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歡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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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那時雖病重, 卻并不糊涂,怎會認(rèn)可這樣的結(jié)論? 案發(fā)時還是親王的天子仍在西北邊城還未換防回來, 當(dāng)消息傳過去時,事情已經(jīng)蓋棺定論。 朝中發(fā)聲的人幾乎沒有, 一來是不敢違抗先帝, 二來是沈越已經(jīng)被革職, 還得罪了手握實權(quán)的皇子陸崇。 半年前,本是陸崇至交好友的沈越,故意拖延時間并未增援陸崇,致使陸崇所率的中路兵馬陷入包圍、損失慘重, 連陸崇本人都受了傷。 沈越被押解回京, 沈府也被查抄,其中抄出了不少珍奇異寶, 被證實是四皇子所贈。后又查出他受了四皇子指使,想要借著那場鏖戰(zhàn)要了陸崇的命。 朝中眾人皆知, 沈越是陸崇自幼的好友, 他在戰(zhàn)場上背叛了陸崇, 害他險些喪命, 這仇恨足以讓兩人決裂。 甚至有人猜測,滅門一事本就是陸崇所為,先帝所查的結(jié)論是給他蒙的遮羞布。 待到陸崇登基后,這件事更是成為禁忌,無人再提起。 但秦自明他們這些天子心腹卻知道,天子不信沈越會背叛,此事只怕另有隱情。只是沒有證據(jù),沈越本人也未曾給他傳遞關(guān)于案情的只言片語,此案也成了懸案。 陸崇沒放棄追查,得知沈念還活著的消息,花了大力氣尋人。 “臣這就去。”秦自明說著就要走,陸崇卻擺了擺手。 “沈念在顧姑娘身邊很安全,緩兩日,別讓她起疑?!鄙洗蔚氖滤呀?jīng)看出了顧瓔的敏銳,若第二日就去只會令她懷疑?!芭扇吮Wo(hù)好她們的安全?!?/br> 秦自明恍然,他點點頭,暗道還是天子思慮周全。 “朕是以去近衛(wèi)營看演兵的名義出宮,總要過去看看?!标懗缙鹕恚溃骸叭旌箅迊斫由蚰?。” 皇上的意思,是要帶沈念回宮? 可顧姑娘看起來很喜歡她,她也很依賴顧姑娘。 不過追查當(dāng)年的真相更要緊,只能將她接回來,試試看能不能找到突破。 *** “棠棠,來喝牛乳?!毕露酥斜P進(jìn)來,見小姑娘站在門邊,對她招了招手。 她眨著眼望著溪月,小手還攥著門簾。 方才她不小心將茶碗打翻弄濕了顧瓔的衣裳,她嚇壞了,眼看就要哭出來,顧瓔柔聲安撫了她幾句,說不礙事,讓懷香陪著她,自己進(jìn)去更衣。 可自顧瓔走后,她就從軟榻上爬下來,跑到了門邊等著顧瓔,像極了怕被主人遺棄的小動物。 “棠棠,牛乳是娘親讓我特意給你準(zhǔn)備的?!毕滦闹幸卉?,柔聲哄她。 小姑娘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才邁著小短腿走過去。 懷香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她們。 既是將小姑娘帶到了家里暫住,總得有個名字稱呼。可問她時,她不記得之前的事了,能出來的名字只有人販子給的“二丫”,顧瓔不想她一直沉浸在過去不好的記憶里,準(zhǔn)備給她先起個小名。 大家一起琢磨時,溪月半開玩笑的提議說既然是買糖時撿到的她,就叫糖糖吧? 顧瓔不由彎起了唇角,懷香正要反對這個不靠譜的名字時,小姑娘聽到竟主動應(yīng)了一聲。 “喜歡這個名字嗎?”顧瓔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未散去,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柔聲問她。 