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機響起信號不好的白噪音，“沙沙——沙沙——”

    有點鬧耳朵，她調(diào)頻道，勉強找到一個能聽的。

    “that＇s my shit that＇s my wave

    do it like that and i＇ll repay it……1”

    富有節(jié)奏感的旋律，和拽酷傲慢的歌詞，都是周雨晚熟悉的。

    她忍不住跟著搖頭晃腦地哼唱。

    起初還收著，大概是氣氛太嗨，燈光打得炫彩夢幻，她搖擺的幅度漸大，起身，扭腰擺胯，身體隨音樂律動。

    黑亮長發(fā)還留有奶油和酒水的痕跡，她隨手用一支筆挽起，經(jīng)過先前一番玩鬧，發(fā)髻松動，幾縷發(fā)絲漏下來，末尾打著慵懶嫵.媚的卷。

    他的黑衛(wèi)衣套在她身上實在寬大，一抬手，袖子就順著細瘦手腕滑落，露.出一塊被她戴得不倫不類的天價腕表。

    腰帶箍出不盈一握小蠻腰，衣下兩條腿生得勻稱筆直，白花.花地暴露在空氣中，膝蓋擦擦碰碰，晃得人心蕩漾。

    她唱著，轉(zhuǎn)身，看見他，有過那么零點幾秒的僵硬遲疑。

    很快，又被音樂感染著，變得大膽性感迷人。

    扭著軟腰走過來，轉(zhuǎn)了個方向，蜜桃臀挨靠吧臺，似坐非坐，隨手捻走蛋糕上的巧克力咬一口，邊問：

    “不吃嗎？”

    “咯嘣?！鼻煽肆υ谒谥兴榱选?/br>
    她騰出右手，指腹沾了奶油，送到他面前，“嘗嘗？”

    他垂眼。

    就這么一會兒，周雨晚手一晃，反手把奶油抹到了他干凈的那邊臉上。

    他眨了下眼，周雨晚咧嘴笑出聲，“你怎么這么好騙?！?/br>
    話落，他抬眼，下巴也抬起，明明是坐在低位，可那倨傲眼神卻把她氣焰生生壓下去。

    她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歪著頭，占據(jù)高地斜睨他。

    巧克力和寫成“商渡”字樣的草莓醬，融化在她口腔的濕熱中。

    “我想了下，零點還沒到，你所說的消息也沒到，我還沒輸，你也沒贏。”

    邊說著，她邊俯身向他，一張被染上各種色彩卻難掩明艷的漂亮臉蛋，在他眼瞳中放大。

    “所以……不要高興得太早，前、男、友。”

    那首歌還在繼續(xù)，她跟著唱，目露挑釁地看他，凹凸有致的身體搖晃著不羈放.蕩，危險又迷人。

    “don＇t be scared i ain＇t afraid

    （別害怕，我都沒在怕）

    just like that y way

    （就那樣到我這里來）——1”

    她唱歌時的聲音不太一樣，懶懶的，帶著股黏糊勁兒，細聽之下，還夾雜一絲撒嬌般的奶音。

    尾音尚沒落下，原本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盯視她的少年倏地起身欺近，她猝不及防被嚇一跳，本能往后躲。

    他沒停下進攻，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上身向前傾。

    她被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坐上吧臺，后腦貼上車窗，鼻間嗅到的，是雄性極富攻擊性的荷.爾蒙氣息，兩腿一合，會觸碰到他身體，可就這么張開，又格外別扭。

    他停下，被她反應取悅到，笑意在眼底彌漫，抬手揩掉頰上那一抹甜軟，兩根長指惡劣地將其壓.在她柔軟唇.瓣。

    輕易接下她的挑釁：“well， we＇ll see.”

    窗外紅光搖搖晃晃掃進來，印著車窗上兩只惡魔犄角的涂鴉，把他身影投在對面，活像一只來自煉獄的惡魔。

    “還去不去玩？”他問。

    周雨晚回過神來，伸舌舔唇，全然不在意會吃到他指尖，“去哪兒？”

    他眼神微暗，沒答她。

    不喜甜食的一個人，端起蛋糕囫圇吃兩口，算是給她個面子。

    然后帶她下車，問趙丞兌現(xiàn)賭約，拿了車鑰匙，讓她上副駕，兩人開車離開。

    沒去太遠的地方，就在封閉路段往下一點，那里離海最近，翻過欄桿走下去，是一片野灘。

    這邊風不大，浪聽著挺兇，可到了岸邊，動力不足，也就那樣。

    走一段路，鞋里全是沙，磨得腳疼。

    周雨晚直接脫了鞋，到海邊踩水。

    “我被他們弄了好多顏料?！?/br>
    邊說，她邊用濕紙巾擦臉，低頭想就著海水看看弄干凈沒，可真這么做了，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

