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歡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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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讓顧瓔在陸桓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陸川行這回沒敢心機,頭一日就將這消息散了出去,安郡王府周圍來看熱鬧的人不少。 只見顧元青捧著厚厚的一疊嫁妝單子進了王府的大門,眾人都在興致勃勃的猜測前安郡王妃的嫁妝到底有多少。 有人說安郡王妃娘家可是江浙一帶有名的富商,話里壞外都是當初的安郡王,可不就是看上了顧家的錢。 顧瓔的嫁妝都整整齊齊的擺在正院,不僅霜連和繡瑩見了暗暗咋舌,就是鄭柔冰看到,不免也動了心思。 京中貴女的嫁妝雖也豐厚,那是前幾抬里有御賜的物件尊貴,顧瓔的嫁妝都是實打實錢物,著實不少好東西。 “王爺,這不對啊?!编嵢岜m看得心頭血滴,也知道這種場合下斷不能昧下顧瓔的嫁妝,后面搬出去的,都有郡王府的標識? 陸川行皺了下眉,告誡似的看了她一眼,暗示她閉嘴。 他當然知道,這是在明面上他給顧瓔的補償。雖然很是rou疼,但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挽回些他的名聲。 “顧氏持家cao勞有功,這些是她應得的?!标懘ㄐ械牡溃骸耙院笾灰櫴嫌须y處,本王照樣會幫?!?/br> 這話很快從王府傳了出去。 關于兩人和離的緣故,有人說顧氏能從郡王府全身而退,足以彰顯安郡王的寬仁,兩人只是感情不和才分開。 但立刻就有人反駁,成親三年多都好端端的,一朝驟然富貴,反而夫妻不睦? 議論顧氏不知足的也有,說她該忍一忍,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好不容易飛上枝頭,又變回了商戶身份。 其中有真心看熱鬧的,也有陸川行擔心坊間對他的評議太差,故意安排了人替他多說些好話,只說他仁義寬厚重舊情,別的一概不提。 當然也有極少數(shù)真心共情安郡王的男子,說王妃貌美卻善妒,害得安郡王沒有子嗣,如今安郡王可算擺脫了妒婦。 看著箱籠一件件從王府搬出來,眾人看足了熱鬧,見到安郡王客客氣氣的將前舅哥送出了王府大門,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待眾人散去,陸川行從側門出去,直奔了陸桓所在的衙門。 一輛馬車已經(jīng)等在那里。 “阿瓔,事情已經(jīng)辦妥?!标懘ㄐ械吐晫︸R車內的人道:“等會兒你知道該怎么說?!?/br> 車簾牽起,帶著帷帽的顧瓔避開了他遞過來的手,從另一側扶著墨松輕巧的踩著小杌子下來。 “王爺,您別忘了稱呼?!笨粗懘ㄐ袘以诎肟罩械氖郑嵝训溃骸皬慕袢掌?,您該叫我為顧姑娘?!?/br> 陸川行一怔,眼睜睜看著她跟著陸桓派來迎接的人走了進去,自己卻被攔了下來。 書房內。 陸桓有自己辦公的地方,直接讓人將顧瓔帶了進來。 “民女見過陸桓公子?!彼酸∶?,上前行禮。 今日被傳來問話,顧瓔特意做了素凈的打扮。明藍色的如意紋緙絲褙子、月白色的綾裙,愈發(fā)襯得她肌骨瑩潤,如瀑的青絲堆成云鬢,插著赤金珍珠的發(fā)簪,整個人看上去溫婉大方。 書房采光一般,加之狹窄,白日里也有些暗。 可自從她進來后,陸桓覺得這屋子里都亮堂了幾分。 “顧姑娘免禮?!彼剡^神來,從書案后走了出來,又覺得男女有別,他近前不妥,便又退了回去。 留意到他的舉動,顧瓔輕輕抿了下唇角。她壓著笑意,輕聲問道:“公子要問什么?” 