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我心情不錯的緣故，連帶著看這些小玩意兒我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周年慶當天，員工要集體觀看一個公司發(fā)家史的簡短紀錄片。

    據(jù)說去年分公司這邊營銷額大幅上漲，今年周年慶下發(fā)充足的經(jīng)費到各部門，由部門領(lǐng)導(dǎo)自行組織活動，而司昊作為業(yè)務(wù)部的功臣之一，在預(yù)算允許下提議了兩天一晚的短途旅行。

    應(yīng)邀“聯(lián)誼”的部門原本只有營銷部的好兄弟市場部，但秉持人多熱鬧的原則，帶上了研發(fā)和我們技術(shù)。

    時間定在下周五和周六，不管怎么說能少上一天班總是好的，大家挺開心，畢竟不參加活動也得來公司在崗摸魚，所以參與度很高，有的同事甚至要拖家?guī)Э?，氣氛總體其樂融融。

    其他部門也紛紛效仿這種形式，只是時間地點會與我們錯開。

    所謂“金三銀四”，在大環(huán)境經(jīng)濟穩(wěn)定的情況下，三四月是全年找工作的黃金季。

    而對于企業(yè)來說，一年之計在于春，年初許多事都需要規(guī)劃，周圍的同事，包括我，也都慢慢開始忙碌起來。

    團建前一周的周四，司昊告知我，他最近的工作量飽和，準時下班的日子會繼續(xù)銳減，基本沒機會和我一起下班，但他仍承諾只要時間合適就帶我一程。

    當天下班，我不再看見他的身影，心里莫名空落，就暗自唾棄自己貪心不足——順道載我下班原本就是司昊施惠于我，也不是他的義務(wù)和責任。

    我意識到……以后和司昊見面的機會想必越來越少了吧。

    不知出于何種心態(tài)，基于“見面少”的原因，我居然堅定了要參與團建旅行的想法。

    下班后我沒回家吃飯，而是先去了趟商圈。隨便對付一頓晚飯，我便在商場里漫無目的轉(zhuǎn)悠。

    不能總是白坐司昊的車，可是他又不要我給他油錢，我只好另辟蹊徑，看能不能給他買件實用的禮物。

    上次我注意到司昊車載香水的味道淡了些，或許快用完了，我便動了給他買瓶新香水的想法。

    但畢竟“氣味”很私人化，我犯了難，不知道是買瓶一模一樣的給他好，還是按照我的想法來買比較好。

    我特意去搜司昊車里用的那款，是蒂普提克的汽車香水，圣日爾曼大道34號，木質(zhì)香調(diào)，不算便宜，一千塊一套。

    我對中產(chǎn)階級的生活品質(zhì)又有了更細致的認知——這種小玩意兒，大多只是隨手一買，不考慮價格。

    而我卻要考慮給司昊買這種價格的禮物合不合適，因為對于我來說是小貴的，我雖沒有舍不得，但怕他會覺得我有些逞強從而不好收下。

    幾經(jīng)猶豫，我放棄再買一模一樣的給他，準備把預(yù)算打個對折，五百塊，然后隔段時間就給他買些差不多價值的東西，這樣我沒有什么負擔，重要的是司昊也不會有。

    這算是給領(lǐng)導(dǎo)買禮物還是平常禮尚往來呢？我希望是后者。

    后來，我像只花花蝴蝶迷失在香氛世界，被迷暈之前總算結(jié)束了購物。

    預(yù)算小超五十塊，但勝在我！喜！歡！

    我：“……”

    我提著一時沖動、按一己之好購買的車載香薰禮盒，徘徊在店鋪門口，思考退貨的可能性。

    我欲哭無淚，錢也花了，腿也逛斷了，司昊他會喜歡嗎？

    唉，不管了，司昊那樣體面，肯定不會當我面說他不喜歡，只要他不說，尷尬的就不是我！

    回家，我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shè)；

    洗澡，我一直在腦內(nèi)預(yù)演送禮流程；

    裹緊被子，我絞盡腦汁，終于給司昊發(fā)去微信消息。

    [云天]：[司老師，這么晚打擾您]

    [云天]：[方便的話，您明早能在終點站地鐵口等我一下嗎]

    把禮物提到公司再給他實在太奇怪，還是得獨處時給他才不會被人議論。

    但我腦瓜子依舊開始冒煙。

    做這種級別的社交于我而言還是太挑戰(zhàn)、太冒進，好在司昊實在是個溫柔的人。

    [司老師]：[方便]

    [司老師]：[我需要早到嗎]

    [司老師]：[還是直接到你家這邊等你？]

    我連忙回復(fù)。

    [云天]：[不用！按您平時的時間！地鐵口就行！]

    司昊甚至還有心情調(diào)侃。

    [司老師]：[好的。明天什么日子，貴部門的遲到赦免日嗎]

    我手機一丟，蒙著腦袋傻笑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抱著遲到的決心，睡了幾分鐘回籠覺，難得心情不錯地踏上了通勤路。

    坐上地鐵口的扶梯，我的心情也隨著扶梯上移而莫名激動一些，不自覺攥緊了禮品袋的提繩。

    我比平時晚到一點，但應(yīng)該還是比司昊的時間早，可出乎意料的是，我走出地鐵站時，司昊的車已經(jīng)停在了路邊。

    我一驚，還以為看錯時間，慌忙跑過去，司昊伸長手臂，紳士地替我打開副駕駛的門。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抱歉道。

    “沒有晚，”司昊發(fā)動車子，向我解釋，“是我稍微提前了幾分鐘出發(fā)，路況好，不堵。我猜你會早到，不想讓你等很久——看來我猜得很準。”

    或許是早晨的緣故，我注意到了上次因為過于開心而忽略的、司昊聲音里淺淡的慵懶。

    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微妙的心悸。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像滴水之于江河，像翎羽之于群鳥，不彰不顯卻固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