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地平易近人。

    “很榮幸見到你?！甭芬奏嵵氐卣f。

    “你是來偵察湖人的吧？”就連溫伯格也知道，路易不可能是來偵察開拓者的。

    路易沒有否認：“算是吧。”

    “介不介意換個座位？”溫伯格邀請路易去他的包廂。

    路易完全不介意，他沒想到溫伯格對他的感官這么好，他們非親非故，這是第一面。

    溫伯格的包廂極其舒適，有各種飲料，視頻，暖氣和遠超紀念體育館內(nèi)部的空氣。

    這種條件的包廂起源于洛杉磯的論壇球館。

    杰里·巴斯給職業(yè)體育帶來了“享受”的一面，許多球隊有學有樣。

    今晚的比賽，開拓者從開場就被湖人捏住了七寸。

    他們明明有兩位相當不錯的內(nèi)線——莫里斯·盧卡斯和科米特·華盛頓，論技術，雖然遠不如賈巴爾，但都是有名的死豬皮滾刀rou——華盛頓給湯姆賈諾維奇的那一拳，毀掉了nba的形象，從此淪為流浪漢，短短幾年從湖人到凱爾特人再到快船，如今來了開拓者。

    盧卡斯最著名的斗毆是1977年總決賽上和道金斯的拳擊，這是對普通的球迷而言。對如今的nba而言，盧卡斯最著名的一場戰(zhàn)斗，是在aba和“火車頭”阿蒂斯·吉爾莫（artis gilmore c）。那吉爾莫身高近2米2，運動能力超群，堪稱70年代的德懷特·霍華德，卻生的一個好脾氣，有個被人打了，還關心對方拳頭疼不疼的典故。

    這等人，竟然被盧卡斯激怒，于是他追著盧卡斯?jié)M場跑，終于把人逼入死角。盧卡斯退無可退，打架不是他的本意，但當時吉爾莫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于是他惡向膽邊生，上前兩記勾拳把火車頭打翻在地，一戰(zhàn)成名。

    開拓者擁有這兩個牲口，完全可以針對賈巴爾不喜歡對抗這個點下手。華盛頓是賈巴爾的前任保鏢，不好下手還能理解，盧卡斯的發(fā)揮讓人費解。

    “莫里斯·盧卡斯毫無能量啊?！甭芬子性捴闭f，“他看起來根本不想打球?！?/br>
    溫伯格笑道：“因為斯圖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價錢?！?/br>
    路易看向開拓者的老板，有許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莫里斯認為自己值得65萬的薪水，但我們沒有滿足他?！睖夭窨雌饋硗耆粸樵趫錾舷麡O怠工的盧卡斯生氣，“他認為，如果是紅發(fā)大個子，無論他要多少錢我們都會滿足，因為那家伙是白人，而他是黑人?！?/br>
    “那……”路易小心翼翼地問，“這和膚色有關嗎？”

    “不能說完全沒有關系?！?/br>
    溫伯格坦蕩地承認了膚色會影響球員的收入。

    “我也想過，如果莫里斯是個白人，我們會一口拒絕他嗎？”這件事，溫伯格自己都沒答案。

    很多白人都說黑人沒有被歧視，他們賺了許多超過他們力所能及的錢。

    羅賓遜案后，這個現(xiàn)象客觀上是存在的，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球員，有些球隊會惡意抬價，把球員身價拉高從而得到球員。

    但這種事，這種利好，從來都是屬于那些頂尖球員。

    如果是替補球員，或者坐在板凳上揮毛巾的小角色，大部分的球隊都會選擇實力更差，但也更便宜，卻更受球迷歡迎的白人。

    這就是當代聯(lián)盟的潛規(guī)則。

    人盡皆知的膚色區(qū)別。

    “其實，如果紅發(fā)大個子還在，我們同樣會滿足莫里斯的要求?！睖夭裼袨樽约汉颓蜿犻_脫的意思，“可惜了，造化弄人?！?/br>
    這正是路易感興趣的一個點，開拓者是如何用兩年的時間，把一支前途無量的“白人希望”冠軍弄崩塌的。

    路易的愿望，是成為帕特·萊利、奧爾巴赫那樣的教父。

    要成為教父，他所要考慮的，就不能只是局限于球探工作和執(zhí)教。他還得弄清楚冠軍球隊的構成，那最重要的取勝秘密，和使本該成為王朝卻沒有成為王朝的冠軍球隊的崩潰秘密。

    看起來，他今天很接近秘密。

    “其實你們的決定沒有問題?！甭芬鬃匀灰樦鴾夭竦脑挘荒茏屵@位慈眉善目的老板唱獨角戲啊。

    溫伯格看著他，想聽聽他怎么說。

    “即便紅發(fā)大個子還在，我也看不出留下莫里斯的必要。”路易指出，“他已經(jīng)不在巔峰期了，再給他一大筆錢，還不如想辦法引入一些更年輕更有能力的內(nèi)線。這完全是出于業(yè)務能力的考慮，和膚色沒有關系?！?/br>
    路易的話說到溫伯格心坎里了。

    好像這樣就能洗清他們愧對功臣的事實。

    “沒錯，你說得很對?！彼莻€平易近人的好老板，但終歸是商人，他不能為一件逐漸貶值且不能帶來更多利潤的商品付出超過市場價的錢?！安焕⑹抢锏驴粗氐摹」怼??！?/br>
    平心而論，路易完全不討厭溫伯格在這件事上的立場。

