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云吃飽喝足，閑著沒事兒哄她玩，問：“多兇？

    小苗苗現(xiàn)場兇給mama看，兩只小手握拳舉到臉側(cè)，小嘴巴發(fā)出咆哮的同時，小手張開。

    “嗷嗚——”

    完美演示了什么叫張牙舞爪，不過帶著奶味，毫無威懾力。

    周湘云承認(rèn)，有被萌到。

    “小貓崽，飯快涼了，趕緊吃?！崩畲夯∶缑绲念^，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

    “媽，她還說我是九尾狐貍?！敝芟嬖齐S口搭了句。

    李春花看她一眼，贊同道：“沒說錯。”

    周湘云捧臉?gòu)尚?，“還得感謝您把我生這么美?！?/br>
    李春花盯著她的臉，評價道：“照我年輕那會兒還差得遠(yuǎn)。”

    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這丫頭自個兒會長，盡挑她和老頭子優(yōu)點(diǎn)長，才生得這么俊俏水靈，但有時候長得好看并不是一件好事，容易招人嫉妒。

    “那可不是，誰讓您是我媽呢，我不得讓著您點(diǎn)?！敝芟嬖迫轿淮蹬趵畲夯?。

    周湘云也聽出來了，小老太太話里有話，今兒個跟村里嬸子們閑聊，曾六嬸無意中說漏嘴，知青院那邊有人亂嚼她舌根，將她未婚先孕這事兒傳得人盡皆知，周湘云套了兩句，曾六嬸就把那人名字告訴了她。

    周湘云在原主記憶里搜索了一遍，沒想到居然是姜雯棋！原主以前在城里玩得最好的閨蜜，不過就她了解，姜雯棋不像那種人，這事兒定有蹊蹺。

    天一黑，李春花就和周湘云出門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回來，兩個大背簍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壓得常年干農(nóng)活練就一身力氣的李春花也彎腰駝背。

    能不駝背嗎？李春花怨念頗深，她不僅要背自個兒那筐，還要幫忙摟住周湘云的背簍，不然她一步也走不了。

    她才不心疼周湘云，是怕動靜鬧大，引人注意。

    小苗苗和周宇跑去搭把手，在三人合力幫忙下，周湘云終于卸下背上的重?fù)?dān)，她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揉著酸疼的肩膀，感覺背帶已經(jīng)潛進(jìn)她rou里，好疼。

    李春花斜楞她一眼，“瞅你這點(diǎn)出息?！?/br>
    心里愁得不要不要的，就這樣開春怎么下地賺工分？要不還是讓老頭子把人送走吧？或者幫忙勸勸找個婆家嫁了，這樣至少可以保住外孫女，去母留子。

    “姥姥喝水?！敝芗液人奶麓筛妆刃∶缑缒X袋還大，她提前給mama和姥姥倒了開水，搖搖晃晃端著送過去。

    李春花喝了水，臉色好了些，將兩個背簍里的冬筍倒出來，堆成了一座小山，小苗苗和周宇興奮地圍著轉(zhuǎn)圈圈。

    藏的時候沒注意，一個地兒放幾根，沒想到這么多，太有視覺沖擊力了，周湘云咽了咽口水，她對斤數(shù)沒概念，問李春花，“媽這得有多少斤?。俊?/br>
    第14章

    “怎么也得有個百十來斤。”李春花看向小苗苗，感覺自己撿到寶了，一定得留身邊才行。

    冬筍不比春筍，個頭小形狀短，每根也就六七兩左右，最重的也不超過一斤，這百十來斤都是數(shù)量堆起來的。

    “這么多，做成筍干，手都能累斷?！钡綍r候李春花肯定讓她幫忙，周湘云不想干活，只想躺尸。

    李春花沒好氣地罵她，“吃吃吃，就想著吃。”

    回來的路上，李春花就想好了，“這些筍子，留一小部分吃和做成筍干，剩下的全部拉去隔壁公社賣了?！?/br>
    周宇不懂就問，“奶，為什么不去咱們公社的集市賣掉？”

    農(nóng)歷一四七是紅星公社的趕集日，地點(diǎn)由公社下面幾個村莊換著來，大后天臘月十四正好輪到隔壁村。

    隔壁村離得不遠(yuǎn)，走路半把個小時，去隔壁公社趕集，至少四五十分鐘，還要背那么重的東西。

    “說你傻你還真傻？農(nóng)閑沒事干，又快過年，大家伙不去趕集干什么？到時候給村里人撞個正著，這不都百搭了？”李春花收拾筍子，分出一撥自家吃，其它全部裝回背簍里，頭也不抬地趕人，“都別看了，快去睡覺，煤油燈不花錢啊。”

    “媽，明天可不可以帶上苗苗一塊去？”周湘云自己想去，拿閨女當(dāng)幌子，只要小老太太答應(yīng)帶閨女，閨女就一定會把她捎上。

    就她那點(diǎn)小心思，李春花能猜不透，大發(fā)慈悲地主動開口：“都去?！?/br>
    沒她看著，這三人嘴巴沒個把門，將這事兒說不出去，她不是虧大了，等她把“贓物”銷出去，他們想怎么說怎么說，無憑無據(jù)，誰能逮住她小辮子。

