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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渣被逼考科舉 第161節(jié)

    崔素娘迎上去,程箴幾乎小跑著上前攜住了她的手,關(guān)心道:“屋外冷,快進(jìn)屋去?!?/br>
    程子安看得牙疼,笑著見禮,道:“阿爹,阿娘都等得望眼欲穿了。”

    崔素娘不搭理他,不錯眼地打量著程箴,道:“怎地瘦了這么多?”

    想必是到江南辦事不順,程箴比出發(fā)時是瘦了些,不過看上去精神尚可,他忙寬慰道:“我沒事,就是趕路時歇不習(xí)慣,回來養(yǎng)幾日就好了?!?/br>
    慶川送了熱水進(jìn)屋,程箴洗漱更衣后,一家子熱鬧鬧用過飯,坐著吃茶說話。

    程箴說了一路去江南的情形,花樓機(jī)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他在回云州府時已經(jīng)聽過了一些,問了程子安詳細(xì)的情形,長長舒了口氣。

    “江南那邊的鋪子,東家們倒客氣,畢竟云州府離得遠(yuǎn),對他們的生意買賣沒什么影響。只工匠難得,造一臺極為不易,他們著實無能為力。幸好能從京城找到將作監(jiān)的工匠們來幫忙,解決了問題。當(dāng)時我愁得吃不下睡不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br>
    程子安道:“阿爹辛苦,費(fèi)心了。等到工匠書編撰出來,以后這種情形,就會好一些?!?/br>
    程箴詢問了工匠書的事情,聽到程子安仔細(xì)介紹,感慨萬分地道:“我走了這一遭,方真正明白,匠人的厲害與重要之處。我們讀書也一樣,世家大族府中,名家大儒批注的書藏了一大堆,應(yīng)有盡有,而窮人家,連黃歷都買不起。以后的工匠書,要如《三字經(jīng)》那樣易得,還能讓尋常的百姓能讀得到才好。”

    程子安點(diǎn)頭,道:“阿爹放心,這本書出來,我就沒想過要讓世家貴族壟斷,二表哥那邊已經(jīng)在尋印刷的鋪子,準(zhǔn)備打量印刷,隨著小報出售,而非進(jìn)書齋去賣。”

    大周除了朝廷邸報,各地還有五花八門的小報,花上一兩個大錢就能買上一份,食鋪,大車店等地,只要是熱鬧的地方,都沒買到。

    工匠書肯定不會如小報那樣便宜,程子安是想借小報的售賣路子,讓工匠書先走進(jìn)底層。

    世家大族想要出手,掌控在自己手中,等到書鋪開之后,就為時已晚矣。

    崔素娘聽著他們一提起公事,就說得停不下來,她見縫插針,著急問道:“阿寧的親事如何了?”

    程箴神色黯淡了幾分,嘆了口氣,道:“素娘你先別急,我這次就是在青州府耽擱了一些時日,回來得晚了些?!?/br>
    程子安與崔耀光的信送到青州府,已經(jīng)晚了,孫仕明不顧崔婉娘的阻攔,一頂小轎將阿寧送進(jìn)了青州府的陳氏,做了陳三爺?shù)牡谌齻€小妾。

    陳氏與以前明州府的辛氏一樣,家大業(yè)大,陳三爺?shù)拇蟾缭谒E州府任通判,二哥考中同進(jìn)士,在燕州府一個縣做縣令。

    陳三爺已經(jīng)三十五歲,家中正妻生了三兒兩女,小妾又生了三個庶子庶女,妻妾子女成群。他讀書不好,捐了個員外郎,留在青州管著府里的庶務(wù),陳氏坐擁良田無數(shù),在府城開了兩間食鋪,一間銀樓,兩間布莊,好幾間雜貨鋪。

    陳氏富貴自不用提,令孫仕明不要臉面,一頭撲上去的主要原因,還是陳三爺含糊其辭許諾過,以后成了親戚,他能去給陳二爺做師爺。

    孫仕明自知科舉之路難,去做師爺也是一種出路??h令的師爺,與知府通判的師爺又不同,有了這層親戚關(guān)系,東家看重,發(fā)財自不用提,說不定東家得了造化,他還能跟著混個官身,借機(jī)步入仕途。

    照理說程子安官至知府,比陳二爺還有出息造化,孫仕明應(yīng)當(dāng)來攀附他才是。

    自從一次次落第之后,孫仕明就隱隱恨起了程子安,一心與他別起了苗頭。

    要是程子安當(dāng)時在京城引薦他認(rèn)識貴人,拉扯他一把,他如何會落榜?

    程子安自己靠著結(jié)實到了相爺,長公主府,最后考中了狀元,卻將他這個姨父踩到了腳底!

    何況,程子安當(dāng)官之后,親戚半點(diǎn)好處都沒得到,崔氏作為他的舅家,崔耀祖夫妻還在青州府賣蜜餞,賺著些辛苦錢。

    崔耀光倒是舔著臉皮貼上去,勉強(qiáng)沾了他的光,到了云州府做買賣。

    阿喬已經(jīng)快下場考舉人,他這個表哥,卻從未表示過一句!

