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超神，一半是石頭。

    “為什么我是正的，老馬是副的？”張局有些咬牙切齒。

    沈珂恍然大悟，“齊桓跟我說過，你因為朱獳案平步青云，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而馬局至今沒有破另外一個案子……”

    張局沉重的點了點頭，“我說當(dāng)時沒有得意洋洋，過路的狗都不信?！?/br>
    抓到了朱獳，的確是他一輩子的驕傲，每次在老馬面前都可以昂首挺胸的驕傲。

    而現(xiàn)在，他看向了張培明的照片，興許就是這個他覺得人生當(dāng)中最大的幸運，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想著這個，張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當(dāng)時真的沒有想過，那個被他抓起來的朱獳會是假的。

    亦或者他想過，但是在那個環(huán)境之下，他沒有細想。

    沈珂看著他的動作，搖了搖頭，“現(xiàn)在也沒有并沒有人說，你抓的那個朱獳就是假的?！?/br>
    “朱獳可能不止一個，就像無崖子的武功還會傳給虛足一樣，逍遙派有了新的掌門人，朱獳這個代號也有了傳承。你未必就是錯的?！?/br>
    她想了想，說道，“柳壬海還有子嗣嗎？他跟他jiejie柳壬娜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張局果斷的搖了搖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培明的案子過后，你抓到了白丞，我從局里休了假之后，我去調(diào)查了這個事。看是不是跟朱獳相關(guān)的人，對培明進行了打擊報復(fù)?！?/br>
    “柳壬海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孩子，他性格孤僻，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說是登山教練，但其實是自己開了一家登山的俱樂部，也不怎么帶學(xué)生。”

    當(dāng)然了，那個年代不像現(xiàn)在，國內(nèi)玩這種極限運動的人，還不是很多。

    “柳壬娜結(jié)婚了，她的丈夫是南江大學(xué)的一名教授，他們也沒有孩子。柳壬娜是個女強人，她跟弟弟柳壬海的年紀(jì)相差有點大，關(guān)系并不是很緊密?！?/br>
    “甚至柳壬海被抓了之后沒多久，她就把他的財產(chǎn)處理掉了，那個登山俱樂部，也沒有保留他的房子什么的。倒是那副朱獳的畫，我打聽到的消息是被高價拍賣了?！?/br>
    在柳壬海伏法之后，作為一個出名的連環(huán)殺手，他的畫也是有那種有奇怪癖好的人收藏的。

    “那個人是誰？”

    張局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不知道，是私人拍賣會，只聽說是個老外。咱們?nèi)A國人哪里有人喜歡那個，都會覺得晦氣。”

    沈珂沉默了片刻，“那時候，我們兩個真的在警察局見過，然后我還看到了那個紅包，喊出了朱獳兩個字么？”

    張局一愣，點了點頭，“有的?？赡苣隳菚r候年紀(jì)小，不記得了吧，但是是真的?！?/br>
    “別人記不得很正常，張局，你忘記了嗎？我沈珂過目不忘?！?/br>
    她過目不忘，怎么會連曾經(jīng)陳末曾經(jīng)牽著她去了市局，遇到了張局這件事都不記得呢？

    那段記憶于她而言有些模糊，像是被磨花了的玻璃一樣，可是模糊是模糊，不會一點都不記得的。明明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她在陳末家中第一次見到晏修霖的樣子。

    同樣的年紀(jì)，同樣的時間段，她為什么不記得這一幕。

    沈珂站了起身，認真道，“如果不是你記錯了的話，那我的記憶有缺失?！?/br>
    第192章 你對我催眠了嗎？

    沈珂從市局出來的時候，陳末還沒有回來。

    今天早上，因為要載黎淵的那兩籮筐吃食，她開的是四個輪子的車。

    之前還烈日炎炎的天，到這會兒已經(jīng)陰沉了下來，狂風(fēng)吹著白色的塑料袋到處飛舞，眼看著就要走暴，下一場急雨了。

    沈珂一上車，豆大的雨點便落了下來，打得車窗砰砰作響。

    她在褲袋里掏了掏，掏出了趙小琴給她的那張皺巴巴的名片，在導(dǎo)航里輸入了那個地址。

    在明珠塔附近，寸土寸金的好位置。

    經(jīng)過那條她跟黎淵打架的小巷，第一眼瞧見的那座高樓的十二層便是。

    沈珂將名片揣進了兜里，她原本的那一張給了那個李鳴楠粉絲后援會的會長，那上頭的地址不在南江，在京都。

    張海倫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太太。

    沈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很年輕，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海歸精英的氣息，說話半中文半英文夾雜著。她長得很隨和，讓人很容易就對她卸下心防。

    星河路十八號的案子發(fā)生之后，她一直住在陳末家中，直到警方聯(lián)系到了當(dāng)時在國外的陸曳。

    她那段時間，的確是沉默了許多，陸曳擔(dān)心她自己排解不了，便四處打聽好的心理醫(yī)生，最后經(jīng)人介紹，輾轉(zhuǎn)找到了張海倫。

    “您好，有預(yù)約嗎？海倫醫(yī)生正在會客?！?/br>
    前臺小姐的微笑猶如春風(fēng)拂面，沈珂覺得，這份工作齊桓能夠很好的勝任。

    “沈珂！”

    沈珂還沒有張嘴，就瞧見診療室的門打開來，張海倫一臉驚喜的走了過來，她先是送走了今天的病人，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叛逆中學(xué)生，然后沖到了沈珂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沈珂掙扎了幾下，“這里是華國，不要隨便抱我?！?/br>
    張海倫哈哈一笑，眼睛里都是熱情，在不診療的時候，她簡直像是一個吉普賽老太太。