    周宇跳起來，歡呼一聲：“太好了，可以趕集去了?！?/br>
    小苗苗沒趕過集，反正跟著高興就是了，拉著她媽回屋睡覺，明天她一定要第一個起床。

    結(jié)果，最后一個。

    就連周湘云一身懶骨頭，為了吃腌篤鮮，也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洗漱完回來，小苗苗還撅著個屁股窩在被褥里，周湘云戳她一下，她往前蠕動一步，好不容易鉆出個小腦袋，發(fā)現(xiàn)眼睛一點(diǎn)沒睜開。

    為掩人耳目，李春花天不亮要出門，而這個點(diǎn)根本不是小苗苗平時的起床時間，小團(tuán)子還在夢里。

    半天沒動靜，李春花等不及地親自出動，一把將小團(tuán)子撈起來，周湘云用熱毛巾給她洗臉，以為能把人喚醒。

    不但沒有，還抓住她媽的手，小臉枕著熱毛巾，舒舒服服地發(fā)出吱吱聲。

    李春花不管那么多，手腳麻利給小苗苗穿衣服，小苗苗整個過程都在點(diǎn)腦袋，要不是周湘云扶著，小不點(diǎn)怕早滾到地上了。

    大人手忙腳亂，她倒好，歲月靜好。

    周宇覺得meimei太可愛了，挪過去，拉他妹的小手，“苗苗快醒醒，要去趕集啦！”

    小苗苗睜開眼睛，眨了眨，一臉迷茫，剛醒有點(diǎn)懶，只先歪了歪腦袋瓜。

    周宇重復(fù)一遍，“苗苗快醒醒，要去趕集啦！”

    小苗苗兩眼發(fā)光，終于徹底清醒，她左右看了看，捧著小臉?biāo)λδX袋，“哎呀，不是第一個起床耶～”

    懊惱完，立馬嘿咻嘿咻，手腳并用地自己翻下床，精神抖擻地打頭陣，“走咯，趕集去了！”

    由于昨兒個吃過虧，李春花不指望周湘云幫忙，自個兒背著一背簍的筍子，交代她把倆孩子顧好，然后一出門就聽到周湘云對周宇說：“哎呀，天沒亮，黑黢黢的，小姑好怕?！?/br>
    周宇那個憨包，一釣一準(zhǔn)兒上當(dāng)，拍著胸脯，“不怕，小五保護(hù)小姑?！?/br>
    周湘云立馬夸他，“我們小五太厲害了，要是可以幫小姑把meimei照顧好，世界上最厲害的哥哥非你莫屬?！?/br>
    這碗迷魂湯灌下去，周宇頓時找不到北了，一手接過他姑的空籃子，一手牽起小苗苗的手，昂首挺胸，驕傲得不行，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哥哥。

    周湘云兩手空空落得個清閑。

    李春花白眼翻得看不到路，周湘云這個糟心玩意兒，就知道欺負(fù)小傻子，過段時間老頭子回來，還敢糊弄，不被砍了才怪！

    周湘云很快注意到李春花背簍里的竹筍比昨兒個撿出來說拿去賣的少得多，想來是小老太太為保險起見將筍子分批出售。

    想到早上出門時，院子里多出的幾個木桶，應(yīng)該就是李春花用來儲存保鮮筍子的，周湘云不得不感嘆小老太太心思縝密，如此一來，既能降低風(fēng)險，又能延長筍子銷售時長，越臨近春節(jié)越能賣個好價錢。

    一開始稀奇興奮，小苗苗跟著她哥瘋跑，那么冷的天，熱得小臉通紅，出了一身汗，晨間有風(fēng)，李春花擔(dān)心倆小家伙受涼，把周宇吼回來，小苗苗明顯沒盡興，卻也沒鬧，乖乖地安靜下來，邁著小短腿，努力地跟上，不拖后腿。

    只是，滿打滿算一個小時的腳程，就算大人也有些受不住，更別說一個兩歲的小奶娃，走到一半累得不行，張著小嘴巴哈哈地出氣。

    周湘云將她抱起來，雖然她也累，但誰讓她穿成小團(tuán)子她媽了，外加小團(tuán)子累了，李春花肯定讓她抱，還不如主動出擊，刷一波好感再說。

    關(guān)鍵時候保存體力不無道理。

    小苗苗一累就犯困，趴在她媽的頸窩處，聞著熟悉的味道，很快沉沉睡去。

    李春花回頭看了眼，周湘云這個媽好像也沒那么不靠譜。

    快到集市，小苗苗醒了，舉著小手喊口號：“賣筍筍，吃rourou，姥姥最好好！”

    周湘云在心里叫好，還是她閨女懂事，打昨兒個回去到現(xiàn)在，對于買rou這事兒，周湘云只字未提，還不是因?yàn)樯钪畲夯ㄆ⑿?，你越上桿子跟她說這事兒，她越覺得自己吃虧上當(dāng)。

