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實在太兇猛了 第12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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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我就是那段時間出生的,我不太確定,因為我的爹娘老子早就死了,我都不記得他們的樣子。 不過,很少有人叫我這個拗口的名字。 主人管我叫“食尸犬”。 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在主人的帶領下,穿行于一座座陰云籠罩的古戰(zhàn)場和地底深處的古墓遺跡之中,在各式各樣的尸體上,搜索還有利用價值的東西,靠尸體來混飯吃。 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鼠民。 但朋友們都說我長得很像是一名真正的狼族——只要,忽略我那對小鏟子一樣的鼠牙。 我曾經(jīng)夢想著,哪天若是交了好運,能夠在榮耀之戰(zhàn)中立下大功,擺脫鼠民的身份,成為一名真正的武士,我也可以擁有像是“胡狼”這樣還算威風的名字。 但這也只能在夢里想想。 一旦夢醒了,我能選擇的東西實在不多。 包括自己的名字,包括自己的命運,包括自己的生死。 無論打掃古戰(zhàn)場還是探索古遺跡還是發(fā)掘失落神廟,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而像我這樣體內(nèi)流淌著卑賤血液的鼠民,更是遭到祖靈們的厭惡和排斥。 已經(jīng)有不知多少同伴和朋友,被殘留在古戰(zhàn)場上的兇魂纏身,或者一腳踏進了失落神廟里面的陷阱,最終,遍體鱗傷,畸形扭曲,慘死在我的懷里。 我倒沒有特別害怕、悲傷或者憤怒。 如果一個人像我這樣,從剛剛懂事和擁有記憶以來,就不斷經(jīng)歷這一切,將痛苦和死亡,都當成喝水和呼吸一樣自然。 他也不會知道什么叫害怕,悲傷或者憤怒。 更何況,相比于在狼族主子們的手底下艱難求生,說不定,踩進陷阱,疼那么一下子,就能永遠舒舒服服地睡下去,這才是更劃算的買賣呢? 我一點兒都不怕死。 甚至滿心期待著,哪天我也能像朋友們一樣,撞上兇魂,踩進陷阱,一了百了。 可惜我好像被霉運纏身。 又或者祖靈嫌棄我太過弱小,弱得連死亡的權力都沒有。 老朋友和新朋友,老伙計和新伙計,統(tǒng)統(tǒng)都死了,我還沒死,老不死。 就算在深入失落神廟或者古老遺跡時,我故意沖在最前面,卻每每都能躲過最危險的機關,有驚無險,毫發(fā)無損。 我等啊,等啊,等得都著急了——既不讓我舒舒服服地活,又不讓我痛痛快快地死,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終于,或許是祖靈聽到了我的抱怨。 我的命運終于迎來了改變。 主人說,無比漫長的繁榮紀元已經(jīng)過去,曼陀羅花競相開放,全體圖蘭勇士期待已久的榮耀紀元,終于到來了! 主人說,但現(xiàn)在有些鼠民——當然不是我這樣安分守己,言聽計從的好鼠民,而是好逸惡勞,桀驁不馴,卻又怯懦至極的壞鼠民,竟然不愿意承擔在榮耀之戰(zhàn)中,充當勞役和仆從,化作洶涌澎湃的鼠潮,沖向圣光之地的光榮使命。 他們打出了“大角軍團”的旗號,試圖反抗主人們對于圖蘭澤的天然的,神圣的,不容置疑更不可動搖的統(tǒng)治。 主人說,這些低賤的,骯臟的,卑微的,羸弱的小丑,根本沒資格讓黃金氏族的獅虎戰(zhàn)團出手。 就連狼族的幾個重裝戰(zhàn)團,都沒工夫搭理這些上躥下跳的小毛賊。 所以,我們這些隸屬于狼族的“好鼠民”的機會就來了! 第1401章 一撮鼠毛 主人說,所謂的“大角軍團”根本是一幫烏合之眾,不配讓狼族勇士親自出手。 由我們這些“好鼠民”,去消滅那些“壞鼠民”,倒算是旗鼓相當,廢物利用。 正好,我們也能通過這種方式,向主人以及祖靈,證明我們的忠誠。 主人說,只要我能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忠誠,就不用再當盜墓賊,也可以甩掉“食尸犬”這個名字,成為一名真正的戰(zhàn)士,有資格參加榮耀之戰(zhàn)了。 就這樣,我分到了一把破破爛爛的骨刀,和一面大龜殼制成的盾牌,和其他盜墓賊一起,稀里糊涂地上了戰(zhàn)場。 對我來說,殺死“壞鼠民”,倒沒什么心理負擔。 畢竟,“鼠民”只是一個統(tǒng)稱,大家體內(nèi)流淌著不同的血脈,也長著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的模樣,實在很難產(chǎn)生“自己人”的感覺。 就算真是自己人,我相信,無論對“好鼠民”或者“壞鼠民”而言,死亡都是一種幸福,活著才是永無休止的痛苦。 我把骨刀磨了又磨。 