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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7節(jié)

    更多的,是茫然。

    那種淡淡的,她稱不上來的感覺,縈繞著她。

    像是煙霧一般濃密,讓她沒有絲毫的喘息。

    隨著橘糖將門打開,姜婳抬眸,刺目的光映亮她平靜的臉龐。

    隨著光一同的,還有清晨獨有的霧氣,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伴著清晨稍寒的霧氣,涌入她的鼻腔。

    她白皙纖細(xì)的指尖動了動,隨后,又歸于平靜。

    橘糖小心看著她的神色,見她似乎比之前平靜了不少,心中松了口氣。

    想必公子應(yīng)當(dāng)同娘子說了......

    這些年,公子娘子鮮少為什么事情置氣,這些日,倒也是十年來第一遭。向著娘子前幾日蒼白的臉色,橘糖眼眸中多了幾分心疼。

    不管最后怎樣,事情說開了就好。

    “橘糖,這幾日我生病了,府中事物麻煩你了?!苯獘O輕聲道。

    橘糖忙搖頭,笑道:“不麻煩,娘子平日將府中打理得很好。我這幾日,也不過按照娘子定的規(guī)矩,把事情一件件處理了。有些我不能定奪卻沒有那么著急的,我有寫在冊子上,過幾日娘子身體好了,娘子對著冊子問我便好。”

    娘子平日姜府中打理得很好。

    不知為何,此時這話聽在姜婳耳中,有些刺耳。

    就好似昨日夫君同她說的那句——

    丞相府只需要你一個主母。

    她怔了一瞬,眸中的茫然又深了一分。她尋了一夜未尋到的答案,在橘糖這一句隨意的夸贊中,尋到了些淺薄的影子。

    橘糖垂頭,為她穿著鞋襪,并未察覺她這些細(xì)微的情緒。

    “娘子,看今日這云,天氣應(yīng)當(dāng)晴朗極了。等到了日午,太陽應(yīng)該會很大......秋日這般的光,照在身上最舒服了。算算日子,再過不久,便冬至了。今年天氣復(fù)雜,冬日一定比去年冷。那時,長安入了冬,恐怕得多穿幾件。”

    姜婳耐心聽著,最后小聲問了一句:“是想出府玩嗎?”

    橘糖眼眸一彎,得寸進(jìn)尺:“要娘子同我一起。”

    其實也不是她想出去玩,只是娘子這些日不太開心,今日情緒終于好了些,她不想讓娘子再悶到府中了。

    姜婳平靜地看著橘糖,本是想拒絕的,但見到少女眼中的笑意,已經(jīng)要說出口的話,被她緩緩咽了下去,又安靜了片刻,才輕聲回復(fù)。

    “那府中的事物,明日橘糖得幫我處理一部分了?!?/br>
    “多謝娘子~”

    “我去庫房挑一個好看的風(fēng)箏~”說完,橘糖就向門外跑去。

    姜婳無奈搖頭,輕笑:“胡鬧,哪有秋天放風(fēng)箏的?!?/br>
    已經(jīng)出了門的橘糖探回一顆腦袋:“風(fēng)箏身上又沒寫,我是春天春天春天的~”

    像是篤定她不會拒絕,說完這一句,橘糖就消失在了門外。

    姜婳望著她消失的方向,褪去笑意,她的眸,依舊很平靜,但這種平靜,同之前的平靜,又不太相同。

    如何形容呢?

    像是逐漸死去的湖。

    連歡喜和悲傷,都不再涵括。

    *

    即便已經(jīng)是個好天氣,出行時,橘糖還是帶了些厚的衣裳在馬車上,以備不時之需。

    姜婳透過車簾,望著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小販。

    老的少的,叫賣聲,招攬聲,一波接一波。

    她今日打扮極為素凈,頭上只簪了一根碧玉簪,除此之外,就只在腕上帶了一個同源的碧玉鐲。

    她身姿本就窈窕纖細(xì),又因為剛褪了病氣,渾身都透著些蒼白。

    抬眸望向窗外之際,似乎連風(fēng)都憐惜,吹得格外地柔。

    光灑在她半張臉上,蒼白中帶了一絲神韻,恍若出水芙蓉。

    即便早已知曉娘子好看,在風(fēng)輕柔,娘子唇邊含笑的那一刻,橘糖還是怔了一瞬。隨后在急促的心跳中,她慌忙轉(zhuǎn)開眼。

    正看著窗外的人,沒有察覺這一插曲。

    只是平靜地,看著外面的小攤販。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垂眸,輕聲一笑:“橘糖,外面的小攤販,無論老的少的,好像大多都是男子?!?/br>
    橘糖下意識點頭,回答:“是呀,尋常人家,如若不是迫于生計,鮮少會如此讓女子出來拋頭露面的。小攤販?zhǔn)裁吹?,平日要同許多人打交道,自然是男子比較好?!?/br>
    “那些迫于生計出來擺攤的女子,日后嫁人,也會被夫家嫌棄三分。即便在長安,商人地位也很低,讀書人家,更是不會要什么商家女。”

    姜婳怔了一瞬,隨后淺淺地笑起來:“我少年時,不喜讀書,也很少出府。一次陪祖母去佛寺,在馬車上,看見了路邊叫賣的攤販,心中就在想,如若我也能做個小攤販就好了?!?/br>
    橘糖訝異,卻也什么都沒說。

    姜婳溫柔笑笑:“回去,我就同姨娘說,要不我們逃出府吧。那時恰好是春天,姨娘那年春天,身體特別好,能夠下床,還能給我扎風(fēng)箏.......姨娘覺得我在玩笑,也玩笑般問我,那日后小婳拿什么養(yǎng)她們呢?”

