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嫁給病秧子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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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他抬頭看了眼最前方開路的陳遠(yuǎn)。 陳遠(yuǎn)正用長劍撥開擋路的灌木,聽到這里,動作略略頓了一秒,又繼續(xù)往前走,并未吭聲。 林之南看向蕭楚,蕭楚輕嘆了口氣。 冬日的山林沒有那么多遮擋視線的草木,更加沒有煩人的蟲蟻,明媚日光透過光禿的樹干落下來,加之爬山付出的體力,倒是讓人感覺到了暖意,漸漸都有些要出汗的意思。 “少爺,” 元宵突然停下腳步,滿臉震驚,“我們怎么又回來了?” 他指的地方,正是不久之前他們才走過的進山小道,此刻遠(yuǎn)遠(yuǎn)望出去,能看到遠(yuǎn)處那座已經(jīng)無人的小村莊的幾間屋頂。 他們竟然是不知不覺,又從山里走出來了。 “有意思了?!?/br> 林之南挑眉,她突然對阿耶道,“把你的小金蟬再拿出來用用?!?/br> 阿耶眼眸疑惑,但還是打開小陶罐,讓小金蟬飛了出來,小金蟬飛了兩圈,又要朝著那個村子的方向去,林之南抬手一下就用兩根指頭捏住了它的翅膀。 小金蟬很怕她,一到了她手里,整個就僵住不動了。 “乖乖聽話,我不吃你?!?/br> 林之南笑瞇瞇地把它放到掌心,松開了捏住它翅膀的手指。 小金蟬在她手心僵硬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抖著翅膀,用細(xì)細(xì)的足肢爬了起來。 林之南于是就指著小金蟬爬的相反方向:“這次我們往這邊走。” 眾人無異議,皆是照做,每當(dāng)小金蟬要爬到林之南手掌邊沿的時候,都會被她捏著翅膀逮回掌心中央,他們就一直以金蟬爬行方向的相反處行走,一開始還是那條山道,但是走著走著,眾人就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偏離了那條路。 “果然,那條山道被人為改了方向,” 陳遠(yuǎn)蹲在路邊,捏起一撮泥土,臉色略沉,“這些土都是后來填上的,為了掩蓋原先的山道。” “看來是有人不想別人進山?!?/br> 林之南攤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小山頭里藏了寶藏呢?!?/br> 不過要在這么簡陋平坦的小山丘里布陣設(shè)障,難度也確實很大,這不像西南那些地形復(fù)雜的深山老林,有天然的林霧和遮天蔽日的林木,這里地形簡單,冬日更是草木稀疏,要完全掩人耳目絕非易事。 所以能做到這些的人,更不能小瞧了。 他們越走越深入,林之南就看到最前面的陳遠(yuǎn)腳步也越發(fā)遲緩了下來。 她知道這絕不是因為他體力消耗累了,畢竟他們?yōu)榱苏疹櫴挸?,時不時就會停下修整一會兒。 蕭楚與她都清楚陳遠(yuǎn)遲疑的原因,他們也不開口,就安靜往前走,終于在又翻過一座小坡之后,這個年輕人背對著他們停下了腳步。 元宵正被阿耶拎著從小坡上下來,沒提防他們突然停下,差點撞到蕭楚背上去,被林之南眼疾手快地抵住腦門給強行剎住了車。 他傻乎乎地仰起腦袋,看著面色陰沉轉(zhuǎn)過身來的陳遠(yuǎn)。 第三十七章 林之南抬頭看向陳遠(yuǎn), 仿佛沒看到他此刻表情般語氣輕松地問道:“怎么了大哥?” 