確保刀刃足夠鋒利,能夠一刀割斷對面“壞鼠民”的喉嚨,讓這些素不相識的同胞們,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就毫無痛苦地迎來解脫。 并期待著,能遇上一個和我一樣講究的對手,朝我的喉嚨,也干凈利落來上一刀,讓我早死早好。 只可惜,主人沒有說錯。 這支號稱“大角軍團”的鼠民叛軍,的確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僅僅依靠倉促武裝起來的盜墓賊,加上幾支奴兵和仆從部隊,由幾名狼族強者帶領著,我們就毫無懸念地擊潰了大角軍團的主力。 我所在的小隊,甚至一路砍瓜切菜般攻進了大角軍團的老巢。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個被鼠民叛軍稱為“圣女”的女人。 不,她實在太小了,比我還小很多歲。 與其說是女人,倒不如說,還是一個小女孩。 雖然其貌不揚,但這個神秘莫測的女孩,卻擁有一種極其特殊的能力。 能夠通過自己的夢境,將周圍所有人的精神連接到一起。 這種能力,一方面令她能夠感同身受地體會到千千萬萬鼠民的痛苦、恐懼和絕望,擁有遠超外表的深邃和成熟。 另一方面,巨大的痛苦又刺激著她稚嫩的心靈,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極限,令她將自己的靈魂完全封閉起來,封閉在七八歲,甚至只有三五歲,仍舊天真無邪,無需也無法理解這個殘酷世界的年齡,封閉在一個個她所營造出來的,天真爛漫,無比美好的夢境中。 這樣一個洞徹了世間的黑暗,卻選擇了在夢境中逃避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真正的“圣女”呢? 我沒有殺她。 但我發(fā)現(xiàn)她時,她已經(jīng)快死了。 雖然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但這位“圣女”并沒有我的主人那樣,利用圖騰來掌控天賦的能力。 更沒有足夠的黃金曼陀羅果實和巫醫(yī)秘藥,來填飽激發(fā)天賦之后,饑腸轆轆的大腦和身體。 而在負隅頑抗之時,她還不顧大腦即將燃燒和爆裂的痛苦,一次次瘋狂透支天賦,試圖將我們都拖入她的夢境。 結果就是,她遭到了天賦的反噬。 即將死在我的面前。 臨死前,她仍舊源源不斷朝我的腦子里,灌輸她的夢境。 既有加入大角軍團的千千萬萬壞鼠民,親身經(jīng)歷的痛苦和絕望所凝聚而成的噩夢。 也有圣女為了幫助大家逃離痛苦,編織出來的美夢。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 是看出了我同為鼠民的身份,想要勸說我背叛自己的主人,站到鼠民叛軍這邊,繼承大角軍團的旗幟? 還是,單純想要我?guī)е@么多鼠民叛軍的情感和記憶,像是帶著他們的靈魂一樣,繼續(xù)活下去? 真可笑。 我就像是一撮被狂風卷起,無足輕重、身不由己的鼠毛。 生存還是毀滅,什么時候,又輪得到我自己來決定? 我在鬼使神差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住了圣女的尸體,閉上了她的眼睛。 大角軍團就此覆滅。 而我的主人也兌現(xiàn)了承諾。 我終于擺脫了盜墓賊的身份。 被編入了一支奴兵戰(zhàn)隊,甚至還當上了小隊長。 主人甚至非常罕見的,紆尊降貴的,親手抽了我一鞭子,勉勵我悍不畏死,奮勇廝殺,洗刷卑賤的血脈,捍衛(wèi)祖靈的榮耀,也不負主人的賞識。 我被抽得齜牙咧嘴。 心底卻高興極了。 不是因為主人的勉勵。 而是因為,我即將以奴兵的身份沖鋒陷陣,去面對矮人火炮、精靈毒箭和魔法師們組成的防線。 這下子,我總能死了吧? 抱著這樣的目的,我比任何一名鼠民奴兵都更加賣力地訓練著。 往身上增添了無數(shù)道傷疤的同時,也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殺戮技巧。 我盡心盡力完成主人的命令,博取主人的歡心和信任。 只為了在沖鋒陷陣的時候,能夠盡量站得更靠前,死得更痛快一點。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我明明精疲力竭,應該沉沉睡去時。 卻總會做很多怪夢。 就是大角軍團的圣女,灌注到我腦子里的那些夢。 也就是那些鼠民叛軍們,共同的記憶、情感和意志。 真奇怪,那些鼠民叛軍明明過著和過去身為盜墓賊的我,一樣痛苦不堪,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但他們在臨死前,最閃耀的記憶,卻不是充斥著整個生命的痛苦。 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稍縱即逝的,美好和快樂的瞬間。 一朵生長在路邊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