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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小女官 第66節(jié)

    所以趁著她年紀還小,可以考慮參加制科考試盡快正式選官積攢資歷。

    考完制科可是馬上授官的。

    哪怕只是當個校書郎這種九品小官,也比白白守選三年要強。

    三娘聽后自然特別心動。

    至于考完科舉馬上又考制科會不會太出風頭,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算是“木秀于林”了,不差這么一點!

    所以三娘最近讀書越發(fā)勤快了,爭取能和顏真卿一起考過今年的文辭秀逸科。

    要是僥幸再登科,她說不準能再多幾個同年!

    當然了,制科考試有很多像顏真卿這樣的厲害人物參加,她想拿第一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制科考試也不分什么第一第二,只要登科就能立刻授官!

    三娘也和呂諲他們這些進士同年們聊過,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碰碰運氣。

    呂諲他們婉言拒絕了。

    不是他們不想立刻當官,而是情況實在不允許。

    ……接連參加了幾個月期集活動后,他們的身體和腦子都已經(jīng)被掏空了。

    不是誰都像三娘這么奇葩,每天應酬完回去還能靜下心來讀書習字的??!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第78章

    三娘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給進士同年們的印象已經(jīng)是“恐怖如斯”, 還和殷璠惋惜起不能和同窗們一起應試。

    于是殷璠的第一想法也是“恐怖如斯”。

    這家伙真是太可怕了。

    他這次來長安可不是為了考試而來的,這種考試哪可能想?yún)⒓泳婉R上參加?

    何況他和顏真卿他們不一樣,他雖考上了進士, 卻著實不算才名遠播,和顏真卿他們同科考試恐怕是去墊底的。

    殷璠說道:“我先去吏部投個名牒試試看,以后有機會再考制科?!?/br>
    至于要參加制科考試, 那怎么都得準備個三五年吧?

    殷璠能不執(zhí)著于求官,自然是因為他算是家境殷實的那類人,他真要想留在長安還是有辦法的。

    三娘聽他這么說也沒再多勸。

    第二日殷璠就辭別了三娘,琢磨著怎么給東宮投名牒去。

    即使時不時接到點應酬邀約, 三娘依然是每日潛心讀書備考。

    說起來制科考試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 須得有人舉薦才能應試,顏真卿的考試資格就是扶風郡太守舉薦來的。

    舉薦這事兒可大可小。

    要知道當初張九齡就是因為舉薦的監(jiān)察御史抨擊牛仙客惹了李隆基不快, 被李隆基以舉薦不當為由罷了相。

    一般來說你推薦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 你可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這也是為了讓一些人別光顧著拉拔自己人。

    三娘的制科考試資格就來得挺容易,賀知章把她給保舉上去的。

    王維現(xiàn)在官還小, 沒資格舉薦人;而賀知章就不同了, 他雖然啥事不干,但一直掛著秘書監(jiān)的名頭,品階賊拉高,推薦個人自然沒問題。

    反正他早就該致仕了,是李隆基把他挽留下來的,大的人事任免他可能左右不了, 這點小事對他來說可太簡單了。

    賀知章還打趣說,將來三娘要是鬧出什么幺蛾子, 圣人估計得去泉下才能找他算賬了。

    到了他這個年紀,說起生死之事來那是一點都不避諱。

    要知道他都八十多歲了, 這歲數(shù)真要沒了,擱誰家都得叫喜喪。

    何況他還修了半輩子道,他們這些修行之人可不興說什么死不死的,他們管這叫“羽化登仙”。

    三娘雖然知道賀知章是怕她不接受舉薦才這么說,卻還是聽不得這樣的話。

    要說這么多人之中誰提攜她最多,那肯定要數(shù)賀知章。若是沒有賀知章牽線搭橋,她哪里能認識那么多厲害人物?

    從她開始習字起,教她教得最耐心的就是賀知章了。

    等她開始讀書了,賀知章不僅把家里的藏書借給她抄,還帶她去看禁中藏書。

    她這個進士出身不管從哪方面看都離不開賀知章的教導和幫助。

    這讓她怎么能聽賀知章說什么“到泉下找我算賬”之類的話。

    光是為了不辜負賀知章的舉薦,三娘就準備得特別用心。

    今年的文辭秀逸科安排在興慶宮考。

    外人不知道的是,改元以后只要不需要早朝,李隆基基本都住在興慶宮。

    以前吧,寧王他們還在,這邊算是他們兄弟幾個尋歡作樂的大本營。如今那幾個親厚的兄弟全沒了,李隆基時不時就待在興慶宮緬懷昔日兄弟。

    高力士他們見李隆基總是落落寡歡,就悄然把楊氏接了過來。

    楊氏名玉環(huán),今年不過二十三四歲,正是最年輕貌美的年紀。

    她本來就天生麗質(zhì),又精通歌舞與文辭,正是帶李隆基走出喪兄之痛的最佳人選。

    甭管是不是真痛,反正李隆基是很享受楊玉環(huán)的撫慰,感覺自己五十好幾再次遇到了真愛。他時常流連于楊玉環(huán)所在的興慶宮,還讓宮人們喊自己“郎君”,喊楊玉環(huán)“娘子”,沉迷于扮演民間的尋常夫妻。

    到了李隆基這個年紀,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舒心最重要。

    有了這么一位“娘子”,六宮粉黛于他而言已經(jīng)沒多大意義了。

    李隆基這日難得從興慶宮通過城墻復道回到大明宮,就聽人來報說武惠妃病了。他皺了皺眉,想說“朕又不是太醫(yī)找朕做什么”,想了想還是擺駕去看望武惠妃。

    這一看,可把李隆基嚇了一跳。

    武惠妃怎么會變成這樣?

