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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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適直起腰,從袖中掏出一塊什么東西,扔進(jìn)沈葭懷里。 沈葭接個正著,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她的白玉蝴蝶,上面還沾著血。 之前她為證明自己的太子妃身份,將玉墜交給了羅汝章查驗,可羅汝章因為是上官家的門生,竟然想要殺死她,她當(dāng)時為逃命自顧不暇,沒能拿回玉墜,本以為就這么將懷鈺送她的定情信物弄丟了,沒想到會失而復(fù)得。 沈葭激動得又哭又笑,將玉墜貼著心口緊緊按著,看著臉色蒼白的陳適,她想說一句“謝謝”,卻又如鯁在喉,什么也說不出口。 “準(zhǔn)備一下,我們要走了?!?/br> “去哪兒?” “南下,去襄陽?!?/br> 沈葭腦袋嗡地一聲響,心情瞬間跌落谷底:“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跟著這群亡命之徒?陳適,你這是造反!誅九族的謀逆大罪!” “誅九族?” 陳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逼近她的臉質(zhì)問道:“二小姐,試問我的九族都死光了的話,要怎么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世道紛亂,人命如草,那我覆了這天下又如何?” “你這個瘋子!” 沈葭用力掙開他,紅著眼吼道:“隨你做什么!我是不會跟著你去襄陽的!我要帶著二丫回北京!” 陳適一愣,放聲大笑起來。 沈葭瞪著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陳適目光陰森,唇邊掛著一抹冷幽幽的笑容,“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走得掉么?你還回得去北京,回得去你心愛的人身邊嗎?從你我吃下那條狗開始,我們就上了這條賊船了!你永遠(yuǎn)也別想擺脫我,正如我永遠(yuǎn)也擺脫不了你!” “不……不……” 沈葭不斷后退,跌坐在炕上,一直以來支撐她的信念倒塌了,她再也見不到懷鈺了,她再也回不了家了! 淚水決堤,狂涌而出,她像迷路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哭得兩頰濕淋淋,二丫嚇得捉起衣袖給她擦眼淚,又在腹部比劃,意思是不要哭,肚子里有小娃娃。 沈葭一把摟住她,哭得越發(fā)崩潰,連身子都開始抽搐。 陳適笑著道:“哭罷,哭罷,以后哭的日子還多著呢……” - 翌日黎明,乞活軍浩浩蕩蕩地南下襄陽,離開之前,他們帶走了一切能帶走的東西,糧食、牲畜、女人,帶不走的就一把火燒光,年滿十三歲的青壯男子都被拉了壯丁,以補充這次短途奔襲戰(zhàn)中損失的兵力,許多夫婦、母子、父女被迫分離,天津城內(nèi)哀鴻遍野,其凄慘情形讓人不忍直視。 雷虎.騎著高頭大馬,陳適隨行在側(cè),落后他半個馬頭,身后是熊熊大火,足以將整座天津衛(wèi)燒為白地。 雷虎身心舒暢,扯著洪亮嗓門,愉悅地唱起了歌:“夜夜都做新郎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沈葭混跡在龐大的流民隊伍中,牽著二丫的手,她們蓬頭垢面,衣破鞋爛,與周圍這些乞丐沒有任何區(qū)別,身后是背井離鄉(xiāng)、拋家棄業(yè)的天津百姓們,他們嗚咽著、哭泣著,有的人想要逃跑,被乞活軍捉住了便打斷腿。 沈葭一手撫著肚子,抬頭望著灰白的天空,冰冷的淚水順著臉龐滑下。 第100章 流民 懷鈺坐在馬上, 一手握著韁繩,抬眼打量著眼前這座焦黑城門。 