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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縱我不往在線閱讀 - 縱我不往 第91節(jié)

縱我不往 第91節(jié)

    “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大約,哥哥覺得很迂腐吧,覺得我自己又貪吃又愛玩,又好華服美飾,說出這種話,可笑死了?!?/br>
    她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

    眼睛很亮,此時尤其明亮,逼人。

    她說:“可我,就是這樣想呢。我看那些男子,讀圣賢書,說起來頭頭是道,可我就是瞧不上,我看他們徒有其表,道貌岸然。真正的君子,果然有嗎?”

    “哥哥說當(dāng)配,我以為,我當(dāng)配君子,真君子!”謝念音微微抬了下巴,慢慢道:“在這個荒唐的時代,哥哥可以博你的富貴前程,以最短的時間成為謝國公府都要巴結(jié)的權(quán)臣貴人。”

    謝念音的長睫輕輕閃了一下,她說:“哥哥,你有你的主意??墒侨绻愕臋?quán)貴之路,遠(yuǎn)了我的道,你的這份光,我不沾了,行不行?”

    說完,謝念音直接推門步入漫天大雪中。

    她仿佛雪中綻放的最美最紅的花,火一樣,燒得人為之目眩神迷。

    她回頭,頓在雪中,以只有兩人知道的手語,沖他比了一句話,然后轉(zhuǎn)身,再不停留。

    陸子期看著她的背影,看得人都要癡了。

    她一直都美,可陸子期發(fā)現(xiàn),他總能看到她更美。

    簡直開在他的心窩里,心尖上。

    那樣美。

    美得灼人,讓這場漫長的心動,總是帶著停不下的疼。

    第116章 “這才多久,先前守身如玉的沈世子怎么就跟開了閘似的,奔著一道彩虹就去了!”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 越發(fā)緊了。

    窗前只剩下陸子期一人,他看著窗外大雪,始終沒動。

    錢多幾次上前, 見公子都是最開始的模樣,就那樣靜靜看著窗外的雪,不動,不說話, 也不叫人。他探頭瞧了一眼,很快就縮了回去,跺了跺靴子,也沒聽見兩人吵呀,怎么就這樣了。

    小姐離開的時候臉冷得跟他們臨城的冬天一樣,而他們公子, 從小姐走后, 就這個樣子了。眼看著,一會兒就該掌燈了。

    終于,公子出了聲, 錢多立即上前豎著耳朵聽。

    公子說:“金陵的雪, 這樣少?!?/br>
    錢多猶豫, 接了句:“是呀公子,到了這里, 雪都難得起來。”

    陸子期看著紛紛揚揚的雪, 沒有說出口的是:到了這里,見她一面,卻比等一場雪, 還難。

    他真的,

    真的,

    已經(jīng)快等到——

    錢多等著。

    陸子期望著紛紛揚揚的雪,只淡聲道:“走吧。”出了房門,踏上積了才鋪了薄薄一層雪的青石地面。

    “少爺,去哪兒?”錢多一般是能摸準(zhǔn)公子行程的,不然怎么當(dāng)好公子心腹,可是每次遇到跟小姐有關(guān)的事兒,他就總有些拿不準(zhǔn)了。

    “結(jié)案文書?!闭f著陸子期抬了抬嘴角:“事情結(jié)了,總要給陛下一份可心的結(jié)案文書,給天下人看到他們想看到的?!?/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睫毛輕輕顫動,末了,加快了步子,往書房走去。

    —— —— ——

    金陵的冬天越發(fā)冷了,音音只覺得處處不舒坦,處處不順心。尤其是本來就說要借著年底過禮訂親的謝沈兩家,音音愈發(fā)動搖得厲害,幾次按不住,差點直接上門跟外祖母說算了,但礙于全局,又覺得還可以忍忍。

    尤其這些日子朝局愈發(fā)動蕩了,簡直一天一個樣。在這種時候,穩(wěn)定就顯得尤為重要。小舅舅自打歸朝,就人人矚目,高黨那邊小動作不斷,如今這小動作不知哪天就變成大動作的時候,朝堂之上,更需要人撐住小舅舅這個鎮(zhèn)北大將軍。

    姨母曾經(jīng)說過的話,歷經(jīng)歲月封存在她的心中,當(dāng)時聽過就算了,與無數(shù)家常閑話混雜在一起,對一個孩子來說,一場午睡起來,就忘了。可于音音來說,恰恰是這些帶著說話人獨特色彩的話,一旦經(jīng)過她的心靈,就被留刻在一個角落,等待她有一日翻開。

    姨母說:“外人都道殷家男子鎮(zhèn)守北地,鎮(zhèn)守咱們整個大歷朝,最是了不起。但音音,外人都不知道咱們殷家真正了不起的是女子,殷家男子戰(zhàn)場取敵首級他們厲害,可一旦金陵這邊黑了,他們就不行了。咱們殷家的女子,卻總能出來行的,就要站出來?!?/br>
    當(dāng)時音音在先皇后娘娘懷中仰頭:“比如姨母?”

