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放棄了，沒想到你又來了。”

    林織并沒有接話，打算離開，他心里想的是在這正好契合了他的計劃，讓他的謊言不再是謊言了。

    許烈陽還以為他想跑，三步并作兩步堵在了林織的跟前。

    “不許再跟著我，男扮女裝的變態(tài)?！?/br>
    許烈陽等著看林織心虛的模樣，這個人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總是盯著他看，那種視線如影隨形，因為是同性，讓他越發(fā)惡心。

    后來他發(fā)現(xiàn)在球場有一個女生也會這么看著他偷偷跟著他，他還以為自己倒霉的遇上了兩個神經(jīng)病，但是有一次他看見了女生的正臉，發(fā)現(xiàn)他竟然和那個毫無存在感的男同學(xué)長得很像。

    許烈陽其實記不太清他的樣子，只覺得十分反感，有時候他考慮過直接威脅或者是告訴老師，但是又覺得自己一個男的被男的盯上太丟臉，而且這人看著就不正常，萬一被揭穿了自殺了怎么辦，考慮到這人還沒做什么危害他的事，也沒有和他說過話，他也就干脆無視了。

    林織不再看著他讓他松了口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林織又開始跟著他，他難免有些神經(jīng)敏感，于是決定戳破對方，讓他放棄。

    “這次只是巧合，我沒有跟著你，以后也不會再跟著你?！?/br>
    林織對許烈陽的遭遇也抱有同情，希望能讓對方安心一些。

    許烈陽呆了一下，沒想到林織的態(tài)度居然會這么坦然，眼睛甚至都沒有出現(xiàn)心虛的閃躲。

    “給你帶來的困擾我很抱歉。”

    林織的道歉十分誠懇，許烈陽更呆滯了。

    從對方的眼里，他沒有再感覺到那種陰暗的讓他覺得惡心的注視。

    眼前的‘少女’神色十分平淡，平淡到讓許烈陽覺得如果他一開始就是以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或許他還真的會有些好感。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么，許烈陽表情有些古怪，丟下一句‘最好是這樣’就匆匆跑掉了。

    林織悠悠然地走出了體育館，快到書店前時，卻裝出了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計算著時間，聽著01匯報宋嘉竹的坐標，緩慢地朝著書店而去。

    宋嘉竹拿著新買的習(xí)題冊，看見了不遠處的站在那里等著他的‘少女’。

    在黃昏微冷的風(fēng)中，給人一種虛幻感。

    即使只看過林織一次女裝，記憶力很好的宋嘉竹也記住了對方的特點，何況林織今日沒化妝。

    隨著對方的靠近，宋嘉竹清晰地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這很異常，至少在他們的相處中，林織從未表露過這樣的狀態(tài)，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于是在林織說出“去你家吃飯可以嗎”這句話時，宋嘉竹沒有拒絕。

    林織準備去點幾道菜打包去宋嘉竹家，但宋嘉竹打手語表示自己可以做后，林織便和他一起進了超市。

    宋嘉竹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不是為了吃飯而來，因為林織一進超市就目的明確地買了一提罐裝啤酒，在他買完菜后一并付了錢。

    見宋嘉竹聽著自己手里的酒，林織對著他扯了扯唇說：“我如果喝醉了，會自覺在沙發(fā)上睡覺的，上一次的事情不會發(fā)生，那次是酒吧有人手腳不太干凈?！?/br>
    宋嘉竹什么也沒說，回家后煮飯洗菜。

    客廳里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低嘆，讓他原本無波瀾的心也跟著煩悶起來。

    宋嘉竹做了簡單的三個菜，林織打開了啤酒，問道：“要不要也來一點？”

    宋嘉竹搖頭拒絕，自顧自地吃飯。

    他沒問林織為什么要這樣，保持著自己與世界的冷漠。

    林織幾乎沒動筷，一直在喝酒，直到一瓶啤酒下肚，他才開口。

    “小啞巴，你說這種癖好是不是真的很難讓人接受？”

    “可是你就很平靜啊，也沒有害怕也沒有歧視，甚至都不好奇。”

    林織又打開了一瓶酒，望著宋嘉竹說。

    少年的眼眸里帶著霧蒙蒙的失意與寥落，漂亮的臉寫滿了迷惘。

    “要是他也能像你這樣就好了?！?/br>
    有些含糊的低喃，讓宋嘉竹握緊了筷子。

    他近乎冷漠地分析出大概是林織喜歡的尾隨的那個人因為他的女裝而表示了排斥，這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尾隨的神經(jīng)病就已經(jīng)很可怕了，更別說是男扮女裝的神經(jīng)病的尾隨。

    可又有種沒由來的怒意橫生，像是不斷向下生長的密密麻麻的根系，將他的心臟微微攥緊。

    不是在他面前這么威風(fēng)嗎，不是會欺負他威脅他嗎，怎么在別人面前就成了這個樣子？

    什么時候真的這么好欺負了，不是挺會裝的嗎，不是能說話不會去還嘴嗎，既然對方無法接受不能不喜歡他嗎？

    宋嘉竹繼續(xù)吃飯，但口中的米飯似乎變得無比堅硬，連咀嚼咽下去似乎都成了難事。

    胃部似乎有氣體上升，分明還沒進食多少，便開始毫無食欲。

    “小啞巴，他讓我離他遠一點。”

