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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在線閱讀 - 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 第39節(jié)

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 第39節(jié)

    程箴斜睨著程子安,控制不住放下手上的書,沉聲道:“此乃先賢圣人之言,何來虛偽之說?”

    程子安道:“我并非指孟子虛偽,而是后人虛偽,士人虛偽。取孔子孟子之言,出題考試取士的人都虛偽。說一套,做一套,虛偽至極!”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爾等草民,見了本官竟敢不跪,來人,拖下去先打十大板!”

    程子安來了興致,學(xué)著與崔耀祖去茶樓說書先生處聽來的腔調(diào),怪聲怪氣說得歡快。

    程箴被逗得想笑,笑了一半,心頭滋味實在太過復(fù)雜,笑容又淡了下去。

    休說民見君,既便是見縣令,都要行大禮。滅門知府,破家縣令。

    至于社稷____

    當(dāng)今圣上登基后,京城朝堂舊貌換新顏,押送流放的官吏忙著當(dāng)差,一遍遍來回,腿都跑細(xì)了。

    程子安吐了口淤積的郁氣,瞬間神清氣爽了。

    程箴拿爹的身份來壓著他學(xué)習(xí),反過來,他正好反向教爹。

    來啊,父子交鋒,端看誰勝!

    程子安暗戳戳偷笑,端坐好雙手捧書,搖頭晃腦開始誦讀:“民為貴......”

    經(jīng)史還是要讀,一來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二來讀史使人明智,三來讀書能考出好成績。

    過年時要大考,辛寄年早準(zhǔn)備好了銀子,成天像是跟屁蟲一樣,巴著程子安不放,讓他早點(diǎn)猜考題。

    程子安最近根本沒功夫押題,他早起誦讀,吃過早飯到學(xué)堂,下學(xué)回家,除了寫功課之外,還要額外寫大字。

    兩世程子安都沒這么辛苦努力過,他的手指,居然被毛筆磨出了一層薄繭!

    錢得賺,程子安打算晚上回來時,用考試復(fù)習(xí)的借口,不寫大字,用來猜先生的考題。

    下學(xué)回家,程子安尚在大門口,就聽到屋里傳來的陣陣熱鬧。

    崔耀光的聲音響亮無比,穿過庭院傳來:“姑父,姑母,我出去瞧瞧,定當(dāng)是子安回來了?!?/br>
    不知道崔素娘說了句什么,堂屋門簾掀開,崔耀光探出了頭。一些時日不見,他的臉足足圓了整圈,白白胖胖憨態(tài)可掬。

    崔耀光年后虛歲十五,要開始張羅議親。這個年紀(jì)的憨,可不是好話,方氏都快愁白了頭。

    架不住崔耀光過得開心,他只看上去木愣愣,對他感興趣的事情關(guān)注罷了。

    崔耀光笑著朝程子安熱情揮手,“子安!”靈活從門簾縫隙里側(cè)身而出,跑到了大門處迎接。

    程子安叫了聲三表哥,笑問道:“你逃學(xué)了?”

    崔耀光道:“沒呢,先生家中有喜,放了我們兩日假?!?/br>
    程子安瞧他笑得意味深長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喜,定不是尋常的喜。

    果真,崔耀光忍不住,湊到他耳邊笑嘻嘻道:“先生都五十八歲了,納了個十六歲的妾室進(jìn)門。師母氣不過,抓花了他的臉,他沒臉來給我們上課,就借口家中有喜事,放了我們的假?!?/br>
    程子安不知說什么好,崔耀光說得眉飛色舞:“先生住得不遠(yuǎn),別的人不知道,可瞞不過阿爹。阿娘私底下與大伯母說先生不要臉,納妾就納妾,師母不會攔著他,誰耐煩伺候一個臭老頭子。師母是替自己的兒子cao心,要是小妾生了孩子,先生上了年紀(jì),雙腿一伸去了,以后養(yǎng)育孩子的擔(dān)子,得落在別的兄弟身上不說,還要分去一份家產(chǎn)......”