    孫仕明削尖腦袋鉆營,阿寧不過是個姑娘,要做正頭娘子,只能尋到小門小戶,夫家沒出息,也幫扶不到娘家。

    富貴人家的妾室,比正頭娘子還來得風(fēng)光,要是能生個兒子,哪怕是庶子,始終姓陳,以后讀書考學(xué),能得到陳氏的幫扶,何愁前途。

    妾?dú)w且,骨血斷不了。要是阿喬有了出息,陳氏斷不會忘了他這個外祖家。

    孫仕明的算盤打得嘩啦響,崔婉娘再糊涂,也不肯將阿寧送出去做妾。

    孫仕明阿娘受了他的慫恿,婆婆夫君一起壓下來,崔婉娘哭瞎了眼也無濟(jì)于事,阿寧一個弱姑娘,又能奈何?

    崔耀祖收到程子安的信時,阿寧已經(jīng)進(jìn)了陳府,木已成舟,他本來就不算不上頂頂聰明,程子安信上的指點(diǎn)他都能看得明白,卻抓耳撓腮,不知如何辦才好。

    程子安在信上道明,要是親事已定,讓他悄悄將阿寧送回明州府,或者送到云州府。

    要是親事未定,拿著信上陳府,交給陳三爺。

    程子安就不信邪了,他陳三爺敢為了納小妾,與他這個“官見愁”為敵!

    崔耀祖不敢動作,畢竟那是占了半條街巷的陳府,高大的門楣,門前立著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他連側(cè)門都進(jìn)不去。

    小妾娘家的親兄弟來了都算不上親戚,何況他這個娘家表親!

    程箴趕到了青州府,阿娘在陳氏不知消息,阿喬在府學(xué)讀書,崔婉娘臥病在床,病得脫了形。孫母與孫仕明則高興得很,紅光滿面。

    孫仕明靠著阿寧,得了陳三爺?shù)拇蠊P禮金,拿去又添置了一房小妾,置辦了綾羅綢緞,每天在外吃酒,已然一幅富家翁的模樣。

    見到程箴,孫仕明倒收斂了些,在家中招待了他,不過話里話外都陰陽怪氣,吹噓著自己的富貴。

    程箴氣得快吐血,已經(jīng)與孫仕明說不通,干脆直接上了陳府。

    陳氏的門檻再高,程箴上門,陳三爺不敢怠慢,打開了大門親自迎接。

    程箴要急著回云州府,沒過多寒暄,提出了要見阿寧。陳三爺猶豫了下,不敢推辭,將阿寧叫了出來。

    阿寧已經(jīng)挽起了婦人頭,依然溫婉安寧,只那雙清凌凌的雙眸,早已沒了以前的光芒,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程箴也沒避諱陳三爺,當(dāng)面問道:“阿寧,你是要留在陳府,還是愿意跟著姨父離開?”

    陳三爺神色不悅,陰森森盯著阿寧。阿寧雙眸中的光一閃而過,很快就熄滅了,垂下了頭。

    程箴看得著急,沉聲道:“我程家的侄女,竟然有人敢納為妾室!阿寧,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還有你表兄,有姨父姨母替你撐腰!”

    阿寧的表兄,可不是指崔耀光他們,而是程子安。

    陳三爺當(dāng)然聽過程子安的大名,本來還想借著這彎彎繞繞的親事,與程子安攀上關(guān)系。

    聽到程箴如此說,陳三爺清楚不但打錯了主意,可能還得罪了程子安。

    阿寧怔怔望著程箴,道:“姨父,我能去何處?”

    阿寧再回到孫家,等于是重回虎口。崔婉娘護(hù)不住她,阿喬尚在讀書,他也沒本事能力照顧到j(luò)iejie,

    程箴心疼不已,當(dāng)即道:“你跟姨父回云州府,你姨母在府學(xué)做事,你也識文斷字,到處都能尋到活計做,斷不會沒了出路?!?/br>
    阿寧聽得臉上重新恢復(fù)了生機(jī),當(dāng)即激動地道:“姨父,我跟你走,我不要做妾,我不要做妾!”

    阿寧一開口,就哭得肝腸寸斷,她看到了崔婉娘嫁人后的日子,她不想嫁人,連正頭娘子都不想做。

    若非不忍崔婉娘為難,她早就一根繩子上了吊,死也不做妾!

    陳三爺舍不得美貌的阿寧,卻也萬萬不敢冒著得罪程子安的危險,強(qiáng)行留下她。

    阿寧雖與他在官府過了契,程子安是何等人,一紙契書豈能攔住他?

    此事說到底,都是孫仕明不要臉造成的結(jié)果,程箴也不愿做得太過,同陳三爺好聲好氣商議了一番。

    陳三爺大頭都已經(jīng)去了,既然程箴變得客氣起來,他也就捏著鼻子,聘禮也不要了,讓程箴接走阿寧,將她安頓在了崔耀祖的住處。

    誰知,在官府消了契書后,阿寧有了身孕。

    崔婉娘的身子不好,阿寧脫離了陳氏,她的病情也沒能緩和。

    孫仕明大怒,揚(yáng)言要告程箴與程子安,休了崔婉娘。

    青州府的知府可不糊涂,孫仕明的狀子是接了,勉強(qiáng)過了堂,卻沒審出個子卯。

    陳三爺親自前來官衙消的契書,程箴如何稱得上毀了這門親?

