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地走出了辦公室，朝著對面的審訊室走去，啪啪地打開了燈。

    姜和遲疑了一步，被張海倫的助理小jiejie李英搶了先。

    “姓名。”

    “李英。”

    “我跟齊桓離開之后, 張海倫見過什么人，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沈珂的審問風格，一如既往的單刀直入。

    她不喜歡繞圈子，大部分的證人自己的腦子都猶如一團亂麻，比起讓他們從頭到尾的講述事實，他們更加喜歡問什么答什么，不用思考。

    給他們思考的余地多了，節(jié)奏慢了, 便容易琢磨怎么撒謊。

    李英沒有說話，她東張西望地看了看，確定這個審訊室里，只有眼前的沈警官，還有旁邊坐著的一個看著就十分兇悍的男警官外，沒有其他的人了。

    方才猶疑再三的說道，“我想，張醫(yī)生的死和《永夜》有關?！?/br>
    沈珂跟黎淵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永夜？那是什么？”

    李英慌慌張張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播放了一個音頻, “就是這個, 是一個國外的小眾視覺系搖滾樂隊出的一張唱片的主打曲?！?/br>
    沈珂聽著那熟悉的音樂流淌出來, 瞬間一個激靈。

    這曲子她聽過，就在昨天晚上，她跟齊桓一起去醫(yī)院, 出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個“不孕不育”的小姑娘, 手機鈴聲就是這首歌，當時她嚇得夠嗆。

    仿佛那首歌是什么臟東西一般，所以才引起了她跟齊桓的注意。

    歌曲不長，應該是截取了其中一段，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李英說著，將手機微微地朝著沈珂地方向推了推了，她的眼睛紅紅的，“張老師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大概在一個星期之前，我們診所來了一個病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叫上官瑞?！?/br>
    “當時張老師的上一個病人還沒有結束，候診的時候是我接待的他。他坐在那里死死地盯著手機，手機鈴聲一響，他就把手機給摔碎了，當時還嚇哭了一個小孩?！?/br>
    “我看他表情不對，就上去問他怎么了，他話都沒有說，就沖了出去。那個上官瑞當天晚上就跳江自殺了。張老師特別重視這個事情，一直跟上官瑞的父母溝通?！?/br>
    沈珂皺了皺眉頭, “上官瑞是因為《永夜》自殺的？當時他的手機鈴聲就是這首歌？”

    李英重重地點了點頭，“是的！那個《永夜》不光是一首歌, 還是一個rpg的恐怖游戲，上官瑞的手機里就裝載了這個?！?/br>
    “張醫(yī)生想要知道上官瑞的死和這個游戲有沒有關系。哪個年輕人不愛玩游戲？本來我想試玩的，但是被她攔住了，她自己玩了這個游戲。”

    “游戲具體內容我不知道，我在應用市場搜索，也沒有找到這個游戲。但是昨天下午……”

    沈珂想著市局門前的保安大爺的話，他昨天晚上看到張海倫蹲在路邊，將自己的手機扔掉了，表情很怪異，并且手機鈴聲一直響……

    “昨天下午，張海倫的手機也不停地響，鈴聲突然變成了《永夜》。”

    李英拼命的點頭，“沒錯！就在你們走后不久，張醫(yī)生當時還拿給我看了，說是故弄玄虛的鬼把戲，肯定是這個游戲里頭帶有病毒，借此來對人做心理暗示。”

    “就是那個時候，她的手機里出現了這一段音頻，我覺得有趣讓她發(fā)給了我。”

    李英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慌張了起來。

    “沈警官，上官瑞聽了這歌之后死了，張醫(yī)生也死了，現在這歌在我手機里，該不會，該不會……沈警官，這該不會是被詛咒了的歌吧！”

    李英說著，整個人都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她的手直哆嗦，想要把那音頻刪掉，但是卻抖得厲害，怎么按都不靈光。

    沈珂走上前去，拿起了李英的手機，放進了證物袋里。

    “我們會讓網警幫你檢查一下手機，看看這個音頻有沒有問題。另外我需要上官瑞家人的聯系方式，張海倫的手機在事故中被燒毀了，沒有辦法修復?！?/br>
    “上官瑞的手機里，應該還有那個游戲。這個游戲有沒有問題，一查便知?！?/br>
    “張海倫昨天晚上是幾點鐘回去的？她的丈夫姜和跟她的關系怎么樣？”

