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和秦家定了婚約，馮俊成也有一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他們兩個本就是不可能的。要聰明的，今晚上就該把這事拋到腦后，親過就忘了，可她偏惦記著要他回來，繼續(xù)當(dāng)她的先生。

    青娥雖然沮喪，但是還有些亢奮。

    畢竟他都親過她了，那點困難總可以克服。

    沒過幾l天，李琪果真又給馮俊成請回來了。青娥的小侄兒認(rèn)生，只喜歡上馮先生的課，后來給他換的老夫子兇巴巴總打他手板，他一點讀書的興頭都沒了，在姑姑的“勸說”下，哭著嚷著跑到李琪面前，要馮先生回來。

    青娥又打一場勝仗，隔天神清氣爽跟著她哥去找馮先生。

    二人一見面，紛紛別開眼去，這是不約而同都在大白天記起了那天晚上的沖動之舉。

    那廂李琪和馮俊成客套，青

    ()娥在邊上擺弄桌案上的筆墨，轉(zhuǎn)轉(zhuǎn)筆桿，抿一抿筆尖在紙上書寫。小動作多得煩人，無時無刻不在招惹馮俊成的視線。

    就連李琪也叫她消停點，別亂動先生東西。

    青娥順勢和馮俊成寒暄，“先生還是回來了，你當(dāng)日決然請辭，我還以為你要拒絕我哥哥呢?！?/br>
    這么一說，李琪也吸氣，“噯？馮先生那次究竟為何辭聘？而今又為何答應(yīng)回來？”

    馮俊成笑了笑，沒有作答，等李琪帶著青娥走后，她獨自折返回來，這才叫她不要胡鬧。

    青娥輕哼，“我哪里胡鬧，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先生能否為我答疑解惑？”

    馮俊成無奈，“好了好了，譽哥兒就要來上課了?！?/br>
    青娥既然曉得他也有不那么斯文的一面，當(dāng)然要得寸進(jìn)尺咯。

    “那你親我一下?！?/br>
    “不親?！?/br>
    青娥生撲上去，“那就讓我親先生一下?！?/br>
    之后青娥還是帶著功課去請教馮先生，馮先生有問必答，關(guān)起門來抱在一起，隔著一扇門就是候在外頭的丫鬟。

    馮俊成總要拉開她，叫她當(dāng)心被人看見，青娥最喜歡挑著這時候逗他，非但不撒手，還要踮腳索吻，夠不到嘴唇就親下巴，但凡來個人在這時候推開門，馮俊成都要被李老爺捆起來打斷腿丟出去。

    這天青娥暗戳戳告訴他，李老爺又叫她去見錢塘的秦家人，他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叫她感到生氣。

    “你是不是沒有想過要娶我？你怕我爹？”青娥說罷，觀察他神色，見他面不改色，笑了笑，“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也沒說要嫁你?！?/br>
    馮俊成握筆的手頓住，他臉側(cè)還沾著青娥紅艷艷的口脂，舉目瞧她，喉結(jié)滾動，沒能說出話來。

    青娥盯著他，再度試探問：“你想過要娶我嗎？”！

    第80章 80 番外·小姐書生if（三）

    或許是因為她的一句“沒想過要嫁你”,那天他最終還是沒有作答。

    青娥暗道懊悔，

    要是她不問就好了?？伤龁栧e了嗎？倒像她問錯了似的。

    那之后青娥賭氣沒再去蹭過小侄兒的功課，

    日子一晃到了年關(guān),秦家派人來換八字。青娥與李老爺鬧脾氣不愿意嫁,這會李老爺沒再順著她的意思。

    “先頭那幾個我也瞧不上,這才不催著你成婚，眼下你也都十八了，再不出嫁可就只有別人來挑揀你的份了。秦家那麟一爺早年是和別家姑娘有婚約的,后來那女子重病,自請退婚,這才有你的機會！”

    青娥聽得氣鼓鼓的,“倒是我的福氣了？”

    “就是你的福氣，還是我們李家的福氣。”李老爺眼睛一亮，“不是你說你喜歡那家里走仕途的？這秦家小少爺?shù)囊皇蹇墒呛贾葜?，咱們家要能和他們攀上姻親，你爹我在江南也就是個人物了?！?/br>
    青娥不以為意,“什么知府,我才不稀罕。又不是他做知府。”

