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 第13節(jié)
簡而言之就是很容易被感動到、樂于給人情緒回饋,只是續(xù)航并不長??赡苁菐追昼?,可能是出了這扇門,這份善舉的高度就會回到被放大之前的,微不足道的樣子,譬如他只是做了一頓飯,洗了一次碗,就要被夸絕世好男人,也是蠻夸張的,當情緒回饋結(jié)束,出了這趟門,別說絕世,他還是不是人,都不一定了。 臨走前,無痕文胸穿上了,卻仍穿著他的t恤,懷里抱著一瓶酒,還要順走他一個酸奶,手忙腳亂地穿上羽絨服,依然是一手穿了,一手沒穿,問她為什么。她說全穿了肯定熱,不穿肯定冷。這樣穿正正好。 他們沒讓慕玉窠上來,裵文野懷里抱著一個用保鮮膜封口的鐵盆,這是平時用來和面的,看上去特別素,接觸過的只有米白色,此刻用來盛麻辣香鍋,也算是給這個鐵盆的盆生增添一筆濃墨重彩,它此生也曾精彩過。 “有那么好吃嗎?”裵文野說。這個酸奶。 “好吃啊?!遍遍秉c頭,“看著特別像我的主食,加了果醬的?!?/br> “……”裵文野無聲深呼吸,默了默,不知道該說什么。 竟沒任何反應(yīng)?不應(yīng)該啊,按照男人的劣根性,這時候不應(yīng)該附和她說,這個只是代餐,下次讓她多吃點?楸楸扭頭看向裵文野,四目相對,她眼神里有豁達又率真地不解。 “是嗎?!毖p文野看上去沒什么情緒,不咸不淡道,“是我給的主食好吃,還是別人給的主食好吃?” 這才對嘛。楸楸心下暗道。男的,無論什么時候都這樣,不愿被比下去。 “可我只吃過你的哎?!遍遍闭f完,繼續(xù)觀察他的微表情。 很遺憾,這人要么也是練過的,要么實在是不在乎,也沒有調(diào)情的想法。 裵文野默了半晌,只說:“你這活兒是不太好。” 電梯門打開。楸楸有點不開心被說活兒不好,她做.愛比學習還用功,得到這樣的反饋,也太傷心了,剛想要嗆回去說,那為什么你交代這么快?轉(zhuǎn)念一想,大家共同朋友多,沒必要把關(guān)系搞得太僵。 于是她氣鼓鼓走出電梯,卻又以認真的語氣輕快道:“這樣???那我回去拿道具加練好啦?!?/br> 慕玉窠家門沒關(guān),大大敞開,雖沒看到她家門,混著麻將劈里啪啦的聲音響徹整個走廊。她心想,絕無可能再有下次! 旁邊一陣風經(jīng)過,裵文野擋在她面前。 “你生氣啦?”他問。 “沒有啊?!遍遍弊煊玻H豢此?,“我生什么氣?” 他忽然笑了下,“是啊,你生什么氣?” 楸楸面色變了,茫然卻更深,凝著眉看他,暫時沒說話。 他湊近了點兒,“因為我說你活兒不好?還是什么?” “……”楸楸不吱聲,上半身往后退縮,沒忍住心動,視線定焦在他的嘴唇上。想親。 “楸楸,你知道么?”他忽然說。 “知道什么?”楸楸咽了咽口沫。 “會動腦的,床上有一個就夠了。倆個,那叫打架。上次不是吃不消嗎?都忘了?” 楸楸:“……” 你說的對。 第17章 平靜 ◎「恢復出廠設(shè)置」◎ 這棟樓有很多同系的華人華裔同學,來自全國各地,多是一起合租的,會做飯的也不少,晚上七點多帶著各種好吃的家鄉(xiāng)菜,齊聚到了慕玉窠這一層,電腦鍵盤都抱走,羅列在長條餐桌上的食物,說是滿漢全席都不為過。楸楸感覺自己彷佛回到大一居住在下城校舍樓里的日子,出了門就全是同學。 晚上大家一起做游戲,游戲來來回回就是那幾樣,不過由于人多,玩起來總體還是盡興的,歡笑如雷,期間玩老土游戲真心話大冒險,楸楸轉(zhuǎn)瓶子只中了一次。楸楸懶得動彈,選了真心話。這群人嘴上沒把門,就算是真心話,也是非常十八禁的。 楸楸選到的問題是:跟這么多人做過,其中有沒有哪個是真正喜歡的?說出他的名字。 緊接著一群人跟著起哄,有的看向裵文野,有的看向la,也有的看向其他人,猜測著人選就在這幾個中間誕生。 這群人看好戲的表情未必太明顯,把楸楸逗樂,她倒在慕玉窠邊上笑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我只喜歡我自己啊。在場的人直呼沒勁。楸楸聳了聳肩。那沒辦法,還能讓你們當猴子看戲么? 因著假期尾巴,一干人等也沒敢玩得太過放肆。只是宿醉免不了,暴風雪于凌晨結(jié)束,早上紛紛暈頭轉(zhuǎn)向地從地上爬起,百米奔回自己的住處,洗漱化妝直奔學校。 楸楸前一天剛狠狠滿足過,又喝了酒,反應(yīng)不免的遲鈍,犯了點小錯誤,被教授逮著罵了半小時。 好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奮戰(zhàn),被罵完后,蹲在走廊玩手機,瞅著一個一個耷拉著腦袋進去,又一個一個耷拉腦袋出來,都被罵得臉都青了,最后蹲得腿腳發(fā)麻,終于等到慕玉窠。 