    先皇后叫著乖乖笑著抱緊了音音,在她耳邊道:“是呀,所以姨母做了皇后?!币粢粢矒е然屎蟛弊有?,可她卻敏感得覺察到自己脖頸有微微濕意,但當(dāng)先皇后抬頭的時候,音音見到的依然是一張極美的含笑的臉,音音想是自己覺不錯了。姨母怎么會哭呢。

    對于母親,先皇后說:“戰(zhàn)場取敵首級,你母親不比任何男子差?!碑?dāng)日音音覺得驕傲,如今想來才知道先皇后說完為何久久沉默,因為她的母親生為女子,注定困在高墻碧瓦充滿瑣碎心思的后宅。

    只一個讀不好書,父親就注定不會愛慕母親。母親是屬于廣闊天地的,父親愛著的是這個時代盛贊的溫柔知書的才女佳人,最好,還得足夠可憐。足夠可憐,她的父親才能足夠偉岸。而她的母親,即使到死,都只是悲慘,卻絕不會可憐。

    母親所愛著的一切,最愛的鞭子和黑馬,在父親與整個謝國公府眼中,都是母親粗鄙的注腳。

    可是,他卻為了自己的意中人,騙了她。

    音音手中摩挲著自己的軟皮小鞭子,想到這里,她抬頭喊人,讓小廝去后頭看看她的那四只大黑馬在謝家過得好嗎。

    她就要在謝家甩鞭子,養(yǎng)大黑馬。一只不夠,她還要更多,要不是沒尋到更好的,她不會只養(yǎng)四只,她可以把謝家變成草原,讓她的馬兒自由穿行。

    謝家就是通過宮里的娘娘告狀——,謝家倒是有人這么做了,可惜如今連宮里的娘娘都見不到陛下了,陛下呀,早把雙修視作阻礙他成仙的邪路了。唯一能使陛下短暫出離修仙境的,眼下只有先皇后了。

    音音抬手甩了兩下鞭子,凌厲破空之聲,讓她心中悶氣出來了些。

    他們殷家每一代總會出了不得的女人,不動便罷了,如果想做,就連情情愛愛這樣的角色,也能演得入木三分,讓一代帝王若干年后,回味無窮。

    所以她的姨母注定沒有選擇,她的母親是殷家的二小姐,姨母疼meimei,對外祖母說“隨她的心吧,是好是歹,至少她能隨心一次”。如今想來,隨心一次,也許是姨母最渴望卻注定不可得的,她把這最好的給了她的母親。

    隨心?

    音音攥緊了鞭子,輕輕搖了搖頭。隨心,不好。

    高家一黨,心思動來動去,最終都落在小舅舅和太子這里。越到這個時候,支持力量就越顯得重要,別說聯(lián)姻沈家,要是有分身,音音想,自己能聯(lián)姻兩家三家才好呢。

    可偏偏,青禮侯世子那邊又弄出一個翠兒,一個賣身葬父的貧家女,被惡霸盯上,幸好撞上了青禮侯世子,世子救了人,把這女孩帶入府中做了丫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丫頭當(dāng)著當(dāng)著就跟世子滾到床上去了,后來還處處跟青兒為難。

    音音看著送來的消息氣得咬牙,這樣后宅隱私都能第一時間送過來的,不是如今的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還能是誰!

    她略略平息了這些日子越發(fā)煩躁的情緒,可不小心看到了信箋,才平息的情緒就又上來了:她喜歡青兒,不代表她喜歡翠兒呀。

    音音覺得自己好像對沈世子的耐性越來越少了,越來越不包容了,照著她如今的度量,她很怕這個親做成了,到了沈家,她真的控制不住把這個翠兒跟沈家世子一起打死.....

    音音緩緩呼出一口氣,一遍遍提醒自己,你是圖他爹,又不是圖他,還是忍不住對橘墨道:“你說,這個沈伯言,下次會不會再弄個紫兒藍(lán)兒?他該不會在大婚前,就想湊出一道彩虹來吧?”

    她是真納悶:“這才多久,先前守身如玉的沈世子怎么就跟開了閘似的,奔著一道彩虹就去了!”

    聽得橘墨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只能紅著臉說:“小姐,您喝茶?!?/br>
    音音還真琢磨出道理來了:“果然,人一旦嘗到舒服,就停不下來了?!闭f著她還打了比方:“就跟我小時候蹲馬步似的,天天苦哈哈哈蹲著,也就蹲了,有一天不蹲了,就再也堅持不住了。沈伯言大約也是這么個情況吧?”

