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收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亂放！”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兇我干嘛？”

    “我有兇過你嗎？”

    “我看你急得都想打我了，你為什么不看看掛在墻上的那只籃子呢？”唐衣不高興道。

    季缺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燒餅真在那里，不由得欣喜道：“還真在這！阿衣，你怎么知道的？”

    燒餅被重新找到，季缺捂著胸口，只覺得虛驚一場。

    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虛驚一場”四個(gè)字是人世間最好的成語，比起什么興高采烈，五彩繽紛，一帆風(fēng)順都要美好百倍。

    看著季缺那如獲至寶的模樣，唐衣沒好氣道：“哼，那晚你喝了酒，非要給我說燒餅的事，說完你就放在那兒睡了?！?/br>
    “原來如此?！?/br>
    季缺徹底放下心來，將燒餅小心收好后，挽起袖子去了廚房，說道：“阿衣，今天想吃什么？”

    “不吃了?！碧埔潞谥樀?。

    “怎么不吃了呢？”

    “你兇我！你自己亂放東西卻兇我，說來說去，你這人就是見色忘義！”

    說著，唐衣就翻墻走了。

    季缺愣在了那里，一臉懵逼。

    我怎么就見色忘義了呢？

    不過唐衣應(yīng)該是真生氣了，自己弄完菜叫他，他都不來。

    自己不過著急時(shí)語氣急了一點(diǎn)，用得著這樣？

    這特么跟小孩似的，他也生氣了！

    這一天，傲嬌的兩人都沒有理對方。

    結(jié)果第二天早晨，兩人就坐在一起吃豆腐腦兒了。

    最終，兩人的小別扭以季缺買單結(jié)束。

    下午，季缺站在那挨先生批的時(shí)候，旁邊的唐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很好看。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

    于是從書院出來之后，季缺忍不住問道：“那個(gè)，阿衣，那晚我喝醉了沒有聽清楚，你到底有沒有meimei或jiejie？”

    “沒有，滾?。　?/br>
    ……

    傍晚，季缺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心注意腳下可能出現(xiàn)的狗屎。

    前方，忽然飄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嚇了他一跳。

    一個(gè)老太婆倒在路上，木棍落在一旁，半天爬不起來。

    霉運(yùn)纏身的季缺很自然的離那老太婆遠(yuǎn)了一些。

    他銀子不多，估摸著不敢去扶。

    于是乎，他很自然的貼墻走了過去。

    身后，老太婆痛苦的呻吟持續(xù)傳來，季缺回頭看了一眼，甚至發(fā)現(xiàn)隱隱有些血跡，不太像是裝的。

    于是，他又回來了。

    老太婆看著他，臉色蒼白，神情痛苦。

    季缺看在眼里，說道：“老人家，你傷到哪兒了？”

    老太婆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渾濁的眼球，說道：“腿，摔倒腿上了，用不上力氣?！?/br>
    “你家在哪兒，我?guī)湍憬腥诉^來吧？”

    “老嫗家住泥水巷，吾兒不在身邊，只有一個(gè)人?！?/br>
    季缺說道：“老婆婆，那我背你去醫(yī)館吧?！?/br>
    老太婆搖頭，說道：“麻煩小公子送我回家就行，我這傷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不用花銀子?！?/br>
    季缺點(diǎn)了點(diǎn)頭，拖起一股太極拳勁，把老太婆背在了背上。

    老太婆趴在季缺身上，眼睛放光，露出了一個(gè)邪異的笑容。

    這時(shí)，季缺開口道：“老人家，先說好，你要是訛我的話，我這人連老人家都打的?！?/br>
    老太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見，有氣無力道：“小公子，不用擔(dān)心，老嫗不是那樣的人。”