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倆人都沒睡好,楸楸瞇著眼,紅著鼻子,慕玉窠打著哈欠,說在圖書館負二樓訂了單獨房間的自習室,問楸楸要不要一起去。楸楸困得緊,卻還是答應(yīng)了,不過想先吃點東西,至少要搞一杯咖啡吧? 慕玉窠也這么想的,半夜都把昨晚宵夜吐出來了,起了個大早什么都沒吃,想起自己秋季開學初辦的meal plan和dining dollar。慕玉窠攬上楸楸的肩膀,說:“走著,姐請你搓頓大的?!?/br> meal plan,dining dollar,這倆相當于是國內(nèi)校園的一卡通,不過有著不太一樣的消費方式,和國內(nèi)一餐消耗幾塊錢的計算方式不一樣,前者是‘但凡是個中國人都只會覺得坑爹’的套餐制,進一次食堂刷卡消耗一個次數(shù)。 慕玉窠這學期買的餐券依然是大一入學時,被強制性要求購買的225個meal和200 dining dollar,這倆個加起來一學期就快兩千多刀。結(jié)果這學期才去了幾次。 有前車之鑒在前,楸楸rou疼這兩千刀,搬出學校后,第二學年便沒再辦卡。而meal plan有學校贈送的免費guest pass,不用白不用,于是慕玉窠都請她吃了。比較可惜的是meal plan不支持轉(zhuǎn)學期,也就是說,慕玉窠現(xiàn)在只能用可以轉(zhuǎn)學期的dining dollar。 走出教學樓,到太陽光底下,眼睛一熱,酸澀,淚花都飆出來。 “天氣真好啊,好想去爬山露營。”慕玉窠感嘆道。 楸楸正在伸懶腰,聞言踢一腳地上臟雪,頗為嫌棄,“現(xiàn)在露營?半夜凍鬼死?!?/br> “那就春天來了再去?!蹦接耨秸f。 “也行?!遍遍毕胂?,點頭。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楸楸都沒再見到過裵文野,雖然大家都在一個學院,可倆人年級不同,選課也不同,連大課都不帶撞的,很沒緣分。 間中約了兩個人,過程也像是自虐一般,大腦的獎勵機制給了她一種報復的爽快感,一次過后便索然無味,最后還得是靠自給自足,拍視頻增添花樣新鮮感。然好景不長,自給自足亦到了臨界值,一切變得乏味,味同嚼蠟,沒有任何愉悅感可言,彷佛又回到十幾歲時的出廠設(shè)置,厭惡了道具,為尋求新鮮感,開始尋找真人談戀愛。可她已經(jīng)長大了,不可能傻到再找人談戀愛。 雖說盡量向正常人靠攏,不過楸楸日常時還是習慣性地戴點東西上學,偶爾是一個,但是會比兩枚的稍大一點。坐下來就不敢亂動了。 藥還有一周便吃完,楸楸跟醫(yī)生預約下周去拿下個月的,順帶復診心理醫(yī)生。和以往一樣,臨走前,心理醫(yī)生建議她加入互助小組。 雖然這個病看似有遺傳的因素,也受先天的影響,可截至目前尚沒有列入到精神疾病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中,所以到目前來說,只能用心理障礙來解釋,亦沒有任何藥物可以針對性地控制緩解乃至痊愈,楸楸只能吃一些可以間接性導致性.冷淡的藥物,來降低身體各項激素水平。 不過加入互助小組還是算了,她并不想聽他人的成癮之路,亦不想剖析自己是如何打開新世界大門,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第18章 幼稚 ◎「他喜歡送佛,但不喜歡送到西?!埂?/br> 三月份,group study預約可用的房間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電影,然而無人觀看,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看書、看文獻、聊天。 這個房間開來是做小組會討論用的,小組討論尚未正式開始,在座幾個都是上節(jié)課剛結(jié)束,直奔到這里來,稍微整理了一下待會開會的資料,便搜了一部電影當背景音,坐等下節(jié)課結(jié)束才能來的小組成員。 春季學期就快結(jié)束,臨近死期,自習室每天都是滿的,成了她們?nèi)粘4蚩ǖ牡胤剑遍比杖站涂恐婢吆涂Х鹊踔且豢跉狻?/br> 慕玉窠早已忘記露營的事情,最近正在興致勃發(fā)地玩一個游戲。 她大約是嫌自己朋友太多,每天拉郎自己的倆個朋友,在自愿情況下,假裝交往一整天。 