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晚挺上道，回頭跟柯承宣交代一句“好好看著你meimei”，難得乖乖巧巧地任商渡牽著她走。

    沒去太遠(yuǎn)的地方，只是繞到“feeling club”后邊的海濱棧道。

    他在前，她在后，他把她細(xì)細(xì)一截手腕抓緊了，兩人下臺階。

    今晚風(fēng)浪不算太大，但海水拍擊礁石的聲響依舊震撼。

    高樓大廈不遺余力地上演璀璨絢麗的燈光秀，探照燈循環(huán)往復(fù)地掃射天空。

    彎彎的上弦月倒映水中，海面游蕩的船只亮著燈，遠(yuǎn)處燈塔長明，一座跨海大橋連接兩座熱鬧繁華的城。

    這里夜景絕美，周雨晚欣賞了一陣，捋著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問：

    “你想抓我的手到什么時(shí)候？”

    “以前也不知道是誰，抓著我的手，死都不肯放?！鄙潭赏f賬，“不止要抓我的手，還想抓我的雞——”

    “收聲！”

    周雨晚一個(gè)大跨步，上手捂住他嘴巴，昏暗中，一雙眼格外明亮，透著惱。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再提，信不信我殺人滅口！”

    商渡挑眉，儼然沒當(dāng)一回事，“試試？”

    他唇瓣張合，她掌心的柔潤觸感便愈發(fā)明顯。

    抓心撓肝的癢。

    受不了。

    “我干嘛聽你的？”

    她放開他，一用力，想把他的手甩開。

    哪知他手一滑，從抓她手腕的姿勢，變成實(shí)打?qū)嵶プ∷氖帧?/br>
    “現(xiàn)在流行每根手指的每個(gè)指節(jié)都套上戒指？”他打趣。

    周雨晚不想搭理。

    “戴這么多，不嫌難受？”

    他雙手并用，掰開她虛握的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一個(gè)指節(jié)，一個(gè)指節(jié)地，把她的戒指摘下來。

    手指的神經(jīng)末梢和感受器豐富，被他這么輕而緩地捋著，像有蟻群爬過，留下麻麻癢癢的痕跡。

    取下的戒指被他收進(jìn)手掌，輕輕碰撞出微不可聞的動靜。

    他背對大海的方向，萬千燈火都襯做背景，面容陷在暗色中。

    周雨晚看不清他表情，心神搖曳，聲音有點(diǎn)飄：“你摘我戒指干嘛？”

    “戒指太多，我牽著硌手?！?/br>
    他收著戒指，見她熱褲的口袋又緊又窄小，干脆一股腦倒進(jìn)她身上的棒球服口袋里。

    “我沒讓你牽?！敝苡晖碚f。

    商渡只留了她右手那枚珍珠戒指，“還以為你早弄不見了。”

    “我哪有那么粗心大意？”周雨晚忙不迭抽回自己的手，警惕地環(huán)在身前。

    商渡手放褲兜里，沿著棧道往前走，“你粗心大意又不是一次兩次了?！?/br>
    周雨晚忍不住駁回去：“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br>
    不常聯(lián)系的這兩年多，他們好像沒怎么變，又好像生疏了不少，或許，真的早已稱不上了解。

    “叔叔阿姨知道你現(xiàn)在抽煙喝酒，還泡妞泡吧嗎？”周雨晚問得刁鉆。

    “你穿成這樣，不冷？”他岔開話題。

    “為了好看，吃點(diǎn)苦頭是我應(yīng)得的。”周雨晚說，目光從對岸的港城調(diào)回來，“你把外套給我，不冷？”

