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她，站姿仍是懶散，左手拿著手機(jī)在看，右手cao著筷子攪動鍋里的東西，灶臺邊是開了口的一袋意面。

    “中午吃意面？”她問。

    他偏頭看她一眼，臉又轉(zhuǎn)回去，盯著火候，“嗯。”

    “你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會下廚了？”

    “今天?！?/br>
    “……”

    等他裝盤，淋上醬汁，撒些歐芹碎增添風(fēng)味，端出來。

    周雨晚已經(jīng)從他冰箱里翻出個能生食的西紅柿，兩肘支在島臺上，啃得津津有味。

    豐沛汁水淌了滿手滿下巴，她毫不在意。

    見他端著意面從身旁經(jīng)過，不等他把其中一盤放她面前，她探出兩指捻了一根面條，仰頭，放進(jìn)嘴里嘗了嘗，恭喜他喜提新手保護(hù)期，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

    商渡對她一系列行為已經(jīng)見怪不怪，餐盤放臺上，“那你要乖乖把它吃完?！?/br>
    “好~”她拖著軟軟的調(diào)調(diào)。

    像個小孩。

    是他記憶中，很久以前，她的模樣。

    *

    吃飽喝足，商渡去睡午覺，她盤腿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電影。

    約莫下午兩點。

    “咔噠——”

    主臥門被人從外面擰開。

    起初，腳步聲很輕。

    直到，某一瞬間，重物沉沉拋下來，床墊受力劇烈一晃。

    商渡即刻從睡夢中抽離，擰眉，正欲睜開眼，鼻間就飄來熟悉的香味——像一株開在陽光下，淋著水的紅玫瑰，這是周雨晚常用的香。

    “這樣都不醒……”她嘀嘀咕咕，不安分地挪動身體，離他越近，香氣越濃。

    他沒睜眼，裝睡。

    她拿了樣?xùn)|西撓他的臉，帶點細(xì)絨，應(yīng)是玩具，偷偷摸.摸地幼稚了一把：

    “派大星，我來了！”

    “……”

    “派大星，我們一起去抓水母吧。”

    “……”

    “不抓水母的話，那去我家玩？還是去游樂園？或者，我們?nèi)フ卖~哥家?！?/br>
    “……”

    “好無聊。”得不到回應(yīng)，她抓著海綿寶寶兩只胳膊抓狂地?fù)u晃，沖他齜牙咧嘴做鬼臉。

    他卻在這時睜開眼。

    “……咳?！?/br>
    她被唾沫嗆到，臉“唰”地通紅，在他賤兮兮地開口嘲諷她幼稚前，快一步調(diào)整好表情，跪坐床上，挺直了腰背，裝模作樣說正事：

    “你上次答應(yīng)幫我拍照，卻沒拍成。要不，現(xiàn)在補(bǔ)上？”

    他沒說好，還是不好。

    遮光簾始終沒開過，室內(nèi)僅有的光源來自她沒關(guān)合的主臥門口。

    周雨晚不太能看清他表情，但打小知道他是有點起床氣的。

    一天下來，被她這么折騰著，再好的脾氣估計都磨沒了。

    她有點心虛，抓著海綿寶寶，四肢著地，悄無聲息地往床下退，“不拍的話，那你繼續(xù)睡吧，我不打擾你?！?/br>
    右腳腳尖剛沾地，就聽他啞聲說：“私房照，拍不拍？”

    周雨晚頓住，知道他是來真的，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穿著睡衣，正好可以拍一組，只是，“我沒讓人幫我拍過這種?！?/br>
    前段時間，純欲風(fēng)大行其道，她出過一組照片趕熱度。

    當(dāng)時是自拍，穿著夏季常見的吊帶熱褲，有私房照那味兒，但又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可以幫你拍?！?/br>
    語氣挺淡，她卻生生聽出點“錯過爺這村，就沒這店”的意思。

    商渡坐起身。

    周雨晚把右腳收回來。

    他視線打她蕩下的吊帶領(lǐng)口一掃而過，光線太暗，視野受限，然，眸光仍是暗了幾分，舌尖輕舔干燥的唇，“走.光了?！?/br>
    說完，不管她是何表情動作，他掀開被子，兀自下床，穿過衣帽間，進(jìn)浴室。

