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49節(jié)
寶音給她搖晃著,伸手穩(wěn)住她,說:“好好好,姑姑不說,等你想告訴人時再說。只是你得早些告訴萬歲爺,千萬別小夫妻感情好,反而出了紕漏。哎哎別搖了,這么渾身使勁兒你肚子不緊?” 金花重把下巴頦擱在寶音肩上,說:“娃娃真能好好的?會不會沒有胎心?會不會長六根手指頭?姑姑我不怕苦,我怕娃娃受苦。”說著蘊了一上午的淚終于滾落下來。 寶音抓著她摟在自己身上的手,說:“這些不過是盡人事。不過哪有自己這么瞎想的。沒毛病也給你想壞了。你現(xiàn)在該想娃娃白白胖胖健健康康?!?/br> “嗯,不要三阿哥的塌鼻梁?!被屎蠡顫姷貙χ约旱娜槟镆恍Γ惓C榔G的臉上還掛著淚,又泛著紅暈。 * 太后加恩準皇后多歇一日,下午派人來坤寧宮傳了話兒,她本來已經(jīng)穿好衣裳要去慈寧宮請安,聽了懿旨又脫了斗篷,重回內(nèi)殿坐著。這時養(yǎng)心殿的小太監(jiān)也來傳口諭,說,萬歲爺夜間來坤寧宮擺膳。 等人最百無聊賴,她歪在榻上揉著貓看話本子??粗粗燮ぐl(fā)沉,看看鐘點兒,料想太后留了福臨吃點心,還早,回身拽個錦被把自己和貓兒蓋著,一人一貓團在榻上。大橘現(xiàn)在不光溜光水滑,斷奶后還肥潤起來,摸起來手感綿軟異常;冬季里摟著還暖,好比被窩兒里揣了個小火爐。她有孕,但是科學養(yǎng)寵的孕婦,不過多洗幾次手,讓小宮女留意大橘的清潔,并沒有如臨大敵,要把貓兒送人或是遺棄。 不知睡了多久,面孔上一條一條的微微濡濕,還有輕緩的“噗”,一聲一聲在耳邊慢敲著鼓膜。是他!懷里的貓兒“喵”了一聲蹬腳走了,他又侵了貓兒的位,鼻息的熱氣噴在她臉上,他握著她的肩,縱身壓過來,吸住她的唇。 她原是側(cè)著身兒歪著,被他展平了,輕吞了兩口他舌尖的氣,想起姑姑的囑咐,她緩緩睜開眼,用喉嚨含混喚了一聲:“萬歲。”先看見他的高鼻梁,然后擴到眉骨,長眉入鬢,懸膽鼻,她張著手心去蹭淺青色的下巴,新長的胡茬刺在柔軟的手心里又疼又癢。肚腹里的鼓脹和手心的疼癢夾擊著她,她渾身一激靈,眼前人是真的,而且,十有八九,是她的。 這么想著,臉上的笑就遮不住,一手捧著肚子,一手勾著他的肩,她閃著那雙耀目的桃花眼,滿臉春風說:“萬歲,您拉我起來。” 作者有話說: 咦,為什么大家都不喜歡康熙繼位? 是為了女主著想嗎? 看文開心! 第92章 玖貳 福臨念著金花昨夜進得香甜, 生怕她餓著,于是從慈寧宮匆匆到坤寧宮。結果宮闕寂寂,小宮女和小太監(jiān)都噤聲立在廊下, 殿里一盞昏燈,他踏進殿, 一只小橘“呲溜”從他腿邊掠過,又隱沒在殿中的暗影里?;食抢? 大約只有坤寧宮的人和貓能對他如此恣意。 先直入寢殿找了一圈, 帳子里空蕩蕩的,冷床冷被;他心下納罕,傍晚著小太監(jiān)傳過話,怎么他來了, 人竟不在。重踱回外間, 才見榻上錦被下團著一人一貓, 那對往常晶亮的眸子闔著, 濃密的像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靜靜垂著,最近養(yǎng)得白胖,鵝蛋臉嘟嘟,正摟著貓兒睡得沉。 