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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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哽了一下,這一次不知為何說不出口一些話了,他看著明顯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些轉(zhuǎn)變的父皇,捏緊了拳頭。他不懂,明明徐宴時(shí)什么都沒有做,為什么父皇對徐宴時(shí)的態(tài)度還是改變了。 天子望著太子,從徐沉禮那張相似的臉上,想起了徐宴時(shí)。他總是在想,他是天子,他是父親,天子和父親永遠(yuǎn)占據(jù)高位,徐宴時(shí)是臣子,徐宴時(shí)是兒子,臣子和兒子永遠(yuǎn)占據(jù)低位。世上沒有天子和父親虧欠臣子和兒子的說法。 但午夜夢回之際,他還是夢見皇后對他說,他虧欠了宴時(shí)。他的偏心和漠視太明顯,宴時(shí)離開長安時(shí),對他的眼神中只有失望和恭敬。 看著還喋喋不休的太子,天子有些頭疼地?fù)]了一下袖子,他望著太子,沉聲道:“沉禮,還要如何,宴時(shí)腿瘸了,也離開長安了,那封地甚至都是你為他選的,又不是什么富庶地方,這都還不夠嗎,沉禮,你到底要如何才會(huì)滿足呢?” 他疑惑地望向這個(gè)自小被他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的兒子:“宴時(shí)是你的親兄弟,你們一母同胞,一定要他.......死嗎?” 不知道是哪個(gè)字刺激到了徐沉禮,他也顧不上尊卑,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當(dāng)著天子身邊大太監(jiān)的面就發(fā)了瘋。 “什么一母同胞,是因?yàn)樗负蟛潘赖?,父皇我們?yīng)該一起恨他不是嗎,父皇你要背叛我嗎?如果我不恨他的話,我要恨誰,父皇,你告訴我,我還能恨誰。” 徐沉禮砸著手中的東西,他沒有將最后一句話說出口,但是話里行間的意思都是‘我還能恨誰,恨你這個(gè)天子嗎,我的父親’。 天子頓時(shí)啞聲,他看著下面不住砸東西的太子,頹然地倒在皇座上。是啊,沉禮又能恨誰呢。他閉上眼,最后還是說了一句:“沉禮,聽父皇的話,算了好不好,這天下都是你的,放過宴時(shí)一次?!?/br> 徐沉禮沒有說話,別過身時(shí)道:“來不及了。” 天子顫抖著眼,聽見徐沉禮走的聲音,也沒有問什么意思。他找來老太監(jiān),啞聲吩咐:“去——算了,算了......咳......咳、咳?!?/br> 天子咳出血,老太監(jiān)看著忙將帕子遞上去,血很快染紅了帕子。天子癱在龍椅之上,望著空無一人的輝煌的宮殿。 來不及了。 他望向一旁的老太監(jiān),啞著聲音道:“咳,雪之還是不愿意見我嗎?” 老太監(jiān)搖搖頭,老太監(jiān)斟酌著話語,可最后也只是無奈說了一聲:“丞相大人不愿意見。” “太子這些日為何如此生氣?”天子看著滿地的狼藉,繼續(xù)問道。 老太監(jiān)猶豫了一瞬,輕聲道:“回皇上,前些日太子手下有了一個(gè)很好用的幕僚,但是那幕僚......唉,外出狩獵,突然急病,就那么被惡狼咬死了,最后尸骨無存。太子很喜歡那位幕僚,還曾在府中揚(yáng)言,這位幕僚之聰慧可以堪比丞相大人。只是可惜,就這般沒了。因?yàn)檫@件事情,太子殿下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br> 天子揉了揉頭:“這般事情怎么不早報(bào)上來?”他停了一瞬,還是沒有將有些話說出來。沉禮自小有個(gè)壞毛病,遇見了不順心的事情,便會(huì)去尋宴時(shí)的麻煩。這一次......天子揉了揉自己發(fā)疼的頭,最后擺了擺手:“先退下吧,雪之那邊......還是如往常一般請?!?/br> 老太監(jiān)見天子如此頭疼,輕著聲音道:“皇上也不必如此擔(dān)憂,丞相大人,皇上你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嘴硬心軟。