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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 第124節(jié)

    武掌柜臉?biāo)矔r比黃連還要苦,幾乎都快哭了:“程縣令,這個主意好是好,就是吧,得罪了謝知府,這店,就甭想開下去了?!?/br>
    程子安雙手一攤,道:“想要賺錢,半點風(fēng)險都不肯擔(dān),那我就愛莫能助了?!?/br>
    武掌柜唉聲嘆氣,“草民哪敢惹上官府,罷了罷了,在下去同東家說一聲,尋東家的主意,看他會如何做。”

    ??蛠肀澈蟮臇|家當(dāng)然是蘇氏,程子安懶得理會,他餓了,可不能錯過了晚飯,負(fù)手上了樓。

    站在走廊口朝前望去,程子安果斷去了郜縣令曾住過的客房。

    到了門前,一敲門,屋里傳來溫師爺?shù)穆曇簦骸罢l?”

    程子安報了家門,屋內(nèi)安靜了片刻,腳步聲漸近,溫師爺打開了門,拱了拱手,皮笑rou不笑地道:“原來是程縣令,程縣令忙完了?”

    謝知府大馬金刀坐在案桌前,右手扶著酒壺,看來已經(jīng)吃了不少酒,臉孔通紅。

    程子安遠(yuǎn)遠(yuǎn)拱手見禮,順便打量著案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耸健?/br>
    好家伙,雞鴨魚rou樣樣俱全,比郜縣令吃的遠(yuǎn)豐盛,這得將福客來灶房備菜都得掏空了。

    “路途遙遠(yuǎn),趕回來晚了。下官事先不知謝知府要來,招待不周,還望海涵?!?/br>
    謝知府哼了聲,還未說話,程子安揚(yáng)聲喊道:“伙計,給我打水來,我要洗漱?!?/br>
    喊完,程子安又對著謝知府歉意道:“在地里蹲了一天,身上臟得很,沒來得及換。身上臟沒關(guān)系,飯前便后要凈手,富縣的百姓,老少婦孺皆已經(jīng)知曉了?!?/br>
    謝知府下意識回想自己吃酒前可有凈手,念頭一起,馬上打住了。

    聽程子安的意思,他要一起用飯?

    謝知府倒不在意一頓酒飯,主要是他在衙門值房里等了許久,薄荷茶吃完了,也沒人上來添水。

    這天底下,哪有上峰等著下屬的道理?

    謝知府想要拿捏程子安一番,呵呵笑道:“聽蘇捕頭說,程縣令忙得不可開交,我這一趟前來,反倒是打擾到了程縣令的正事。我慚愧得緊吶,就當(dāng)此行撲了個空,打算明早就離開回府城。”

    伙計斷了水盆上樓,程子安接過放在地上洗,抽空道:“謝知府公務(wù)纏身,下官著實不敢久留,待下官空下來,親自上府衙給謝知府賠罪?!?/br>
    謝知府被噎住,他前來的正事還沒辦呢,豈能回去。

    程子安真是壞得很,居然給他來了個順?biāo)浦?,約莫是猜到了他的來意。

    謝知府心里冷哼,哪能如了程子安的愿,見他凈完手臉,道:“過來坐吧?!?/br>
    程子安道了謝,對一旁候著的伙計吩咐道:“勞煩你給我上兩碗米飯?!?/br>
    伙計應(yīng)是,端了臟水盆下去,托著兩大碗米飯進(jìn)屋。

    謝知府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一次程子安吃飯就吃飯,從沒有什么酒席上觥籌換盞的習(xí)慣,忍住了沒做聲,繼續(xù)著溫師爺陪他吃酒,程子安悶頭吃飯的舉動。

    程子安吃完了一碗飯,再去拿另一碗時,謝知府開了口。

    “程縣令真是年輕,能吃能睡。這樣好啊,這樣好!年輕人有干勁活力,方能將富縣治理得這般欣欣向榮?!?/br>
    謝知府滿身酒氣,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zhuǎn),道:“富縣地里的莊稼,長得真是茂盛,今年應(yīng)當(dāng)是個大豐收年,呵呵,富縣的賦稅,程縣令無需發(fā)愁了?!?/br>
    程子安慢吞吞咽下飯,愁眉苦臉道:“謝知府,這些飯菜,包括這碗白米飯,要不是謝知府付銀子請客,下官真吃不下去,不敢吃吶!”

