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一只過于美麗的蝴蝶忽然扇動著雙翼，緩緩靠近。

    林浠驚得渾身僵硬，忘記了言語。

    軟軟的物體碰到了他的臉頰。

    那是祈淵的唇。

    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輕輕的。

    微涼。

    林浠馬上捂住了自己的臉。

    眼前的人在笑：“喜歡嗎？”

    ……

    林浠驚醒，剛好是11月23日早晨7點。

    他這才發(fā)現(xiàn)，昨晚睡覺沒有關窗，花兒飛了進來，剛好落在他的臉頰上。

    他能清楚地記得剛才的夢。

    太真實了。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林浠捂臉。

    他感覺自己快瘋了。

    *

    當然，無論做了什么夢，無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擅長自控和演戲的林浠，都不會把這些想法帶入日常生活。他和祈淵之間沒有什么變化。

    這天，有一件好事發(fā)生了。

    謝瑩瑩安全地回來了。

    她不僅回來了，居然還成為了天使。因為她擁有了翅脈，完成了異變。

    她進了小群，跟伙伴們講述她可怕的經(jīng)歷：

    【謝瑩瑩：這次我進游戲以后，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差點就稀里糊涂地死掉了！我意識清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巨大的籠子里面，上方是染血的鐵絲，身邊有人類的殘肢斷臂……那些研究員偶爾會來看我，說他們把羊羔喂給我吃了，希望我不要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br>
    【謝瑩瑩：我每天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尖叫和哭喊，有羊羔的，也有異變者的。我發(fā)現(xiàn)，異變者的哭喊聲和羊羔的完全不同，會帶著些昆蟲的嗡鳴聲……這樣的哭喊，在轟隆聲后，戛然而止，接下來就是搬運的聲音。我意識到，他們被“裁決”了?！?/br>
    【森宇：聽你的描述，你充當了所謂的“神明”的形象，他們將羊羔“供奉”給你，希望你成功異變。如果異變失敗，他們會裁決你。】

    【謝瑩瑩：是的?。。∥业泥従?，都被裁決了。我以為下一個就是我?！?/br>
    【謝瑩瑩：有個研究員來了，一直都在跟我說話，大概說了兩個小時?！?/br>
    【謝瑩瑩：我有意識的時間在變長，居然逐漸恢復成了人類的身體?！?/br>
    【謝瑩瑩：他們在我身上發(fā)現(xiàn)了翅脈。后來又是漫長的測試，他們說我完成了異變，很高興的樣子?！?/br>
    【謝瑩瑩：接著我就出來了！】

    【森宇：佩服?！?/br>
    【森羽：哇塞，你太強了，居然能從大殿里出來，恭喜！】

    【august：難以想象?！?/br>
    【莊玉緋：oh my gosh，你這個經(jīng)歷光是看看都覺得恐怖?！?/br>
    【索龍：強.jpg】

    【祈淵：恭喜?！?/br>
    【林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出來?！?/br>
    【謝瑩瑩：@林浠，非常神奇，我總感覺在大殿里見到過你，你還跟我說話了，讓我活下去，后來我經(jīng)常想起你說的那句話……】

    【索龍：林浠確實去過大殿?！?/br>
    【林浠：我只是用了唇語，我以為你看不出來?？磥?，當時你是有意識的?！?/br>
    【謝瑩瑩：?。?！】

    【謝瑩瑩：嗚嗚謝謝你！讓我報答你吧！】

    【林浠：瑩瑩姐，你能出來靠的是你自己，我們都為你高興?！?/br>
    【謝瑩瑩：嗯嗯嗯！】

    .

    林浠的下一步，就是去伊甸的胚胎房看個究竟。由于胚胎房需要一級最高權限，他的選擇就兩種，要不去盜竊/復制權限卡，要不直接在上層的同意下，光明正大地進去參觀。他想先試試后者。

    eleven告訴他，夏元冶最近才獲得了一級最高權限，林浠便打算從他那邊下手。他同意林浠去參觀是最好的。

    下午，林浠陪同夏元冶待在實驗室，夏元冶實驗，林浠幫忙記錄。林浠打算在恰當?shù)臅r機開口。

    只見夏元冶一身白衣，戴著防護眼鏡、口罩和手套，站在實驗臺前。他持手術刀，正在認真地解剖標本。

    據(jù)他所說，此標本源于巢xue，是個失敗的異變者。其形態(tài)為巨型扁頭泥蜂——當然，只有部分泥蜂的特征，異變才達到了40%，還沒有學會站立，就已經(jīng)死掉了。

    實驗結束，夏元冶摘下手套、防護眼鏡，在水池邊清潔雙手。

    他看向林浠：“是不是覺得有些殘忍？”

    林浠沒有否認，他給夏元冶倒了杯花茶。

    夏元冶輕啜了一口：“味道還不錯?！?/br>
    林浠：“夏教授喜歡就好。”

    夏元冶：“臨溪，你聽說過扁頭泥蜂和蟑螂的故事嗎？”

    林浠搖搖頭。

    夏元冶緩緩講述：“當扁頭泥蜂遇到蟑螂時，噗嗤——它會蟄入蟑螂的腦部（準確來說，是食道下神經(jīng)節(jié)），用神經(jīng)毒素將蟑螂變成行尸走rou。

    “蟑螂會因為毒素中的多巴胺，被強制性地變成唯命是從的狀態(tài)。它忘記了逃跑，不自覺地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扁頭泥蜂切掉了蟑螂的觸角，從中吸食血液。據(jù)說，這是為了調整毒素的效果。泥蜂只需要咬住蟑螂的觸角，就可以把它牽到任何地方。蟑螂變成了栓繩的狗——直至死亡。