等到太子登了基,丞相大人就會(huì)回來的。這個(gè)天下是皇上和丞相大人一起打下來的,丞相大人不會(huì)......放任的?!?/br> 天子眼眸停了一瞬,這的確也是他一直未如此憂心的原因。他知曉雪之會(huì)如此,可是......天子望著空蕩的宮殿,人之將死,他總是回憶起年少之時(shí)。他揮手讓老太監(jiān)下去,隨后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天子的聲音低而啞,卻有帶著三分的悲涼。他咳了一口血,吐了血了,開始飲杯中的茶水,像是意識(shí)到了什么,他突而高昂:“欲買桂花同載酒——” 明明沒有踏空,他的身子卻跌落下來,落在一處臺(tái)階之上,他含著淚哭著喊了下面一句:“終不似,終不似,少年游......” 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一身華服的天子慢悠悠地望著頭頂?shù)囊磺校A貴的宮殿自然是雕梁畫棟,無比......尊貴了半生的天子最后也沒能說完這一句,永遠(yuǎn)地閉上了眼。 彌留之際,他沒有喚人,也沒有做什么,只是遙遙地看著屋頂。怎么......看不見那日的星星呢。 * 天子崩了。 * 消息本來傳到了青山,但是被莫懷攔了下來。他望著面前的公子,正準(zhǔn)備去同小姐和夫人用晚膳。 他上前去:“公子,在下雨,記得撐傘?!?/br> 謝欲晚輕聲應(yīng)了一聲,隨后道:“徐宴時(shí)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莫懷點(diǎn)頭:“嗯,公子放心,一路人馬代替安王走陸路去了封地,安王被我們的人暗中到了水路。” “好。”青年撐開了竹傘,輕聲吩咐著:“無論如何護(hù)住他,長安這邊的人手如若要外調(diào),你直接決定便好?!?/br> 莫懷點(diǎn)頭:“屬下明白。”看到謝欲晚的身影走遠(yuǎn)后,莫懷喚出了一旁的暗衛(wèi),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吩咐下去。雖然天子崩的時(shí)間比公子預(yù)測的要早了一個(gè)月,但是實(shí)際上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應(yīng)該還是三皇子那邊下的手。 他一句一句吩咐著,暗衛(wèi)下山之后,他也下了山。臨走之前,他去小姐院中尋了晨蓮。莫懷去時(shí),院中恰好只有晨蓮一人。 見到是莫懷,晨蓮一怔,隨后道:“小姐不在。” 莫懷眸色如平常一般冷淡:“不是來尋小姐的。”晨蓮彎了眼眸,覺得這同說‘是來尋晨蓮的’也沒有兩樣。 她望著莫懷,心中想,莫懷會(huì)看見她臉上的疤已經(jīng)消失了嗎?這么明顯,他應(yīng)該能看出來吧。 可片刻之后,莫懷已經(jīng)開始說天子駕崩的事情,莫懷說他要下山去處理事情讓她在公子用完晚膳之后將一切都告訴公子,他還說了許許多多的事情讓晨蓮一一記下。 晨蓮都一一記下了,然后莫懷就走了。 院子中,少女咬著自己做的鮮花餅,一只手摸著自己臉上已經(jīng)淡去的疤。沒有那么明顯么?怎么問都不問一句啊。晨蓮又咬了一口,發(fā)現(xiàn)真的很難吃,這一次她已經(jīng)用餅皮包著鮮花了,怎么還是不好吃。 難怪......她剛才遞給莫懷,莫懷都不要。晨蓮彎了彎眸,又咬了一口,好難吃,可她還是一口一口將自己做出來的鮮花餅吃完了。 * 用晚膳時(shí),姜婳發(fā)現(xiàn)謝欲晚還是換了一身衣裳,她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在桌子下面用腳輕輕地踢了謝欲晚一下。 青年果然直接看向了她,她用眼神示意衣服,謝欲晚卻只是為她夾了一塊藕片。藕片清清淡淡的,帶著絲絲的甜味,姜婳很喜歡。發(fā)現(xiàn)藕片好吃,藕片又是謝欲晚夾的,姜婳突然就‘原諒’謝欲晚了。 她心中想著算了,于是悄悄收回了腳。 一頓晚膳就這么過去了,依舊是季窈淳先離開的。一時(shí)間,大堂之內(nèi)又只剩下姜婳和謝欲晚兩人。 青年又夾過來一片藕片:“好吃嗎?” 姜婳點(diǎn)頭,安靜地用完了這一頓晚膳。