    正屋到了,崔耀光說得意猶未盡,遺憾住了嘴。

    程子安叫了阿爹阿娘,崔素娘上前幫他脫厚外衫,順便對崔耀光道:“你快去熏籠邊暖和暖和,瞧你厚衫都沒穿,凍得臉都白了?!?/br>
    崔耀光滿不在乎地道:“姑母,我不冷。侄兒隨姑,我長相隨了你,本來就長得白,不是冷的。”

    崔素娘拿崔耀光沒辦法,出去讓灶房上了晚飯。

    崔耀光來做客,灶房多備了兩道菜,一道糯米藕,一道素炒藕。

    糯米藕甜糯,素炒藕脆生生,清甜可口。

    崔耀光吃得歡快,道:“阿娘說今年的藕貴,阿爹喜歡吃,只舍得買了一次回來,做了給阿爹下酒。”

    程子安頓了下,問道:“藕多少錢一斤?”

    崔耀光道:“阿娘說了一嘴,我沒仔細(xì)聽。約莫是兩錢銀子,還是多少。”

    兩錢銀子?!

    莫柱子提過,一斤藕兩錢銀子,一節(jié)洗干凈的藕約莫近半斤,帶著泥的藕差不多八兩左右。

    程子安記得莫柱子當(dāng)時羨慕不已,村民進(jìn)城賣的藕,一斤能買六十個大錢,可貴了。

    一直安靜用飯的程箴道:“一錢到一錢五,根據(jù)藕的品相來定?!?/br>
    這其中的差價,究竟去了何處?

    程子安沒去過市坊,他夾著米飯,不由得沉思起來。

    程箴打量著他的反應(yīng),終是忍不住道:“你好好用飯,心思別二用。”

    程子安熟練地應(yīng)了,去還是止不住去想里面的利,究竟去了何處。

    要是能知道,厘清了里面的路數(shù),他說不定可以幫沈富貴他們討要回來。

    用完飯坐著吃茶,程箴瞥著似乎在思索的程子安,問崔耀光:“耀祖的親事可定下來了?”

    崔耀光本來有些怵程箴,不敢在他面前說家長里短,既然他開口問,一下來了勁,喋喋不休道:“先前項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項伯明被府學(xué)除名,毛氏與項伯明一直病著,從沒出過門。家里一大攤子事情都靠項三娘子撐著,除了伺候病人,還要照看鋪子?!?/br>
    程子安聽到這里,微微怔楞了下,抬頭朝崔耀光看去。

    果然,崔耀光道:“鄰里之間看不過去了,多少都會搭手相幫一二,夸贊項三娘子能干孝順。先前替她說媒的媒婆,項家出事后,上門來退了先前的親事,待項三娘子的名氣傳出去,那家人又托媒婆來說合了。幸虧大哥出手快,纏著大伯父大伯母先托了媒人上門說親?!?/br>
    在項家落難時,站出來求娶就是雪中送炭,等過后再去求娶,算不得錦上添花,而是勢利眼。

    程箴笑起來,道:“是耀祖高攀了。”

    崔耀光說了句可不是,旋即話鋒一轉(zhuǎn),道:“大伯母依舊放不下心,倒不是對項三娘子,而是對毛氏與項伯明。那對母子成日在家中哭喪,鬧得烏煙瘴氣。大伯母擔(dān)心以后大哥與項三娘子成親,就算離開明州府,還是甩不掉他們母子?!?/br>
    程箴沒有說話,轉(zhuǎn)頭看向了程子安,道:“這也是件麻煩事?!?/br>
    程子安只當(dāng)沒聽見,暗道了聲狡猾,他想要跟著附和,見崔素娘憂心忡忡,只得勸道:“阿娘,大舅舅在府衙做錢糧吏,與戶帖主簿是同仁,二舅舅又是捕頭。毛氏與項伯明想要纏著大表哥他們,得先能走出府城城門才行。”