    “我那時眨了眨眼,說自己可以做一個豆腐西施,只要每天多賣些豆腐,就能得些銀錢。用那些銀錢,換些姨娘的藥和飯菜,就夠了?!?/br>
    “姨娘被我逗笑了,那些年,我許久未見姨娘笑的如此開心。姨娘笑,我也笑了起來??勺詈笠棠镏皇敲嗣业念^,讓我別說胡話?!?/br>
    姜婳輕柔笑了一瞬,對上了橘糖的眼。

    “可是我沒有說胡話,那時我真的不喜歡讀書,很不喜歡。因為讀書,實在無用,甚至不能為姨娘換些藥錢。夫子教的那些書,我也不喜歡。日常夫子打趣便道,女子多讀些書,未來在夫家,能好過些?!?/br>
    橘糖一怔,就聽見姜婳繼續(xù)說。

    “可那時的我,并不在意未來的夫君是否嫌棄,自己又是否能得到夫君的喜愛。我每日都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帶姨娘離開呢,逃出府的話,要怎么養(yǎng)活自己和姨娘呢?”

    橘糖手一頓:“所以娘子才會......”

    姜婳笑得很溫柔:“是呀,那日隨祖母出府,沿街叫賣的小販中,我其實看見了女子。那女子可以,我也可以,只是還未等我多想,姨娘就又病了......姨娘病了,逃出府什么的,自然便算了?!?/br>
    橘糖一把握住她的手,捏住的手稍微用了些力。

    她眉眼堅定:“娘子,姨娘......如果看見了娘子現(xiàn)在同公子這般美滿,應(yīng)當(dāng),應(yīng)當(dāng)也會欣慰的。娘子,娘子勿要再傷心了?!?/br>
    姜婳輕垂著眸,唇邊帶著些笑。

    輕聲應(yīng)下了橘糖關(guān)心的一個又一個好。

    *

    馬夫掀開車簾,橘糖先下來馬車,隨后小心攙扶著姜婳下了馬車。

    是一間酒樓。

    到了外面,橘糖對著身邊的侍衛(wèi)一揮手,意思是不要隨上來。

    姜婳沒有出聲,這些侍衛(wèi),也只是明面上的。

    自那次刺殺之后,每次她只要她出府,暗中都會有人護(hù)著。

    踏入酒樓,正是日午,大廳中滿是人。

    姜婳許久未見過如此喧鬧的場景,步子不由慢了些。

    想著,她今日打扮得素凈,也未帶隨行的侍衛(wèi),身邊只有橘糖一個小丫鬟,這般,應(yīng)當(dāng)不會引起什么人注意。

    步子慢些,也沒什么。

    可這般想法,不過一瞬,下一刻,她指尖怔了一瞬。

    她似乎能感覺到——

    在這酒樓中,有一道目光,死死地看著她。

    她不由得止住腳步。

    “娘子,怎么了?”橘糖小聲問。

    姜婳轉(zhuǎn)身,向側(cè)后方望了一眼,卻只看見了一方矮矮的屏風(fēng)。

    屏風(fēng)后面,并沒有人。

    是她這些日精神不太好嗎?

    姜婳四下看了番,并未尋到那道目光,輕搖了搖頭。提起衣裙,準(zhǔn)備邁上樓梯的時候,她眼眸微微垂下,小聲對身側(cè)的橘糖道。

    “那家酒樓是有桃花酒釀嗎,許久未吃了。”

    橘糖忙搖頭:“那是華豐樓的,在對面?!?/br>
    頓了一下,她揚起唇:“娘子想吃,那我們換一家。拿公子的令牌,去三樓的包間就是了。”

    姜婳沒有拒絕。

    踏出酒樓之后,那道目光陡然消失了。

    她沒有回頭再看,她不知是她精神恍惚,還是的確有這個人。

    不舒服,換一家便是了。

    酒樓罷了。

    ......又不是夫君。

    *

    橘糖渾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當(dāng)姜婳是真想念酒樓的桃花酒釀。

    一邊在心中記著,娘子似乎真的很喜歡和花有關(guān)的東西,一邊暗暗想。

    其實平日他們很少用公子的令牌做事情的。

    不過今日娘子想吃,自然要來。

    第十五章

    桃花酒釀,其實就占了個桃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