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傳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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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本是想要試探她一番。 方才?遠遠地?看到?那?位沈大公子露面,似與鶯兒有些—— 當即心頭微震,還?以為女兒與那?位沈家大公子—— 然而,那?位大公子可是馬上要成婚之人??! 吳氏頓時心急如焚,有心探問,可她初來沈家,對沈家萬事不?知,一時便又想起今早女兒醉酒一事,故而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直到?這會兒見女兒提及這門婚事竟沒有半分異色,頓時松了一口氣來,又見女兒一心為著?柳家,為著?婚事滿腹躊躇,頓時心頭一窒,立馬一臉心疼的拉著?柳鶯鶯的手道:“柳不?柳家的,娘不?在乎,成家立業(yè),振興家族是他們大老爺們的事,何?苦將此?等包袱強塞到?你一女子身上,讓你一屈屈弱女子苦撐著?這偌大的家族興衰,萬沒有這樣的道理?!?/br> “娘關(guān)心你的婚事,只與你的幸福有關(guān),至于其他的,娘不?過內(nèi)眷婦人一枚,便是想要顧及也鞭長莫及,你莫要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 說到?親事,將沈大公子這邊的狐疑撂下后,便見吳氏忽而正襟危坐著?,一臉正色的沖著?柳鶯鶯道:“說起親事,眼下便有一樁!” 說著?,卻見吳氏似有些難以啟齒,良久良久,咬著?牙關(guān)小心翼翼探問道:“鶯兒,你覺得那?位五老爺如……如何??” 第145章 “五老爺?” 見柳鶯鶯朝她看來, 神色不明,吳氏咬咬牙,心一橫, 便?將方才沈老夫人與她商議的要事跟柳鶯鶯如實說來。 原來, 方才沈老夫人是有意將人支走?的,將人支走?后, 便?直接開門見山跟吳氏商議起了柳鶯鶯的婚事來, 沈老夫人有意將柳鶯鶯嫁入沈家,而所嫁之人,竟是剛剛才死了正房夫人的沈家五老爺。 吳氏一開始聽到這門親事時, 是錯愕,是懵然, 只覺得五雷轟頂,震驚于?沈家竟會主?動?與柳家議親, 更?震驚于這位議親對象。 沈家五老爺? 五老爺不是才剛死了發(fā)妻么, 沈家府宅里的白?事還未曾全然去除干凈呢? 震驚過后,見沈老夫人一臉正色, 只隱隱嘆息著說孩子可?憐, 瞧那憂心神色不像說笑,便?也慢慢冷靜清醒下來,認真思索著這門親事的可?行性。 可?是再冷靜清醒,此番看著女兒如瓊花般貌美稀疏的姿容,吳氏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開這個?讓女兒去給人做填房的口子來。 卻不想, 話一出口, 卻見柳鶯鶯并無任何惱怒之色,其實早在沈老夫人攛掇著將沈鈺交給柳鶯鶯的那一刻, 柳鶯鶯便?已然猜測出了幾分沈老夫人的用意來。 非但?沒有任何惱怒之色,反倒是一臉認真平靜的思索了片刻,沖著吳氏道:“沈五爺么?” 頓了頓,一臉平靜的看向?吳氏道:“娘以為如何?” 她的臉色不見任何羞澀,亦不見任何情緒起伏,平靜到仿佛在議論天?氣,在點?評菜肴般稀松平常。 吳氏見狀,心頭微微有些復(fù)雜,說不上什么心情,是心疼,是憐惜,還是什么,良久良久,只拉著柳鶯鶯的手道:“鶯兒不惱么?畢竟,那五老爺比你年長許多,又才剛死了發(fā)妻,底下還有個?那么大的孩子,聽說屋子里還有不少妾室?” 吳氏這話一落,卻見柳鶯鶯反倒是笑了,朝著吳氏道:“女兒為何要惱?” 說著,反倒是笑著拍了怕吳氏的手安撫道:“若非那沈五爺死了發(fā)妻,底下又有個?那么大的孩子,還有滿院的妾室,不然,這樣一門親事怎會有落到女兒身上的可?能?” 頓了頓,又道:“便?是沈五爺這樣號的,整個?清遠城都不知將要遭多少人哄搶呢,在五太太咽氣的那一刻,五房正房那位置早已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呢,女兒為何要惱?這門親事若真落在女兒頭上,只會是女兒高攀了。” 柳鶯鶯從善如流的說著。 竟難得清醒。 吳氏聞言卻是又欣慰又心疼,欣慰于?