    少年的聲音苦悶，天真的惡感消弭，成了失落萎靡即將凋零的花。

    林織看見了宋嘉竹手背上的青筋，藏匿住眼里的笑意。

    感謝許烈陽同學(xué)，讓他的謊言變?yōu)榱苏嬖挕?/br>
    有時候和一個人拉近距離，不一定要知道他的脆弱，可以先奉上自己的脆弱。

    他開口，用輕飄飄的語氣附上絕殺。

    “我是知道他喜歡女生，所以才穿女裝的?！?/br>
    第37章 學(xué)霸的雙面同桌

    少年的話語如同哀傷的低語，像是飄浮在空氣中的寄生菌絲，快速地在宋嘉竹的氣管內(nèi)植根，扼住了他的呼吸通道。

    他死死地握著手里的筷子，努力讓有些暈眩的大腦平靜。

    憤怒夾著著扭曲的陰暗情緒蔓延，心竅里涌出近乎無休無止的酸澀，心臟仿佛被人用力攥緊，宋嘉竹的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一向平靜的黑眸里翻滾的情緒濃郁。

    他機械性地進食，咽下食物感覺如同吞咽尖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利物劃破脆弱內(nèi)臟的疼痛。

    林織沒再說話，只是輕嘆著氣，繼續(xù)喝酒。

    真可憐啊，被謊話騙到了呢。

    原主并不是為了許烈陽才穿女裝，只是單純地喜歡那些女孩子們鮮亮的衣服，在遇見許烈陽之前他就已經(jīng)嘗試過，因為不好意思對外言說的女裝癖，所以他在班里才更加努力的當(dāng)著小透明，害怕被人注視。

    林織用眼角余光看著宋嘉竹，心里這么想著，卻不吝嗇給予少年更多的沖擊。

    “我知道那是欺騙，那是自我奢望，但是……”

    未盡之語如同苦澀的妄想，化為一個個無形的泡泡，而后一點點破滅。

    那破滅聲很吵，吵到宋嘉竹有些煩悶。

    他起身去了廚房，眼眸晦暗不明地丟掉了手里斷裂了一根的筷子。

    他冷漠地換了雙筷子，自顧自地將那些橫生的情緒推到自己對他人的心事毫無興趣上。

    林織仍然沒怎么動筷，一直喝著酒。

    宋嘉竹剛剛壓下去的怒意又猛地增長，既然不是來吃飯的，那這些菜也不必擺放在那里了。

    餐桌上的菜被人端走，宋嘉竹看著它們，抬手將它們倒進了垃圾桶里。

    他不是一個會浪費食物的人，甚至十分節(jié)儉，但他今天卻格外難以容忍，這些他親手做的食物只是安靜地擺在那里，都十分礙眼。

    反正它們也不會被享用，只是那些酒無關(guān)緊要的陪襯，林織恐怕連它們的味道都不清楚吧。

    宋嘉竹不知道，那些幾乎將他吞噬的細密刺痛的情緒名為嫉妒，丑陋不甘的冷冰又guntang的嫉妒，幽暗地纏繞著靈魂，留下無法無視的臟污。

    “怎么倒掉了？”

    林織面上帶著疑惑，似乎全然不知緣由。

    宋嘉竹打著手語：不好吃。

    頓了一會兒后，他繼續(xù)問：需要我出門買嗎？

    他以為自己將情緒掩飾的很好，殊不知他面上的冷怒在林織的眼里有多明顯。

    生氣了啊，那就讓這把火再燃的旺一點吧。

    除了歡喜的愛戀以外，不甘與嫉妒同樣讓人刻骨銘心。

    當(dāng)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對方對你也有些在意的情況下，倘若是最開始的宋嘉竹，他根本不會答應(yīng)來他家吃飯，更不會為他的話心有波瀾。

    “不用了。”

    已經(jīng)喝了快兩罐啤酒的林織面頰浮著紅暈，他搖了搖頭，按著額頭神色有些恍惚。

    他彎腰去拿新的啤酒，身體卻有些搖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宋嘉竹皺著眉，冷著臉看著林織打開了第三罐。

    林織嘴里在胡亂地說著些含糊不清的話，似乎已經(jīng)有些喝醉了。

    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垂著頭，黑長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面頰，潔白的長裙因為他有些顫抖的手灑了些酒液。

    宋嘉竹聽見了他的抽泣聲，細細低低的聲音，格外壓抑。

    這樣宋嘉竹的情緒越發(fā)煩亂，他近乎強硬地握住了林織的手，從他的手里搶走了那罐啤酒。

    宋嘉竹又一次煩惱于自己無法說話，否則他可以讓林織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行為。

    可當(dāng)林織抬起頭看著他的時候，他又莫名慶幸于自己不會說話，這樣就不用說出任何違心的安慰。

    林織的眼眶紅紅，給人的感覺委屈又可憐。

    這和上一次在他面前落淚不一樣，他的眼淚不再澄澈，不再含有目的性，不再是虛偽的可憐，但宋嘉竹寧愿是那一種。

    林織伸手想去拿回自己的酒，宋嘉竹卻按照身高優(yōu)勢將酒舉起，對他搖了搖頭。

    林織站了起來踮腳想去夠宋嘉竹的手，卻始終沒能碰到。

    于喝醉的少年而言，這無疑是更委屈的事情。

    “小啞巴，連你也欺負我?！?/br>
    林織看著眼前的宋嘉竹，當(dāng)宋嘉竹以為他會落淚時，卻發(fā)現(xiàn)林織靠近了他，伸手捧住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