陳遠(yuǎn)目光直直盯在她身上,眼神很沉,半晌,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然后睜開, 再開口時,嗓音已因為情緒的壓抑而變得有些沙?。骸翱ぶ飨惹霸儐柤腋负螘r離開的興遠(yuǎn)縣, 是否與此事有關(guān)?” “為什么這么想?” 林之南問。 陳遠(yuǎn)緩緩?fù)鲁鲆豢跉鈦? 情緒似已平復(fù)不再壓抑,但臉色卻并未有所好轉(zhuǎn),他轉(zhuǎn)頭望向山道通向的不知名遠(yuǎn)處,抿著嘴唇道:“正如郡主所言,家父正是在赤眼魔人第一起案發(fā)前離開的,并且——” 他說地極為艱難:“家父極擅奇門遁甲之術(shù)?!?/br> 林之南沒再說話, 蕭楚神色也并未有所變化, 陳遠(yuǎn)看向他們,突然苦笑:“看來你們早已猜到了?!?/br> “最后竟然是我這個身為人子的,最是后知后覺, 直到看到這一切,才意識到問題?!?/br> “我爹他——” 陳遠(yuǎn)握住劍柄的手緊緊攥起,望著地面,神色很是掙扎。 “現(xiàn)下做出判斷還為時過早, ” 蕭楚緩步上前, 微微仰頭看他, 眸色淡定, “等見到陳員外本人,當(dāng)面問清楚再行結(jié)論吧?!?/br> 他似無聲地嘆了口氣, 望向前方:“恐怕這真正的罪魁禍?zhǔn)祝吹故俏??!?/br>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yīng),他已越過陳遠(yuǎn),朝前而去。 林之南定定看了他背影一會兒,快步追了上去,然后與他并肩停在了前方的斷崖處。 山道至此突然被截斷了,就仿佛是被一把巨劍給劈斷,形成了幾乎垂直的一處懸崖,懸崖并不算太高,往下距離二三十米的地面是一大片被清理出來的空地。 此刻,這空地上支著數(shù)十頂行軍帳篷,周圍一定間隔便有人守衛(wèi),從上往下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幾支巡邏隊伍在營地四周交替巡視,幾乎讓人找不到空隙。 那些守衛(wèi)雖然穿的都是尋常衣服,但是不論站立姿勢還是巡邏時走動間透出的氣勢,都能清楚感覺出正規(guī)軍出身的凜然威勢,這種氣勢,甚至不是一般的軍營能訓(xùn)練出來的,至少林之南就從未在南境軍之外的軍隊身上看到過,就連當(dāng)初的皇城軍都沒這樣的氣場。 而此刻,底下空地上的那些士兵們或筆直站立,或一絲不茍的進行巡邏,這氣氛原本應(yīng)該是極為莊嚴(yán)肅穆的,但是那些帳篷里傳出的一聲聲野獸似得嘶吼與慘叫聲卻破壞了這種肅穆,讓著場景顯得恐怖起來。 “他們……他們在干什么?” 元宵被那些恐怖的叫聲嚇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阿耶身后。 他望著的那個方向,帳篷從里面被撩起,四個用白布蒙著臉的男人抬著一個渾身腫脹流膿,頭發(fā)散亂,已看不出本來面貌的人走了出來。 被抬著的那人不斷掙扎吼叫,以林之南的眼力,她可以清楚看到他充血猩紅的眼睛和皮膚上一條條爆裂的血管,血管里流出的青黑色血液粘稠地滴落到地上,隨著他們的走動,就那么流淌了一路。 那人的形象,就與先前他們所見過的那些“赤眼魔人”一模一樣! 然后他們就看到,蒙著白布的那四人把這“魔人”抬到了底下空地的中間,那里擺放著十來個一人高的巨大壇子,見到他們過來,守著其中一個壇子的人上前掀開了壇子上的木板,那四人就一起把還在嚎叫的“魔人”丟入了壇中并蓋上了木板。 壇子邊的守衛(wèi)扳動木板上的某個位置,似乎是將木板完全扣在壇口邊沿。 做完這些,那四個蒙白布的人默不作聲地又走回了原先的帳篷中。 這整個過程里,蒙白布的人和那些守衛(wèi)都沒有任何交流,只有被扔進了壇子里的“魔人”發(fā)出的叫聲回蕩在這幽寂空曠的山谷,讓人覺得越發(fā)驚悚。 