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 第72節(jié)
“還你,還你?!闭讶粚嵲陧敳蛔。粗改ǖ舨湓谟舭赌樀吧系难E,“乖寶,你想印在哪兒?!?/br> “印懷里,不容易被偷走。”郁岸指指胸前。 粗糙手套指尖從紐扣之間穿進,觸碰皮膚,中心對稱的太陽花紋從胸前一點向四周旋開。 他頭一次如此鄭重地給予圖騰,突然覺得與此相配的應(yīng)該是場盛大的儀式,可自己什么都沒準(zhǔn)備。 郁岸卻以為他反悔了,手上的力量一下子卸掉,倒在昭然身上微弱呼吸,手指依舊固執(zhí)勾著他的衣領(lǐng),喃喃威脅:“以后誰拿到這個印記……都別想好過……” 金紋舒展,帶著一股暖意溫柔地烙印在郁岸胸前,邪異的太陽光紋延伸到鎖骨、腰側(cè)和上腹,正上方一道光芒伸至咽喉。 郁岸深刻地感受到一股熾熱的力量,并非烙印在rou體上,而是鐫刻在靈魂中,空曠的皮囊都被它的溫度填滿了。 氣氛到了總得說點什么,昭然努力醞釀難以啟齒的表白,喉嚨滾動:“殺死我,在繭里……我等著?!?/br> 舞臺上的射燈熄滅,觀眾一片嘩然,他們清楚地看見擴散在地面上的明亮太陽紋在縮小聚攏,化為光束被郁岸吸收,最終印在了他胸前。 昭然當(dāng)眾公布未來主人身份,居然是個沒什么背景的小孩,以后要是契定不上,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昭然抱起郁岸,趁著舞臺一片漆黑跳了下去,與狐貍酒保擦肩而過,偏頭低語:“把觀眾的單買了,今天我請?!?/br> “喔?”狐貍酒保聽罷,兩只雪白毛絨耳朵噗地冒出來,嘴角彎彎向上翹,“老板大氣?!?/br> 昭然剛拐進往小包廂去的電梯里,他就遮住嘴對身邊的兔女郎悄悄吩咐:“快去開幾瓶貴酒送給vip老主顧們?!?/br> 電梯升到二樓,客人們鬼哭狼嚎的歌聲在燈光斑斕的走廊中回蕩,昭然挑了個沒開燈的空包廂拐進去,仰頭靠在門后,慢慢滑坐到地上,就算自己身體金剛不壞,竟也扛不住破甲錐三刀。 只有畸動武器才能對高級畸體造成致命創(chuàng)傷,破甲錐鑲嵌二級紅核,威力不可小覷,盡管特意避開要害,還是令他流血不止。 郁岸一只手撐著門,跨坐在他腰間,低頭笑他:“怪不得溜這么快,原來是怕在觀眾面前倒下出糗。” “當(dāng)然溜得快了?!闭讶徽f話帶了些喘,發(fā)絲被汗水黏在額頭上,“要是被人看穿實力下降,魔術(shù)師是怎么死的,下一個就是你了?!?/br> “怎么會實力下降?” “為了找你?!闭讶婚]上眼睛平復(fù)心跳。 “你也用魚尾和嗓音跟巫婆交換雙腳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闭讶黄税阉拇笸?,“只要你能在繭里干掉我,這些全不是問題?!?/br> 郁岸不明白他的意思,字斟句酌從腦海里穿過,再落進心里記住,悶聲承諾:“我能。” 他摸出儲核分析器里的三級紫治療核-快速愈合,嵌入左眼,柔和深沉的紫光從眼底氤氳,建立鏈接的刺痛在眼眶中沖撞,會讓頭腦一陣眩暈。 “剛剛什么聲音啊,小貓叫嗎,好像沒什么底氣?!闭讶谎隹康介T上,從口袋里摸了盒煙出來,用煙霧麻痹身上的疼痛,點燃打火機,火焰的光芒褪去他額發(fā)和臉頰的顏色,“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只是忽然想通了陪你一起死而已。能看見你爬起來,我覺得值了。找別人契定,被我看不上的人驅(qū)使,保護他忍讓他,行尸走rou一樣活著有什么意思。” “能!能!”郁岸把臉頰貼在昭然胸前,聲嘶力竭大吼,門外妖魔鬼怪的歌聲和震耳欲聾的鼓點無法將他的聲音淹沒,“我能!面試官我能!” 快速愈合核的紫光匯入兩人的傷口,紫色激光狀的細(xì)線在裂開的皮rou之間行走,將斷裂的血管和肌rou拉緊貼合,能量留在傷口中,加速細(xì)胞再生。 郁岸看不見昭然驚訝的眼神,盲目抱住他脖頸,低頭親他嘴唇,主動把舌尖遞進去。 昭然偏頭含住,收著牙齒逐漸加深親吻,雙手扶上他雙臂攥得很緊,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失去技巧章法,以此發(fā)泄,以此紀(jì)念希望破滅又死灰復(fù)燃的那些年。 “好,我等著?!?/br> 漆黑的房間里,昭然把懷里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被親的時候乖乖閉著眼睛,睫毛一直在抖,以前的小混蛋連接吻也睜著眼,被親到腿軟下面抬頭,也要裝成沒感覺的樣子趾高氣揚嘲笑自己一句吻技真差??蓺獾氖亲约赫娴男帕怂墓碓?,拿耳機線苦練半年。 幾十秒后才松口,郁岸輕出著氣與他交頸相貼,終于感覺到自己在被真誠對待,原來愛和力的作用一樣是相互的。 他調(diào)整了一下褲子,臉蛋熱熱地貼在昭然脖頸邊。 “你怎么這么會親啊,以前拿別人練過的樣子?!?/br> “哪有別人,就拿你練的,你一個都夠我受的了?!?/br> “你這么好看,就沒有哪只畸體看上你嗎?!?/br> “有是有,但她們只是慕強,很理智的,為自己家族尋找更有用的成員而已,如果也像人類一樣喜歡看臉的話,應(yīng)該沒有畸體看得上我?!?/br> “家族?你們畸體也結(jié)婚生小孩嗎?” “同一個輻射源影響下出現(xiàn)的畸體就算作一個家族,也有一些小的家族相互合并,成為一個大的家族。” “你們世界里還有長得好看的啊。” “按我們的審美,剛剛那個狐貍酒保屬于非常好看的,他叫明堂,出了名的美貌。” “是嗎?我沒看出來?!?/br> “極地雪狐,毛絨尾巴,小粉鼻子大藍(lán)眼睛,多好看啊?!?/br> “他姓明?” “什么啊,只是名字……你不會一直以為我姓昭吧?!?/br> “那你為什么叫昭然?” “我哪知道,不是你給我起的嗎?”那天在日御鎮(zhèn)冰洞遇到這顆小煤球,對著自己大喊“昭然”,還喊了兩聲,他以為這就是給予名字的意思。 郁岸呆住,默默在腦子里捋了一下時間線。 “這個名字的意義是,‘明亮的樣子’,像太陽一樣明亮。”郁岸雙手拍拍他的腮幫,“在人類審美里,你這張臉漂亮極了?!?/br> “在臺上看清本體的臉了?”昭然故意問他,“好不好看啊?!?/br> “好看?!庇舭杜吭谡讶患珙^玩著他的頭發(fā)小聲回答,“那還不是完全的本體狀態(tài)吧,和你本體做一次肯定很刺激。” “……”昭然攏了下頭發(fā)。人類的審美和癖好對畸體來說果然還是太抽象了。 —— 酒吧吧臺邊,幾位酒客邊喝邊聊,醉醺醺地對吧臺后的狐貍酒保說:“來杯水割威士忌,醒醒酒?!?/br> “都灌了多少了,有人請客也不能這么喝吧?!痹掚m如此,狐貍酒保已經(jīng)滑了塊老冰進杯,倒上琥珀色的酒液輕攪,推給對面醉眼迷離的男人。 “誰說我為免單的,還不是想多看你兩眼。”男人品了兩口,放下冰杯,朝他勾勾手,“明堂,你給哥幾個分析分析,昭然整這一出是什么意思?” 狐貍酒保枕著一只手倚在吧臺邊,雪白狐尾搖曳:“最近有小道消息傳他實力下降,他要警告聽信謠言蠢蠢欲動的那些家伙?!?/br> “他還把魔術(shù)師殺了!也不藏著掖著點,不怕別人找麻煩嗎?” “你傻呀?!焙偩票4髦诒∈痔椎氖智们米烂妫八褪歉嬖V諸位自己看上了這個能換核的年輕人,誰來搗亂誰就和魔術(shù)師一個下場,連漢納家族的人他都照砍不誤,其他誰還拎不清跟個瘋子叫板?!?/br> “哦……”幾人恍然大悟,不愧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家住瓜田萬事靈通的漂亮狐貍。 駐唱節(jié)目和競技場比賽結(jié)束,酒客漸漸散去,只剩稀疏的幾桌客人昏昏沉沉地聊著天,明堂也趴到臺面上打起呵欠。 電梯叮響,嘩啦開門,昭然領(lǐng)著郁岸從里面走出來。 “哎喲,沒睡在里面呀?!泵魈盟坌殊?,坐在吧臺后懶懶迎接,抬起眼皮見昭然脖頸側(cè)有塊牙印,忽然來了精神,狡黠笑道,“哦,哦哦,原來是包廂沙發(fā)不舒服?!?/br> “就你廢話多,拿點喝的?!闭讶蛔诟吣_凳上,一雙長腿彎曲踩在地面上,郁岸手一撐跳上凳子,屁股痛,怎么坐都不舒服,鞋尖來回蹭地面晃來晃去。 “哦對,給小朋友上杯果汁?!闭讶磺扑麤]來過酒吧新奇地東張西望的樣子好笑,補充了一句。 “我不要果汁,我要度數(shù)高的?!庇舭杜康桨膳_上,其實肚子上的傷還在痛。 狐貍酒保推來一杯白色果酒:“我特調(diào)的‘狐火’,快嘗嘗。” 郁岸看著面前燃燒紫色火焰的酒杯猶豫:“會不會燙嘴啊。” 狐貍靠在墻邊直笑。 