    橘墨紅著小臉敷衍了聲。

    音音點頭:“可見君子這個東西,也是會變質(zhì)的,就看誘惑到不到位了。”所以,最早開啟沈伯言的這個青兒,才是關(guān)鍵,這是一個真正美好的女孩子,用音音的話來說,她是男的她也把持不住想據(jù)為己有。

    音音一下子又想到陸子期,如今回看,這個青兒,怕跟他脫不了干系。

    莫名地,音音更加煩躁了。

    結(jié)果,正不順心著,謝汝臻還上了她清音院的門。

    聽到丫頭的回報,音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謝汝臻人不怎么聰明,脾氣可從來沒小過,從她把清音院拿回來,別說上門,聽說她院中就是有人提到清音院,都是要挨板子的。

    今兒,奇了。

    趕著心煩,還要應(yīng)付看見就煩的人,音音也懶得換衣裳,直接吩咐把人帶到這邊明間里就是了,她坐在榻上,靠著迎枕,摩挲著小皮鞭,等著。

    謝汝臻進(jìn)來,由丫頭慢慢給她解了肩頭斗篷。

    音音摩挲小鞭子,心道,這是還打算坐下呀,旁邊橘墨已經(jīng)打發(fā)小丫頭拿茶來。謝汝臻看了一眼這個明間,她笑了一聲:

    “這么些年了,meimei果然還是那么煩我,從院子到屋子,是一絲一毫舊日痕跡都沒有了。”一絲她住時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去的干干凈凈。

    “你錯了?!币粢舻?。

    聞言謝汝臻還真的又看了一圈,確實從進(jìn)院門的時候,一絲一毫舊日痕跡都沒有了,更別說這明間里就是一桌一椅全都換了個徹底,連窗紙都是重新釘?shù)?,她哪里錯了。

    音音把小鞭子慢慢纏到腕上又松開,這才道:“如今,這整個院子,連同你看到的這間屋子,都是舊日模樣,是你不記得了?!?/br>
    謝汝臻一怔。

    音音抬眼看她,問:“所以,jiejie知道為何您的娘親這樣厭惡我娘嗎?不說上房,就連我娘為我選的清音院,她都完全改了模樣,不留一絲舊日痕跡。”

    以前音音只當(dāng)娘親厭惡謝汝臻的娘,厭惡到聽到就是渾身一緊。

    如今再看,她卻發(fā)現(xiàn),相比娘親,只怕如今這位三夫人對她娘才是厭惡得緊,好像她娘親身上有什么東西,只要一碰到,就觸痛三夫人整個人,能讓咱們?nèi)缃穹€(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溫柔賢淑的三夫人,控制著,可也控制不住她咬緊的后槽牙。

    她娘親對三夫人從來沒構(gòu)成真正的威脅,可三夫人這種來自身體深處的,藏不住的反應(yīng),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音音真的想知道。

    第117章 “怎樣?你總不會容這樣利用你的一個——人,真進(jìn)了三皇子府,真攀上高枝舒舒服服過日子吧?”

    “所以, jiejie知道為何您的娘親這樣厭惡我娘嗎?”即使對人反應(yīng)洞若觀火的音音,這么久了,也始終沒真正弄明白三夫人這一點。

    謝汝臻一噎, 沒好氣道:“本就是不對頭的人,不也正常?!?/br>
    謝念音點頭:“本就是不對頭的人,確實正常。所以,你為何坐在這?”

    謝汝臻又一噎。

    半日才道:“我來不是跟你吵架的?!?/br>
    音音哦了一聲:“這倒是, 如今你也不配讓我生氣了?!?/br>
    謝汝臻瞪了眼:“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如今我們都長大了,都是要各自出嫁的人——”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似乎非常難為情,深呼吸才道:“怎么說都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br>
    這是來——,求和?

    音音挑了挑眼皮, 端了茶盞, 看她,“有話直說?!?/br>
    謝汝臻已近乎軟化的態(tài)度,換來的卻依然是對方不留情面的不耐煩, 直接也火了:“你這樣, 我可走了!”說著就要起身。

    音音直接放了茶盞, “慢走,不送?!?/br>
    謝汝臻再次一噎, 臉色難看了一會兒, 見沒人給自己臺階下,索性直接自己坐下了,冷笑道:“你不把我當(dāng)姊妹, 看得跟仇人一樣, 你還不知道呢吧, 你的好姊妹,背著你干出了什么事兒!”

    音音這才正眼看她。

    謝汝臻本想找回些面子,奈何音音意思很明顯:要么說,要么走。

    她謝念音想知道的事情,有的是法子能知道,還輪不到謝汝臻在她面前擺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