    “泥蜂把蟑螂帶到自己的巢xue里，來到巢xue深處，泥蜂會將卵產(chǎn)在蟑螂的身體上，堵住巢xue的入口后離去。

    “孵化出來的扁頭泥蜂幼蟲，狼吞虎咽地吃著蟑螂的腸道，乃至其它部分。當把蟑螂的rou吃完后，幼蟲就會鉆出蟑螂的身體，來到外界。1”

    林浠：“……那蟑螂是不是死了？”

    夏元冶：“那是自然的，此時的蟑螂已經(jīng)被幼蟲吃成了空殼，感覺殘忍嗎？”

    林浠：“……是?！?/br>
    夏元冶：“自然界里的這種案例，比比皆是。因為，自然界里的生物就是如此，要不吃掉獵物，要不被獵食者吃掉，所以進化出了各種各樣的手段。臨溪啊，在冷酷無情的自然界，我們根本看不到仁慈的存在。進化，從來都不是由愛和同情心推動的。2”

    林浠：“伊甸正在做的這些，是否就是為了推動人類的進化？”

    夏元冶：“臨溪，你是個一點就通的孩子。人類在大自然面前，還是太過脆弱了，生老病死束縛了人類的發(fā)展，所以我們在聯(lián)邦的意志下，致力于幫助人類實現(xiàn)進化。我們將擁有異能，將突破我們的軀殼，獲得神力。我們不需要被殘忍的神明主宰，我們會擁有自己的神，我們將會成為神。”

    作者有話要說：

    1《奇怪的生物圖鑒》，作者沼笠航。來自第五章 “奇怪的蟲子”之扁頭泥蜂。

    2《昆蟲的奇妙生活》，作者安妮·斯維德魯普-蒂格松。引自第三章 ，“吃，還是被吃”。

    *

    第82章 新月降臨39

    林浠聽了夏元冶講的故事，百感交集。

    扁頭泥蜂為了繁衍后代，將蟑螂變成了順從的僵尸，將其利用至死；伊甸在做的事情不就是一樣的嗎，他們?yōu)榱俗约旱睦?，將羊羔變成了順從的食物或實驗品，將其利用至死?/br>
    夏元冶其實是在為伊甸的殘忍找借口，在他們的眼中，為了全人類的利益而使用的殘忍，根本就不是殘忍。

    說起來，他們真的是為了——全人類嗎？

    林浠問了夏元冶一個問題：“夏教授，伊甸在做的事情，是為了讓全人類都獲得異能，讓全人類都成為神嗎？”

    夏元冶狡黠地笑了：“能擁有異能的，還是少數(shù)者。也只有佼佼者才能成為神。特權本來就是少部分人才擁有的，差距才能給人優(yōu)越感。要是人人都一樣了，權力也就變得不好玩了?！?/br>
    林浠：“我之前就在想，古神的身體只剩下一半了，伊甸會不會希望擁有更多古神，最好擁有吃不完的古神，讓所有人都嘗一口——現(xiàn)在我的想法改變了。本來就只有少部分擁有特權的人才有資格獲得異能，所以并不需要太多古神，或許，一個就夠了?！?/br>
    夏元冶：“讓我們設想一下，如果每個人都有機會吃下古神的rou，隨機產(chǎn)生異能。有的人會獲得極強的異能，有的人異能極差，有的沒有，從來產(chǎn)生不滿，出現(xiàn)紛爭，形成了新的階層——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涉及到階級重組，現(xiàn)有的所有資源會被重新分配。

    “而我們現(xiàn)在坐在高位的聯(lián)邦人士，只想最大力度地提升他們的權力，所以他們會頻繁地吃下古神的rou，爭取獲得異能。他們并不希望古神剩下太多rou，給敵人增加機會，反正他們的異能會遺傳給后代。就這樣，他們希望繼續(xù)洗腦普通人，一代又一代，持續(xù)壓榨他們的勞動力，讓他們自愿并幸福地被收割。”

    林浠：“簡單來說，因為異能，坐在高位的變得更強，難以被打倒。下面的變得更弱，更容易被洗腦，更無法反抗?！?/br>
    夏元冶：“是這樣的。”

    林浠：“夏教授，我有些好奇，您是否有異能呢？”

    夏元冶搖頭：“很可惜，我的體質特殊，是無法通過食用古神獲得異能的?！?/br>
    林浠：“太可惜了吧……”

    夏元冶的眼中閃爍著野心：“這沒什么可惜的，我知道只要不突破身體的屏障，通過這種辦法獲得再強的異能，都有極強的局限性。我對有限的能力不感興趣，我只對無限的神力感興趣?！?/br>
    林浠：“……該如何獲得無限的神力呢？”

    夏元冶笑得溫柔：“那還得靠你們了，希望你們好好成長，讓我見識非凡的神力?！?/br>
    林浠：“感謝夏教授跟我講了這么多，我更加了解伊甸了。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再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呢？”

    夏元冶：“小羊羔，你想怎么了解你自己？”

    林浠：“我聽說，我是伊甸的人造嬰兒。我想知道，關于我自己的各種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去胚胎房看看呢？”

    夏元冶：“也不是不可以，我需要征求一下紫宸的意見?！?/br>
    過了一會兒，他道：“紫宸同意了。就今晚吧，7：00-8：00，我?guī)闳⒂^一下。”

    林浠：“太好啦，其他人也可以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