    出遠(yuǎn)門需要衙門開具的路引,路引上有時效。等時效到了,拿著原來路引,去當(dāng)?shù)氐难瞄T換領(lǐng)新路引。

    路引這一關(guān),毛氏與項伯明就過不了。除非他們扮成流民,露宿荒郊野外,一路都不進(jìn)城。

    流民同樣會被官府不時驅(qū)趕,就算他們能流落到青州府,城門同樣難進(jìn)去。

    崔素娘到底關(guān)心則亂,她向來聰慧,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頓時放下了心,嘆道:“可惜了毛氏,以前我還未出嫁的時候,那時的她能干賢惠,鄰里之間誰不夸一句。丈夫去世之后,她一心撲在兒子身上,疼愛得過了些,反倒養(yǎng)出了個眼高手低的不孝子。毛氏也不是不疼愛女兒,只女人家難吶。要是沒這個兒子,毛氏保不住鋪子家產(chǎn),母女倆不知會落到何種境地?!?/br>
    程箴道:“大哥大嫂都不是那真正心狠之人,兩家離得近,暗中相幫毛氏一二就是。時辰不早,子安該寫功課了,耀光你不能盡顧著玩,也來一起讀書?!?/br>
    崔耀光霎時變了臉,捂著肚子開溜,道:“哎喲,我吃撐了,要先去個茅廁?!?/br>
    程箴豈能看不出他那點(diǎn)小把戲,嚇?biāo)溃骸澳阒活欀嫠#瑳]完成功課,回去當(dāng)心你阿爹揍你?!?/br>
    崔耀光呲牙得意,嘀咕道:“阿爹與大伯父成天忙得很,才沒空管我的功課。”

    程子安起身前去程箴的書房,聞言腳步微頓,問道:“大舅父也忙?”

    崔耀光道:“是啊,大伯父忙得不可開交,大伯母抱怨了好幾次,說是他上了年紀(jì),眼見就要過年,可別累病了。”

    過年時崔武要巡邏,忙屬于正常。崔文是錢糧吏,在夏秋收賦稅時忙一些,交完賬之后就清閑了。尤其是到了過年時,基本只用每天去衙門點(diǎn)個卯。

    進(jìn)了書房,程子安讀了幾遍功課,對程箴道:“阿爹,今晚我不寫大字了,府學(xué)要考試,我得先顧著考試。”

    程箴猜到程子安要琢磨先生會出的考題,他倒想見識見識,便痛快答應(yīng)了,留在一旁觀看。

    程子安有求于程箴,大方任由他在一旁看著,道:“阿爹,你以前上學(xué)的試卷,借我用一用。”

    程箴不知其意,將以前的試卷翻了出來。

    程子安拿來自己的考卷,學(xué)過的經(jīng)史。書案小擺不下,他干脆蹲下來,一張張擺在了地上。

    程子安一手拿著紙,一手拿著筆,不時飛快記錄。

    程箴開始尚未看明白,程子安見狀,解釋道:“經(jīng)史也分有名氣與沒名氣,比如有些晦澀難懂,無人在意?!駷橘F,有朋自遠(yuǎn)方來’等等,屬于大名鼎鼎??婆e考不考,我沒看過考卷不清楚,但府學(xué)一定會考。如這一類的經(jīng)史,我便將其劃為重點(diǎn)。其余部分,再選擇有寓意,尤其是先生在課堂上,講得特別起勁,用時長,此一類深受先生的喜歡,必考無疑。最后的部分,就是從無人在意中隨便選幾段,中或不中,端看天意。這部分占比小,錯了也無所謂?!?/br>
    程箴聽了,既感到深深佩服,又無語凝噎。

    程子安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慧,只是,若將這份押題的聰明勁,全部用在學(xué)習(xí)上,一切都迎刃而解,哪至于每次都要辛辛苦苦押題?