    “我有事問你，很重要”，沈珂一如既往的開門見山。

    朱獳的舊案要查起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職業(yè)習(xí)慣告訴她不要聽一家之言，張局說得掏心掏肺，但是他是這個案子的利益相關(guān)者，他說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嗎？

    而且他是帶有立場的，如果沈珂順著他的思維去看待這個案子，很容易就被他引導(dǎo)著，得出跟他之前一樣的結(jié)論。

    她需要冷靜一下。

    朱獳案沒有線索，但是張海倫擺在這里。

    明顯，她在最近的案子里出現(xiàn)了不止一次；而且，為什么她缺失的記憶會跟朱獳有關(guān)？

    種種跡象都表明，她應(yīng)該立即馬上來這里，找張海倫問個清楚明白。

    張海倫見她表情嚴(yán)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忙引著沈珂進了診療室，并且對前臺的小姑娘做了一個手勢，取消了后續(xù)所有的預(yù)約。

    “曼特寧咖啡可以嗎？”

    “不用，你對我進行了催眠，屏蔽了我的某些記憶么？”沈珂直接問道。

    張海倫拿著咖啡豆的手一頓，驚訝的轉(zhuǎn)過身去，她的神色一下子認真了起來，她將咖啡豆放在了臺面上，走到了沈珂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問。我確實會催眠術(shù)，在治療某些受到巨大心理創(chuàng)傷的人的時候，也會屏蔽她的記憶。”

    “你現(xiàn)在是成年人，有知情權(quán)，我不會有任何的隱瞞，同時你也可以查閱你在這里的診療記錄。我跟你舅舅的確是提出過這個方案，而且我們也嘗試了?！?/br>
    “但是很遺憾，我能催眠的人里頭，并不包括你，沈珂?！?/br>
    張海倫說著，認真的盯著沈珂的眼睛說道，“我并沒有催眠你沈珂，如果這個世上有人能夠催眠你的話，我覺得只可能是你自己?！?/br>
    “你是我見過的最堅毅的人。老實說，我在治療你的時候，經(jīng)常會覺得無能為力。”

    沈珂平靜地看著張海倫的眼睛，“我不會催眠術(shù)，雖然我學(xué)過犯罪心理學(xué)?！?/br>
    張海倫搖了搖頭，“人不會學(xué)會催眠術(shù)，當(dāng)他覺得某一段記憶十分痛苦的時候，他的大腦會自動開啟屏蔽機制。這種事情不常見，但并不是沒有?！?/br>
    “而且，在當(dāng)年你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現(xiàn)象。明明你記憶力超群，現(xiàn)在我跟你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我今天穿的衣服上有幾顆紐扣，我辦公室里有多少盆綠植，你都能記得一清二楚?！?/br>
    “過去二十年都不會忘記。但是你家里的那個案子，在你的記憶里，就是模糊的?！?/br>
    “我認為這是你對自己的自我保護”，張海倫看著沈珂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站了起身。

    “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說的話，所以你直接殺過來，甚至沒有提前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不讓我有準(zhǔn)備的時間，比如說篡改當(dāng)年的診療記錄?！?/br>
    “你可以直接拿走回去看，我說的這些，都詳細的記錄在里頭，并非是我一時興起，順著你的話頭在說。”

    張海倫說著頓了頓，她的臉上有些紅色的小雀斑，眼角也都是皺紋，笑起來的時候，一簇一簇的。她顯然對沈珂很熟悉，擅長用她的節(jié)奏來說話辦事。

    “但是，你那時候，并沒有提出記憶缺失這件事，只是單純的不清晰而已?！?/br>
    沈珂聽著仔細的思考著，張海倫的這一句話倒是沒有錯，直到今天她聽到張局說的陌生場景，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在此之前，她對于“不清晰”這件事，心中有數(shù)。

    “那么我缺失的部分，是不是我的大腦判定有重大影響的事？”

    張海倫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只不過人的大腦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記憶也是。我再重申一次，我沒有對你的記憶動過任何的手腳?！?/br>
    為什么呢？

    為什么在警察局里遇到了張局，看到了那個紅包，是比兇案現(xiàn)場更有影響的事？

    還是說，她對于父母被殺那個晚上的記憶，也是被屏蔽過的，其中也有這種有重大影響的細節(jié)，被她給刪掉了？只是她根本就沒有發(fā)覺。

    她是星河路十八號唯一的幸存者，警方辦案也依托于她當(dāng)時的供詞。

    這個案子一直毫無頭緒，是不是說，她當(dāng)時給的信息，是不完整的呢？

    沈珂想著，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拳頭。

    “你能檢查得出來，我是不是有被人催眠過嗎？”

    張海倫遲疑了片刻，“我可以試試，但是十有八九沒有結(jié)果。如果是別人催眠了你，那說明他的水平比我高多了，畢竟我對你束手無策?！?/br>
    她說著，對著沈珂做了一些測試。

    等一切結(jié)束了，如預(yù)期之中的一樣，搖了搖頭。

    “抱歉，我沒有辦法。”

    沈珂瞇了瞇眼睛，她并不覺得慌亂。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于她而言，這是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她把這個視為突破口。

    第193章 美顏開得有點大

    她朝著張海倫定定的看去，小時候在京都的時候，她的診療室不是在寫字樓里。

    而是一座小洋樓，門口種了一棵刺槐樹，會開出許多的花來。

    在廊前掛著一個鳥籠子，里頭有一只會學(xué)舌的八哥。

    張海倫跟她談話的時候，一開始是在一個公主房里，白色的地毯上滿是玩具，還有好吃的巧克力糖果，后來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換到了一個書房里。

    滿墻的書，那帶著陳舊的油墨的味道，才讓她放松下來。

    沈珂想著，那邊的張海倫已經(jīng)搬來了一個貼上了封條的紙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