    他付銀子請客?

    他堂堂一個知府,到了富縣,是給了程子安的臉!

    銀子歸銀子,面子歸面子,謝知府心里很是不舒服起來。

    程子安說這句話,并無半句虛言。

    每次前去村里,見到種地的百姓,程子安就會受一次傷害。

    百姓當(dāng)然不敢傷他,是百姓的窮苦模樣,傷了他。

    衣不蔽體,并非形容衣衫破舊,打了補(bǔ)丁,或者短了不合身。

    而是實實在在沒衣衫穿,一家子共一兩身衣衫,誰要出門,誰就穿在身上。

    至于吃食,說豬食還是抬舉,與豬一樣,都吃些野草,不同的是,人吃的叫野菜。

    易子而食,在餓得受不住時,并不鮮見。

    并不是只有春天才青黃不接,一年到頭都如此。

    程子安親眼見過,地里埋頭干活的老農(nóng),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死了之后,也沒什么喪事,辦不起。有破葦席的,卷吧卷吧埋了。棺槨貴,山上有木頭,但是木匠要工錢,要招待人吃飯,招待不起。

    活不起,死不起。

    程子安胸口翻滾著,他不欲多說,說了也無用,努力壓了下去:“下官想要順道請教一下謝知府,何為豐收?”

    謝知府慷慨陳詞道:“當(dāng)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地里的莊稼仗勢良好,即為豐收?!?/br>
    程子安點頭,道:“受教了。下官還敢問謝知府,一畝地收成多少糧食,算是豐收?”

    謝知府道:“若是云州府來說,一畝地收成三百五十斤的小麥,已經(jīng)是大豐年。程縣令,我覺著,今年富縣的小麥?zhǔn)粘?,定不會低于這個數(shù)?。 ?/br>
    程子安不理會謝知府故意抬舉他,小麥下種晚了些,哪怕下去天公作美,一畝地能收成的小麥,有三百斤就阿彌陀佛了。

    “下官不知,謝知府打算收走多少的賦稅?”

    聽到程子安松口提到賦稅,謝知府神色一喜,顯得很是仁厚道:“百姓實屬不易,就先收走一半的賦稅,留一半給他們。待到他們松泛些。來年再多加一成,償還往年的欠稅?!?/br>
    五成的賦稅,按照朝廷標(biāo)準(zhǔn)收取,聽上去很是仁慈了,至少沒加稅。

    徭役與其他人丁稅,不包括在內(nèi),糧食的種子,耕牛,農(nóng)具,糞肥,謝知府統(tǒng)統(tǒng)不提。

    程子安道:“留有的糧食,謝知府覺著,夠他們吃到何時?”

    謝知府眉頭蹙起,不悅道:“我也是壯年男子,一天的飯食,頂多一碗米飯罷了。吃飯吃七成飽,對于身子也有好處。暴飲暴食,實則不可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菜蔬,野味,河里的魚,多得很,只要勤勞,肯上進(jìn)努力,哪愁過不好日子!”

    程子安望著案桌上幾乎沒動幾口的大魚大rou,不怒反笑。

    謝知府這種人,上斷頭臺也不為過。

    實在是沒了談下去的心情,起身告辭:“謝知府早些歇息,下官就不打擾了?!?/br>
    待到程子安離開之后,溫師爺憂心忡忡道:“東翁,瞧著程縣令此般做派,他肯定不想交賦稅?!?/br>
    謝知府臉色難看至極,道:“我豈能不知,他彎彎繞繞問這一大堆的問題,不過是想要講述百姓有多不易罷了。百姓是不容易,真是可笑,百姓什么時候容易過!前朝,大周,哪朝哪代容易過!朝廷不在乎,誰都不在乎,偏生他程子安慈悲為懷,想要強(qiáng)出頭!誰容易了,坐在我這個位置上來試試,我辛辛苦苦跑到富縣來,已經(jīng)盡量容忍,低下身段。要是他還不識相,就休怪我與他撕破臉!”