    但，換做小團(tuán)子，就不會。

    周湘云偷瞄李春花反應(yīng)，果不其然，沒罵人，吃rou有望了，周湘云現(xiàn)在就這點(diǎn)出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至于賣筍子的錢，怎么哄李春花分她，周湘云表示不急，畢竟賣不賣得出去還是個問題。

    這年頭，私人買賣等同于黑市交易，投機(jī)倒把，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很嚴(yán)重。

    如此背景，村里的集市肯定不成規(guī)模，多半就寥寥數(shù)人以物換物，周湘云沒想到這么熱鬧。

    一條寬闊土路，兩邊擺滿攤位，賣什么都有，大多是小吃食，周湘云算是大開眼界了。

    小苗苗也是沒見過世面的，這個攤位要瞧瞧，那個攤位要瞅瞅，周湘云領(lǐng)著她到處亂竄，母女倆本就長得一樣，外加同出一轍的表情，兩眼發(fā)光，口水直流，就跟一大一小的套娃似的，引來不少注目。

    周宇看著比自己還要活躍的meimei和小姑，陷入沉思，李春花更是嫌棄得不行，不是城里人嗎？怎么集市都沒見過？城里日子過得不好！

    小苗苗模樣可愛，小嘴又甜，一口一個叔叔嬸嬸爺爺婆婆，把攤位老板哄得眉開眼笑，討得滿滿一兜的零嘴兒。

    周湘云臉皮比城墻厚，跟自己閨女搶吃食，把小苗苗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將零嘴兒全部上交。

    越看越覺得周湘云深得她真?zhèn)髂?？李春花突然開始自我反省，要加把油才行，不能給追趕上，曾家村第一算計必須是她。

    尋摸了一圈，李春花終于找到攤位，將背簍往地上一放，周宇幫著鋪上舊草席，祖孫倆將竹筍拿出來整齊地擺上去。

    而周湘云和小苗苗吃完零嘴，往攤位前面一站，周湘云笑盈盈地開始吆喝：“好吃又便宜的冬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小苗苗有樣學(xué)樣跟著喊，嗓音就跟蜜罐里泡過一樣的軟乎甜美。

    冬筍本就稀奇，還有這倆活招牌，當(dāng)即就有人湊上來問價錢，李春花立馬露出和善可親的笑容招呼顧客。

    年底參加集市的人們，除開部分閑來沒事湊熱鬧，一大半身上還是有些閑錢為的就是買東西消費(fèi)的。

    周湘云又喊了一會兒，等圍上來的人多了，拉著小苗苗功成身退，一旦有人圍觀，好奇心使然，人只會越來越多。

    給小苗苗扎完小揪揪，周湘云去幫李春花，她不會稱重，李春花讓她負(fù)責(zé)收錢，周湘云別提多高興，也不知道七十年代的紙幣摸起來跟后世有什么不一樣，實(shí)踐證明，一樣地令人頭腦發(fā)昏。

    事實(shí)證明，趕集是當(dāng)下為數(shù)不多的正規(guī)商業(yè)活動，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這里進(jìn)行買賣交易，周湘云腦子里立馬有了很多賺錢的主意。

    不過，她懶，也就想想，付諸實(shí)踐，從長計議。

    周宇是坐不住的主兒，老實(shí)了不到半刻鐘，就想拉著小苗苗亂跑，李春花擔(dān)心人多倆孩子走丟，給了周宇四分錢，讓他帶meimei去吃黑芝麻糊。

    賣芝麻糊的攤位離她們不遠(yuǎn)，就算忙也可以時不時瞧上一眼。

    小苗苗沒吃過黑芝麻糊，興致沖沖地跟著她哥走了。

    芝麻糊攤位不大，里面簡單地支了個爐子，爐子上面放了一口大鍋，鍋里是新熬好的黑芝麻糊，誘人的香味隨著熱氣飄出來，饞得小苗苗吸了好幾下鼻子，晶瑩剔透的口水掛在嘴角。

    小攤只有一張桌子，根本不夠食客坐的，大多都是買了芝麻糊，或是蹲路邊吃，或是邊走邊吃。

    周宇帶了兩個搪瓷缸，拿給老板，“婆婆，兩份芝麻糊?！?/br>
    小苗苗跟在他哥屁股后面，探出個小腦袋，鸚鵡學(xué)舌地重復(fù)：“婆婆，兩份芝麻糊糊。”

    上了年紀(jì)就喜歡這種小萌物，老板笑呵呵地逗了小苗苗兩句，小苗苗害羞地捂住臉搖頭晃腦，老板心都化了，也就多盛了小半勺給兄妹倆。

    周宇怕芝麻糊燙到meimei，自個兒端兩只搪瓷缸，琢磨去哪吃的時候，小苗苗眼尖地看到小方桌空出兩個位置，立馬沖上去搶先占領(lǐng)，整個趴在馬扎上，像一只小烏龜，把旁邊的食客都逗樂了。

    “呀，哪來的小鱉孫？”十二三歲的少年，揪住小苗苗的后脖領(lǐng)，將她從地上拎起來。

    小苗苗眨眨眼睛，她怎么飛起來？直到領(lǐng)子勒得她不舒服，才慢半拍地反應(yīng)過來，要完，她被壞雀雀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