    李老爺笑她，“哎唷，心氣兒越發(fā)高了，這話你都敢說，嫁他你就是高嫁，還想嫁知府？人家知府歲數(shù)比我還大呢,你嫁什么嫁？”

    李老爺哪里想得到青娥之所以眼界變高,是因為有了個可以拿來參照的對象，她覺著馮俊成去到京城最次也是個進(jìn)士，將來從縣官做起,她家里又拿得出錢，他何愁沒有升官的機會？

    這番話青娥一樣說給了馮俊成聽，他這膽大包天的，竟敢從小侄兒那探聽她的下落，在內(nèi)院逮到她落單，青娥以為他要求和，誰知他竟說。

    “小姐，那天是我錯。只我眼下還不配和你談?wù)撨@些，秦家的確是一門好親事——”

    青娥火冒三丈，“你這話什么意思？”

    馮俊成看看自己打補丁的棉服，釋懷笑道：“你沒有理由選我不選秦家?！?/br>
    她氣得掉眼淚，“那我這些天是在做什么？和你摟摟抱抱拿清白開玩笑？你要是不想娶我，那天晚上又為何親我？”

    青娥越說越響，馮俊成不得不走上前來，用拇指抹了她淚花，牽她到個無人的屋里。

    “我真是看錯你了！讀書人才靠不住呢，我還想著替你捐個官，好叫你在我爹面前說得上話，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青娥說著要跑走，被馮俊成掣著，他顰眉問：“替我捐官？”

    她掙了兩下沒跑脫，“這不是擔(dān)心你落榜，不能娶我！”

    馮俊成站在門板下浮動的光暈里，高大的身影顯得暗淡，他近來總是沉默，面對她如此說，似乎又只能用沉默來回答，正當(dāng)青娥以為他又要退縮的時候，他抬起臉，漆黑的眼眸淡淡將她注視。

    “你真的想嫁我?！?/br>
    青娥冷笑，笑得肩胛都抽了抽，“合著前幾日你都只將我當(dāng)個投懷送抱的輕浮女？”

    “不是?！?/br>
    “那是什么？”

    馮俊成瞧著她，澄明的眼中有些遲疑，仍如實道：“前些日子，

    我都只把自己當(dāng)個供你消遣的樂子?！?/br>
    “呵?！甭犓@么說，

    青娥總算有了點好臉。

    馮俊成瞧著她竊喜的神情，

    不由得跟著笑了笑，過了會兒，捏她手試探，見她仍舊撇嘴，他問：“你和秦家的婚事定在什么時候？”

    “還沒定呢?！鼻喽鸩幌胝f得太上趕著，“聽說是可熱鬧可熱鬧的車隊，準(zhǔn)備了好些東西?！?/br>
    “是么。”

    青娥側(cè)目，眼里氣呼呼的，“人家聘禮過了年就要拉來，到時收下了你可就再沒機會了。”

    一人坐在午后靜悄悄的房內(nèi)對視良久，青娥有些倔強地梗著脖子，像是在說她豁得出去，只要有他一句話，她就不會嫁給姓秦的。

    于是馮俊成話音沉穩(wěn)，與她承諾，“那你不要收他的聘，等我春闈回來娶你?！?/br>
    青娥點點下巴，眼眶一下紅了。她一定一定不會收下秦家的聘禮。

    馮俊成抱著她摸摸腦袋，哄她別哭。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青娥聲音像是從他心窩子里鉆出來似的，嗚嗚咽咽，“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除了你，別人都入不了我的眼?！闭f到這，她一抬腦袋，眼瞼發(fā)紅還用了點激將法，“就怕你沒本事娶我?！?/br>
    馮俊成聽罷輕笑，手掌又在她后腦勺呼嚕兩下，“多謝小姐青睞?！?/br>
    青娥被哄好了，踮腳捧起他臉孔親吻在一側(cè)面頰，“即便你落榜了，我也陪你再等四年。”