    武惠妃是真的病了,而且病了好些天,派人去找李隆基,得知李隆基流連興慶宮,只覺得心頭郁結(jié),于是病情越發(fā)嚴重。如今她形容憔悴,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

    這就讓剛從楊玉環(huán)那邊回來的李隆基感受到了極大的落差。

    往日的種種美好都因這次病中相見消散無蹤。

    李隆基自認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不過武惠妃既然病了,那就好好養(yǎng)病好了。他要是時常過來,反而會折騰到武惠妃。

    沒錯,他就是這么體貼的人。

    李隆基匆匆地來了一趟,又匆匆地走了。雖然他嘴上叮囑底下的人好好照看武惠妃,可大伙都從他的態(tài)度看出了一件事:武惠妃是真的失去了往日的盛寵。

    武惠妃病得更重了。

    李隆基對此不甚上心,他回來是跟李林甫商量朝政。他雖然不想事事親力親為,偶爾還是要把控一下大方向的。

    李林甫與李隆基匯報完近日諸事,又順嘴和李隆基說起今年文辭秀逸科的安排。

    聽這個制科名頭就知道了,要選的是擅長舞文弄墨的人。

    李林甫笑著給李隆基介紹起今年的應試名單,主要是挑揀些有背景的給李隆基講講。

    比如這顏真卿吧,二十幾歲就考上進士,才登科就被中書舍人韋迪相中當女婿。顏真卿家里往上一代可都是和賀知章、陸象先他們玩一塊的,岳家還是枝繁葉茂的京兆韋氏,不得多關注關注。

    還有這郭家三娘,才剛考完進士科又報考文辭秀逸科,看來舉薦她的賀知章對她很有信心。

    若是李隆基不是看著這郭家三娘長大的,看到這么個女娃娃說不定還會有些不喜,不過因著當初有過幾次戲言,如今竟是越看這郭家三娘越覺得順眼——

    連女娃娃都能因為他的金口玉言有這樣的成就,豈不是正好證明了他是天命所歸的千古明君?

    不給她出頭也罷,既然給了她出頭,那就要把她用起來,而且要把她用好,最好是用成朝廷的一根標桿。

    這做法就和千金買骨差不多。

    我連這么個女娃娃都敢重用,你要真有本事難道還怕出不了頭?

    機會若是給了有能力的人,對方興許很快就能一飛沖天??梢墙o了沒能力的人,那對方可能會摔個粉身碎骨。

    不過,可能摔個粉身碎骨的人又不是他,于他而言根本沒什么損失。

    李隆基十分隨意地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給李林甫聽。

    李林甫聞弦歌而知雅意,對這些人的安排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了。

    有數(shù)歸有數(shù),考還是要考的。

    自開元十六年起,朝廷便在宰相張說的提議下把八月初五定為千秋節(jié),每到這天群臣就會陪李隆基觀看各類文藝表演并為李隆基獻上詩文,如今已經(jīng)算是相當盛大的聚眾拍龍屁節(jié)日。

    制科日期便定在八月初,好叫這批參加制科的青年才俊能趕上千秋節(jié)這個好日子,與群臣一起給李隆基過個熱鬧的生日。

    在揣摩李隆基心思以及想方設法討好李隆基這兩件事上,李林甫可以說是下足了功夫的。

    八月初一,李隆基意思意思地上過早朝,便親臨勤政樓觀看這場文辭秀逸科考試。

    興慶宮有兩棟名樓,西邊一棟是“花萼相輝之樓”,簡稱花萼樓,主要用來舉辦偏娛樂向的宴飲活動;南邊一棟是“勤政務本之樓”,主要用于各類政務活動和賜宴百官。

    因為李隆基今年大多住在興慶宮,所以今年的制科考試也就設在勤政樓這邊。

    這對三娘來說可太省事了——

    常樂坊和興慶宮之間就隔了個道政坊。

    這意味著她隨便溜達溜達就能走到興慶宮,連車馬都不必準備。

    這可太方便了!

    制科考試既然是推薦制,還是由皇帝親自試策,考生人數(shù)當然不可能太多,各地舉薦上來的名額加起來攏共也就幾十個。

    相對地,制科的錄取人數(shù)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朝廷缺人的時候可能錄取六七個,不缺人的時候可能只錄取一兩個。

    即使只錄取這么一兩個,錄取率也比進士科略高一些,進士那可是真正的百里挑一?。?/br>
    三娘溜達到興慶宮外,很快見到了自己幼時的書法老師顏真卿。

    “先生!”

    三娘跑過去喊人。

    師生兩個一起參加制科考試,算起來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