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留意到這一幕,他就意識到,和沈栩的合作
管弦輕慢,香燃有如鶴息。 溯回臺上,幾名紅衣舞姬正隨樂而動,她們姿態(tài)曼妙,步伐整齊劃一。 千訣斜倚在金榻上,挑起根手指劃著拍子,閉眼享受??妥衔ㄒ坏募钨e“欣賞”到這支舞,終于忍無可忍,起身打算離席。 千訣睜開雙眼,瞳孔深邃:“怎么了,不喜歡?” 她手一停,幾名舞姬也像被凍結(jié)般,剎住動作,只有風(fēng)帶著輕紗飄動。細(xì)看她們的臉,俱是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像一尊尊裝著琉璃眼珠的人偶。 云期深吸了一口氣,壓制怒火:“你為何不守信?!?/br> 他日日在應(yīng)悔閣奉琴,千訣卻突然興起,又去凌云門抓了人回來,逼他欣賞。 “你也會毀諾的?!鼻гE嘴角上揚(yáng),眼底卻殊無笑意,“何必說我。” 不過是有樣學(xué)樣罷了。 云期偏開臉片刻,重新回過視線,眼瞼輕收,眉心微蹙,勸她:“千訣,別再這樣下去……” 看那副心痛的表情,千訣忽然暴起,將案上杯盤推了一地狼藉:“閉嘴!你現(xiàn)在什么身份?憑什么以為我還會聽你的!?。 ?/br> 云期卻以囚徒之身,繼續(xù)斗膽勸誡。 她心情好,便留在華麗的修羅宮內(nèi),飲酒聽琴虛擲光陰。若是不高興了,就帶著魔兵和邪修們,今日搗毀一處陣眼,明朝踏平一座玄門,心性明顯已有大損! 短短半年時間,下層結(jié)界已被她拆得七零八落,凡間淪陷,群魔亂舞。 千訣聽他相勸,逐漸抬高一側(cè)眉:“你在評判我的…心性?” 她五指成爪,云期輕易就被“吸”了過來,按在金榻上,“我讓你看看我心性幾何!” 千訣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簌簌解開衣帶,外衫滑落,露出部分骨rou勻停的軀體。 云期呆愣看著遍布其上的傷痕,肌膚幾乎沒有一處平展,像是血rou曾經(jīng)零落下來,再不復(fù)從前。 他愧疚地閉上眼睛。 怨氣能阻隔溫度,不斷加持,巖漿中早已不成型的怪物卻仍會撲上來,日夜撕咬不停。 直到千訣傷入骨髓、痛徹心扉,淬煉到極致,一直被壓抑著的修羅火才重燃起來,護(hù)住她的心…… 之后,便是重獲新生。 千訣眼眶泛紅,眼淚不受控地墜落下來:“你為什么沒一劍刺死我?” 云期臉上悔意分明,他嘴角抽動了一下,本能地抬起手,想去觸碰她肩頭:“是我有過,你的恨意俱是應(yīng)當(dāng)……” 千訣終于等到一句抱歉,怔忡片刻,又憤恨地阻住這親近的動作,狠狠咬在他手臂上! 她抬眼瞪視著他,像一頭小野獸。 血珠在衣衫上滲出痕跡。 嘗過他的滋味,千訣終于平靜下來,擦了下嘴角,起身,仍有一絲悲戚:“它們要我放干你的血……可我明明該感謝你,不是么?” 沒有他,哪來如今這惡煞。 千訣要每日噬咬他一口,還盡切膚之痛! “千訣,你怎樣處置我都不復(fù)怨懟……”云期仍在繼續(xù)勸阻,“可再如這般縱御濁氣下去,恐被災(zāi)星吞噬?!?/br> “別再任它慫恿,早些脫開控制……” 千訣見他如此執(zhí)拗,嗤笑,告知他——災(zāi)星不過是濁氣精元所化,全無意識,只是種不穩(wěn)定的力量罷了。 “我才是它的主人?!?/br> 云期什么也不懂,有些事,她必須得捅上天去,好好問問那些悠然自得的神仙們才行。 “而你,就在一邊,安靜看著就好!” - “可以,越來越有魔尊那味兒了~” 沉栩確實有rou眼可見的提升,但讓副導(dǎo)演更驚喜的是韓舟。 韓舟明顯不像當(dāng)初那樣,一在鏡頭前面對沉栩,就會有種微妙的回避。他所有反應(yīng),都變得更加松弛真實,在沉栩矜傲說出“主人”時,還有個悄然吞咽的小動作。 很顯演技!再度證明他懂云期。 云期這個角色,并非純白,也不會一味地追求大義。