這個游戲她是玩的樂此不疲,已經(jīng)玩了兩周,拉郎了大約七對,都拍了視頻,發(fā)到她的油管頻道和抖音。 這天,她把主意打到楸楸頭上。 楸楸趴在桌面上,手里攥一支筆,百無聊賴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她沒藝術(shù)天賦,簡筆畫都歪歪斜斜地,聞言直說:“不要?!?/br> 慕玉窠不放棄,坐在她旁邊,從后抱住她腰,撒嬌道:“答應(yīng)我嘛答應(yīng)我嘛,我的好寶貝,好楸楸,我給你找個帥哥,又高又帥,除了不能做.愛接吻,你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很久都沒戀愛了嗎?都快忘記戀愛是什么感覺了吧?” “一天而已,楸楸寶貝,一天而已,一天很快的,上回追劇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過想要談戀愛?” “?。块遍毕胍剳賽郯??”對面有個人頭猛抬起,“我有個哥們喜歡你很久了,有沒有興趣……” 無人搭理。 楸楸沒精打采狀,拿來自己的保溫杯,扭開,里頭半瓶冰塊,混著水聲鋃鐺響,仰頭喝幾口,含糊道:“你也說過是上回,人生活怎么能指著上回看?當然是要看這回,這回我可不想。” 這時,自習室門開了。楸楸心想終于可以開會,然而抬頭一看。 裵文野。他提著一結(jié)實塑料袋,里面兩個牛皮瓦楞紙杯托,上下層隔開,裝了八杯美式。 “你來干嘛?”慕玉窠看著他,不解道,去翻小組名單。 楸楸眼底亦有困惑,想著他們的課完全不重疊,沒理由小組里有他,名單上都沒有。 “介紹一下?!庇袀€男生站起來,“我朋友,裵文野,我拜托他買幾杯咖啡過來,免得待會犯困,大家都可以喝啊,不用客氣?!?/br> 在座幾個久聞他大名,紛紛站起來,楸楸懶得恭維,卻還是離開了桌面,不再趴著,手里轉(zhuǎn)筆,看他們打招呼。到楸楸這里,她隨意點個頭,就過去了。 “坐坐唄。”那人看著裵文野,又說。 語氣里充滿渴望,惹得楸楸抬起頭看那人一眼。男的。又看裵文野一眼,男的。 楸楸沒吱聲,拿起手機來,打開慕玉窠的聊天小窗口,略帶疑惑地敲下一行字,發(fā)送。而后示意慕玉窠看手機。 慕玉窠照做,只見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一行字。 【楸楸】:bilkey,gay? 不怪她這么想,紐大很多gay。十個帥哥,九個gay,還有一個on the way。 慕玉窠不假思索,回復:yeah. 【楸楸】:噢。 沒什么感覺。楸楸心想。她近來對什么都沒感覺,不過通過這茬子,楸楸感覺到自己,隱隱約約又看到,新的世界大門再次朝她敞開了。 裵文野并未給他面子,隨便找個借口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慕玉窠吐槽著也不知來這一趟送咖啡是為何。 楸楸卻見怪不怪,這么幾次接觸下來,她算是有點了解裵文野這個人的內(nèi)在。他喜歡送佛,但不喜歡送到西。 不久后,人來齊,那個叫bilkey的男生也忘記這一茬,開始小組會。 糟心啊,開得楸楸火大。從負一樓上來時,楸楸有種在底下待久了的缺氧窒息感。她倒是希望,這是在底下待久了才有的專屬感覺,而不是因為那幾個嗑大了的傻逼在deadline時才發(fā)現(xiàn)走題了。 后來兩周,到三月中旬,楸楸每天都要給慕玉窠發(fā)幾百句傻逼美國人,傻逼韓裔,傻逼意大利裔,傻逼印度人,最后一句我是大傻逼,才能勉強平息自己的怒火。 四月,小組作業(yè)通過的那天晚上,她又嘗試著約了一次,在下城酒吧附近認識的,自我介紹說是一個來旅游的中國人。 聊了一會兒,楸楸想到家鄉(xiāng),進而又想到丁裕和,父母,外公外婆,高中同學,薛可意,裵文野,又想到那天晚上接吻的畫面。最后不知為何就潸然淚下,十分掃興,導致沒有做完全套。更難受了。郁結(jié)。完全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么。 拯救世界吧,她捫心自問沒有那個資質(zhì)?;钪菫榱碎_心吧,又有精神疾病大禮包這個阻礙在前,快樂都比他人難。 通常這個情況下,她都會選擇逃避,想著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都是那幫子搞哲學的應(yīng)該探討的問題。 至于她?凌晨兩點,新澤西,慕玉窠家樓下,楸楸給她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