    小姑娘聽著沈珂鎮(zhèn)定自若的安排，十分的有條理，終于鎮(zhèn)定了幾分。

    “九點半，張醫(yī)生昨天本來沒有病人了的，不過她在辦公室里一直待到了九點鐘。姜老師的律所就在我們同一棟樓里，他們每天都是那個點回去。”

    “姜老師性格很溫和，對張醫(yī)生很好。張醫(yī)生要是不喜歡他，就不會從京都搬到南江來了?！?/br>
    “昨天姜老師還是跟往常一樣來接張醫(yī)生，還給她帶了一束洋桔梗，張老師高興得打翻了咖啡杯……沒想到……”

    沈珂聽著李英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筆記本電腦上的聊天框里，趙小萌不停地往里頭同步著信息。

    等沈珂跟黎淵走出審訊室的時候，趙小萌便站在門口等著了。

    她的神色格外的嚴肅，“學姐，我搜到這個歌了，這是翻譯過來的歌詞……這個樂隊的貝斯手在填完這首詞之后，便自殺去世了，后來公開的信息表明，他患有嚴重的抑郁癥?！?/br>
    “而且，我還找到了這個游戲的鏈接，咱們現在就可以下載了一探究竟?！?/br>
    她說著，將一張打印出來的紙遞給了沈珂，“至于剛剛李英說的手機鈴聲突然變成了這首歌，然后會有sao擾電話打進來之類的這種事情，如果下載了一個不明app的話，那很容易就可以實現?！?/br>
    “這壓根兒不是什么技術難題。我甚至可以讓人家里的電視，電腦，突然之間都響起這首歌?！?/br>
    “所以張海倫說得沒有錯，這不過是故弄玄虛的把戲?！?/br>
    沈珂低頭看向了歌詞紙，上頭白紙黑字寫著，“我的人生走在永遠的夜，只能歸于沉寂?！?/br>
    第201章 律師姜和vs警察沈珂

    沉淪在永遠的黑夜里么？

    她就不喜歡黑夜，黑夜里的人看不見她帥氣的摩托車頭盔，甚至會把她那頭卷毛當成是倒立的拖把頭，明明她的每一根頭發(fā)絲都透露出了活人的氣息。

    陽光多好，會把摩托車曬得燙人屁股，會讓穿著短裙的小姑娘安心的走著。

    沈珂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看坐在審訊室里姜和。

    他閉著眼睛, 安靜地像是正在打坐參禪的老和尚，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同他毫無關系一般。

    如果不是初次見面的時候便知道他是律師，沈珂一定不會想到，姜和會是一個同人唇槍舌劍的爭論不休的律師。

    “你查張海倫的通話記錄，還有姜和的履歷，發(fā)到群里?！?/br>
    她說著，擰開審訊室的門把手, 趙小萌觸不及防，連頭都來不及點，小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們今天格外的忙，陳隊跟齊桓要一起去處理易思案的后續(xù)，這會兒那些受害者家屬全都到警察局來了，光是想到要面對這么多人，趙小萌就覺得自己簡直沒有辦法呼吸。

    “特意給了你思考的時間，現在你應該想明白了吧，之前自己說錯了話。怎么樣，想出了什么應對之策來彌補么？姜和大律師?！?/br>
    沈珂在姜和的對面坐了下來，一旁的黎淵默不作聲的打開了筆記本，做好了記錄的工作。

    姜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周身的氣息一如既往的微弱。

    “我說錯了什么話？沈警官。姜某現在痛失愛人, 實在是沒有心情咬文嚼字?！?/br>
    沈珂挑了挑眉，“愛人么？張海倫沒有在你面前提起我，不是嗎？”

    “你在警察局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也不是因為想看看她口中的沈珂是什么樣子的。她是一個心理醫(yī)生，不透露自己病人的信息給別人, 是她的職業(yè)cao守?！?/br>
    沈珂說著，昨天張海倫因為被她質疑時那生氣的模樣，一下子浮現了出來。