    就在這時(shí)，老太婆只感覺身體一晃。

    啪嗒一聲，一條濕漉漉的紅底褲砸在了書生腳邊。

    旁邊的小院里，一對夫妻正在吵架，大打出手，所以連剛洗好的底褲都扔了出來。

    老太婆剛聽見少年道了聲“好險(xiǎn)。”結(jié)果下一刻，一聲類似“挾持！”的聲音又響起。

    少年用鞋底路旁的草叢里刮了起來。

    他踩到狗屎了！

    之后，老太婆都驚呆了。

    這里離泥水巷不到一里路，這少年先是差點(diǎn)被一條底褲砸中，后又驚險(xiǎn)躲開了一只裝著開水的茶壺，緊接著，竟連踩了兩次屎。

    這運(yùn)氣是不是太……

    一時(shí)間，被背在背上的老太婆都跟著緊張起來。

    萬幸，沒要多久，泥水巷就到了。

    此時(shí)已到黃昏，殘陽如血。

    屋舍的輪廓被籠上了一層薄光，如紗一般，狹窄的巷子就更顯陰暗。

    季缺背著老太婆回到了住處。

    整個(gè)屋舍不大，只有一間廳堂和一間里屋。

    剛背上這老婆婆的時(shí)候，季缺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老人味，到了這昏暗的屋子里，那股味道就更明顯了。

    老太婆被放在了椅子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季缺見狀，問道：“老婆婆，真不要找郎中嗎？”

    老太婆搖頭，說道：“只是傷到了皮rou，歇歇就好了，小公子你坐，我去給你燒壺?zé)崴莶??！?/br>
    說著，她就要杵著竹杖要站起來。

    季缺忙道：“不麻煩了，老人家，你多歇息。”

    “這怎么行？吾兒要是知道我怠慢了好心人，會責(zé)怪我的?！崩咸牌鹕淼?。

    “真不用了，老人家，我還有事?！?/br>
    說著，季缺便向屋外走去。

    結(jié)果這時(shí)，只聽見哐當(dāng)一聲，本來開著的屋門突兀的合上了。

    身后，老太婆的聲音陰冷的傳來——“說了吾兒知道了會不高興，你怎么敢走呢？”。

    季缺回過頭來，只見老人站在那里，臉上不知什么時(shí)候多了好多褐色的斑點(diǎn)，就像是有很多蛆蟲趴在上面。

    四周的溫度陡然降低了不少，屋子里的那股老人味也變得越來越濃郁。

    季缺忍不住問道：“老人家，你我無冤無仇，我還好心幫你，到底要怎樣我才能走？”

    “至少把我兒的銀子還給我?！崩咸耪驹谖葑拥年幱爸?，冷冷說道。

    每次提到她的兒子，她的聲音就充滿了一種讓人窒息的溺愛之感，仿佛她兒子是人世間的皇帝，誰也不能違背。

    聽到“銀子”兩字，季缺神情一下子變得嚴(yán)肅起來，說道：“說好不訛人的，你這死老太婆怎么不講信用呢？”

    殘陽如血，映照在慘白的窗紙上，一時(shí)間，屋子里的臭味更濃了……

    第二十七章 這什么鬼！

    “銀子，把我的銀子還給我，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那是我留給林兒成親的銀子?！?/br>
    沙啞的聲音在喉頭響起，遍布著尸斑的老人杵著竹竿緩緩走來。

    一時(shí)間，季缺有一種如墜冰窖之感，身體都變得僵硬了不少。

    見老人行來，他忍不住叫道：“你不要過來??！”

    “銀子，把我的銀子還給我?！崩咸胖貜?fù)道。

    季缺一時(shí)害怕極了，可一想到銀子，一下子又硬氣起來，反駁道：“我的銀子是我的，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太婆一聽，臉上的尸斑變得愈發(fā)濃郁，本來老態(tài)龍鐘的她腳步一個(gè)加快，手中竹竿順勢點(diǎn)向了季缺胸口。

    這一竿并不快，卻帶著勢大力沉的味道。

    老太婆仿佛看見了這少年肋骨斷裂時(shí)的慘狀。

    她很清楚，這位少年不可能躲開這一擊，因?yàn)樗纳眢w已被凍僵。

    噠的一聲，竹竿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點(diǎn)在了少年胸口，可是想象中皮開骨斷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

    少年皮膚有一種涂了油般的絲滑感，竹竿竟順著皮膚斜斜滑了出去。

    老太婆還來不及反應(yīng)，一個(gè)沙包大的拳影就呼嘯著砸來。

    砰的一聲悶響，老太婆佝僂的身影被砸得一個(gè)趔趄后仰，干枯的面皮如波浪般涌動著，鼻子也凹陷了下去。

    沒有任何停頓，季缺拖起旁邊一根長凳就朝老人頭上砸去。

    啪的一聲，老人被砸得斜斜半跪在地，緊接著，長凳得理不饒人，再次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