糖是甜的,希望從此后小姑娘人生也如糖一樣甜蜜,的確是個好名字。 小姑娘這次更加用力的點點頭。 娘親笑得真好看,一定是喜歡這個名字,那么自己也喜歡。 “糖糖讀起來朗朗上口,也好聽?!弊詈箢櫗嬇陌?,讀音不變,改成了“棠”字,等她大了也好跟別人解釋。 小姑娘的名字就此拍板定下。 起初顧瓔只以為她受了驚嚇才一直叫自己娘親,等緩過來就會好。沒想到小姑娘一直沒改口,自己才要解釋不是,小姑娘就紅了眼圈,眼看就要往下掉金豆豆。 顧瓔只好先應(yīng)著。 等到顧瓔換了一身家常的舊衣裳出來,棠棠立刻放下了手里捧著的杯子,跑到了她面前,揚起小臉兒望著她。 “小家伙,怎么像小貓咪似的,長了一圈胡子呀?!鳖櫗嬋崧暥核?,拿帕子替她輕輕擦干凈。 棠棠害羞的笑笑。 她不愛說話,顧瓔也不勉強她,這兩日帶著她在身邊同吃同住,倒也真將她當(dāng)成女兒養(yǎng)著。 “明兒請裁縫來,給棠棠做兩身新衣裳,成衣鋪子買的不大合身。”顧瓔在軟塌上坐下,輕輕撫摸著她的發(fā)心,任由小姑娘依戀的貼著自己。 懷香點點頭,溪月湊趣道:“姑娘您也做兩身新衣裳罷,我看這里有好些新時興的樣子,跟咱們南邊的不一樣?!?/br> 顧瓔這次進(jìn)京帶的衣裳,多是為了匹配她郡王妃的身份,看上去太惹眼了。哪怕有少部分顏色素凈的,樣式也都已穩(wěn)重大氣為主。 姑娘已經(jīng)恢復(fù)了自由身,自然要改頭換面重新開始。 “咱們大家都做罷。”顧瓔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含笑道:“不拘什么款式,看你們自己喜歡?!?/br> 溪月歡呼一聲,說這次可要好好挑兩件。 被屋里溫馨歡快的氛圍感染,棠棠趴在顧瓔懷中,也悄悄露出了笑容。 正當(dāng)她們商量著要取些料子過來挑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宅子里服侍的人俱是卓家舊仆,俱是可信之人,她們事先得了卓婧的吩咐,對顧瓔的到來沒有半分好奇,仿佛她就該是此處的主人。 來人是孫嬤嬤,她恭聲道:“姑娘,外面有官府的人來,說要找您?!?/br> “棠棠,跟溪月姨姨在這里玩?!鳖櫗嬅嫔蛔儯廊蝗崧暫辶怂?,可小姑娘卻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攥緊了她的手指。 “娘親去去就來?!鳖櫗嫑]有推開她,輕輕抱了她片刻,才將她交給溪月。 顧瓔帶著懷香過去,只見前兩日在官府見過的衙役正等在大門前。 “江姑娘,這兩日勞煩您照顧孩子?!彼@次過來,比上回見面還要客氣得多?!肮俑呀?jīng)找到了這孩子的爹娘,我來接她過去認(rèn)親?!?/br> 他話音才落,顧瓔心里驀地空了一塊。 這么快就要接走她? “官爺,已經(jīng)確定了么?”顧瓔下意識道:“小姑娘是被人販子拐來的,只怕不是近來才丟的,會不會弄錯了?” 雖是被她置疑,衙役面上卻無不滿之色,耐心的道:“聽他們描述的特征應(yīng)是八-九不離十,她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這些年一直都在找孩子?!?/br> 一直都在找么?那應(yīng)該很辛苦吧。 若真是她的爹娘,失而復(fù)得該是怎樣的喜悅。 “娘親,娘親——”還不等顧瓔回應(yīng),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影壁后跑了出來,溪月在后面都沒追上。 “棠棠不走,不送棠棠走——”小姑娘說了被帶回來最多的話,她反復(fù)提著自己的名字,就是希望顧瓔留下她。 小姑娘哭得傷心極了,她緊緊攥著顧瓔的衣袖,不肯松手。 “棠棠,你聽娘說?!鳖櫗嬋讨y過,擠出笑容來哄她。“是你親生的爹爹娘親來找你,你能回家啦?!?