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不往 第5節(jié)
原來是陸子期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音音趕緊往陸子期肩上一趴,小胳膊圈住陸子期的脖子,小舅舅說了,這樣最省力。 她看著這流光溢彩的街道,忽然看到一盞特別好看的花燈,趕緊叫哥哥也看,就覺得轉身看到花燈的哥哥明顯一愣,音音還道:“是不是特別特別好看?”她還以為陸子期是看到花燈頓住。 卻不知陸子期是看到了花燈旁的人。 正是陸老爺帶著他的新妻還有一雙兒女,同音音一般大的小女孩被陸老爺抱著正看那盞花燈,穿著簇新的粉色錦緞小襖,圍著灰鼠毛脖領,胸前掛著一個黃橙橙金鎖,內嵌一塊上好的白瑩瑩玉,身邊還圍著提著暖爐腳爐的丫頭,跟著好幾個婆子,手上拎著的明顯都是小姑娘一指就買下來的東西。 通身富貴的小姑娘再次抬手一指,就有人把那盞花燈取了下來,旁邊小廝當即上前付了銀錢。周邊人看著買下這個花燈的富貴人家,都忍不住嘖嘖稱嘆。此時琉璃罕見,尤其是在北邊,這么一盞琉璃花燈貴得很。 陸子期看著懷中音音的目光隨著花燈移動,那盞花燈實在好看,他的音音看迷住了。他抱著音音的手不覺收緊,抱著孩子往人群里去了,不再看那邊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旁邊鐘伯顯然也都看見了,此時笑呵呵遞給音音一個小紙包,里面正是孩子們最喜歡的雪花糖,就見音音眼睛一亮,彎著大眼睛笑了。 隨著人流往前走,音音趴在哥哥肩膀上跟個雀兒一樣,嘰嘰喳喳一會兒讓鐘伯看噴火的一會兒讓串兒快看翻跟頭的。鐘伯面上笑著,始終注意著從剛才就一直沒再開口的大公子,心中暗暗擔心。沒娘的孩子,總是苦的。爹是親爹,可親爹還有別的孩子,親爹不親的,比比皆是。大公子他,得學會,低頭。 可看著陸子期肖似韓家二公子的側臉,如果大公子真的隨舅,最學不會的只怕就是低頭。 陸子期抱著音音,聽著她嘰嘰喳喳的童言童語,周遭都冷,但懷中這一團卻是熱乎乎的。他想著陸家,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個滿身富貴頤指氣使的陸家小姐,想到他的音音,正該過那樣的日子,不,比那樣還好的日子。 正紛亂想著,卻覺唇上一涼。 陸子期抬眸對上了小女孩笑嘻嘻的眼睛:“哥哥,甜不甜?” 原來是一顆雪花糖,慢慢化開在口中,真的很甜。 鐘伯都忍不住笑了,就聽到挺拔的少年問音音: “是不是喜歡那盞燈?” “音音喜歡,就是音音的?!标懽悠诘穆曇艉茌p,卻讓一旁聽到的鐘伯陡然一凜,看向了大公子。 “砰”一聲,突然綻放的煙火照亮了半邊天,整條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停了下來,看向璀璨的煙花。 “這可是咱們臨城陸老爺為賀愛女生辰放的半城煙花!” “豆腐西施可真好命!” “瞎說什么,人家如今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陸夫人!” 遠遠的,陸子期抱著懷中小女孩,聽著身旁人熱烈的議論,面對那半城煙火,一動不動看著,懷中音音看著天邊絢爛的煙火,連雪花糖都忘了吃了。 煙火明暗中是少年人那張白皙俊美的臉,他于煙花明滅中低頭問: “音音,喜歡嗎?” 音音看著煙火沒說話,記憶好像回到了娘親摟緊她說,都是華而不實的,咱們音音不靠這個。娘一直說不要緊,可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好像此時抱著她的哥哥,哥哥不曾發(fā)抖,可是他身上卻那么冷,冷得好像那年煙火下的娘親。 音音用力摟緊了陸子期,像摟緊她總是顯得無堅不摧卻無助極了的娘親,她說:“也就呼啦一下,不過看著好看?!?/br> 陸子期低聲笑了,他再抬頭看向煙火的目光璀璨而傲慢,語氣卻溫柔而肯定:“音音喜歡?!?/br> 轉而帶上了輕慢:“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有的,咱們音音會有更好的?!?/br> 一旁鐘伯的心砰砰跳著,只覺得臨城的天地都將不同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03 11:35:35~2023-05-04 07:35: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一一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章 “大少爺回來啦!” 