進(jìn)入城中,情形更加嚴(yán)重,建筑大半都被損毀, 徒留一地磚塊瓦礫, 幸存的老百姓們躲在斷壁頹垣后,從縫隙中小心地注視著這列精騎, 他們幾乎全是孤寡老弱, 很少看得見年輕男子,昔日的一座軍事重鎮(zhèn), 就這么變成了被大火燒毀的空城。 “殿下!” 一名虎豹騎兵單膝跪地,向他行禮。 懷鈺翻身下馬, 問:“人呢?” 騎兵道:“在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也被燒得只剩廢墟, 轅門口豎立著一桿長槍,槍尖插著一顆腦袋, 死者的眼珠已經(jīng)被烏鴉啄去,只留下兩個黑幽幽的空洞,蒼白的面頰上流下紅色淚珠,因為天氣炎熱,已經(jīng)開始腐爛, 散發(fā)著難以形容的惡臭。 門前的石獅子上,還綁著一具尸體,死者的衣裳被剝?nèi)? 渾身赤.裸,但很難說清楚他的死法, 這絕對是在場諸人見過的最詭異的一具死尸,死者的皮膚白里透紅, 沒有腐敗,沒有尸臭,沒有尸僵,反而透著一股誘人的rou香。 陸羨上前,仔細(xì)察驗了一番,得出結(jié)論:“被煮熟了?!?/br> “……” 眾人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有的親兵已經(jīng)開始反胃地干嘔。 懷鈺皺眉道:“這是天津巡撫羅汝章,上面那個是總兵麻壽,天津發(fā)生如此慘案,北京卻坐視不理,為什么?” 陸羨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名親兵拎著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走過來,將他推倒在懷鈺跟前。 懷鈺用馬鞭抬起那人的臉,問:“你見過太子妃?” 這人瘋瘋癲癲地笑著,看上去像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懷鈺失去耐心,鉗住他的下巴問:“太子妃在哪兒?!” “太子妃……”瘋子點頭,“我見過太子妃,她說她是太子妃,羅大人說她是假的,讓我殺了她,就在這兒,我拔出刀……” 懷鈺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然后呢?” “然后……” 瘋子的眼神流露出恐懼,顛三倒四地說著:“然后他們就來了,好多人,他們蒸人,吃人……” 瘋子驚恐地后退,仿佛又看見了那日流民如飛蝗般涌入長街的場景。 懷鈺揪著他的衣領(lǐng),厲聲逼問:“說??!然后呢?” “不……不,別殺我……” 瘋子嚇壞了,朝他不停磕頭。 懷鈺一鞭子抽在他身上,瘋狂地沖他拳打腳踢,雨點般的拳頭落在瘋子身上,他被踢吐了血,兩眼一翻,人事不省。 眾親兵們一擁而上,趕緊將人拖下去。 “不準(zhǔn)走!說清楚!人在哪兒?!” 懷鈺還要沖上去質(zhì)問,被陸羨從后抱住,勸道:“殿下,他是個瘋子,問不出什么了?!?/br> 懷鈺怔了怔,從他的懷中無力地滑坐下去,距離沈葭失蹤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可他依然沒有她的絲毫音訊,他以手掩面,淚水從指縫溢出來。 “她死了?!?/br> 陸羨一愣:“我們還沒找到……” “不,她死了,”懷鈺放下手,一雙眼睛濕紅,哽咽道,“我夢見她了,羨哥,她在夢中問我,為什么不去找她,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陸羨垂眼看著他,滿臉于心不忍。 懷鈺撫摸著腰畔的香囊,那一針一線,是昔日的愛人為他親手縫制,她的繡活并不好,針腳拙劣,還有補針的痕跡,連理枝繡歪了,兩只金色飛鳥也變了形,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無論是比翼鳥,還是連理枝,他們都應(yīng)該是在一處的,生便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珠珠,你一個人在地下,害不害怕?” 懷鈺喃喃自語,抽出繡春刀。 “你干什么?!” 陸羨眼疾手快,一把將刀奪過來。 “還我!” 