真的很好喝,雪色冰沙是荔枝和玫瑰的氣味,喝不出什么酒的味道,甜甜的,嘬一大口下去很爽,傷口都不疼了,就是看面試官的臉有點重影…… 郁岸一頭栽進自己臂彎,人事不省。 昭然一口酒剛咽下去,就看見郁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迷糊倒地。 “你要干嘛?”昭然臉都綠了。 狐貍酒保呆?。骸拔視e意了嗎?是真的要果汁,不是要把他撂倒的意思?” “我把你撂倒?!闭讶粌芍皇纸酉掠舭?,身側(cè)伸出第三只手抓住狐貍的衣領(lǐng)。 郁岸黏黏糊糊鉆進昭然懷里,擺弄他的頭發(fā),哼著歌在一側(cè)編了兩條小辮兒。 “好了好了回家了?!闭讶槐疖浀脹]了骨頭的郁岸走出去,第三只手放下狐貍,惡狠狠指了指他的鼻子。 狐貍擺手將一卷紙塞進那只手中,然后又從柜臺下拿出一個包裹掛在手指上:“賬單塞到你手里啦,記得結(jié)賬哈。哦還有觀眾們打賞的一級藍(lán)核,我給你打包好了?!?/br> 狐貍心想還好自己聰明讓昭然快點回家,否則他在這兒看完賬單還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這張漂亮的臉蛋可經(jīng)不起揍,嘿嘿。 沒過多久,酒吧的門再次被推開,一位紫衣銀飾的女人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十三節(jié)蝎尾曳地生風(fēng)。 蝎女將一摞特殊錢幣扣在吧臺上,冷道:“我要進斜塔去雇傭鬼仆,勞煩您引路?!?/br> 狐貍擦拭著剛洗凈的酒杯,瞥了一眼桌上的錢幣:“小姐,昭然剛剛來過了,那架勢是要逼人站隊呢,斜塔主人恐怕也不想蹚這趟渾水,你回去吧。” 蝎女怒極反笑:“你們不幫我,我就把昭然的身份公之于眾,讓他在人類城市待不下去?!?/br> 狐貍將玻璃杯重重放到臺面上,皺眉道:“冷靜點,小姐,別壞了我們的規(guī)矩?!?/br> 畸體已經(jīng)深深滲透進人類城市各行各業(yè)中,遠(yuǎn)比人類預(yù)想中更加龐大,將一位已經(jīng)在人類之間站穩(wěn)腳跟的畸體身份公之于眾,引起軒然大波,勢必會吸引政府的注意,大肆排查清剿,對其他畸體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小兒子很可愛。”狐貍撫摸著玻璃杯邊緣說。 蝎女脖頸上的項鏈不知什么時候自動打開了,里面的小嬰兒照片柔軟乖巧。 “你敢威脅我?”她立即用手擋住,蝎尾高高揚起,尾勾直指狐貍酒保的喉嚨。 狐貍悠悠舉起雙手投降:“要是別的仇人還好說,極地冰海日御家族最護短,小姐還是少以卵擊石的好,況且漢納家族當(dāng)年在公海游輪上重傷他愛人,導(dǎo)致他蝶變失敗,現(xiàn)在又違背約定對他的人動手,他今日報復(fù),于情于理挑不出毛病?!?/br> “我給你指條明路吧,古縣醫(yī)院出了幻室,在地下鐵的管轄范圍內(nèi),他們肯定會管,有傳言說,昭然實力下降,如果拿出破釜沉舟的覺悟在那里埋伏,說不定能傷他一星半點。” 蝎女偏頭沉思片刻,帶上錢幣轉(zhuǎn)身走了。 酒吧安靜下來,角落的兩位看客終于開口,問狐貍:“那也是位可憐姑娘,你不幫她,何必害她?人類詩寫得好,女之耽兮,不可說也?!?/br> 狐貍酒保擦凈吧臺污漬,漫不經(jīng)心回答:“誰都能在我的酒吧里撒野,我生意還做不做了,一來給她個教訓(xùn),二來……我也在好奇,昭然實力下降到底是不是真的?!?/br> 第75章 硬核計劃書 從靜寂的小巷拐出來,進入街道,仍只聽得見一個人的腳步聲,城市頹廢兇險,冬日的夜晚更無人在外游逛,夜深人靜時便連孤魂野鬼都不敢在大路上行走了。 懷里人醉醺醺的,好像被抽走了骨頭,摟著昭然脖頸還直往下滑,昭然只能再伸出一對手臂托著他的屁股,唇角貼貼他的額頭:“一杯倒還學(xué)別人喝酒,你可真會找麻煩?!?/br> “屁股疼,你別碰?!庇舭栋涯樫N在昭然皮膚上給自己降溫,可昭然身上太溫暖,即使裸露在外頸側(cè)皮膚也不會被寒風(fēng)吹得冰涼。 “我又沒干什么,你可別訛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