    “還有辛寄年呢。”程子安猜出了程箴的想法,笑瞇瞇道。

    程箴哼了聲,問道:“你又打算收他多少銀子?”

    程子安道:“不多。不過阿爹,這次的銀子,我要留一點(diǎn),其余的交給你與阿娘。這三年阿爹要交賦稅,要繼續(xù)考科舉,家中沒進(jìn)項,只靠收佃租可不行。再說阿爹善良,舍不得逼窮人佃戶。先前阿爹收到的禮,要添一些還給他們,阿爹實在是辛苦,我做兒子的,當(dāng)為阿爹排憂解難。還望阿爹看在兒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以后能晚些叫我起床讀書。”

    程箴現(xiàn)在聽到程子安說話,下意識會聚精會神傾聽,免得被他饒了進(jìn)去。

    比如此時,程箴很想揍程子安,按耐住問道:“你留著的銀子,要拿去做什么?還有,休想說點(diǎn)好話,就能糊弄住我,必須早睡早起,沒得商量?!?/br>
    程子安臉厚得很,只當(dāng)沒聽到程箴后面的話,隨意答道:“過年去府城時,我想去市坊看一看,順道買些新奇的玩意兒,孝敬你與阿娘。”

    程箴狐疑地道:“去市坊?市坊里有甚新奇玩意......你想親自去打探藕價?”

    既然瞞不住,程子安就老實承認(rèn)了,“我想不明白,為何藕的價錢差那么多。”

    程箴笑了起來,解釋道:“每個行當(dāng)都有自己的行會,比如運(yùn)送糧食的漕幫,售鹽的鹽幫。做糧食買賣有糧食行,買賣魚蝦的有魚行,買賣菜蔬果子的,也有自己的行當(dāng),叫蔬果行。進(jìn)了市坊賣藕,得先向蔬果行交過大錢之后,才能允許買賣。蔬果行管著價錢,要是有人敢不守規(guī)矩,他們有的是辦法收拾得人服服帖帖。藕貴重,送進(jìn)府城市坊,都被蔬果行中的大東家收了去,他們再轉(zhuǎn)手賣出來?!?/br>
    程子安心想這就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cao縱行情了。他不會天真以為,衙門會出手去管。

    只是一來一回之間的價錢相差甚大,利益豐厚。

    蔬果行的大東家敢獨(dú)吞進(jìn)去,明年冬天就再也無法出現(xiàn)再市坊了。

    想到崔耀光提及崔文忙,程子安眉頭微皺,問道:“阿爹,大舅父在忙什么?”

    程箴道:“趙知府要給圣上備生辰禮,你大舅父在忙著籌措錢財?!?/br>
    程子安無奈長嘆,原來是衙門把差價賺了去,沈富貴他們的損失,他無法替他們討了。

    崔文能從何處籌措錢財,當(dāng)然是各處攤派。向各縣各村直接攤派,費(fèi)時費(fèi)力,最方便的還是向商戶攤派,畢竟他們有錢。

    羊毛出在羊身上,商戶會從客人身上再賺回來。

    各個行當(dāng)少不了要上貢,蔬果行的東家壟斷蓮藕,其中一部分收益就是拿去上貢,順道發(fā)點(diǎn)小財。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只有倒霉的窮苦百姓不好。

    程箴道:“圣上明年三月生辰,你大舅父必須在年前將錢籌措到,就沒功夫歇息了。”

    各地的貢品,究竟從何而來,上位者心里一清二楚,改用貢品的名義,被稱作明君的帝王收起來,都從沒手軟過。

    能做到一州的知府,都不是蠢人,無論當(dāng)今圣上如何勤政,愛民如子,他們都會心照不宣上貢。

    按理說,圣上三月生辰,趙知府應(yīng)當(dāng)早就備好了禮,怕路上出差錯耽擱了,須得提早往京城送。

    現(xiàn)在還在到處攤派找錢,趙知府不是要送大禮,就是事發(fā)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