    程箴想趁機(jī)替崔婉娘與孫仕明和離,哪怕是休妻也可,好過崔婉娘留在孫氏遭罪。

    孫仕明這時倒聰明起來,要是崔婉娘被休棄,阿喬以后讀書考學(xué),定會受到影響。他絕不口不提崔婉娘的事情,揚(yáng)言要阿寧回孫家。

    老張?zhí)嶂帜竟魇卦诖抟娴拈T前,孫仕明外強(qiáng)中干,見老張兇狠的眼神,只敢扯著嗓子叫囂,萬萬不敢近身。

    阿寧有了身孕,月份尚淺,陳三爺都未知曉,否則她沒這么容易脫身。只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不宜趕路奔波。

    關(guān)鍵是,阿寧可愿留下孩子?

    若是生的話,陳氏要是知曉,定會將孩子要回去,阿寧那時可舍得?

    若是不生,落胎傷身子不說,阿寧還要留下來坐月子,同樣走不了。

    崔素娘聽得一會罵,一會哭,程箴又是遞帕子,又是遞茶水,不斷安撫著她:“素娘,莫生氣,哭壞了身子?!?/br>
    程子安靜靜聽著,眉頭微蹙,問道:“阿爹,阿寧如何決定的?”

    作者有話說:

    第157章 157 一百五十七章

    ◎無◎

    程箴想起了離開時阿寧的話, 她說:“姨父,我要好生想一想?!?/br>
    “阿娘生了重病,眼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阿娘只剩下我了。要是阿娘沒了, 我卻沒能見她最后一面, 這輩子我都無法心安。”

    阿喬是男丁,是孫家嫡長孫, 孫母與孫仕明都把他當(dāng)做眼珠子般, 捧在掌心疼愛。

    就算心疼母親崔婉娘, 大周講究孝道,于公于私,阿喬也做不出忤逆孫母與孫仕明之事。

    阿寧不同,她自小乖巧聽話,崔婉娘待她也好。最后阿寧雖仍然被送去做了妾, 崔婉娘已經(jīng)盡力了。

    至于孩子,程箴見她猶豫,便知道她舍不得落胎。身為姨父,能幫著她脫離陳三爺, 卻無法強(qiáng)迫她做出選擇。

    崔素娘嗚嗚哭了起來,道:“阿寧真傻, 真傻!阿婉也是, 以前在娘家時,她懂事明理,嫁人之后反倒變得糊涂了!”

    程子安只能一聲嘆息, 要是能用簡單的對錯來形容, 就沒那么多的愛恨糾葛了。

    阿寧與崔婉娘相依為命, 心疼母親, 她不想嫁人, 不想做妾,與她想留下孩子并無干系。

    崔素娘哭道:“難道她從陳氏脫離出來,肚子大了,生子,如何能瞞得住陳氏,難道以后她又要再落到陳三爺手上去!”

    程箴安慰她道:“我只留了些錢財做盤纏,余下的錢財全部留給了耀祖與項三娘子,讓他們多照看一些。陳三爺不蠢,忌憚著子安,他萬萬不敢再要回阿寧。待阿寧生產(chǎn)之后,要是生個兒子,估計他會想法子要回去,若是女兒,陳三爺不缺女兒,嫡女庶女都有,不一定會來爭搶。阿寧只要有兒女傍身,就不會有危險,孫仕明小人之心,顧忌著是陳氏的孩子,他不敢出手加害。陳氏在青州府,他也不敢將阿寧再胡亂許配出去。我也已經(jīng)私下里警告過他,要是敢為難阿寧母女,當(dāng)心阿喬!”

    孫仕明唯一的期盼,便是阿喬了。哪怕程子安程箴不會拿阿喬如何,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程子安道:“阿娘,以后常寫信到青州,送些布料錢財前去,有我們這邊盯著,阿寧與姨母就多了重保障。待姨母身子好一些,阿寧順利生產(chǎn),能走動之后,阿娘要是放心不下,將她們接到身邊來,阿娘親眼看著就是?!?/br>
    崔素娘一抹眼淚,恨恨道:“就是,到時候我將她們接來,添雙碗筷罷了!我如今有了月俸,自己有錢,養(yǎng)得起她們!”

    程子安故意逗她道:“阿娘,你的月俸,不分給我與阿爹花一點(diǎn)?”

    崔素娘怒瞪著他,道:“你自己有俸祿,休要惦記著我的!”

    程箴跟著埋怨程子安,道:“你阿娘煩著呢,你少惹她。”

    得得得,夫妻倆向來是婦唱夫隨,他大意了。

    程箴勸慰著崔素娘,回屋去午歇了,程子安望著他們親密依偎的背影,說不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