輕身坐下,方看清她臉下還枕著話本子,眼皮子下的眼珠兒正滴溜溜轉(zhuǎn),腮面上籠著一抹紅, 艷唇緊緊抿著,還皺著眉,他猜她正魘在夢里。 堂堂八尺男兒, 劈御座、領三軍的, 對著這個嬌滴滴抱著貓兒的人兒, 第一反應竟是無從下手。等她笑著睜開眼,又摟上他的肩頸,讓他拉起身,他才情意綿綿松了口氣,屏著息直起身,扶她坐直了,自己也一撩袍子上榻,盤著長腿坐在她身邊:“剛做夢了?眉頭都皺緊了。”只輕輕低頭,正好對著她的額,尖尖的眉角中白膩細滑的眉心,展平了,正好給他印上一個吻。 “嗯,正是做了個噩夢。”她尋著他的手,把自己的軟拳頭塞過去,另一手就捏著他細長的指,貝殼樣子的指甲,跟福全一樣的形狀,還有三阿哥,剛出生時極小的指甲也隱約看出是這樣的形狀。若是她的小娃娃,指甲是不是也是這樣形狀?奇妙的遺傳。這么想著,她忍不住又皺起眉,“萬歲不問問是個怎么壞的夢?”她輕抬起臉對著他。 “那你說說,朕幫你解?!笨此碱^皺起來,他的吻又印過去,幫她一一撫平。 “夢見我生了個小娃娃,可是他盲?!痹袐D激素水平不穩(wěn),隨口說的一句話,竟刺得她心里悶悶的,眼睛酸澀,鼻子也針扎似的疼??墒沁€希冀般地看他的臉,等他聽了這句后的表情。 像寒潭水一樣的眼睛里投進一顆石子兒,頃刻隱沒了,他平靜無波,攥著她的手,說:“是咱們的孩子?朕當他的眼睛。你呢?你這個當娘的,可愿意當他的眼睛?” 這一問,問得她心里揪著,她愿意,可是這個小娃娃愿意生來看不見?。俊叭羰撬€啞呢?”她又問。 “那朕只能多點耐心聽他心里想什么?!毕肓讼?,“本來也沒那么多話可說,朕也是對著你才有這么多話。” “還有些傻?!彼a充一句。 “咱們皇家,若是盲、啞、傻,那只好當個富貴哥兒、姐兒,從小不用天不亮就去上書房讀書、不必練騎射掌心里一手薄繭,長大了也不用南征北戰(zhàn),只安穩(wěn)養(yǎng)在父母身邊。誰知不是父母和孩子的福氣?!币痪湔f得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她一直忖著他要個完美的孩子,嫡子女,長大了要繼承大統(tǒng),要不送回草原和親,沒料到他竟覺得在身邊養(yǎng)名盲啞傻的孩子不失是幸事。 他伸著掌抹她臉上的淚,把她圈在懷里喁喁說:”你又胡思亂想什么?做這么可怖的噩夢。試試朕掌心里,握了這么多年的筆,繭子還消不去?!绷硪皇终菩拇曛氖直?,薄繭剌得她細皮嫩rou,在他懷里蛹了蛹。 “萬歲您餓嚒?不餓的話咱們先去景仁宮看看三阿哥?要給三阿哥預備百歲禮,我只沒頭緒,您陪我走一趟,我也去抱抱小娃娃。說了幾次都沒去成……”她自然地把臉依在他肩上,額角蹭了蹭他的胡茬,刺撓的微微痛感一再宣示這不是夢,是真的;只是她總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太美妙,妙得不像真的,于是她手也蹭上去,指尖摸著他的耳珠,柔嫩的掌心在他的胡茬兒上逡巡。 只摸了兩下就被他捉住了。