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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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鳥兒長大了就會離巢,這小孩兒都沒長大呢,就已經(jīng)到處撲騰了。 還有她天天對著顏真卿的字練來練去,很不把他們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鐘紹京和賀知章埋怨道:“我看她就是瞧著那姓顏的小子年輕相貌好。咱要是年輕個四五十歲,不比他強多了?” 賀知章無奈地直搖頭:“三娘真要一上來就學你的字,還不學進溝里去?” 鐘紹京的字好是好,可初學者壓根駕馭不了。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只不過對于三娘交朋友的能耐,賀知章也很是佩服。 皇孫們也就罷了,好歹是奉旨去陪讀的,如今連新昌公主家那混不吝的小子都愛和她湊一起玩?;仡^回了長安,她莫不是還要去和李林甫家的娃兒交朋友? 賀知章見車中沒有旁人,便和鐘紹京討論起來:“你覺得李林甫其人如何?” 鐘紹京隨意地箕踞而坐,慢悠悠地說道:“人家是李唐宗親,又得圣人信任,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咱倆都這把年紀了,就別cao心那么多事了?!?/br> 賀知章想了想,覺得也對,點著頭說道:“是不該再cao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能順順歲歲當個富家翁也不錯。就是不知道阿晗這孩子以后會怎么樣……” 鐘紹京道:“人又不是沒親爹,你cao心個什么勁?!?/br> 郭子儀這人鐘紹京見過了,是個沉得住氣的年輕人,還是行軍打仗的一把好手,雖然眼下還算不上官路通達,熬個十年八年還是可以出頭的。 到那時候有郭子儀這個親爹護著,三娘哪怕沒法如愿以償,想嫁個好人家也不是難事。 只是那般鮮活可愛一小孩,長大后若是只能待在后宅相夫教子,不免讓人覺得有些遺憾。 賀知章知道鐘紹京嘴里沒半句好話,也就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們都這把年紀了,確實cao心不了幾年了,將來的事大抵只能聽兒孫到墳前來說上幾句。 與此同時的皇家御苑里,李儼他們正哼哧哼哧地收割著藍草。 這東西是三娘在《齊民要術(shù)》里看到的,說是可以做染料用,三娘讀到時便格外好奇藍草長什么樣、草又是怎么把布染成藍色的。 沒想到李隆基真叫人給他們安排上了,三娘卻沒有留下來跟他們一起收割。 這活兒不算特別累人,也不需要多特別的技巧,正巧又趕上《齊民要術(shù)》里頭的藍草收獲時節(jié),可不就被劃拉了一塊地供他們體驗民生(盡情玩耍)嗎? 李俅忍不住和他哥嘀咕起來:“你說祖父他怎么不讓阿晗留下來?” 李儼抿了抿唇,想到了李隆基那日的敲打。若是他更厲害一些,皇祖父說不準會讓三娘留在御苑跟他們一塊玩耍的,可惜他就是個尋常小孩,沒有李泌他們那樣的過人天賦。 李儼抬起手,用手背擦去額頭滑落的汗滴,順便擦干了有些濕潤的眼角。他不夠聰明,年紀又太小,做不了什么大事,可至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更不能懦弱地哭鼻子。 “等我們不用三娘幫忙想也能琢磨出許多好主意來,阿翁便會允我們和三娘一塊玩了?!崩顑皩λ艿苷f道。 李俅聽后很是郁悶:“這可太難了?!彼钪钪痔嶙h道,“阿晗她可期待收藍草了,不如我們拔幾棵小的種到盆子里,帶回去送給她,省得她知道我們不帶她玩后太難過!” 李儼聽后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點著頭說道:“那我們邊收藍草邊挑幾株長得好的來移栽。” 有了這么個好主意,李儼兄弟倆登時又渾身都是干勁,恨不能馬上能把藍草帶回去給三娘看。 三娘并不知曉自己被許多人記掛著,她與蕭戡在她祖父以及駙馬蕭衡的陪伴下沿著田埂遛彎,沒一會便注意到有佃戶在摘槐花。 