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娜臉都掛不住了，她手里抱著的正是她英勇替我搶救下來的、我的涼被。

    我看見涼被上的黑腳印，一中午的好心情直接煙消云散。

    下午，我才發(fā)現(xiàn)“煙消云散”那都是輕的。

    我正做著實驗，背后忽然傳來一陣小孩的清脆笑聲，毫不夸張，我直接嚇一激靈，差點兒“魂飛魄散”。

    我們實驗室有通行順序，每個門都長得差不多，不熟悉的人進來，幾乎都得懵圈，更何況有的房間是正壓，有的房間是負壓，開門方向不一樣，門還很重，這么小的孩子哪里打得開？

    果然，白霜一臉無措追著小孩進來，實驗服都來不及穿，就抱歉解釋：“云天，不好意思，小朋友非要我開門放他進來，不然就鬧，我也不能看著他在走廊里鬼哭狼嚎……”

    我頭疼：“部長呢？”

    白霜無奈：“去開短會了，說二十分鐘就回來，讓我照看一下。”

    我：“……”

    什么鬼，人家剛畢業(yè)的小姑娘，實習期還沒過，就算暫時不忙，也不能讓人家照看孩子吧！

    我煩死了，但只能強撐和顏悅色，對白霜說：“沒事兒，他喜歡就讓他在這兒待一會兒吧，你給他戴一個口罩，他等下覺得無聊，自己就會想出去玩兒。小白，你費心注意一點，別磕碰了。”

    白霜點點頭，明白了我的意思，快去快回拿來口罩，蹲下來想給小朋友戴上。

    然后小朋友一把就把白霜的手推開了。

    不僅如此，他反手從兜里掏出一個棒棒糖，呲啦一聲撕開包裝，坐在實驗室的地板上，開始吧唧嘴。

    在，實驗室里，吃東西。

    這是要了誰的命啊。

    第48章 “給馬兒草”

    下班回家的時候，我和司昊聊起了部長讓實習生照看小孩，以及小孩無法無天在實驗室吃東西這兩件事。

    我難免感覺疲憊：“但凡部長讓家里有小孩兒的、有帶娃經(jīng)驗的同事幫忙照看一下呢？也不至于在實驗室裹亂?！?/br>
    司昊站在我這邊，看著像數(shù)落別人，其實就是逗我開心：“真不懂事，給我們云老師添這么多麻煩。”

    我笑了兩聲，不再想不開心的事：“以前還怕部長呢……”

    現(xiàn)在我男朋友就是部長。

    嘿嘿。

    “對了云天，”司昊對我說，“月底我要出個差?！?/br>
    我感覺司昊好像很久沒出外勤，就問：“要出省嗎？去多久呢？什么業(yè)務?。俊?/br>
    “要出省，是一個長期合作的重要客戶，他們新搭建的流程上有儀器缺口，找我們合作。儀器投放的合同已經(jīng)在走了，我過去細致聊一下業(yè)務。”司昊像報備一樣，“至少去個兩三天吧，具體要看客戶那邊的需求和開展的進度。”

    我點點頭，又疑惑問：“儀器投放？他們不買嗎？”

    司昊解釋說：“先投放一年，后面的合作另行續(xù)約。”

    “先試用后付款??？”我繼續(xù)問，“那要是投放合同到期之后對方不續(xù)，那我們這一年不就讓人白嫖了？是幾十萬的儀器嗎？”

    企業(yè)最愛干的兩件事：薅羊毛，割韭菜。

    雖然是公司買單，我毫不心疼，但給人當冤大頭……有點兒不像司昊風格啊。

    果然，司昊笑著瞥我一眼：“想什么呢。我們這次協(xié)議投放的合約期限為一年，含技術支持服務，不含維保維修，并且投放儀器的前置條件是，這一年內(nèi)客戶在我們公司的采購金額合計要達到兩百萬?！?/br>
    我睜大眼睛：“多少？”

    “兩百萬，”司昊耐心重復，又揶揄我，“很多嗎？他們公司沒有自己的試劑開發(fā)，實驗上使用的大多東西原本就是從我們公司采購的成品，通過這種方式，至少要保證這一年內(nèi)，客戶不會去購買其他競爭公司的同類產(chǎn)品——利益上我還做了不少讓步，正不高興著呢?！?/br>
    我偏頭，仔仔細細去看司昊的臉。

    司昊目不斜視開車，只用余光瞥我，明知故問：“怎么了？”

    “沒怎么?！蔽矣挠牡?，“就是找找‘不高興’這三個字寫在哪兒呢?！?/br>
    司昊還有心調(diào)侃：“你現(xiàn)在的表情很像你給我發(fā)過的一個表情包，就那個垮臉在哭的小貓。”

    我：“……”

    你以為領導是冤大頭。

    領導看你是只會嗚嗚的窮酸貓貓頭。

    兩百萬很多嗎？嘖嘖。

    司昊以小博大的業(yè)務能力又一次在我眼中具現(xiàn)化成了粉光閃閃的人民幣。

    顯然，業(yè)務上的事我是懂不了一點兒，我更關心司昊這個人。

    我就問起他更多關于行程安排上的事：“那你幾號走??？”

    司昊說：“還沒定，買個禮拜天晚上的高鐵票吧?！?/br>
    “禮拜天晚上？那么遠都不讓坐飛機？高鐵都得六七個小時吧?！蔽翌D生憐愛，“狗公司，不給馬兒草還要馬兒跑，壞！”

    司昊直接笑出聲。

    “晚上走有晚上走的好處，高鐵上休息六七個小時，差不多等于睡著覺換一天調(diào)休?！彼娟徽f，“而且不同層級職工的報銷比例不太一樣，我買的商務座，沒比機票便宜到哪兒去?！?/br>
    我：“……我還沒坐過商務座呢！”

    我這個窮酸貓貓頭還是憐愛得太早。

    “——不過，”司昊話音一轉(zhuǎn)，“確實休息不好，第二天一早到地方就得趕路，然后開始干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