回程的馬車搖晃著,她靠在大哥哥身邊,慢慢就迷糊住了。被抱下馬車的時候,她也不過是強掙著睜了睜眼,看到了黑藍黑藍的夜空和那輪白白圓圓的月亮。不過一睜眼,她就伏在哥哥背上再次迷糊住了,這里又高又安全,壞人再也不能靠近她。 幾日大雪后晴好的夜冷肅清朗,一輪圓月靜靜掛在夜空中。遠離城中燈火喧囂,月亮都明亮起來。 陸子期背上的謝念音迷迷糊糊道:“哥哥,好看?!彼胝f的是,哥哥看天上月亮,那月亮可真好看。可此時她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聲音都含糊起來。 像化了的雪花糖。 聽得陸子期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這么丁點大的孩子也知道哥哥好看呀。他把背上女孩往上背了些,提著燈籠迎上來的鐘大娘接不過孩子,趕緊用手把孩子背后罩著的厚披風又掖了掖,只一張白嫩嫩小臉半露在黑色披風外面,小臉一邊壓在陸子期青衫上,垂下的睫毛又密又長,女孩已睡得又安穩(wěn)又香甜。 稀罕得鐘大娘和串兒都不時往這邊看。 進了屋子,這邊陸子期剛把音音放下,先還睡得呼呼的女娃,一個咕嚕就坐了起來,張口就是:“哥哥去哪兒?正好我也想去!” 把屋子里的鐘大娘和串兒一驚,看著咕嚕爬起來的音音眼都還沒睜開,就滾出這么一溜話,愣了愣兩人都沒忍住笑了,就連房門外提著燈籠等著他奶的鐘城都忍不住捂著嘴巴笑。 里頭陸子期把手往音音背上一拍,才說了句:“哥哥哪兒也不去,睡吧?!本瓦@么一句話,仿佛有安撫人心的魔力,小女孩立即躺倒,不過一會兒就又睡沉了。 鐘大娘收拾著還忍不住笑道:“這可怎么好,音音這是一點都離不開少爺了?!?/br> 陸子期輕輕拍著床上小姑娘淡聲道:“離不開就不離開,她以后自然一直跟著我?!?/br> 鐘大娘笑了,才說音音是個小孩子,自家少爺這才是孩子話。別說他們這樣的,就是親兄妹,到了年齡也會分開的,總有散的時候。 可這些話就不必說了,等到少爺和音音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日天更是晴得一絲云都沒有,蔚藍蔚藍的。 桌旁的陸子期放下了手中湯勺,拿起一旁帕子給吃飽的音音擦了擦小嘴巴,這才對旁邊的串兒道:“讓鐘伯備車,一會兒我?guī)б粢粢黄鹑リ懻??!?/br> 旁邊的串兒心里正想著這么可愛的娃娃難怪少爺每頓飯都要親自喂,她也想喂.....連白粥小菜都吃得這么香,誰不想養(yǎng)這么一個娃娃呀。要是,她也能撿一個音音這樣的就好了,誰也不認,就追著她..... 突然就聽到少爺吩咐,她趕緊應了,應了以后才覺得哪里不對: 去——陸宅? 臨城除了他們陸家,還有哪個陸宅嗎?她一頭霧水帶話出來,說給鐘伯后忍不住問了句:“鐘伯,哪個陸宅?” 鐘伯已把馬車收拾停當,看樣子多租兩天是對的,但也就多租兩天,很快他們就有自己的馬車使了。聽到串兒這個呆丫頭問話,鐘伯自然道:“還能是哪個。” “那個陸宅??!”串兒驚呼出聲,意識到不太恭敬趕緊道:“咱們陸宅???”公子怎么肯去陸家大宅呢! 鐘伯瞥了一眼斜后方,那邊有掃地婆子探頭探腦,鐘伯突然一抬頭她們一哆嗦,趕緊快速掃了起來。 鐘伯輕輕哼了一聲:“你都說了是咱們陸宅,難道咱們陸家大公子去不得?”公子為夫人守孝這些年,連莊子上的人都快忘了他們公子才是陸家嫡長,只怕大宅里的人更是都忘了。 也該是時候讓他們都想起來了。臨城大富陸家,可不是只有那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公子,說是會念書,一向穩(wěn)重的鐘伯這次都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要說會念書,誰會比他們公子更會念書。 韓家就不出一般人,有他們跟著的小姐這樣膽子大的說賭就真敢拿自己一輩子賭的,也有勢力起來比誰都勢力、心狠起來比誰都狠的。除了這些,他原來的主家韓家血脈里也出曠世的人才。 鐘伯是從來不擔心大公子不成器的,他只擔心大公子別真的厭世不想成器,畢竟韓家也不缺厭世的..... 現(xiàn)在好了,這給人當了哥,知道養(yǎng)孩子不容易了。人家孩子穿金戴銀,自己孩子也不能落下;人家孩子看上花燈一伸手摘了去了,自家孩子只能巴巴咬著手指頭看著。他們心高氣傲的大公子怎么受得了。 鐘伯刷著車忍不住低頭笑了。 人家都說當了爹就不一樣了,他看他家少爺當了哥哥眼看著就不一樣了,為了孩子,也得爭啊。鐘伯面色慢慢又冷了下來,人的心呢,隨著時間,只會越來越冷。晚了,就越發(fā)沒有余地了。 鐘伯看著升高的日頭瞇了瞇眼,如今,正好。 一輛半舊的馬車,被鐘伯從昨兒收拾到今兒,停在陸家軒昂氣派的大門前,依然顯得寒酸。 