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無業(yè)游民。”路勉很嚴肅地說。

    路勤皺著鼻子嘆氣：“哎，我是說，你現(xiàn)在和小季在一起，你找到自己是誰了嗎？”

    路勉停了腳步，有點茫然地看著他。

    “你剛大學(xué)那會，你可能忘了。”路勤平靜下來，“我剛開始搞果園的時候?！?/br>
    “記得。”路勉從一片混沌中找到了即將成年時候的自己，那個持續(xù)被暗示已經(jīng)過去、并不熟悉的自己。

    “十六七歲？”路勤陷入了回憶里，“你在那寫日記，我沒偷看啊，是你自己跟我們說的，想知道自己是誰。”

    路勉站在原地，沒什么漣漪地想起了自己的發(fā)問，它們離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是非很遠，所謂的對與錯都同樣坦蕩，讓他真切地回到了很原始的一種狀態(tài)。

    “我不知道?！甭访憬o了他一個并不確定的答案，想了很久才說：“可能吧?！?/br>
    第74章 昭昭察察-1

    季姜寰回來時已經(jīng)臨近中午，路勉推開門，看到他并沒有缺胳膊少腿，身后也沒跟著狗仔大齊，稍微安下心來。

    他眼睛里似乎帶著笑意，神神秘秘的。

    “跟你聊什么了？”路勉合上門，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把碎發(fā)往兩邊擼。

    季姜寰眨了眨眼睛：“沒說什么?！?/br>
    “哦?！甭访阋荒槻恍?，但沒追問。

    “你哥哥呢？”季姜寰想了半天，找到了合適的稱呼，“他去哪啦？”

    “上山了?！甭访憧此谎?，又問：“問他干嘛？”

    “他把我房卡拿走了。”季姜寰沒察覺到別的意思，“我想問他什么時候還給我?！?/br>
    “不還了?！甭访阏f，“他說最近房間很緊張，只能住一間?！?/br>
    季姜寰瞪大眼睛，沒完全相信。

    路勉捏了捏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好像在揉一個面團，低聲問他：“那還看松鼠嗎？”

    “看?！奔窘疽豢诖饝?yīng)，“下午我?guī)闳タ础！?/br>
    “好?！甭访愦怪劭此?，“那現(xiàn)在要做什么？”

    季姜寰看他一眼，好像有點不解，順勢牽著他的手往后門露天的陽臺走，走了幾步又推著他的肩膀，直到把人推到長長的躺椅上。

    路勉怔了幾秒，手腳被季姜寰擺成了他想要的樣子。

    “你休息一天吧！”季姜寰笑得眼睛彎起來，強買強賣地把路勉的肩膀壓了下去，“你好像有那個強迫癥，必須每天都干活嗎？”

    “什么？”路勉被迫地躺著，后頸繃著，微微抬頭。

    “休息，休息一下?！奔窘纠氖址旁诙亲由?，形成一個交疊的狀態(tài)，“好嗎？”

    路勉看著他，又被提了新的要求，季姜寰說：“閉眼?！?/br>
    他理解了季姜寰的意思，很配合地合上眼睛，接著就感覺到軟綿綿的手掌貼著他的額頭，沒用什么力氣地摸了摸輕皺起的眉頭。

    “我們睡一會，你別偷偷睜眼?！奔窘就硪粋?cè)的躺椅上坐好，抻了下手腳，也躺了下去。

    他扭過頭看了眼路勉，好像懷疑他會睜開眼，才安心地閉目養(yǎng)神。

    眼皮合上前他看到了屬于齊齊果園的天色，樹枝中透著臨夏了的淡藍，茂密的樹枝切碎了這塊天幕，午間的陽光如同伐木的利器，刺開了那些樹葉。

    “季姜寰?！甭访汩]著眼叫了他一聲。

    “干嘛？”

    路勉捕捉不到他的聲音，反而問：“你為什么不說話？”

    “啊，說什么？”季姜寰被曬得發(fā)困，“讓你休息呀?！?/br>
    他的聽覺有瞬間的改善，能清晰地聽見溪水和鳥鳴的聲音，還有季姜寰規(guī)律的、綿長的呼吸聲。

    路勉在昏黑的視野想起了自己在大學(xué)時愚蠢的樣子，他已然記不清具體的細節(jié)，在回憶里很煩惱地問路勤和他爸爸：“怎么樣才能變強?！?/br>
    路勤可能記錯了，問題才變成了他是什么樣的人。

    那是這座山頭上還沒有樓，大齊是路勤給未來要養(yǎng)的小狗起的名，他頭上還頂著個斗笠，像是耳背一樣反問路勉：“啥意思？”

    路勉覺得在他這找到標準答案無異于天方夜譚，只好悶悶不樂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如同解題那樣列出了公式，從加強身體鍛煉到怎么提高成績，勢在必得要做強者的態(tài)度很強烈。

    他的個子終于追上了同班大兩歲的同學(xué)，身體素質(zhì)也好了很多，接連拿了幾次獎學(xué)金回來，路勤才意識到，他弟弟的大學(xué)生活可能有點孤單。

    未成年卻不在少年班的學(xué)生受到隱形的孤立司空見慣，好在路勉沒什么波瀾地完成了過渡，非說有什么遺憾，那就是路勉沒能趕上大學(xué)男生臭屁的最佳階段，不僅直接橫跨了這個時期，還沒好好談過一場戀愛。

    “你記錯了?！奔磳⒌蕉燃俅宓臅r候，路勉糾正了他的說法，“我沒說過這種話?！?/br>
    “是嗎？”路勤抓耳撓腮了一陣，“哈哈，可能是我忘了，那時候果園比較忙，沒時間管你?！?/br>
    路勉沒說話，路勤又笑了一陣，停不下來：“你那時候真的很好笑，不像現(xiàn)在，冷冰冰哦，路總?！?/br>
    手機在躺椅上震了接近半分鐘，路勉才反應(yīng)過來，那不是什么飛蟲振翅的動靜。

    他睜開眼，下意識地看向季姜寰。

    “喂？路總?。俊彪娫捓锏娜丝谝艉苤?，路勉反應(yīng)了幾秒，“是我啊，何景根！你沒把我忘了吧？你們挺沒良心啊，庫爾說停就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