    溫師爺說不出什么心情,他是窮苦人家出生,實在是苦怕了。

    謝知府雖說有時候脾氣大一些,還算是個好東家,待他也大方,月例與賞賜都豐厚。

    溫氏近親族人,靠著他做師爺,都過上了好日子,在老家頗有臉面,成了排得上號的鄉(xiāng)紳,就是縣里的縣令見了,也要客氣一二。

    溫師爺?shù)溃骸皷|翁,昨日在下見到地里的小麥,不多日,最早的一批就得收割了。東翁不若就留在富縣,親自下田地去看著。東翁是何等身份,親自前去催農(nóng),這事,要是傳出去,又是一樁美談。”

    傳出去,如何傳出去,當(dāng)然是經(jīng)由人的嘴,一傳十十傳百,讓幾個讀書人寫文章捧一捧,官聲就出來了。

    謝知府撫須,很是謙遜道:“美談這些,暫且放著不提。富縣不比以前,我是要多留幾日,四下走訪一下,如實體會到民意,方能上達(dá)天聽?!?/br>
    溫師爺見謝知府將他的建議,換成了自己的說法,臉上堆滿了笑,贊道:“還是東翁想得長遠(yuǎn),高明,高明,在下著實不如也!”

    謝知府晚上吃了酒,如往常那樣,起得就遲了些。

    洗漱完,謝知府看著伙計提來的吃食,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

    平時早上起來,他都要先喝一碗燕窩羹。

    罷了罷了,整個富縣估計也拿不出一盞燕窩,就暫且委屈一二。

    謝知府剛捧起小米粥,溫師爺急急跑了進(jìn)屋,神色驚惶,顫聲道:“東翁,程....程縣令在樓下,要見東翁?!?/br>
    “這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程子安見我何事,讓他上來吧!”

    謝知府斜睨了一眼溫師爺,端起碗遞到了嘴邊。

    溫師爺都快哭了,急聲道:“東翁,出大事了!”

    謝知府的手一抖,碗差點翻到,氣得他沒了用的心情,將碗一扔,厲聲道:“究竟什么大事,在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擱了我用飯!”

    溫師爺只能硬著頭皮道:“朝廷,朝廷來了旨意,程縣令,升任云州知府......東翁,東翁,由程.....酌情留用!”

    謝知府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什么?!為何會這般?!”

    朝廷吏部的公函,寫得清楚明白,也沒人敢冒這個險,仿照吏部公函,任用一州

    溫師爺也想問一句,為何會這般?

    作者有話說:

    第120章 120 一百二十章

    ◎無◎

    謝知府面臨著被解職的危險, 溫師爺同樣面臨著丟掉差使的危險,兩人魂不守舍,一起下樓來到大堂。

    程子安如昨日那樣, 穿著半舊的布衫, 坐在臨窗的座位上,啃著饅頭就就小米粥。他看到兩人慘白著臉, 朝他們招呼道:“用過飯沒有, 過來坐?!?/br>
    說罷, 他補(bǔ)充了句,掏出幾個大錢扔在案桌上,“我請客,喏,再去拿兩份早市來?!?/br>
    伙計接過大錢下去了, 謝知府拖著沉重的腳步上前坐下,他哪有胃口用飯,接過程子安遞來的吏部公函看了許久,直愣愣盯著程子安, 道:“程縣令......”

    程子安出聲打斷了他:“程知府。對了,你的字是什么?還有你呢?”

    兩人分別答道:“字子晦?!? “字明瞻?!?/br>
    程子安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晦, 哪個瞻,很是敷衍夸贊道:“好字好字,你們年長, 我直呼其名總不合適, 還是稱字以示尊重?!?/br>
    一般來說, 長輩稱呼晚輩, 相熟交好的平輩友人之間, 皆直呼其名或者排行。表示尊重時,會稱呼字。

    要是有了官位,比如尚書宰相等,皆以官職相稱。

    程子安一說要稱呼兩人的字,他們彼此面面相覷,更加忐忑起來。

    酌情任用,程子安難道是要解了他的官職?

    此事毫無征兆,來得太快,謝子晦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身上一會冷,一會熱。

    伙計上了清粥饅頭,謝子晦連看都不看,定定盯著程子安。

    程子安指著案桌上的早食,道:“吃吧,全富縣,估計約莫能有十余戶人家,能吃得起白面饅頭,濃稠的小米粥?!?/br>
    溫明瞻望著面前的碗碟,似乎明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