懷鈺出手去搶,然而心如死灰的他完全不是陸羨的對手,不過幾招便被陸羨擒住手腕,他不停掙扎,陸羨扔了刀,在他耳邊咬牙道:“冷靜點!殿下,你再這樣下去,我只能叫人拿繩子捆你了!” 在二人扭打期間,一只瘦長的手撿起了地上的繡春刀,那人走到懷鈺跟前,將刀遞給他。 “舅舅……” 懷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謝翊擦干他的眼淚,溫聲道:“起來,我們一起將她找回家?!?/br> - 升平元年六月十一,天津燒為白地,河西務(wù)被襲,百萬石糧食化作灰燼,巡撫活蒸而亡,總兵自刎謝罪,這場發(fā)生在京畿重地的十日事變震驚了整個大晉王朝。 當(dāng)日宣武城門下,太子擲冠出走,并留下“不當(dāng)太子”這一句話,氣得圣上當(dāng)場昏厥,此后數(shù)日都纏綿病榻,昏迷不醒,時刻都有駕崩的征兆。 以武清侯為首的外戚集團(tuán)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理由奏議立九皇子為儲,遭到了內(nèi)閣首輔徐文簡等文官集團(tuán)的拒絕,他們反駁國家已有儲君,只要圣上沒有下詔廢太子,沒有昭告天下,沒有祭告太廟,那么懷鈺的太子地位就不可動搖。 兩大勢力針對這件事互相攻訐,爭論得不可開交,致使政府一半機(jī)構(gòu)陷入癱瘓狀態(tài),羅汝章的告急文書報到兵部,竟無人理會。 六月二十,圣上奇跡般地蘇醒,得知天津發(fā)生的暴動后,雷霆大怒,兵部尚書賜自盡,徐文簡削職為民,其余官員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朝堂為之一空。 此外,命兵部右侍郎楊倫加右僉都御史銜,總督剿賊軍務(wù),率部追擊流寇,務(wù)求一網(wǎng)打盡。 七月,流民自天津南下,轉(zhuǎn)戰(zhàn)冀、豫、魯、鄂各地,連破數(shù)縣,起義軍由一開始的幾千人壯大到數(shù)萬人,這支部隊作戰(zhàn)勇猛,打得官軍毫無還手之力,他們就如蝗蟲過境,每攻克一座城池,便將當(dāng)?shù)亟俾右豢?,官員富戶、地主豪紳全部吊死,青壯男子擄走,再一把火燒光房屋建筑,城鎮(zhèn)變作廢墟。 八月,陜西大旱,禾苗焦枯,餓殍遍野,百姓爭剝樹皮而食,陜北爆發(fā)農(nóng)民起義,漢中、四川群起響應(yīng),起義軍發(fā)展到十萬人,漸成燎原之勢。 楊倫撤職,新任兵部尚書梁潛提出“分兵圍剿,逐個擊破”的戰(zhàn)略,得到圣上重用,加?xùn)|閣大學(xué)士銜,入閣參預(yù)機(jī)務(wù)。 九月,襄陽陷落。 這座古老的城市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洗禮,高大的城墻熏得漆黑,遍地都是守軍的尸體,沈葭坐在驢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動。 她以為這是錯覺,自從懷孕以來,她沒有孕吐,沒有胎動,除了肚子一日日地變大,這個孩子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忽然,肚子一痛,又挨了一腳。 這次的胎動感覺比方才還要強烈,沈葭弓著腰,疼得叫出聲。 “怎么了?” 陳適立馬叫停驢車,一臉緊張地問道。 上回沈葭落了紅,據(jù)二丫診斷,胎像不穩(wěn),有小產(chǎn)的征兆。 沈葭白著臉道:“他……他踢我……” 陳適聞言僵住,旁邊的二丫立刻趴下去,耳朵貼在她肚子上聽,半晌后,她抬起頭,笑吟吟地沖沈葭比劃手勢:「小狗兒在翻身?!?/br> 沈葭道:“別這么叫他,太難聽了?!?/br> 狗兒是二丫給孩子取的名字,因為她至今都對那日城隍廟吃到的狗rou念念不忘,但沈葭實在不喜歡這個名字,難聽倒在其次,主要是它會提醒她就是因為一條狗,她才淪落到這個境地,但除了叫這個,她也想不出別的名字,只能任由二丫這么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