    說起來，在此之前，她的確認為她是一位極好的心理醫(yī)生。

    不然的話，她就不會把她的名片給了那個粉絲后援會會長姚珊珊了。

    姜和臉上沒有半分的驚訝，他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的疲倦，“沒錯，抱歉，是我的職業(yè)習慣作祟。我很自然的說出了拉近關系的話語?！?/br>
    “是么？你的職業(yè)是公關，還是習慣撒謊的律師？”沈珂說著，看向姜和的目光灼灼。

    這回不等姜和避開她的目光，她直接站起身來，將剛才趙小萌給她的那張歌詞，放到了姜和的面前，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不存在一般。

    “姓名?！?/br>
    “姜和?！?/br>
    “昨天晚上九點半，你接了張海倫出辦公室, 然后去了什么地方？這張紙上寫的是什么, 你知道嗎？”

    姜和斯條慢理地拿起了桌上的紙，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知道，是一首歌，名叫永夜。海倫的一個病人去世了，她很自責，一直在調查這件事?！?/br>
    “并且她懷疑，病人的死跟這首歌有關。昨天晚上下班之后，我陪海倫去了公司附近的慈麗醫(yī)院，那是一家私立醫(yī)院，那里在生育方面很有名氣。”

    “我們兩個相遇得太晚，年紀大了想要孩子很不容易，并且都是要以客戶為第一優(yōu)先的工作，工作時間很難擠出時間了，就只能約在晚上下班之后?！?/br>
    “我們看的那個醫(yī)生，曾經是我的高中同學，而且我們是vip，安排相對靈活一些?！?/br>
    姜和說得很有條理，“這次看醫(yī)生的結果也還是不怎么理想，海倫的心情不怎么好。于是我們就直接回家了。她先洗澡，手機放在茶幾上，我聽到手機不停地響。”

    “她手機里不是第一次發(fā)出那個音樂了，之前她玩游戲的時候，就經常有這個音樂響起。我問過她，她跟我說了《永夜》的事?！?/br>
    “老實說，我并沒有在意。我們兩個在靈魂上很契合，我們互相很少干涉對方工作要做的事情。海倫就是這么一個熱心腸的人，她經常會做一些看起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昨晚她洗澡的時候，我才發(fā)現她把那個設成了手機鈴聲，然后有一個沒有來電顯示的號碼，不停的撥打她的電話?！?/br>
    “我聽著那個聲音很不舒服，怕她已經陷入了別人的心理暗示當中，于是就勸她報警，讓專業(yè)的網警來處理這個事情。我們隔著網線沒有辦法抓到人?！?/br>
    “但是你們警方可以，不是么？我讓海倫等我洗完澡之后一塊兒去，可等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出門了，給我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先睡覺，我去去就回?！?/br>
    姜和說著，從自己的白色襯衫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來。

    他將那張紙打開來，放在了沈珂給他的歌詞頁上。

    沈珂拿起一看，就在昨天晚上，她還看過張海倫關于她的診療記錄，她的字她記得，的確就是寫的這副模樣的，在下面還寫了昨天的日期，以及海倫的英文名字。

    “我給她打了電話，她說她有認識的警察，先私下提一提，畢竟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說不定這只是人家的惡作劇，或者是手機中病毒了?！?/br>
    “因為我今天要上庭，所以她讓我早點休息。我今天確實有重要的工作，那會兒趕過去也追不上她了，所以我就開始在家工作等她。”

    “等了很久，過了十二點了，她還沒有回來。我撥打她的電話，電話顯示關機了。”

    姜和說著，停頓了許久。

    “然后我就收到了交通隊的通知。我想問一下，特案組有什么證據證明海倫是他殺嗎？如果沒有的話，這個案子為什么要轉到這邊來？”

    “為什么還不能夠結案，讓我接海倫回家？明明之前交警跟我說的是海倫開車突然沖了過去，意外就發(fā)生了，有現場的車輪痕跡，還有路上的視頻監(jiān)控，以及一車的目擊證人。”

    姜和說著，微微激動起來，他的語氣并非咄咄逼人，但是一句一句的，邏輯十分的清晰，帶著專業(yè)的威嚴。

    “你很著急，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比如說懷疑你是設局殺人者之類的?！?/br>
    第202章 你沒談過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