他納罕,少見的,她毫無保留伸著掌心對著他,捉住那只手,送到唇邊親了親。幽幽抬頭看了眼桌上,正擺著幾色果子,花生、龍眼、柿子、山楂:“朕想吃你剝的花生。”心想倒少見她宮里擺這些,不是大婚時候餓急了,她平日間從不吃這幾樣。 一句說得她眼神黯下來,龍眼、柿子、山楂,都是寶音姑姑囑她不能吃的。她專門從御膳茶房要來,拿不準要不要吃,送來什么模樣仍照原樣擺著。獨獨花生是給他預備的,她的夫君,大婚那夜從她手心兒里接了幾顆花生,從此喜歡上吃花生。 葇荑尖尖的手指探到紫底龍的碟子里,拈起一顆帶殼的花生,“咯嗤”,捏開殼兒搓了紅衣,兩顆圓潤的花生仁兒擎在手心里,送到他眼前:“萬歲,還是白白胖胖雙胞胎!您快些吃,吃了咱們走?!?/br> 福臨覷著眼睛看她,努努嘴兒,她會了意,捏起一顆花生送到他唇邊,他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她噙了。等再遞第二顆,他抿著唇笑,卻不吃,她捏著自吃了,他才算撒完嬌,伸著修長皎白的手,利落地把一碟子花生都剝了,胡亂吃了十來顆,飲了盞茶,拍拍手說:“走?!?/br> 臨近十五,日頭剛落,大半個月亮已經(jīng)掛在天上,白天刮了一天風,把云吹得干凈,露著一片深藍色的天幕。 他摸了摸她的衣裳,大毛兒的斗篷,領子出的暗色峰兒簇著臉,溜圓的一個下頜兒壓在毛兒上,他瞧她圓潤,心里暢快,說:“今兒穿得倒暖和,景仁宮也不遠,咱們走著去?也看看月亮。” 她念著寶音說少動,想摸肚子又怕在福臨面前露了痕跡,手攥著衣裳袖子邊兒,三根白白的手指從毛峰里彎出來,低著頭答:“萬歲,我們乘輿罷,您忙了一天,歇歇。我也不想走?!闭f著抬頭,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瞪著他。他心一軟,彎腰拉住她的手,滿是寵溺地說:“輿,乘輿?!?/br> * 佟妃跪聽小太監(jiān)傳旨意說:“萬歲爺……”忍不住心里暗喜,三阿哥出生三個月,萬歲爺終于專門來景仁宮看他,這可是二阿哥沒有過的榮寵,萬歲爺對自己對佟家的恩遇都非寧妃可比。且夜里來得這樣急,自從大婚那夜,萬歲爺從坤寧宮來,陪有孕的她睡了一夜,之后就再沒來過……今夜是要宿在景仁宮? 忍不住得意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旁邊的庶妃巴氏。庶妃巴氏住景仁宮側(cè)宮,遇有皇帝幸臨傳諭,禮應與一宮主位一同跪迎。 這一眼還未轉(zhuǎn)回來,佟妃的笑尚掛在臉上,就聽小太監(jiān)繼續(xù)說:“……和皇后娘娘來景仁宮看三阿哥和佟妃?!?/br> 佟妃憋得臉都紅了才沒罵傳旨的小太監(jiān),傳個旨意還大喘氣。抬頭領旨時,一眼看到庶妃巴氏。她是個老好人,正懷著同情的神色看著自己。美人們都了然,帝后攜手入后宮,皇帝必是不會宿在嬪妃處了。且佟妃晉位的旨意一直未頒,又有傳言皇帝命內(nèi)務府給佟妃擬個封號,母以子貴的希冀多半落空;至于子以母貴,佟家跟大清第一門至親的博爾濟吉特氏相比算得上什么,一旦皇后育有嫡子,三阿哥也就只是皇家血脈,尊貴的阿哥罷了,以后當不當?shù)蒙嫌H王多半還要看他兄弟的恩典。 