女兒的識大體,成熟穩(wěn)重?,心疼她的面面俱到,清醒冷靜,尋常十幾歲的嬌嬌兒若冷不丁聽到要嫁給年近三十的人做填房,一準炸鍋了,唯有她的鶯兒,目光長遠,面面俱到,冷靜又清醒,可?是,議親,不該只有冷靜又清醒?。?/br> 說到底,還是這些年讓她受了苦,才練就了這樣一番成熟穩(wěn)重?的心來。 吳氏一開始還猶豫著要不要跟女兒張口提及這件事情,見柳鶯鶯并無反對之意,母女二人便?心平氣和的細細探討了起來,道:“其實一開始聽到沈老夫人要與咱們家議親,娘是激動?是歡喜的,畢竟,你的身子,你的婚事都統(tǒng)統(tǒng)耽誤不得,婚事可?以說是越快越好,能攀上沈家旁的不說,至少這輩子安穩(wěn)無憂了,可?是后來聽說竟是那位剛死了發(fā)妻的五老爺,娘一開始怎么也不能接受,直到——” 直到沈老夫人放出了話,隱晦提及這門親事其實是沈五爺自己?的心意,又將那五老爺早年在親事上的不順,蹉跎至今的緣故一一攤開了說明,這才知道那沈五爺當年竟是被迫娶妻,這才放蕩至今的,沈老夫人說那五老爺承諾若柳鶯鶯進?門后,愿意遣散整個?后院,至于?底下那個?兒子沈鈺,沈老夫人說,柳鶯鶯是他們父子二人共同的人選。 于?是,吳氏這才踟躕猶豫了。 于?是,如今,一下子兩門親事擺在了眼前。 這沒有時,直叫人心急如焚來。 這選擇多了,卻也讓人好生煩惱。 說起山東王家那個?權(quán)哥兒,只見吳氏滿意點?頭道:“權(quán)哥兒那個?后生自是無話可?說,王家家世簡單,門風端正,與咱們家可?謂是門當戶對,加上若嫁去山東,到底有你舅舅一家照應(yīng)著,想來這門親事若能成,定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娘自是偏向?王家這頭的,只是王家武人出生,祖上并不蔭闊,若不發(fā)力,怕并無起復(fù)之勢,且對你爹在仕途上并無多少進?益,怕是柳家那關(guān)不好過?!?/br> “至于?沈家,但?凡沒見過這五老爺本?人,娘興許都不待猶豫一下的,不過,今日一見,說句實話,便?是山東那個?權(quán)哥兒縱使年輕俊朗,可?比起這沈家人的龍鳳之姿,委實是有些距離的?!?/br> “倘若那五老爺當真愿意收心,且今日娘見你與五房那小公子相?處甚歡,沈家百年門閥世家,若真嫁入這沈家,只要籠絡(luò)住了這父子二人,定是要比王家更?要富貴高升的?!?/br> 吳氏娓娓道來,將這兩家的利弊一一掰開了揉碎了,放在一塊細細比較著。 最終,越說,越發(fā)陷入兩難之地了,一時隱隱嘆了口氣道:“若選了王家,沈家這門親事勢必是要瞞得死死的,萬不能走?露了風聲,若回頭叫你爹或者你二位叔叔知曉了,若能攀上沈家,別說做五房正頭娘子,便?是做那五老爺?shù)逆遥麄兣乱矔⒛憬壷^來的?!?/br> 吳氏一臉憂心道。 其實,吳氏心中自是偏向?山東那王家的,除了家世這塊,她心中還隱隱擔心鶯兒的身份,清遠雖距云城元陵城甚遠,到底乃江南腹地,女兒當初流落到妓院時名聲過大,而這沈家乃門閥世家,門客無數(shù),怕早晚被人認出,身份慘遭泄露,那時,便?是嫁到這沈家怕是無異于?葬身火海。 山東到底山高路遠,身份無人識破,方能安下心來。 吳氏不由有些后悔,當初早該將女兒一并帶去山東的,能讓她見母親一眼,還能省去這許多細枝末節(jié)來。 吳氏絮絮叨叨說著,最終,還是看向?柳鶯鶯,決定將這選擇權(quán)交到柳鶯鶯自己?手中,正要探問?時,卻忽見這時柳鶯鶯柳眉漸蹙,不多時,只見她輕撫了撫心口,似有些不適。 吳氏立馬止住話頭,連忙問?道:“怎么呢?可?是哪兒不舒坦?” 便?見柳鶯鶯捂了捂心口,微微皺眉道:“無事,許是昨夜飲了酒,胃里有些難受?!?/br> 柳鶯鶯說完,吳氏立馬起身給她倒了杯溫茶潤喉,又立馬將早間備下的醒酒湯端來,哄她用下。 卻不料,柳鶯鶯方一端起那湯食,忽而胃中陣陣惡心,忙將湯食撂下,猛地起身一路沖到窗子前,捂住心口撐在窗前便?一陣干嘔了起來。 只覺得胃里陣陣翻騰。 柳鶯鶯死死捂住心口,卻吐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吐出來,不過干嘔了些酸水出來。 柳鶯鶯略通酒技,萬花樓的姑娘們飲酒自是不在話下,她昨夜不過才飲了一壇,竟直接大醉,連何時,怎么回來的都記不清了。 柳鶯鶯只當昨夜情緒有片刻傷感,這才酒意入體,是醉酒的緣故。 待緩和片刻,擦拭嘴角,方一轉(zhuǎn)過身去,卻見吳氏一動?不動?的立在桌旁,正一臉神色古怪的盯著她,柳鶯鶯正欲探問?,不想,下一刻,便?