    回頭看一眼那個干凈清爽的少年，越想越郁悶，趁他走近的時候，她直接撩一把海水潑向他。

    他躲了，但沒完全躲掉，頭發(fā)沾了濕，額發(fā)耷拉下來，“草。”低聲爆粗，商渡好整以暇看回她，“你非得鬧我是吧？”

    “誰叫你讓我感覺不爽？”她振振有詞，揚手又往他那兒潑了一抔水。

    商渡沒慣著她，俯身，隨手把水潑回去。

    他這樣，周雨晚更來勁了。

    兩人就這么鬧著，鬧得累了，渾身也濕得差不多了。

    從沙灘走到有礁石的那一片區(qū)域，商渡手長腿長，動作敏捷，三兩下就翻上去，回身想拉她，卻見她腳下一滑，直接跌坐進沁涼的海水里。

    “怎么我一轉(zhuǎn)身，你就摔了？”商渡皺眉，想下去看她。

    “沒事。”她擺擺手，站起來，衛(wèi)衣下擺和褲子“啪嗒啪嗒”滴著水，有點懊惱，“完蛋，我下面濕透了?！?/br>
    “……”商渡眉毛一挑，沒接這話，伸手拉她上來，脫下沖鋒衣外套遞過去，“喏?！?/br>
    “謝謝。”周雨晚接住。

    沖鋒衣的材質(zhì)，決定它具有防風防水的效果。

    外面摸著有點潤，但里面很干燥，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氣味。

    她沒直接往身上套，而是先脫掉濕沉沉的衛(wèi)衣，然后，雙手交叉，扯著睡衣下擺，往上掀。

    商渡沒再看她，目光遠遠地落在海上一輪皎潔的彎月上。

    直到她在身旁坐下，沖鋒衣拉鏈拉合的聲音結(jié)束，才偏頭瞥她一眼。

    還沒看到臉，入目是一雙泛著瑩潤光澤的腿，白色真絲pants卡在微屈的左膝蓋與右腳踝間，兩側(cè)有繩結(jié)的款，濕得滴水。

    他不動聲色把頭別過去，“用不用脫成這樣？”

    “水那么臟，要是得病怎么辦？”

    擰一把，咸腥的海水從布料滲出，淌了她滿手，她給收到一邊，和衛(wèi)衣睡衣睡褲放一起。

    “不過感覺涼颼颼的……你內(nèi)內(nèi)濕不濕？”

    商渡聽笑了：“難不成還要我脫給你？”

    “啊，”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可以反過來穿嘛?！?/br>
    “……”

    服了。

    真的，對她是真的服。

    他打一根煙抽著，火光猩紅，吸一口，緋紅的唇微張，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

    玩鬧一天，過度激發(fā)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的結(jié)果，就是疲憊感洶涌而來，此時特別享受內(nèi)啡肽分泌的安穩(wěn)狀態(tài)。

    “周雨晚?！彼p聲叫她。

    她在用手機給方才拍的那些照片ps，加濾鏡，“嗯？”

    他突然又不說話，她后知后覺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眼睛離開手機，轉(zhuǎn)向他。

    抽煙不好，但她莫名覺得他抽煙的樣子挺帥。

    真奇怪。

    真有病。

    他說：“六千五百四十五天，我們認識很久了?！?/br>
    久到，這是她目前為止人生的長度，也幾乎貫穿了他目前為止的人生。

    “那時候，答應過會保護好你。但我沒做到，我對不起你，我知錯，認錯，并自責懊悔到現(xiàn)在。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也算晾了彼此兩年多?！?/br>
    他在講過去的事，語速很慢，緩和一天下來過速跳動的心臟，撫慰著被持續(xù)高強度刺.激的神經(jīng)。

    周雨晚安靜地聽，目光落在他指間一點紅光上，明明滅滅，模糊不定。

    “可在這兩年多以前……雖然我們吵架、打鬧、冷戰(zhàn)過，還一起做過不少混賬事，一起挨罵，一起罰站，一起當眾念檢討。但是，美好的回憶，應該也留下不少吧？”

    的確是。

    有過矛盾，也有過快樂。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那么長，一起經(jīng)歷過的事那么多，周雨晚都記得的。

    “中考那會兒，我還能拉你一把，一起考進鵬里。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落下兩年多了，以后還不確定會怎樣，我覺得我們一直這樣挺沒勁的?！?/br>
    他沒說完整的那部分，周雨晚知道，他以后大概率是要出國的。

    至于她……以她現(xiàn)在的成績，也就摸一摸國內(nèi)211的邊。

    出國么，她暫時沒那想法和打算。

    玩玩還行，要她長時間待在國外，她怕不適應。

    差不多的成績，可以在國內(nèi)上一所挺好的大學，她沒必要非得踏出舒適圈，陪他跑國外不可。

    長時間放任燃燒的香煙，簌簌落下灰燼。

    他捏破爆珠，很輕的“嗒”一聲，清甜可口的藍莓味和令人沉.淪上癮的尼古丁交匯，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