這么想著,佟妃只覺得心里煩躁,她才十五歲,努著勁兒生了阿哥,又養(yǎng)得唇紅齒白,一對好胸,就這么拜了那個蒙古來的皇后的下風? 只是帝后的情形,她一個妃子,還能怎么著? 佟妃從乳娘懷里接了三阿哥,挺著胸,殷勤送到萬歲爺面前,不等她湊到跟前開口,他只淡淡看了一眼,扭頭說:“皇后,想抱抱三阿哥?” 皇后只眼神輕表了個肯定的意思,不必開口,皇帝就說:“佟妃,讓嫡母抱抱三阿哥?!边€故意重重說“嫡母”兩字,旁人聽著刺耳,他自己卻漫不經(jīng)心理理袖口,又端起茶碗吃茶。 皇后倒是個真愛孩子的,輕手輕腳接了三阿哥的襁褓,三阿哥沒笑,她先臉上籠上一臉甜笑,歪著頭盯著三阿哥瞧,看了半晌,跟皇帝說:“萬歲,三阿哥比剛出生那會兒,長好看了!”眼神在娃娃的父母和娃娃臉上來回看,看完,“三阿哥跟萬歲和佟妃meimei長得十足十像。” 三阿哥也真是的,入了皇后的懷就一直樂呵呵,一會兒吃手,一會兒咂嘴兒,皇后給他把手從口奪了,他還朝著皇后“呵嗑呵嗑”地笑,逗得皇后一張?zhí)一ò愕哪?,笑意越發(fā)濃,愛惜地拉著他細軟的小手,湊上去親,抓著不放。 三阿哥入了金花的懷,她臂上一沉,十幾斤,不及福全重,也壓手。掖一掖襁褓,露出一張拳頭大的小臉兒。同福臨一式一樣的丹鳳眼,跟佟妃一模一樣的小尖臉兒,正津津有味咂吧自己的一根拇指。她試試抱穩(wěn)了,伸出一只手,小心把他含在嘴里的手指撥出來,又把那只胖手捧在眼前看,細小的貝殼形狀的指甲,她鼻子泛酸,正是福臨的孩子,一模一樣的眼睛,一模一樣的指甲。 小兒體暖,懷里的胖娃娃就像個暖爐,烘得她全身暖意洋洋,掌心里的奶拳頭也和軟溫暖。 三阿哥呵呵一笑,勾得金花母性大發(fā),她晃著神,又覺得她小腹里鼓脹,突然渾身燥,頭上就霧了一頭汗。 作者有話說: 第93章 玖叁 眼前是三阿哥白白胖胖的笑臉, 金花俯下身,深嗅了一口,三阿哥周身滿是奶娃娃的香。藏著眼睛幽幽想, 若是她肚兒里的娃娃平安落地,到明年此時, 怕是比眼前的三阿哥還大些。 扭頭正碰上福臨閑閑送來的眼神,劍眉星目, 深潭似的眼睛, 帶著只有他倆才明了的隱藏的火辣辣瞥到她臉上。她和他,大婚小半年,日日赤誠相對也已那么多日,可每次她看他還是止不住地臉紅心跳, 當著別人這么斯文, 夜里怎么就那么不一樣…… 衣冠楚楚的兩個人, 正青春年少, 眼神一碰的剎那總像是沒穿衣裳;又像是雖然穿了衣裳,但更糟,勾著人從頭想那衣裳是怎么一件一件蛻的。她忙又低了頭,額上霧著一層細密的汗,輕輕起身,踱到懷中嬰兒的父親身邊坐下,把小兒的臉對著他, 說:“萬歲,瞧瞧我們?nèi)⒏??!?/br> 福臨給她磨不過,又被她身上的甜香氣引著, 垂頭看了眼三阿哥, 不客氣地說:“實是沒瞧出來……。”他始終不覺得這幾個孩子哪兒像他, 架不住皇后總這么說,他也不好駁她那。眼前這小瓜兒臉,逗號眉,小縫兒眼兒,趴趴鼻子,丑。 佟妃聽著先變了臉色?;屎蟛焕硭?,把娃娃往他懷里送,說:“萬歲抱抱,三阿哥出生是不是還沒給阿瑪抱抱?”