放下筷子一會(huì)后,一杯茶遞到了她身前,已經(jīng)有人講飯桌上的東西都收了下去,姜婳用手撐著臉,輕聲道:“你什么時(shí)候下山?” 不是催趕,是謝欲晚有自己的事情,住在山上到底不方便。姜婳輕輕飲了一口茶,望向一旁的青年。 一身雪衣的青年摸了摸少女的頭:“不下山,這幾日都在山上陪你。” 姜婳彎了眼眸,撲入青年懷中:“真的嗎?” 謝欲晚輕聲應(yīng)了一聲:“嗯,想去哪里嗎?帶到不下雨了,我們便去?!苯獘O被青年抱在懷中,聞言抬眸,思考許久之后,她搖了搖頭:“其實(shí)也沒有很想去的地方,我們一起陪娘親幾日吧。娘親這些日子忙著制香,我們可以進(jìn)去打打下手?!?/br> 說完,少女的眼睛中像是綴了星星:“丞相大人來打下手了呢......” 青年俯身,用鼻尖抵著少女的鼻尖,溫聲道:“小婳若不喜歡,我便不當(dāng)?!?/br> 姜婳一怔,伸手將他的嘴捂住,有些不敢看他了。但是兩個(gè)人原本就是對視著,彼此的眼神如何都避免不了,姜婳怔了片刻,輕聲道:“雖然已經(jīng)是晚上了,但是不要胡說?!?/br> 她有些沉默地將自己靠近謝欲晚懷中,雙手緊緊地?fù)ё∶媲暗那嗄?。她不知為何眼睛有些紅,因?yàn)樗€是不太能明白適才那一句話代表著什么。 她不希望他為自己放棄那么多東西......她從未想過的。 他口中提到的東西,已經(jīng)不僅僅關(guān)乎情愛了。她只是希望他愛她,她從未想過他要為了愛她放棄他的整個(gè)世界。即便她從未親眼目睹,但是她知道他年少稱相,即便他心思深沉天資聰穎,也定有旁人見不著的苦楚。 她將人摟住,輕聲重復(fù)了一遍:“謝欲晚,我無需你這樣?!?/br> 許久之后,她被他回抱住,青年清淡如雪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小婳,我適才所言,沒有一句胡話,丞相只是官職。小婳想同季夫人一同去江南,那我們就去江南,小婳想看江南的雪,那我們就去看江南的雪。小婳想在江南開兩間小小的鋪?zhàn)?,那我們就開兩間小小的鋪?zhàn)?。兩間都虧欠都沒關(guān)系,我們有很多很多錢。小婳便是開兩百間鋪?zhàn)犹澤弦簧?,也虧不完。上一世小婳成全了我,這一世我們?nèi)プ鲂O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青年溫柔地說著,將人扣入自己懷中。姜婳不知何時(shí)眼眸已經(jīng)紅了,淚滾在青年的雪衣上,她說話帶著哭腔,聲音很?。骸爸x欲晚,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知道她不想留在長安,知曉她想帶娘親去江南,知曉她想開兩間鋪?zhàn)訐?dān)心虧損,還知曉她一直不知道怎么開口這些事情。 少女溫?zé)岬臏I珠打濕了青年的衣衫,她伏下身子,低聲地哭著。 青年溫柔地看著她,手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乖,晚上了,別哭好不好。是我的錯(cuò),我不該晚上說這種事情,下次我們在白天說好不好。別哭了,乖?!?/br>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臉湊近她的臉,一直輕聲哄著:“我們?nèi)ソ虾貌缓?,上一次不算,這一次帶著季夫人一起去好不好?!?/br> 姜婳紅著眸,在一聲一聲的輕哄中,止住了淚。她望向謝欲晚:“......可是我不想?!彼粫?huì)因?yàn)橹x欲晚放棄同娘親一同去江南,她也不希望謝欲晚因?yàn)樗艞壎嗄陙碇\劃的一切。 所以人真的很奇怪,她前世乃至今生都想看見確定的愛意,看見無條件的選擇和偏愛,就像曾經(jīng)她在姜玉瑩身上看見的愛一樣。 她會(huì)區(qū)分‘好’和‘愛’,會(huì)哪怕在泥濘之中也想要追求,可當(dāng)他真的要為她放棄一切時(shí),她又舍不得。 外面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如何也要回房了。姜婳牽住青年的手,輕聲道:“我們明日再說好不好?!?/br> 她曾經(jīng)在話本子中看過,相較于白天,夜晚更適合表白,因?yàn)樵诩澎o或喧鬧的夜,人的情緒會(huì)隨著夜色蔓延,會(huì)變得沒有那么理性,會(huì)被情愫左右思緒。 