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紅燈區(qū)。

    .

    里面的人一個一個被趕下集裝箱，衣衫襤褸，女人的哭聲和小孩的哭聲夾雜在一起，刺耳又揪心，顧城攥緊了方向盤，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淚，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不再去看。

    他想......

    他即使是死在異國他鄉(xiāng)，也要配合后方小組把受害者都救出去。

    那是他的使命。

    chapter97

    花臉看著顧城開著的貨車離自己越來越遠，而附近的山頭忽然跳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后往花臉的方向去。

    “不用看了，他已經(jīng)開車走了，貨也沒問題，”花臉看一眼賴皮，“都是想賺錢的，車上的盯梢沒給我消息，應(yīng)該不會有小動作?！?/br>
    賴皮站在原地，背在身后的雙手抄著根電棍：“最好是這樣。”

    花臉斜他一眼：“看來你那棍子派不上用場了?！?/br>
    “管它有沒有用，”賴皮說，“我倒還想問，你往這里頭帶人，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那小白臉到底跟你什么關(guān)系？”

    “我告訴你干什么?！?/br>
    賴皮：“這么多年我沒見你往里頭介紹人。咱們干的什么行當(dāng)自己人心里都有數(shù)，干這一行，最怕的就是兩個字——警察。你這突然不明不白地把人拽過來入伙，打的什么算盤？”

    花臉嗤笑一聲：“你覺得那小白臉要真有問題，你我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演碟中諜嗎？”

    “我也是拿錢辦事，入伙事兒小，頂天多雙筷子，但這要是招了什么不干不凈的人來，”賴皮故意頓了頓，又道，“你十條命都不夠換?！?/br>
    彪哥性格多疑，這回賴皮和蛤蟆來當(dāng)這個監(jiān)工就是彪哥的意思，一方面想試探新人的底細，一方面旁敲側(cè)擊地提點花臉，說不好聽了就是威脅恐嚇，不讓花臉搞小動作——要么不小心把警察招來，要么他想脫離彪哥，自己獨立出去帶人單干。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這些人不愿意看到的。

    警察來了就能把這群人一鍋端了，花臉要是招供說不定還能戴罪立功；如果花臉只是想自己單干，偷偷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在新的地方發(fā)家，無異于分走了彪哥的一杯羹，彪哥常年在東南亞這一帶搞事情，花臉能力不算差，在他面前至少能說得上話，要是花臉鐵了心要獨立出去，說不定也就在東南亞跟自己老東家搶生意。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很顯然，花臉是公的。

    花臉皮笑rou不笑地說：“招人不是彪哥自己的意思么，長得漂亮的、年紀小的送去紅燈區(qū)當(dāng)公主，次一點但身體好的帶去手術(shù)室割腰取腎，再次一點的留下來做苦力，表現(xiàn)好點留在房間打電話拉人，表現(xiàn)差點就用棍子打到服為止?！?/br>
    賴皮：“績效歸績效，但這種來路不明的——”

    “他可不是來路不明，”花臉瞇著眼看著漆黑的夜里微微發(fā)亮的路燈光，終于點燃了嘴里叼著的煙，“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嗎？”

    賴皮懷疑地看著他：“你最好別給我耍什么花招。”

    “我要是真想?；ㄕ校罂梢栽谑昵暗臅r候就一走了之，而不是任由你們把我逮回來把我揍得人不人鬼不鬼，”花臉呼了口氣，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人最怕的不是被打，而是窮。尤其是像何生那樣的，你給他一萬塊錢，他就什么都幫你做了?！?/br>
    賴皮：“......”

    花臉笑了笑，皺巴巴的臉在黑夜里顯得有些可怕：“別太高估人性。彪哥深諳這一點，不然不會這么快就答應(yīng)讓他來試試咱們的生意?！?/br>
    .

    賴皮只嗤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多嘴。

    他手里的電棍隨意地點著地面，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花臉看他一眼，然后聽見不遠處傳來貨車的聲音，于是道：“人回來了，你要想給他下馬威的話就盡快?！?/br>
    賴皮一挑眉：“怎么？這回倒是不幫他了？”

    “我沒幫過任何人，”花臉雙手環(huán)胸，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我提醒一點，他現(xiàn)在的體力和精神狀態(tài)可能撐不到下山回老家，所以我才建議你有什么要做的盡快做，一會兒人家要是暈了，你也不好下手吧?！?/br>
    賴皮咬咬牙：“我還真是謝謝提醒?！?/br>
    一旁一直沒開口的蛤蟆忽然狀若無人地哼笑幾聲，上前大力一捏賴皮肩膀，道；“別把人玩兒死，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彪哥即便多疑，也不會允許手下人在第一天就打死一個剛來的——要是在老家打死了人，大可以說是這個人自己撐不下去，自己死了。這要是第一天就把要入伙的給打死了，以后他彪哥在別的老大那邊還怎么露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彪哥翅膀硬了，在整個東南亞都目中無人了。

    至少，要死也得過段時間。

    .

    賴皮點點頭。

    貨車停下來的時候開著大燈，顧城精疲力竭地扶著門下來，雙腳觸及地面的那一刻險些跪倒在地。

    從粵東到這里，這么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再加上今天的所見所聞，早已讓他身心都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和折磨。

    譬如那些他平時無法想象或嗤之以鼻的罪惡全數(shù)在同一天上演。

    他親眼看見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如何哭著或漠然地被帶進紅燈區(qū)，親眼看見那些人在門口扒掉她們的衣服，關(guān)進一些裝飾華麗的鐵籠里，淪為紅燈區(qū)男人們的奢侈品；也親眼看見集裝箱里的孩子被粗暴地趕成一條長隊伍，每個人不可言說的部位都被強行塞上需要走私的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