看著懷里的娃娃皺眉張嘴要鬧脾氣的兆頭,她忙抱著搖一搖,“哦,不哭,我們給皇阿瑪抱抱?!?/br> 等他別別扭扭接了孩子,她才趴到他耳邊,小聲說:“身高八尺的大帥哥抱抱三阿哥,讓娃娃沾沾龍氣,以后才好長個好個兒,再生個帥模樣?!币痪浒驯Ш⒆拥牡f了個臉紅,嫌惡表情也淡下去??伤褪遣幌滩坏┙┍е鴳牙锏男⊥尥拮?。皇后才騰出手來,捏帕子印了印頭上的汗,這一身汗出得口干舌燥,想喝水,又怕在景仁宮,都不是自己人,于是端起皇帝剛撂下的茶碗,揭開蓋兒看,是極清淡的綠茶,她就口喝了個茶根兒,淡茶根兒也苦,苦得她若有若無擰了擰眉。 這舉動正給佟妃看到了,又瞧著皇后狀若無事地捧了下腰,再看她起身就手撐著榻,渾身嬌若無力,尤其那腰腹,一點兒力都不著。佟妃心細,總覺得皇后這次來,坐立行走,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可是一時又說不上來。正想著,聽皇后親親熱熱問她:“佟妃meimei,三阿哥‘百歲’,做額娘的有什么要太后和萬歲做主的?今日萬歲也在,盡管說?!边@才是今日來景仁宮明面上的正事。 佟妃早想了,當然是請?zhí)蠛腿f歲爺給三阿哥賜名,二阿哥早早賜名“福全”,三阿哥卻出生百天還未有名,分明自己作為三阿哥的生母比二阿哥的生母寧妃更尊貴。只是也不便直說,于是在旁邊跪低,說:“奴才能親自撫養(yǎng)三阿哥于愿已足,現(xiàn)在只求三阿哥能平安長大?!庇谑歉┥硪话?,又嬌媚地瞪著那雙圓溜溜的杏眼兒,含著滿目春淚抬頭望了一眼皇帝,忖著就靠她現(xiàn)在的身段風韻,這一看,該把萬歲爺?shù)幕陜汗醋吡?,畢竟是生育了阿哥的一對男女?/br> 可惜皇帝百無聊賴抱著三阿哥,眼睛呆呆盯著地上,或者專注在皇后身上,早神游天外,竟未接到她那深情的一望。 金花聽佟妃這么說,明白自己這一趟白來了,宮里這些女人,都是人精,她何其天真指望她們自己拉“wishing list”,結果只是給佟妃造了個機會在皇帝面前搔首弄姿。她現(xiàn)在身子正弱,貿(mào)貿(mào)然接了十幾斤的三阿哥,生怕摔了,弓著身子護在懷里,后又走了幾步,現(xiàn)在覺得心口悶,腰也酸酸的??墒菍χ呀?jīng)產(chǎn)育過的佟妃她不敢動,又口渴得厲害,于是說:“萬歲,天色不早了……” “乳娘來把三阿哥抱著。”福臨如臨大赦,忙對著周圍伺候的那一群宮女乳娘說了一句,伸著胳膊等人來接,跟交個燙手的山芋似的。又對金花說,“朕跟你一起走。” 她一笑,真誠地說:“來都來了,佟妃meimei產(chǎn)后也調(diào)理好了,您今夜就宿在此處吧。”一句說得佟妃驚地抬頭,又瞪眼去看皇帝的反應。 皇帝正忙著把三阿哥的襁褓交給乳娘,松了胳膊,手還緊張著,扎煞著修長的指,聽皇后這么說,心里想著她說“我只獨占”,還有“這手碰了別人,就不能碰我”,在佟妃面前又假惺惺讓他宿在景仁宮,她倒是會做戲,裝賢良。那也不能宿在景仁宮,更不能拆穿她,只能吃了啞巴虧,說:“朕還有折子沒看完,都送去坤寧宮了。”偷眼瞄了瞄皇后,“早知道送來景仁宮?!?