看完這一切,元宵嚇得差點尿褲子,抖抖索索地縮在后面捂住了耳朵。 陳遠(yuǎn)眼中透著不敢置信與極其悲憤的情緒,捏緊了拳頭,要不是林之南及時拽住他,他估計能直接從這懸崖上跳下去,那模樣簡直是恨不得用自己的身軀砸碎那些邪氣的壇子。 “有點不太對勁,” 林之南蹲在斷崖邊看了一陣,回頭問阿耶,“我不懂這個,這是拿人在練蠱嗎?” 阿耶眉頭皺得很緊:“有點,奇怪。” 他說著,放出了小金蟬,小金蟬茫然轉(zhuǎn)了一圈,又蹲回了他肩頭,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林之南摸了摸下巴:“想個辦法去看看那壇子里的東西?!?/br> “我去?!?/br> 陳遠(yuǎn)立刻沉聲道。 林之南看他那一副慨然赴死萬死不辭誰都不要攔我的表情,挑了下眉。 “我去吧?!?/br> 蕭楚卻在此時出聲。 他話語聲音不響,但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他笑了笑,笑聲中卻是幾分自嘲:“解鈴還須系鈴人?!?/br> “殿下!” 陳遠(yuǎn)下意識往前兩步。 “兄長當(dāng)真不了解令尊,” 蕭楚搖搖頭,“你以為他會傷害我和南兒嗎?” 陳遠(yuǎn)一愣,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不會?!?/br> 他爹就算是自己死,也不可能傷害太子殿下,更不可能會傷害小郡主的。 蕭楚把手遞給林之南,說道:“南兒,我們走吧?!?/br> 林之南握住他的手,一手摟他腰,提氣輕點,從山崖上一下跳了下去。 山風(fēng)迎面,吹得頭發(fā)與衣袂翻飛,林之南帶著蕭楚在半空轉(zhuǎn)身,于凸出的幾處崖壁上借力,幾番跳躍便落到了地上。 “還好嗎?” 落到地上,她第一時間看向蕭楚。 蕭楚臉色略白,捂嘴咳嗽幾聲,點頭:“無妨?!?/br> 而此刻聽到動靜,距離此處最近的守衛(wèi)們已經(jīng)齊齊圍了上來,但見是一對少年少女,縱然是訓(xùn)練有素,幾名守衛(wèi)臉上還是顯出了詫異。 “你們是何人?” 一人冷聲問道,同時,明晃晃的長矛尖端已對準(zhǔn)了兩人。 蕭楚看了看那長矛,林之南眉梢一挑。守衛(wèi)就覺眼前紅影一閃,他直覺危險,正要做出防備,但覺手臂突然一陣發(fā)麻,再望去確實發(fā)現(xiàn)手中長矛竟已不見蹤影。 他低頭一看,卻見那上一刻還在自己手中的長矛此刻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尖銳矛尖正抵著他的喉結(jié)。 征戰(zhàn)多年早已見多了生死的守衛(wèi)并未因此失態(tài)露出驚駭神色,但望向眼前少女時的目光已截然不同:“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林,” 林之南單手握著長矛,與這守衛(wèi)對視,在守衛(wèi)怔然目光中,翹起嘴角,“叫陳正陽出來?!?/br> “林?” 守衛(wèi)喃喃著這個姓,看著林之南的目光似有所恍惚,“哪個林?” 林之南道:“南境的林?!?/br> 守衛(wèi)眼眸倏然睜大,似不敢置信:“你是——” 唰! 林之南利落地一個甩手,長矛尖端朝下刺入地底,她斜倚著長矛:“我叫林之南?!?/br> 守衛(wèi)身體僵硬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后突然后退兩步,猛地跪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