    “你說我冷不冷？”他偏轉(zhuǎn)過頭瞥看她，沒什么好情緒。

    占著人家的外套，周雨晚多少有點(diǎn)理不直，氣不壯，“我哪知道?！?/br>
    “摸一下？”他給她一個(gè)眼色，示意自己的胳膊。

    周雨晚搓了下手臂，熬不住他灼熱眼神，一咬牙，手伸出去，柔嫩掌心扎扎實(shí)實(shí)地落在他胳膊上。

    這兩年來，他長高不少，身形體格也愈發(fā)成熟，往成年人的方向靠攏。

    手臂肌rou繃著勁兒，緊咬堅(jiān)硬的骨骼。

    熱意從手心源源不斷地傳進(jìn)身體，她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快了些。

    “周雨晚?！彼龡l斯理地叫著她名字。

    “嗯？”她回神。

    “我是讓你摸一下?！彼粗^頸，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是很多下?！?/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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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6★ 雨痕

    ◎以女友身份，陪我一天◎

    一時(shí)間，氣氛不知是更曖昧，還是更尷尬。

    周雨晚像被燙著般，“嗖”一下縮回手。

    “凍不死你?！?/br>
    惡狠狠地撂下這句，她撇過臉去，走快兩步，繞到他前面，只留個(gè)背影給他。

    走了一段，時(shí)間愈晚，夜生活愈嗨，留在棧道這邊的人愈少，路燈好像都暗淡了許多。

    “你想要什么？”

    迄今為止，這是她第三次問他這個(gè)問題。

    “作為……你幫我揪出造謠者的報(bào)酬?！?/br>
    “我說過?！彼f。

    以為他的話還沒完，周雨晚等了幾秒，沒聽到他聲音，才“嗯？”一聲，停下腳步。

    回頭，他正好走過來，她額頭差點(diǎn)撞上他的唇，兩人動作僵硬一瞬，周雨晚后退，先讓出一步。

    至此，恍然記起那個(gè)雨夜，他發(fā)來的那一個(gè)“你”字。

    開什么玩笑？

    周雨晚舔著發(fā)干的唇，裝傻：“我怎么不知道？”

    她越是后退，他越是惡劣地步步逼近，“距離高考只剩217天，這段時(shí)間，你搬我那兒?！?/br>
    話落，他止步，她被逼到退無可退，后腰抵上棧道護(hù)欄。

    滾滾海浪拍撞礁石，像要沖破束縛，將她吞噬。

    “知不知道，這叫什么？”她問。

    “嗯？”

    “同居。”周雨晚說。

    不是合租，不是寄宿，也不是借住。

    而是兩個(gè)正值青春躁動期的男女，不因任何不得已的理由，仍選擇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對，抬頭不見低頭見。

    “我不碰你?！彼f。

    燈光在身后，他為她低下頭頸，高大身影覆下來，籠罩了她。

    氣場在克制與侵略間博弈。

    最后，刻在雄性dna里的攻擊性占據(jù)上風(fēng)，他雙手撐在她身后的護(hù)欄上，把她圈在身前的狹小空間里。

    聲線低沉，徐徐善誘：“由我出面，你爸媽會同意的。”

    “不要?！彼芙^，“我自己有家，又不是沒地方住?！?/br>
    商渡很輕地扯了下唇角，像是笑她天真可愛，“你確定那真是一個(gè)家？就你爸媽那樣——”

    他話音戛然而止。

    周雨晚在看他，面無表情，冷若冰霜。

    他觸到了她的敏感點(diǎn)。

    他知道。

    “可能我家這種情況，的確有夠荒唐可笑的?！?/br>
    她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不躲不避，眼神堅(jiān)定。

    “但這終究是我的家，他們終究是我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母，某些方面或許不盡人意，可在物質(zhì)方面，他們不曾虧待我，也不會拿我出氣，打罵貶低我。而且……”

    她緩頓了一下，接著說：

    “而且，雖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但是，你既不是我男朋友，更不是我法律意義上的配偶。我實(shí)在沒有理由，跟你住在一起?！?/br>
    挺長一段話結(jié)束，空氣變得沉默。

    他垂下眼睫，陷入思考的那短暫時(shí)間里，周雨晚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了。

    哪知，當(dāng)他抬眼，再次把目光定格她身上時(shí)，說出的話，無異于在她心臟開出一槍：

    “那你以女友身份，陪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