/br> 皇后一邊系斗篷,一邊說:“現(xiàn)在讓人送也不遲,我回去就讓吳不服送來?!笨戳搜圪″?,“meimei好好照料三阿哥,我得空再來瞧你們。”踩著花盆底兒“噗篤”“噗篤”,扶著小宮女的手,一低頭,從小太監(jiān)掀的簾兒出門了。 福臨顧不得跟皇后打嘴仗,忙擺著長腿跟上,三步并作兩步也一低頭出了門。 黑燈瞎火地上了輿,金花在厚軟墊子上坐定了,急忙用藏在斗篷里的手去揉腰,身子里多了個小人兒,日子淺,才“豆兒”那么大,可是渾身不舒坦,胸脹罷了,肚腹只要略吃點兒力,腰先酸疼起來。想起寶音姑姑說她胎相弱,她嘆口氣,一只手柔柔地從腰上摸到腹上,這么難受,指不定能不能懷住。她還猶豫要不要留著,說不定小娃娃先棄了她。 人性賤嗖嗖,胎相穩(wěn)固,她要猶豫留不留;胎相弱,她一邊猶豫留不留,又千怕萬怕,生怕伊出一點兒差錯?,F(xiàn)在腰酸肚脹,她先緊張得不得了,窩在輿上一動不敢動,小心揣度肚腹的這個突還好???剛接三阿哥時腰一沉,千萬別使錯了力…… 到了坤寧宮,福臨回頭,見她垂著頭坐著不動,于是下了輿,走到她身邊,輕聲喚她:“皇后?!苯辛藘陕曀€坐著不動,他又湊過去叫她,“金花?!?/br> 她抬起臉,月光如水,淡淡映在她眼波里,白白的臉,風一吹就有點緊,更顯得小,又蒼白。朱唇的顏色淡了,她松了咬緊的下唇,小聲說:“萬歲,您能抱我???我……”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弱。一動氣,身)下一股溫熱,她的眼淚也滾下來。若是再給她機會選,她萬萬不會起不要這個“豆兒”的念頭,那么多近親的娃娃都好好的…… 第94章 玖肆 “萬歲, 您能抱我嚒?我……” 福臨看金花顫顫咬著唇,皎白的月光里,眼里滾下兩行晶瑩的淚。他著實慌了, 應了一聲,俯身去夠她。懷中人渾身僵硬不舒, 由著他撈著腿又摟上她的背,囫圇著把她從輿上捧下來。他一路走一邊低頭瞧她, 抬腿邁坤寧宮宮門, 她在他懷里一頓,皺了皺眉,等到寢殿門口,他細心地放慢腳步, 緩緩抬步, 果是身形不震, 她就沒再皺眉, 只是窩在他懷里,又把臉湊在他胸上。 等到了寢殿,他才發(fā)覺她正握著他的胸哭,露出來的額角一層細密的汗,耳朵也蒼白,渾身涼,圓潤的身子在他懷里哀哀地顫。 “萬歲, 快快傳寶音姑姑來?我……”她說不下去,額上的汗更密了,唇被她咬成粉白色, 冰冷的一只手順著胳膊找上他修長的掌, 十指交纏, 柔嫩的掌心對上他指根的薄繭,“我疼?!?/br> 伴著身)下那股暖流的溫熱,肚腹上的脹和腰背上的酸都變了疼,微微的疼,隱隱約約,讓她心如刀絞。七上八下的,心上的疼比身上的疼更劇。要失去了,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什么龍眼、柿子、山楂,遑論落胎藥,她根本舍不得。 是他,對她予取予求的他,像個癡漢一樣求她的鐘意,舍不得她吃一點苦,兩人圓)房后她身上連個印兒痕都沒有,縱情時還生怕傷了她的他,抱著她走看她顛疼了,要緩緩邁門檻的他…… 早說好了,若是做了那些避孕的法子還有孕就是天意,他還事后猶猶疑疑給她抱成個易孕的姿勢,她得多心硬,才能硬墮了兩人的娃娃。