驅(qū)動他做出關(guān)鍵性決定的,基本都是感情,換句話說,他有些戀愛腦。 云期慕強(qiáng),渴望、也需要人保護(hù),起初甚至悄然將師門中人,奉為神明一樣的存在。 他年少時命如草芥,骨子里沒有那么在意蒼生如何,守護(hù)三界結(jié)界穩(wěn)定的責(zé)任感、使命感,是師門春風(fēng)化雨,灌輸給他的。 等成為了真正的強(qiáng)者,云期反而有些茫然,不懂如何處事,才會在整個凌云門中落入一個尷尬的境地。 意識到自己竟對千訣動心時,云期也沒有去巧取豪奪,反而是選擇了退縮,這正是源于他清楚慕強(qiáng)者的心態(tài)。 韓舟分析角色時總結(jié)過—— 云期不接受千訣的愛意,并非是礙于禮教,從他后期做的事也能看出來,他并沒那么在乎規(guī)則。 他很清楚,師尊在任何一個徒弟面前,都是絕對的權(quán)威。一旦他暴露出渴求,無論是出于崇拜或是恐懼,處于低位、閱歷遠(yuǎn)不足自己的千訣,都會選擇順從。 這種愛情,更像一方對于另一方的cao控,起碼在韓舟看來是不道德的。 所以云期絕不能主動,只能更多地站在師長的角度,去約束、看護(hù)、關(guān)懷千訣。心魔也因為過于克制而形成的空缺愈演愈烈。 或許凌云門時期,只有在將千訣推下懸崖,希望她能換得一線生機(jī)的瞬間,云期才算不顧一切,真正做了一次自己。 云期會為千訣的歸來而激動,也會因自己的錯誤而自責(zé),同時又因強(qiáng)弱易位,他控制不住地在矛盾夾擊中,逐漸轉(zhuǎn)變?yōu)橐粋€殉道者的形象,被動地、像籠中雀一樣呆在應(yīng)悔閣,自封靈力,企圖以身飼魔,剎住這輛戰(zhàn)車。 這時候的云期,其實是愚蠢且自戀的。他并不清楚真相,也過高估計了自己在千訣心中的低位,變得有些自怨自艾、不討喜。 劇本里,其他男配在這一段劇情也豐富了不少,會“搶”走男主不少戲份。 直到凡魔結(jié)界徹地破損,千訣開始聚集力量攻天,他才又有了些行動,重新變得積極鮮活、動人起來…… 這段分析是韓舟發(fā)給總導(dǎo)演的,他老人家在開機(jī)前的劇本圍讀會上,突然分享出來,希望其他年輕演員也能向他學(xué)習(xí)。 韓舟當(dāng)時臉頰泛紅,顯得很局促。以前遇到的導(dǎo)演,總是喜歡打壓他、順便砍他戲,韓舟很少受到資歷這么硬的導(dǎo)演當(dāng)面肯定。 可沉栩讀到一半,忽然將那篇“小作文”扣下,去看手機(jī),神情煩躁。 坐在她對面的韓舟,原本在悄然觀察同僚們的反應(yīng)。留意到這一幕,他就意識到,和沉栩的合作不會輕松。 天下也沒有什么真正的一帆風(fēng)順。 誰能預(yù)估到,經(jīng)費(fèi)充足、全員積極,本該順風(fēng)順?biāo)摹秾㈠e》項目組,偏偏遇上了演員調(diào)度問題! 原定出演云期師父的演員,接觸到一個很中意的電影劇本,果斷丟卒保車,賠錢也要撕毀合約。 這角色沒名字,就叫師父。 閃回白月光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劇情中后期,云期決定不再困守一閣,就化形成他師父的樣子,在暗中行走動作,搜集、傳遞消息。 設(shè)定中,云期那些清冷優(yōu)雅的姿態(tài),本就是從師父身上模仿來的,所以化形毫無違和。 這角色戲份不多,重要性卻很強(qiáng)。劇組想過一些補(bǔ)救方案,比方干脆再搞個面具讓韓舟上。但是先不說一戴就和入夢的小竹子撞了,顯得千訣睜眼瞎,修羅王還有個影衛(wèi)也帶面具的,好好一個古偶弄得藏頭露尾,要變成滑稽版的假面舞會。 最后導(dǎo)演決定臨時提前心魔的場次,為劇組爭取點重新談演員的時間。 這樣一來,沉栩就露怯了…… 她實在不會“誘惑”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