陸桓請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擺了擺手:“什么都不問,只是讓姑娘暫留片刻,也讓安郡王心里舒坦些?!?/br> 顧瓔微訝,難道陸桓只是詐陸川行? “這事可大可小,且鄭柔冰已然落胎,我不想讓姨母難堪?!标懟柑拱椎牡溃骸八龑υビH王是有感情的,雖然……” 他沒說完,顧瓔卻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難怪太妃喜歡他,陸桓的品行比起陸川行來簡直高了十倍百倍。 衙門外。 陸川行忐忑的等在旁邊的巷子里,滿腦子都是陸桓咄咄逼人試圖抓他把柄,不知顧瓔能否堅持得住。除了威逼,萬一陸桓要利誘呢? 他自己嚇自己,直到一炷香的功夫后,陸桓親自將顧瓔送了出來。 “勞煩顧姑娘走這一趟?!标懟缚涂蜌鈿獾牡溃骸叭粲幸蓡枺覀冞€會再找姑娘?!?/br> 顧瓔戴著帷帽,微微屈膝道:“但憑您吩咐?!?/br> 陸川行的視線牢牢盯在兩人身上,雖無男女之間的親昵,可陸桓態(tài)度隨和,與那日到王府的囂張簡直判若兩人。 難道陸桓看上了顧瓔? 這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旋即他立刻否認。 這怎么可能,以陸桓的身份,怎么可能娶二嫁的商戶女? 等到顧瓔過來,陸川行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陸桓都問了你什么?” “您還在此處好好站著,不就足以說明民女已經(jīng)完成了對您的承諾么?”顧瓔避而不答,轉身上了馬車。 從前客客氣氣叫他“姑爺”的墨松更是直接駕車離開,對他理也不理。 陸川行捏緊了拳,空有不悅卻不知向何處發(fā)泄。 他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顧瓔已經(jīng)完全不屬于他了。 *** 陸崇到了永壽宮前,看到宮妃的攆轎時,才想起了今天的日子。 莊太后只讓宮妃們每旬請安一次即可,眼下靜妃、慶妃、容妃都在永壽宮中。 三人是從潛邸時就跟著陸崇的,待到他御極之后,三人得封妃位。余下還有些身份低的,品階也不高。 陸崇在做皇子時一直沒有迎娶正妃,靜妃和慶妃是先帝所指,在王府時地位高些,容妃則是莊太后所看中的賢惠姑娘,在陸崇成為親王時才到了王府。 今上不同于先帝,雖算不上不近女色,卻也不熱衷于此道。故此今年二十七歲,仍沒有子嗣。 當然民間也有皇帝那方面不行的小道流言,只是沒人敢真的提出來罷了。 “皇上到了——”隨著宮人的通傳聲響起,錦簾掀起,映出天子俊美的面容,三妃心里都涌起一陣喜悅。 別說天子踏足后宮了,就是她們趕著去福寧殿獻殷勤,也有月余沒見過天子的面。 “妾身見過皇上?!比诉B忙起身,裊裊娜娜的上前行禮。 陸崇微微頷首,淡聲道:“平身?!?/br> “母后安好?!彼o太后見了禮,在太后的下首落座。 他身邊的位置雖然三妃都想坐,可又怕天子和太后覺得她們輕浮,只得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只是三人的目光未從天子身上移開。 “方才哀家還跟慶妃她們說,宮中總要留人照管。”莊太后溫聲道:“正商議著讓誰留下。” “母后說得是?!标懗缢剖菬o可不可的開口道:“那你們誰愿意留下?” 三人遲疑著都沒開口。 眼見天子微微蹙眉,像是要失去耐心的樣子,慶妃自覺是三人中為首的,才起身道:“妾身們全憑太后和皇上安排?!?/br> 陸崇聞言抬眸自三人身上掃過,慶妃和靜妃目光灼灼,眼里恨不得甩出小鉤子來勾住天子的心,容妃還算沉著,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儀態(tài)。 “那就慶妃和靜妃留下,容妃跟著罷。”陸崇沒什么猶豫,直接道。 聽到這個結果,莊太后眼底閃過一抹訝色,大體上還是滿意的。