三娘興沖沖跑過去,追問道:“這個能吃嗎?” 佃戶乍然見到個這般活潑的小娃娃還有些愣神,等瞧見駙馬蕭衡后立刻誠惶誠恐地上前見禮。 駙馬蕭衡擺擺手說道:“我們就是隨便走走,你們不必太拘謹?!?/br> 三娘等他們寒暄完了,鍥而不舍地拿起朵白中透著些許淺綠的槐花問佃戶:“這個能吃嗎?” 見三娘是跟著駙馬蕭衡過來的,佃戶自是連聲應答:“這個不能吃,味道挺苦的?!?/br> 三娘追問:“那你們采來做什么?” 佃戶憨笑著回道:“留一些自家用,剩下的賣給上門來收槐花的貨郎?!彼敱M地給三娘介紹槐花的用處,“這東西能拿來做染料,用處可多了,若是先用槐花薄染,再用藍草染一輪,還能變成油綠色哩!聽說官爺們穿的綠官袍便是用這個染出來的,所以每年都會有貨郎來收?!?/br> 至于自家用來做什么,佃戶也囫圇著給三娘講了。 即便家家戶戶都會養(yǎng)蠶或織布,他們這樣的人家也用不起好料子做衣裳,只能留些邊角料來自己用。 可就算只能用那么一點邊角料,他們也想給自己的生活添些色彩,山上的野草、樹上的野花,但凡是適合拿來染布的他們都會采回家,染夫妻倆的頭巾、染小孩子的衣裳。 別家小孩都能穿上好看衣裳,自家小孩若沒有的話得多難過? 過日子嘛,富有富的過法,窮有窮的過法。他們這些當父母的雖然沒什么特別的本領(lǐng),但也希望能給孩子最好的一切。 三娘身上穿的從來都是好衣裳,色澤大多非常鮮艷,可她從不知道它們是怎么染出來的。本來她還想在御苑見識一下,可惜沒能看到就散場了。 三娘立刻積極追問:“今兒會染嗎?我們能去看嗎?” 知曉貴人們想看,佃戶當即收攏已經(jīng)采摘好的槐花帶著他們往回走。 看得出新昌公主底下的人不算苛待佃戶,沿途瞧見的人臉上都帶著愜意的笑容,看到他們后都熱絡(luò)地上前問好。 因著這佃戶家中有個巧媳婦,三娘如愿以償?shù)乜赐炅苏麄€染色流程,不僅聽懂了該怎么處理、怎么煮、怎么染,還知曉了該怎么儲藏那看起來極其脆弱的槐花。 她甚至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藍草! 等三娘看了個盡興,天都已經(jīng)快黑了。這時候回去的話城門、坊門肯定都已落鎖,于是他們便只能在新昌公主別莊歇上一晚再走。 第51章 人生最可怕的一句話就是, 來都來了。 比如第二天一早,郭家祖父就被駙馬蕭衡一句“來都來了”,弄得只能在新昌公主別業(yè)繼續(xù)待著。 郭幼明回去與郭家祖母說明情況后又找過來了, 陪著三娘他們騎馬遛彎。他雖然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卻是騎馬的一把好手,看到新昌公主別業(yè)里的好馬后眼睛都放光了。 他們自己家其實也有馬可以騎, 可是愛馬人士的馬廄里永遠缺一匹馬,那就是沒得到的那匹! 三娘個頭還太小,不能自己騎馬,但可以坐在馬背上被她八叔牽著走, 也可以由她八叔帶著騎, 所以一整個早上都指揮著她八叔騎著馬帶她東逛西逛。 但凡路上遇到什么自己沒見識過的新鮮事,三娘立刻喊她八叔停下, 放她和蕭戡過去逮著人問東問西。 駙馬蕭衡也是個極有耐心的爹, 也全程充當騎馬帶人的工具人,帶著蕭戡與三娘一塊到處玩耍。 所謂“田家少閑月, 五月人倍忙”, 說的便是五月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芒種過后有人忙著收麥子,有人忙著耕地,有人忙著收果瓜蔬菜和藍草之類的經(jīng)濟作物。 這些挨著皇家林苑的良田大多都是達官貴人的田莊,莊子上的莊戶大多沒有自己的地,只能待在田莊當?shù)钁裟酥劣诩遗?。即使地不是自己? 莊戶們依然勤勤懇懇地耕作。 倒不是他們天生甘作老黃牛,只是他們不耕作便沒飯吃罷了。 總不能眼看著一家老小餓死。 三娘不知曉這些內(nèi)情, 只像回她鄭縣老家那樣到處溜達。 入了五月,鴨子養(yǎng)了一春天的膘, 個個都長得肥頭肥腦。比起大鵝的殺傷力,鴨子看起來更溫順一點,于是三娘和蕭戡兩個小蘿卜頭便又開始……攆鴨玩去了。 只要是小孩子,大多都抵抗不了追著小動物到處跑的誘惑。尤其是他們這些平日里都住城里的娃兒,那更是看到什么都想攆來攆去。 