    水流聲輕響。

    周雨晚后知后覺地捂胸口，兩腿別在一側(cè)，坐好。

    心臟撲通、撲通在眺。

    拍攝前，商渡要調(diào)整相機(jī)參數(shù)。

    周雨晚在他公寓逛一圈，除了基本的洗護(hù)用品，任意一款化妝品都沒找到，連支口紅都沒有，于是失望而歸，盤腿往床上一坐，抓著海綿寶寶擺弄兩下，問：

    “這個海綿寶寶，你抓的？”

    “嗯?！?/br>
    “真不是買的？”

    商渡沒接話，無語地瞥她一眼。

    周雨晚又問：“送我的？”

    “是?！辈幌朐倥闼跓o聊的問題上浪費(fèi)時間，參數(shù)也調(diào)得差不多，商渡舉起相機(jī)，鏡頭對著她隨手拍一張看看效果。

    閃光燈乍然一亮，周雨晚才注意到鏡頭，抬起臉看他，他拿下相機(jī)，低頭看照片。

    “我素顏誒。”她說，“怎么你家一點化妝品都沒有……”

    “我用不上?！彼?，頓了下，又說，“除你以外，也沒帶人來過?！?/br>
    “哦，”周雨晚把頭發(fā)撥到一側(cè)肩頭，露.出雪白的頸，“你后期會幫我美顏嗎？”

    “你不需要，這樣就很好看?！?/br>
    “真的？”她伸手向他要相機(jī)。

    商渡坐在床對面的一張轉(zhuǎn)椅上，沒給，關(guān)燈，開自動窗簾，看看自然光下的效果，邊回話：“你什么時候不好看？”

    這句話把她哄好了，后面沒再問。

    她一個時尚博主，偶爾也會出美妝、穿搭、拍攝技巧。

    知道自己怎樣才是最漂亮、最能體現(xiàn)顏值身材優(yōu)勢的，在表情管理、動作姿勢、找角度等方面，商渡不需要怎么指導(dǎo)她。

    只是，需要直視鏡頭時，她總聽到他說：“能不能給點眼神？”

    她頭朝床尾，仰躺在床上。

    睡袍已經(jīng)脫了，吊帶穿得隨心所欲，衣擺撩起一角，露一截腰線緊致的折角腰。

    商渡站在床尾，拿著相機(jī)，居高俯拍她。

    聞言，她直勾勾地盯住鏡頭，眼神攻擊性很強(qiáng)，像要一并燒穿鏡頭后的他。

    商渡拿開相機(jī)，她眨眼，他倏然俯身停在她上方五公分的地方，嘲謔地撂一句：

    “怎么？你想殺人啊？”

    她微愣。

    陽光透過270°轉(zhuǎn)角落地窗撇進(jìn)私密的臥房，微塵在光照下漂浮不定。

    兩人角度對調(diào)，目光交錯。

    用這種近到能聽清對方呼吸的距離。

    “那是怎樣？”她輕聲問。

    “你找不到感覺？”

    “什么感覺？”

    他沒急著回話，只是凝視她半晌。

    空氣安靜著，她視線不覺間落在他輕抿的唇上，只一秒，又極快地挪開，臉跟著別過去。

    他起身的瞬間，周雨晚松懈一秒。

    很快，他拖著轉(zhuǎn)椅回來，敞著腿大喇喇往床尾邊一坐，拇指在手機(jī)屏幕輕點兩下，一首thr3.am的《do us》。

    “啪?！?/br>
    手機(jī)被他擲到床上。

    她看過去，下頜卻被他大手掐住，轉(zhuǎn)回來。

    “看我?！彼旁?。

    周雨晚掀起眼簾，看他。

    兩相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他把距離一點一點拉近，她看著他靠近，任由他靠近，發(fā)覺他眼眸天生深邃多情，就連倒映出的她，都好像格外漂亮一些。

    他眼睫陰影投在眼下，鼻息輕輕拂過她面頰，有點癢，有點不自在。

    這么微妙的動作和感受，卻叫她無法忽視，心內(nèi)掀起狂風(fēng)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