現(xiàn)在是夜晚,她希望他好好想想,畢竟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個(gè)白天。 外面的雨還未停,謝欲晚撐著竹傘,一路將姜婳送了回去。回去的路上兩個(gè)人都很安靜,牽著手,靜靜地聽著雨滴落在地面的聲音。臨走時(shí),姜婳踮起腳,親了謝欲晚一下,彎眸道:“謝欲晚,晚安吻。” 青年淡淡一笑:“好?!?/br> 將少女送入屋子之后,青年撐著傘看了一會(huì)便離開了。還未走遠(yuǎn),他就被晨蓮叫住了。晨蓮帶著謝欲晚到了一處臨近的院子中,將莫懷同他講的事情同謝欲晚一一說了。 晨蓮彎著眸說著,即便說到‘天子崩了’時(shí),也一直彎著眸。待到晨蓮?fù)O聲r(shí),空氣都安靜了一瞬。晨蓮向著昏暗燭光下的謝欲晚望去,青年一身雪衣,上面不知何時(shí)濺了些雨點(diǎn),都是右邊肩膀那一側(cè)的,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濕了一片。 青年沉默許后,終于淡聲問了第一句:“莫懷何時(shí)同你說的?” 晨蓮手停了一瞬:“晚膳前后?!彼行┎婚_心,所以也忘記是晚膳前還是晚膳后了,不過這應(yīng)該也不重要。 青年垂下眸:“嗯,知道了?!?/br> 聽見這一句,晨蓮便知道自己可以下去了。她彎了眸,她就說,根本不重要。她轉(zhuǎn)身要走的那一刻,身后傳來青年淡漠的聲音:“不開心嗎?” 一瞬間,晨蓮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但是她耳朵很好,生不出‘幻聽’這樣的病。她轉(zhuǎn)身望向公子,彎著眸道:“沒有?!?/br> “因?yàn)槟獞褑??”青年的聲音很平淡?/br> 晨蓮眸怔了一瞬,輕聲道:“公子,小姐沒有說過你很討厭嗎?” 謝欲晚搖了搖頭:“沒有。” 晨蓮:“......” 她坐在了桌子邊,雙手撐著自己的臉:“這么容易看出來嗎?真的這么容易嗎,那、那莫懷為什么看不出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問公子能夠得到什么像樣的答案,但是燈火昏暗,晨蓮就這么問了。 一身雪衣的青年翻著手中的書,是他適才從書架上抽的,他一邊看著一邊道:“也沒有那么容易?!?/br> 這句話說出口,對面的少女明顯松了一口氣。謝欲晚望著,平靜道:“那你是因?yàn)槭裁床婚_心?” 晨蓮眨了眨眼:“他不吃我做的鮮花餅?!?/br> “用鮮花包著面粉的‘鮮花餅’?”青年聲音很淡,甚至沒有取笑的意思,就像是很認(rèn)真地陳述一個(gè)事實(shí)。 晨蓮小聲反抗:“這一次是用面粉包著鮮花了......小姐同你說的嗎,那一次是做的有些難吃?!?/br> 青年閉上了書,清淡道:“今天的就不難吃了嗎?” 晨蓮:“......”真的沒有人說過公子很討厭嗎?她猶豫了一瞬,輕聲道:“好像還是很難吃。” 謝欲晚望著外面的雨,淡淡道:“莫懷平日都吃橘糖做的東西,不好吃的東西他不太會(huì)吃,不過你武功比莫懷高,你直接強(qiáng)行讓莫懷吃就好了?!?/br> 他望著晨蓮,沒有說出最后一句。 那樣莫懷就不會(huì)還不知道你喜歡他了。 饒是一向覺得什么事情都無所謂的晨蓮,聽見這一個(gè)法子,都怔了一瞬。她突然又有些想吃自己那做的很難吃的鮮花餅了,要不然好像有些平靜不下來。公子真的在認(rèn)真給她提建議嗎,她真的會(huì)這么做的...... 晨蓮有些迷糊地出去了,出了門,身后傳來青年清淡的一聲:“撐傘?!?/br> 晨蓮撐開了傘,覺得如何也要去尋兩三個(gè)鮮花餅吃一下。她似乎真的......想按照公子說的做了,不可以吧,寒蟬有對橘糖這樣做嗎?寒蟬......寒蟬和她不一樣,寒蟬做的飯很好吃,她雖然沒怎么吃過但是也是知道的。 走了一段路,晨蓮才反應(yīng)過來,她、她不是在因?yàn)槟獞褯]有吃那個(gè)鮮花餅生氣呀。怎么騙公子還把自己騙進(jìn)去了。 又走了兩步,晨蓮蹲了下來,不是為鮮花餅生氣,她在為什么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