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路總?！标惡螆@有點恍惚，條形反射般回答。

    季姜寰還沒追完本周更新的動畫片，路勉已經(jīng)穿好了外套，若無其事地站在樓梯口。

    他穿了和大衣很合稱的皮鞋，橡膠底碰在地面上發(fā)出輕響。

    這個聲響穿透了季姜寰的耳麥，變成清晰的下班信號。

    季姜寰頓了頓，風(fēng)卷云殘地收拾完桌面，像等上學(xué)一樣跑到他面前。

    路勉敏感地捕捉著身后的腳步聲，控制著自己和季姜寰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從春雨工作室往停車場走。

    天色剛灰，園區(qū)里的人趕著下班慶祝，人來人往。

    路勉在海城分部的名氣不小，短短的路程里惹了大波注目，季姜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尷尬，又把圍巾繞了一圈，努力藏好自己的臉。

    路勉似乎習(xí)以為常，面不改色地上車，像往常一樣很利落地打開空調(diào)。

    暖烘烘的氣流驅(qū)散了余下的尷尬，季姜寰摘了圍巾，目不斜視地看前方。

    “你餓嗎？”路勉忽然問。

    季姜寰呆了呆，啊了一聲。

    “去吃飯吧。”路勉不等他再說話，熟稔地替他決定。

    季姜寰又啊。

    “你想吃什么？”路勉像是沒聽見，又問。

    平安夜當(dāng)天人流驚人，等到車子開到商圈，只剩下幾家從外觀看起來就又貴又難吃的餐廳。

    路勉停了車，很固執(zhí)地又問他想吃什么。

    季姜寰察覺到他的奇怪，勉為其難地選了一家評分極低的廣東菜。

    “你點?！甭访惆巡藛瓮频剿媲?，語氣帶了點別扭。

    “……”季姜寰盯了他幾秒，很遲鈍地理解到他帶著點討好的動作：“老板，你干嘛？”

    路勉摸了下鼻子，欲蓋彌彰：“你點菜?！?/br>
    季姜寰狐疑地看他，胡亂地在熱銷頁面上點了幾下。

    沒過五分鐘，一壇子帶著海鮮味的咸粥被端上來，立在路勉和他的面前。

    季姜寰抬起眼睛，路勉一貫平直的嘴角被藏在砂鍋背后。

    餐廳的燈光溫馨而通透，把空氣里不知名的顆粒照得很清楚，粒子以一種異于常規(guī)的速度上下浮動，如同季姜寰現(xiàn)在的心情。

    他把湯匙丟開，有點忍不?。骸袄习?，你到底要干嘛？”

    “……”路勉硬著頭皮看他，很久沒說話。

    在路勉的生活秩序里，幾乎沒有人情世故的線索，僅有的認(rèn)知來自于他的直接上司，有求于人先吃飯，有愧于心也要吃飯。

    他很不熟練地找到了和季姜寰商量的機會，先發(fā)制人：“我有個事和你說。”

    季姜寰緊張地盯著他：“你們要選美加了？”他還是很習(xí)慣把目量和春雨小菜籃區(qū)別開來，是你們和我們的關(guān)系。

    “不是?！甭访愕谋砬槌亮顺?。

    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息涌了上來，季姜寰臉上的表情空了。

    “是別的事?！甭访阏遄昧艘环€是直接開口：“過完年后，春雨工作室的成員要換成目量總部的人?！?/br>
    季姜寰看著他，沒開口。

    “但是你和葉俊重會留下?！甭访阏f得不算快，讓他看起來有點艱難，“春雨小菜籃的負(fù)責(zé)人會換成我?！?/br>
    季姜寰的表情變得有點茫然，張了張嘴，沒能發(fā)出聲音。

    “雖然負(fù)責(zé)人是我?！甭访阄丝跉猓瑨伋隽怂J(rèn)為算是好的條件：“但是只要你還在春雨工作室，就擁有決定權(quán)?！?/br>
    餐廳里人不多，周遭安靜得有些詭異。

    路勉等了一會，沒有從季姜寰的臉上找到一點波瀾。

    他認(rèn)為讓季姜寰擁有現(xiàn)在的春雨小菜籃是件無法拒絕的好事，足夠抵消要替換其他員工的壞。

    “你是在通知我?！奔窘菊Z氣很淡，用陳述句的方式和路勉確認(rèn)。

    路勉喉嚨動了動，不作回答。

    “你可以直接通知我，不用吃飯?！奔窘久鏌o表情地說完，一邊嘴角往下撇：“好難吃的店?！?/br>
    “季姜寰?！甭访阃蝗粚@些隱蔽的、別扭的憤怒無師自通了，壓低了聲音喊他：“你之前想讓大家跟著它上線，現(xiàn)在它上線了，所有人的簡歷里都有這個案例，它上線多少天了？”

    季姜寰眼睛眨也不眨，很直接地看他。

    “它已經(jīng)不是小元科技的小菜籃了，背后是目量，他現(xiàn)在很值錢。”路勉緩了緩，用一種很理性的語調(diào)說：“現(xiàn)在我是他的負(fù)責(zé)人，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季姜寰的眼神有點飄忽，越過高高的、滾圓的砂鍋看見路勉抿著的嘴角。

    “它還是春雨小菜籃?！甭访悴话驳貜娬{(diào)，像是在牌局中出了最后一個籌碼的人。

    季姜寰沒有被打動，臉色變得冷了些，眼神有點沉，安靜地看著路勉。

    第28章 我有個問題-7

    季姜寰沒有說話，死死盯著路勉的目光里似乎夾雜了其他東西。

    他不是傻子，路勉已經(jīng)給了他們足夠的寬容和幫助，但是他還是什么都想要。

    季姜寰垂下眼睛，看著碗里粘膩的海鮮粥，無聲地想，他想要小菜藍(lán)越來越好，也想要大家在一起，想要擁有小菜籃的決策權(quán)，也想要路勉做的ppt。

    “季姜寰?！甭访愕氖直塾行┎惶匀坏丶茉谧烂嫔?，口氣帶了點征求的意思，“工作室的人，你不用太擔(dān)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