蕭戡這個立誓要當游俠兒的家伙還抽出他縮小版的佩劍揮來揮去,仿佛自己當真是仗劍走天涯的大豪俠。 等發(fā)現(xiàn)三娘手頭沒有武器,他大方地把自己的愛劍借給三娘,叫她也感受一下當劍客的快樂。 甚至還煞有介事地指點三娘怎么握劍、怎么揮劍、怎么收劍。 佩劍這東西經(jīng)過許多年的演化,大多時候已經(jīng)成為身份的象征,別人一看你腰間懸著什么樣的劍就能看出你是什么身份。畢竟它雖然上陣殺敵不如刀好使,外觀卻是十分秀致,瞧著頗有君子之風,大唐許多讀書人都愛弄上一把。 三娘沒有自己的劍,不過她摸過她祖父的劍,那劍又威風又好看,可惜太大了,還沉甸甸的,她拿不動,祖父只允許她摸一摸。 蕭戡這把劍的劍身是木制的,但做得非常精良,劍柄跟大人的劍那樣裝飾得漂亮極了。正好三娘今兒穿的是方便跑動的衣裳,劍鞘掛到腰間合適得不得了,她便興致勃勃地在蕭戡教導下把劍抽來插去。 最后也學蕭戡那樣提劍追著那群鴨子跑。 兩個小孩兒在夏日艷陽下玩得滿頭是汗。 那遭受無妄之災的鴨群也累得嘎嘎亂叫。 這什么人??! 郭家祖父一開始還擔心叨擾別人太久,見三娘玩得這般盡興,便放下了心里那點兒擔憂。 這么小一點的娃娃,本來就應該無憂無慮地玩耍,像三娘平時那樣總在看書和討論正經(jīng)問題的才是少數(shù)。 難得三娘出來放松放松,索性讓她玩夠了再回去好了。 接下來幾日,郭家祖父都厚著臉皮帶三娘在新昌公主別業(yè)周圍玩耍。 三娘不僅認識了許多作物、吃上了現(xiàn)宰的肥鴨,還熟練地學會了怎么使劍,駙馬蕭衡教兒子的時候會順便指點她。 見三娘學得有模有樣,他還給三娘送了把小劍。 那是放著給蕭戡備用的。換了旁人蕭戡肯定不樂意給,可換成三娘的話他就給得很大方,每天樂顛顛地找三娘比劃來比劃去。 連去禍害他爹的空閑都少了。 郭家祖父疑心駙馬蕭衡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再三挽留他們祖孫在莊子上小住。左右這段時間大伙都在休田假,他也沒急著帶三娘走。 還是李俅他們回去時路過新昌公主別業(yè),兩邊正好撞上了,三娘才很是不舍地結(jié)束這次做客。 那日天清氣朗,三娘她們決定去釣魚,結(jié)果蕭戡坐著坐著沒耐心了,當場捋起褲管往水里蹚,試圖來個徒手抓魚。他在水里撲騰得正歡,李俅他們就從對岸經(jīng)過了。 李俅正抱著盆長勢喜人的藍草呢,瞧見他們的身影以后睜圓了眼,二話不說嚷嚷著要下車,蹬蹬蹬地跑過來朝三娘和蕭戡打招呼。 三娘驚奇地問:“你們今天才回?。俊?/br> 李俅見她拿著釣竿坐在對岸,追問道:“你沒回去嗎?” 三娘道:“對啊,我在阿戡家玩?!彼⒁獾嚼钯磻牙锉е乃{草,更好奇了,“你是要把藍草帶回去種嗎?” 李俅有點郁悶,本來他還想著三娘沒能和他們一起玩,說不定會很難過,特意帶了盆藍草給她呢。沒想到三娘一眼就認出這是什么了,顯然已經(jīng)看過藍草。 李俅道:“本來是想帶回去給你的,不過你應該已經(jīng)看過了?!彼趩实卣f完以后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么喪氣,往好處想,三娘沒有難過不是很好嗎?李俅登時又快活起來,“你們是在釣魚還是在捉魚,怎么表弟跑河里去了?” 其實李俅沒比蕭戡大幾天,可小孩子就是愛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較勁,比如李俅就很愛喊蕭戡表弟,而蕭戡則堅決不喊他表哥。 蕭戡恐嚇道:“你再不走,外祖父要生氣了!” 他說的外祖父自然是指李隆基。 李隆基起初沒注意到李俅他們掉隊,等高力士跟他說了,他才命人停了下來。 駙馬蕭衡與郭家祖父忙上前見禮。 李隆基曾下令禁止官員和宗室以及外戚往來,不過郭家祖父已經(jīng)致仕了,倒是不在禁絕之列。他免了兩人的禮,笑著看向被仆從哄過來拜見他的兩個小娃娃說道:“外頭這么大的日頭,你們難道不怕曬昏了頭?” 蕭戡回得干脆利落:“不怕!” 三娘道:“我坐在柳蔭下的。” 既然都遇上了,李隆基索性去新昌公主別業(yè)吃了頓便飯,才把新昌公主一家也捎帶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