靜妃和慶妃心中怨起了裝模作樣的容妃,可話已說出口,只得委委屈屈的應了。 “朕跟太后有話要說,你們先退下?!比似鹕?,行禮后從殿中各懷心思的離開。 “慶妃和靜妃不穩(wěn)重,也該磨一磨她們的性子?!鼻f太后嘆了口氣道:“委屈皇帝了。” 兩人家世中等,才貌上都不出挑,雖說是先帝指的,卻沒少被德妃吹枕邊風,只給他選了娘家毫無助益的側妃。 陸崇對這些倒是無可不可。 他已是天子,不再需要誰來為他錦上添花?;蛘哒f,他想要抬舉誰,誰就能顯赫尊榮。 “這回去行宮,哀家會多叫些女孩子過來,皇帝可不許躲開。”莊太后見他沒說話,還以為他想起了舊事,心中不快?!叭粲谢实酆弦獾娜?,也不必等選秀,直接冊封就是。” 陸崇知道她誤會了,才想否認時,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道身影。 他這片刻的停頓,莊太后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這些日子皇帝確實往宮外去得勤了些,莫非是真的有了意中人,才出去私會的?可只要他愿意,什么樣的姑娘不會欣然應允? 身份高的可給妃位,身份低些的也能封個昭容、美人之位,有皇帝的寵愛才最要緊。 皇帝沒接這人進宮,莫非是她身份不便,已然成婚? 莊太后在心中暗暗猜測著,卻沒說出來。 “這回去行宮,安郡王府可否隨行?”她沒再追問天子,轉而換了個話題?!半m說安郡王有些不懂事,可陳太妃也不易。” 這已經(jīng)不是莊太后第一次給陸川行說情了,雖然次次都打著陳太妃的名義,她對陸川行仿佛格外寬容似的。 “當然,只要母后愿意?!标懗鐩]將心里的疑惑露出來,淡淡的道:“若母后愿意,也可以管一管安郡王的親事?!?/br> 莊太后訝然抬頭,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顧瓔跟陸川行和離在京中已傳得沸沸揚揚,尤其她上次還跟天子鬧了不愉快。 “哀家只關心皇帝的事,安郡王自有陳太妃去管教?!鼻f太后連忙道:“只是哀家跟陳太妃自閨中就是好友,實在不忍心看她晚景凄涼。” 陸崇不置可否,說完起身借口有事要忙,從永壽宮離開。 福寧殿。 “回皇上的話,今日王府外熱鬧極了?!闭f話的凌策,他是秦自明麾下提拔起來的,性格卻全然不同,是個愛說的。“半條街的人都去看了顧家搬嫁妝。” 陸崇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xù)。 凌策便將當時的情形惟妙惟肖的講了一遍,見梁正芳給他使眼色,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了講述各色閑話。 “等到結束后,安郡王去了衙門跟顧姑娘碰面?!彼K于說起了正題:“顧姑娘待他很是冷淡,尤其是看到陸桓公子待姑娘客氣,簡直要氣歪了鼻子?!?/br> 陸桓做戲要全套,果真讓顧瓔去了一趟,免得陸川行多疑。 “陸桓很客氣?”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陸崇心想陸桓的性子向來冷淡,不慣于跟女子相處,故此才讓太妃一直替他cao心親事。 凌策沒有多想,直接道:“陸桓公子親自送顧姑娘出來,明明看見了安郡王,也沒有理會。” 顧瓔身上有諸多美好的品質,他最清楚不過。陸川行是瞎了眼令明珠蒙塵,而如今明珠上的塵埃已經(jīng)拂去,開始重現(xiàn)光彩。 他欣賞顧瓔、同情顧瓔,如今她已經(jīng)重獲自由,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似是已經(jīng)不需要他的幫忙。 她可以開始新的人生,她可以遇到如意郎君,哪怕不能生兒育女,兩人也能琴瑟和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