這邊駕車的鐘伯正轉身掀簾子,那邊陸家大門里出來的門房剔著牙就開始轟人了:大上午的這是誰呀,哪有上人家門把馬車停在人家大門正當中的。 老于世故的門房一看這馬這車就知道不會是什么要緊人,吆喝著:“去去,不管什么事兒,馬車停遠些,先把拜帖交上來,該見的人咱們老爺自然會見的!” 就見半掀起的簾子探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隨之就是一道清冷聲音:“三年沒回,如今回家也需要拜帖了?” 門房一愣,看到從車簾中出來的人,恍似一道焦雷打下來,整個人都結巴了:“這.....這是.....”隨即兩腿一跪,先討?zhàn)?,再沖后面哇啦就喊:“少爺回來啦!大少爺——,回來啦!” 很快就聽到陸家大門里各種動靜亂成一團,有小廝探頭,一瞧見馬車前的少年,先還沒認準:大少爺這么高了?可那張臉一看,不是大少爺還能是誰?他們臨城最俊的臉,早不是老爺了,三年前少爺還沒長成的時候就已是公認的俊了。 探頭的小廝當即往院子中跑,一邊跑一邊還哇啦哇啦喊:“大少爺回來啦!” 這一番動靜讓鉆出簾子的音音嚇了一跳,要不是被拐這些日子吃了好些苦走了好些路見過好些人,大概音音會嚇得重新鉆回簾子中,她從來沒見過下人這么大動靜的,這要是在他們家,只怕這些人都要挨板子的。還好,這里不是他們家。 陸子期一邊把音音抱下馬車,一邊問道:“嚇著了?” 音音搖頭,只是道:“哥哥家的人——聲音真大?!?/br> 陸子期還沒什么感覺,他身后的鐘伯就眼皮子一跳,“聲音真大”這是孩子話,其實就是沒規(guī)矩。雖然陸府算是臨城最有規(guī)矩的商賈家,可當時第一次見到陸府的下人,鐘伯只覺得個個沒規(guī)矩。 后來時間久了見多了,鐘伯才知道這就是官宦世家和商賈人家的區(qū)別。官宦世家用的都是家生子,就是外頭買來的,也都是經(jīng)信得過的人的手,一旦進府,更是一層層的規(guī)矩。商賈人家,尤其是陸家這樣這兩代才爆發(fā)起來的,好些人都是從人牙子那買的,能保障手腳干凈就不錯了。 鐘伯又打量了站在自家少爺旁的小姑娘,心里微微沉了沉,這孩子莫不是出身世宦大家?如果那樣,后者真上心找過來,公子就是再喜歡,他們這樣人家也是留不住的。甚至,連來往都要斷得干干凈凈。世宦大家,是不可能跟乍富的商賈人家說來往的。 陸家這邊很快都知道陸家大公子回來了,還領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陸老爺正在書房里練字,聞言一愣,隨即淡然道:“回來就回來,大驚小怪什么!”來報信的書房小廝從地上爬起來,正好看到一派從容的老爺毛筆上的墨都滴下來了,他也不敢提醒,也不敢說話。 就聽老爺又道:“愣著干什么,把人帶進來。” “老爺,大少爺還帶著一個小姑娘?!?/br> “小姑娘?” “說是五六歲模樣?!?/br> 陸老爺?shù)溃骸罢覀€丫頭哄著,把大少爺帶進來就是了。” 小廝又道:“大少爺說了,小姑娘怕生,得跟著他一塊兒。” 陸老爺:..... 咬牙道:“狗脾氣!”說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就都帶進來!”看著出去的小廝,陸老爺團起來寫壞了的字,重新坐了下來。 等到陸子期領著音音進來的時候,陸老爺已經(jīng)端坐在書房上首交椅上。他先看到了許久沒見的兒子,又長高了,長得更好了,乍看像他,眉眼卻更像——他娘。 陸老爺又看向了兒子領著的小女孩,仙童一樣白嫩可愛,一雙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就顯出了聰明伶俐。 父子倆相對,再次陷入冷場。 陸老爺咬牙,也不知道先給他請安,總不能當老子的反給兒子請安吧,正要發(fā)作,就聽: “給陸老爺請安,祝陸老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笑口常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鵬——鵬,喜氣洋洋?!?/br> 奶甜奶甜的聲音,聽得陸子期眼角一抽,大約把她知道的所有吉祥話都用上了。 繃著臉的陸老爺聽到這一大坨吉祥話,還夾著一句忘詞的,沒忍住,破了氣場,繃不住冷臉了。 陸老爺清了清嗓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04 07:35:15~2023-05-04 16:3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學習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