/br> 小姑娘聽不懂這些,只是拼命搖頭,淚珠大顆大顆的沁出來。 “官爺,不由讓我陪她一起去罷?”顧瓔無奈,對衙役道:“若不是那家的孩子,我再帶她回來?!?/br> 衙役來之前已經(jīng)得了吩咐,自然是不敢答應(yīng),他靈機一動道:“您看,她這樣依賴您,只怕到時候見了親生爹娘也不肯過去,白白傷心?!?/br> “若果真不是她的爹娘,我們再派人送她回來。”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兒上,顧瓔也只好點頭應(yīng)了。 “棠棠,聽話?!鳖櫗媽⑺Я似饋?,親自送到了衙役趕來的馬車上?!叭フ夷愕牡镉H罷,她們不知道有多想你——” 小姑娘拼命的掙扎,不肯進(jìn)去,哭著要“娘親”。 隨車來的嬤嬤也有些不忍,只是主子交代過要帶她回去,只得強行將她抱了進(jìn)去。 小姑娘細(xì)伶伶的小手攥著簾子,還一直叫著“娘親”。 顧瓔狠下心不去看她,轉(zhuǎn)身進(jìn)了門。 直到馬車走遠(yuǎn),她才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能回家就好,能回家最好?!鳖櫗嬁嘈χ哉Z,又對懷香道:“找人去官府外等消息,若說不是就立刻通知我?!?/br> 懷香應(yīng)下。 本來因棠棠的到來,因和離那些事帶來的陰霾已經(jīng)散去不少,如今姑娘又要低落好一陣子。 *** 待到陸崇回到縣衙時,已是入夜時分。 聽說沈念已經(jīng)被接了回來,他正準(zhǔn)備親自去看時,缺見秦自明神色古怪。 “皇上,您最好還是別去了?!鼻刈悦鬟t疑片刻,還是道:“棠棠她壓根不讓成年男子近身,她已經(jīng)哭昏過去一次?!?/br> 陸崇點點頭,只怕是以前留下的陰影。忽然他意識到秦自明的稱呼,怎么叫她“棠棠”? “這是顧姑娘給她取的小名兒?!鼻刈悦髅忉尩溃骸爸挥羞@樣叫她,棠棠才能平靜一點。” 陸崇淡淡應(yīng)了聲,對這個名字算是認(rèn)可了。 “皇上,棠棠之前的記憶全沒了?!鼻刈悦饕懗绲搅诵」媚锼谖葑拥拇巴?,她正縮成一團(tuán),自己抱膝靠在軟榻的一角,對旁邊堆滿的玩具一眼都不看。 陸崇皺了下眉,下意識道:“服侍她的人在何處?” “去顧姑娘府上接她的孫嬤嬤,被棠棠恨上了?!毕肫鹦⌒〉呐療o助的哭泣,他心疼的道:“雖另選了兩個奶娘照顧她,可她不吃也不喝,只要顧姑娘?!?/br> “棠棠好像將顧姑娘視為了娘親。”秦自明低聲道:“臣找了大夫過來,說她恐怕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而失憶,得到安全感后,自然將那人視為最親近的人?!?/br> 巨大的刺激,莫非她真的親眼目睹了爹娘被殘殺? 那時她才不過兩歲而已。 陸崇心中刺痛,腦海中驀地浮現(xiàn)起意氣風(fēng)發(fā)的沈越。沈越得知妻子平安產(chǎn)女后尚且在邊城,他拿著信跑去找陸崇炫耀,還催陸崇也趕快娶妻成親,將來結(jié)成兒女親家。 甚至沈念的滿月酒,也遲辦了幾日,才等到他們回來。 陸崇目光復(fù)雜的望著棠棠。 她看似倔強的在對抗,實則是掩飾自己的無助。 他恍惚在棠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也曾哭著哀求母妃替他做主,他真的沒推皇兄,沒做錯事。 可沒人聽他說什么,他被從母妃宮中挪出來,關(guān)到了皇子所最偏僻破舊的院子。 “皇上,大夫說先不要刺激她,她的身子太弱了。”秦自明低聲道:“若要刺激她恢復(fù)記憶,也得調(diào)理一段時日,或許她自己就好了?!?/br> 聽到聲音,陸崇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