    馮俊成心頭一動，是她投了一粒石子在他心上，泛起層層漣漪。

    不過他還是說，“不會落榜的，就明年，你本就定的明年出閣?！?/br>
    她說見過他別的男人再難入眼，他便在想難道這就是命里注定？他沒想過什么一見鐘情，因此即

    便初見被她神態(tài)外貌吸引，也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直到她死纏爛打，在明確她的意圖后，他知道自己沒有招架之力。因為他喜歡女子明艷，她就比明艷還要耀眼，他喜歡女子膽大，她就比膽大還要恣意妄為。

    他在她身上找不出缺點，也再找不出第一個女子像她。

    今番將話說開，一人的心也挨得更近了些，想來這世間就沒幾對夫妻能在婚前有如此放肆之舉，更何況他們的婚事還根本八字沒一撇，只是相互傾心，分享著同一顆曖昧的果子。

    青娥擔(dān)心馮俊成受牽連，因此有關(guān)秦家婚事，她眼下態(tài)度并不強硬，只等馮俊成去往京城，她再與李老爺開誠布公。

    況且眼下提了，她就不能偷摸著跑出去與他相見了。

    這天剛好趕上李老爺出遠(yuǎn)門，青娥說什么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與馮俊成相約在碼頭見，要為著他的考試乘船到應(yīng)天府夫子廟，替他求一支簽來保佑。

    從江寧沿秦淮到應(yīng)天府，還要上岸求簽，來回也要一日。

    返程路上青娥忽然從桌板底下抬出一壇酒，嘻嘻笑著要灌馮俊成酒喝，她酒量不差，想看先生吃醉的樣子。

    馮俊成百般推拒，她就真以為他喝不了，

    不都這么以為的么，

    書生哪有酒量？

    “你喝！你喝嘛！”青娥酒勁上頭，

    已經(jīng)開始胡攪蠻纏，“你是不是都偷偷倒了？怎么一點也不上臉？”

    她捧著馮俊成白凈的臉孔左看右看，終于看得他兩頰浮現(xiàn)紅暈，卻不是醉得，是讓她給看得。

    “你喝多了。”馮俊成把人從身上拉下來，“小姐坐好，一會兒該難受了。”

    青娥被“無情”地從他身上剝下來，又賴上去，變成一張guntang的膏藥，腦袋歪在他肩上，呼出的氣絲絲縷縷環(huán)化成線，緊勒住他的脖頸，一度喘不過氣。

    “小姐……”

    她嫌冷，手一個勁往他衣襟里探，忽然摸到個什么，沒分辨出來，又摸了摸，自己一下也清醒了，睜圓了眼睛將他瞧著，“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心想自己慫什么？望進(jìn)他濕漉漉的眼睛里去，“不然，你也摸回來？你的和我的是不一樣的。”

    眼看他面頰燒紅，青娥坐直了去纏吻他，馮俊成是沒醉，但也喝了酒，可有些事不可為，咬著牙一遍遍不厭其煩把人從身上拽下來。

    架不住青娥心里就一個信念，急得委屈，“你別想走回頭路……”

    她一把火一把火早就給馮俊成的防線燒了個千瘡百孔，此刻一句話總算將人燒得面目全非。最開始疼得她直往上冒，之后就好了，好得不能再好，因此屢次被捂著嘴叫她小點聲。

    靠岸前她喝了許多水，徹底清醒過來，望著墊子上那點血跡，捧著腦袋搖了搖頭，本以為她要說什么，誰知她揪起那塊墊子塞進(jìn)他懷里。

    “這是我與人有私的罪證，你再叫我嫁別人就是害我?！?/br>
    題已經(jīng)破了，之后便游刃有余熟能生巧。馮俊成將人掣過去，一人就著那罪證，又罪加一等。

    轉(zhuǎn)臉時間過去，正月里馮俊成進(jìn)京趕考，青娥頭天晚上又跑到他家去，將人掣進(jìn)馬車?yán)?，搗鼓一通，捂著同個湯婆子，對著外頭的風(fēng)雪說夜話。

    青娥有點冷，還舍不得走，他們這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時候去，她有些發(fā)愁，“你好好考，中個進(jìn)士回來，我也好跟家里交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