又見她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撐在窗子前,竟再度干嘔了起來。 這一下儼然將整個?胃都給吐了出來。 而這一干嘔間,便?見電光火石間,柳鶯鶯腦袋中靈光一閃,不知想起了什么,只猛地一轉(zhuǎn)身,便?見吳氏舉著帕子捂住唇角神色怔怔看著她道:“鶯兒,你……你這是……” “你……你可?有——” 吳氏一臉驚魂未定的看著她。 而柳鶯鶯聞言,捏著帕子的手陣陣發(fā)緊,長長的指甲掐進?皮rou里,面色一瞬間慘白?了起來。 怎么會? 怎么可?能? 噬心丸有避孕絕子的功效。 怎么可?能? 柳鶯鶯一度神色有些恍惚。 吳氏見她如此神色,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只咚地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亦是難看至極。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吳氏緩過神來,噌地一下起了身,五作三步的一下躥到了柳鶯鶯跟前,一把緊緊拉著柳鶯鶯的手道:“我兒糊涂??!” 嘴上雖這樣說著,卻并無任何責怪之意,更?多的竟是心疼和擔憂,只一把將柳鶯鶯摟入懷中紅著眼道:“可?是那藥效更?厲害了,可?是熬不住了,我兒受苦了?!?/br> 吳氏又心疼,又心憂,又一時想起眼下這兩門親事,頓覺五雷轟頂了起來。 這事若起,那鶯兒的婚事該怎么辦? 吳氏頓時大驚。 待緩過神來后,猛地將柳鶯鶯一把拉起,連連追問?道:“鶯兒,那人……那人究竟是誰?” 卻見那柳鶯鶯死死咬著唇不開口。 吳氏久問?不下,轉(zhuǎn)頭便?沖著屋外放聲呵道:“桃兒!” 第146章 “桃兒, 你給我如實說?來,跟鶯兒有染……欺負我兒的那人?究竟是?誰!” “不許瞞著?,你若不從實招來, 趕明兒個我便將你給發(fā)賣了去!” 話說?桃夭方?一進屋, 便被吳氏劈頭蓋臉的一番話給一把問懵了。 桃夭只有些懵然,然而一抬眼, 見太太臉色嚴肅冷凝, 再一轉(zhuǎn)臉,便又見姑娘臉色一片慘白,當即腦子里嗡了一下, 緩過了神來,姑娘跟……跟大公子的事情慘遭泄露呢? 然再一抬眼, 觸及到姑娘一臉蒼白的臉面時,卻見桃夭亦是?緊緊抿著?嘴, 竟也不發(fā)一言了起來。 此時的吳氏早已急得團團直轉(zhuǎn)了, 見桃夭如此,她們主仆二?人?均是?如此, 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道:“好啊, 好啊,才幾個月竟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br> 話一落,氣得隨手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便要朝著?桃夭掄去,在雞毛撣子將要落到桃夭身上的那一瞬間,柳鶯鶯驟然開?了口, 卻是?咬牙喚道:“娘——” 頓了頓, 只見柳鶯鶯死死咬著?唇, 道:“您莫要逼問桃夭了,因為她也并不知情, 那日天黑,連女兒都不曾窺見那人?正臉——” 柳鶯鶯如是?說?道。 話一落,卻驚得手中?的雞毛撣子都直接抖落到了地上,只見吳氏神色一怔,驚魂未定的看著?柳鶯鶯道:“鶯兒此話當……當真?” 柳鶯鶯緩緩點頭。 便見吳氏驟然抬手捂住額頭,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抖著?唇喃喃自語道:“那……那我兒可要怎么辦才好???” 說?完,身子一恍,竟直接朝著?一旁的八仙桌上栽倒了去。 “娘——” “夫人?——” 柳鶯鶯與桃夭二?人?嚇了一大跳,立馬沖了過去攙扶著?。 當晚,吳氏發(fā)燒,急得都生?出了一場病來。 柳鶯鶯親自伺候著?,伺候到了半夜,一直待體力不支,趴在吳氏床邊睡著?了,然后,她恍恍惚惚做了個夢。 夢到沈家四處張燈結(jié)彩,沈瑯與宓雅兒的婚事在即,在大婚前一晚,柳鶯鶯的肚子一夜之?間鼓脹了起來,如十月懷胎般,脹大得儼然快要炸開?了。 柳鶯鶯攙著?桃夭,撐著?后腰攔住了沈瑯的去路,直接氣勢洶洶攤牌道:“明日你不許娶宓雅兒,因為我懷了你的骨rou?!?/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