    他并沒有錯，他們最大的錯誤是既不肯給盧卡斯高價，又沒有快速地將他出手，弄成了現(xiàn)在這個相互折磨，后者交易價值不斷下降的局面。

    這給路易提了醒，以后找老板，一定要找那種不介意賠錢的。

    一定得是那種，把勝利看得很重，又不會去干涉球隊運作的。

    目前他見過的老板很少，所以還沒碰到一個完全符合要求的。

    何況，他頭上還有個奧爾巴赫。

    雖然他的腦袋上已經(jīng)長了反骨，但想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那一晚，湖人狂屠開拓者24分。

    魔術師拿下19分10籃板13助攻，他不止一次讓溫伯格垂涎。

    “多好的球員??！”溫伯格羨慕地說，“這是一個可以讓人完全放下膚色之見的家伙！”

    第四十章 歸隊

    比賽結束時，路易剛要離開，溫伯格意味深長地問：“里德跟你簽了幾年？”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這么問，自然無需多想。

    但溫伯格是開拓者的老板，他這種人如此問，招攬之意很明顯。

    路易笑道；“我剛簽了一份新合同，要到1983年的夏天才到期?！?/br>
    “別以為這段時間很長，對很多人來說，三年的時間可能眨眨眼就過去了?！睖夭裾f。

    路易卻曉得，三年的時間對開拓者來說，的確很漫長。

    短短三年，他們從奪取隊史首冠、到衛(wèi)冕冠軍失敗、再到紅色巨人與球隊決裂并與快船簽下一份巨額合同，從而使開拓者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三年就能改變一支球隊的命運。

    路易渴望了解關于職業(yè)籃球運營的一切秘密。

    開拓者絕對是個完美的前車之鑒。

    路易和溫伯格問了好，然后就離開了。

    幾天后，他和球隊在波特蘭碰面。

    凱爾特人目前的戰(zhàn)績是34勝11負，勝率基本和賽季初持平，雖有馬拉維奇入伙，但情況并不似外界所預期。

    “你可回來了！”

    蘭比爾懷念路易跟隊的日子。

    雖然路易不能幫助他逃出菲奇的魔掌，但路易是個可以說話聊天的人。

    “想我了？”路易笑道。

    簡單地聊了幾句，路易就被菲奇叫到他的房間。

    “路，我聽說你這次出差是為了考察球員？”菲奇沒有急著要路易的偵察報告。

    這不是秘密。

    “嗯，里德有些感興趣的大學生?！甭芬渍f。

    “那你肯定去看了拉爾夫·桑普森。”菲奇看起來只是眾多垂涎桑普森的nba教練之一。

    路易點頭說：“嗯，我第一個看的就是他?！?/br>
    “感覺如何？”

    “都在這上面了?！甭芬字婪破娌粫o緣無故地提及此事。

    不過，他對桑普森的評價，和其他球探都不一樣。

    不知道菲奇看了之后會不會以為他不懂球?。?/br>
    菲奇一開始還能抱著輕松的表情，這份報告看得越多，他的表情越嚴肅。

    他看完球探報告后，以柔和的語氣問：“為什么你會認為拉爾夫未來不可限量，又在最后加上不可預測這個詞？”

    “或許是我大言不慚了……我會考慮把這句話去掉的?！甭芬渍娴暮軗姆破嬲J為他不懂球。

    菲奇是業(yè)內(nèi)數(shù)得著的教練，被他認為不懂球，對路易的執(zhí)教計劃是不利的。

    “不，你不用這么做，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看法，每一個球探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看待拉爾夫的未來。”菲奇認真地說。

    路易只好說說他的看法。

    “拉爾夫無疑擁有紙面上的至高上限?！?/br>
    紙面上……菲奇嘴角一抽，路易的意思很清楚，但還不夠。

    路易接著說：“要讓拉爾夫兌現(xiàn)天賦，首先需要他練就出一招可靠的進攻技巧，就像卡里姆的天勾。這并不容易，如果做不到這點，他就只能依靠身體打球。他的海拔又是那么高，受傷的概率遠高于其他球員，一旦他的身體受傷，他的天賦就會受損，那將是他即戰(zhàn)力下滑的開始?！?/br>
    “所以，在他練就一招半式之前，不能受傷，這是個很奢侈的條件?！?/br>
    “為了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我們需要增加他的肌rou?！?/br>
    “然后改掉他的某些壞習慣，并找到最適合他的球場定位?！?/br>
    “但是，出于對‘凱爾特人榮耀’的敬畏，我不認為他有條件找準自己的定位，基于他的天賦和媒體對他的期待，在世人看來，他應該一進入聯(lián)盟就成為絕對的主宰?！?/br>
    路易講的很散，他希望菲奇能聽懂。

    “而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說到底，他不是一個傳統(tǒng)的中鋒，也不該成為傳統(tǒng)的中鋒，但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開發(fā)像他這樣的新型中鋒?！背宋?。嗯。路易自豪地笑。

    菲奇不完全認同路易對桑普森的看法，但他在一定程度上尊重路易對桑普森的看法。

    他說得沒錯，桑普森是一種新型的中鋒。

    沒有人知道如何指導這樣的球員成長，所以他們只能老調(diào)重彈，爭取把桑普森變成一個傳統(tǒng)的中鋒。

    畢竟對某些頑固派來說，中鋒跑到高位投個球都是罪不可赦的軟蛋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