派出所的警員也不一定都能回憶得起來，更何況二十年前的民警跟現(xiàn)在不一樣了，早就換了一批又一批，即使是問了也是徒勞而返。

    .

    顧城也蹲在滿辦公室的檔案里幫忙查找，一幫子人一直忙活到中午十二點多才歇了會兒。

    秦晏站起身，直了直酸痛的腰。

    顧城忽然從檔案堆里站起來，舉著個文件袋大喊：“哎！找到了找到了！”

    他一句話把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秦晏也跟著微微一抖。

    原本安靜的辦公室掀起一點點漣漪，辦公室里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一群人“嚇死我了”無限循環(huán)。

    蘇子柒捂著胸口：“你要嚇死誰啊，我差點給你送走了！”

    “下次別老一驚一乍的，”秦晏走到顧城身邊，接過文件袋，把上面纏繞的線一圈圈解開，溫和道，“有話好好說，說慢點也沒人跟你急，是不是?！?/br>
    顧城撓撓頭：“我這不是......太激動了么?！?/br>
    蘇子柒湊到這兩人身后，幽幽道：“秦支，你就寵他吧，看他以后闖不闖禍?！?/br>
    “他不會。”

    “對，”顧城點點頭，看向蘇子柒，“我這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聽從領導的一切安排和指揮。”

    蘇子柒腹誹：“局里局氣，阿諛奉承，甜言蜜語，狼狽為jian！我到底是為什么要跟你們倆杠上......”

    秦晏聽后，微微抬眉，笑了兩聲。

    .

    顧城適時道：“二十年前，胡良被送至桐山縣的社會福利醫(yī)院治療精神問題，在醫(yī)院里一呆就是十年，在這期間，不少剛參加工作的護士和醫(yī)院實習生前去派出所報案，說胡良對她們動手動腳，不過當年的派出所礙于胡良的特殊情況，只是簡單地做了筆錄，并沒有立案?！?/br>
    “達不到立案標準，”秦晏看了一眼檔案里的東西，道，“派出所沒做錯，程序上也是合法合規(guī)的?！?/br>
    顧城低聲說：“我覺得太不人性化了。”

    秦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顧城道：“你怎么不說話？”

    “沒想好要說什么，”秦晏聲音和緩，嗓子有些啞，也不知道是不是著涼了，“公安機關辦案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也許在其他人眼里確實不太人性化。比如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確實達不到立案標準，但是為了安撫受害人的心情，好點的警察會給你做個筆錄，要是那個警察沒給你做筆錄，只是口頭告訴你不能立案，倒也無可厚非?！?/br>
    顧城微微嘆氣：“那些受委屈的人豈不是要求助無門了？”

    秦晏拍拍他的肩：“所以現(xiàn)實不是教科書，課本里教你為人要友善，要無私奉獻，可實際上誰能真正做到？恐怕很少吧。大多數(shù)人當警察主要還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理想在現(xiàn)實面前只能甘拜下風。但是......”

    “但是什么？”顧城問。

    “這些現(xiàn)狀是可以通過人為改變的，”秦晏溫和地看著他，“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冤魂在哭訴，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案件發(fā)生，我們雖然不能解決全世界所有棘手的案件，但我們可以盡全力辦好手頭的事情，確保經(jīng)手的案件辦得干凈漂亮，哪怕只能寬慰到一小部分人，也算是無愧于人民了?！?/br>
    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秦晏看顧城一眼：“以后你就懂了?！?/br>
    顧城笑笑。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蘇子柒大咧咧地攬過顧城肩膀：“咱們家小顧城心思單純得很，好好跟著秦支學，以后說不定能幫到更多人?！?/br>
    秦晏彎了彎眼角。

    .

    其實顧城心里明白。

    刑偵隊里資歷成熟的這些人，秦晏、蘇子柒或是宋綿竹，都在想法設法守護不夠成熟的自己，守護自己那點單純的理想。

    .

    辦公室里安靜片刻，顧城清了清嗓子，看秦晏和蘇子柒一眼。

    “當年派出所因為沒到達立案標準而不予立案，后續(xù)也沒有再跟進過社會福利醫(yī)院的那些護士和實習生，咱們要不要聯(lián)系一下當年來報過案的人？從她們身上或許能了解到更多跟胡良有關的東西，這些人里有人有嫌疑也說不定，畢竟在醫(yī)院里，是她們跟胡良接觸得最多?！?/br>
    “十二點多了，這會兒估計大家都在吃飯，等過飯點再找，免得她們空腹過來，”秦晏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掛鐘，“要是方便，我倒是想親自去當年的福利醫(yī)院看看?！?/br>
    蘇子柒突然發(fā)話道：“親自去？”

    秦晏點頭：“嗯?！?/br>
    蘇子柒思索片刻：“現(xiàn)在的福利醫(yī)院是幾年前搬遷過的，舊址估計早就廢棄了，而且二十年過去，當時那些護士和實習生還在不在醫(yī)院工作都難以確認?！?/br>
    顧城拍拍手里的檔案袋：“這里頭不是有聯(lián)系方式嗎，先聯(lián)系，聯(lián)系不上再說?！?

    chapter64

    午后，他們聯(lián)系上了曾經(jīng)在社會福利醫(yī)院工作過的老護士，外出走訪的金琳也回來了，幾個人草草吃過飯便開車前往醫(yī)院。

    顧城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這是派出所的公務車，車子有點年頭了，車內漂浮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汽油味。車輛款式老舊，剎車也不是很靈敏，勉強能開出去。

    這在基層倒是很常見，一輛車哪怕開了二三十年，只要沒有壞到動不了的地步，就不會更換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