她根本下不去手,做不到??上КF(xiàn)在大約一切遲了。她止不住的悔,她原來也該欣喜若狂,結果這幾個好日子都被她憂慮著擔憂著輕縱了。 而他,他一天為著他倆的小娃娃歡欣的日子都沒過。 “哪兒不舒服?金花,金花你別嚇朕?!焙寐牭穆曇粼诙呡p響,他的語調(diào)又低又急。她滾著淚又去找他另一只手,拉著捂在肚腹上,真的是萬乘之君?果然有龍氣?那能不能佑她肚里小兒平安?最少最少再摸摸伊。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隔著厚厚的衣裳,溫熱傳到她微微凸起的肚腹上。感受著他的溫度,她心里愈加難受,像被一只手攥緊了,又像被無數(shù)的細齒鈍鈍地噬,喘不上氣,還密密麻麻地疼。趁著喘息的片刻,就讓她陪著他,再摸摸他跟她的娃娃。 她忍著疼,又聽他說:“‘哪兒疼?傳太醫(yī)?”想著她說不能讓太醫(yī)診知她月事不調(diào),不易有孕,更為了防著太后知道了尋事端,他不敢貿(mào)然宣太醫(yī)。 “別。”她滿頭大汗,闔了闔眼睛,把眼里的淚硬擠盡了,往后抻了抻頭,硬打起精神,又把頭抵上他的胸說,“我等寶音姑姑來?!?/br> 長長喘一口氣,肚里的疼似乎緩了緩,她終于有力氣想想以后。若是這胎就此掉了,只能當沒這回事兒罷,不必再說給他聽,萬一他難受起來……她惦著他還沒種痘,要抗傳染,只能靠他自己的抵抗力。傷心失落,都是殺抵抗力的好手。 更不能讓后宮那些花紅柳綠的美人知道。她跟著福臨,佟妃還要挺著胸往前湊,若是她精神不濟,她們更不知該如何造作。小月子也是月子,她還想不被攪擾地安穩(wěn)把身子養(yǎng)好。 今夜疑心失了他和她的娃娃,她才頭一次展開手抓住他的掌,不存疑、不留余力地握著他,原來這么好,這樣安心。她熱望多跟他纏綿幾年,沒有副好身子,她如何長長久久伴駕左右。 “萬歲,您別怕,我怕是信事來了。”她分明覺得他一怔,可惜她心里千回百轉(zhuǎn),身上乏力,只能跌在他懷里,手攥著他的手,緊一緊,權當是安慰。 “月事這么駭人?還是要好好將養(yǎng),要不一月一次,朕心疼?!彼e著她的手,五根細白的指從他指縫兒里彎出來,她從來不修飾手,尖尖的指尖,淡淡粉色的指甲,他噘著唇,一二三那樣數(shù)過去,又親了親她的戒指。看到她臉上的汗,他歪著頰細心地貼了貼她的額。 這一套行下來,她心里又暖又凄苦,安心窩在他懷里,盼著寶音快些來。 寶音進殿,行過禮,一抬頭,看皇帝抱著皇后坐在床邊。他倆姿勢纏綿,她一愣?;屎筇撊醯囊话崖曇粽f:“姑姑快來?!?/br> 寶音告聲罪,先利落地捏著皇后的手腕號脈,又輕輕掀了皇后的斗篷,斗篷下,皇后細白的手握著修長的御手捂在小腹上。 看帝后關系如此致密,寶音竟然忍不住笑,等看到皇后的衣褲,她驟然變了顏色,小心把皇后的斗篷掖好,說:“萬歲爺把娘娘放床帳里,老奴幫娘娘細細診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