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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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倒也不是真想搶別人老婆,而是察覺到盧氏是真的想到她家待一待。 如果夫妻倆多生幾個孩子,盧氏肯定是有cao不完的心,哪怕夫妻感情疏淡些也不算什么。 只是她因為誕下雙生子的緣故沒再要孩子,如今一雙兒女漸漸大了,丈夫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盧氏哪怕一直表現(xiàn)得溫柔體貼,也覺得這日子過得挺沒意思。 想她在閨中時常與三兩好友讀書彈琴、吟詩作畫,如今跟著丈夫到外地赴任,連個能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她心里又豈能沒有半點落寞? 而且三娘家的氛圍著實好。 如果說一開始盧氏還存著讓丈夫多關(guān)心家中諸事的想法,那么待了幾天以后就真的覺得在三娘著實挺快活。 郭家不僅飯菜好吃,飯后活動還豐富,三娘每天都會抽出空閑來教導(dǎo)鄭瑩她們。 三娘教人也不是一板一眼地教,氛圍相當(dāng)輕松自在,興致來了還給她們彈琴或者擊羯鼓放松心情。 偶爾蕭戡這個不良帥過來蹭飯,便帶著狄平他們在廊外鍛煉拳腳,說是光會讀書成不了真正的人才! 反正每天都過得熱熱鬧鬧的。 ……真是讓人來了就舍不得走。 狄縣尉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家妻兒回來得越來越晚。 就很離譜。 三娘這邊把藍(lán)田縣尉當(dāng)?shù)糜凶逃形?,京師那邊卻出了樁不算小的事:武惠妃病故了。 武惠妃病故以后,李隆基仿佛又想起了他們昔日的美好,一時竟連大明宮都不忍回去了,直接定居在興慶宮接受楊玉環(huán)的安慰。 為了緬懷自己長達(dá)二三十年、占據(jù)了自己整個青壯年的愛情,李隆基還把武惠妃追封為皇后,算是圓了武惠妃當(dāng)年沒法當(dāng)皇后的遺憾。 但也僅此而已了。 李隆基對月流淚對湖傷心的時候有楊玉環(huán)作陪,倒是挺快從失去武惠妃的悲痛中振作起來。 武惠妃愛女咸宜公主想方設(shè)法了解到興慶宮內(nèi)是什么情況,頓時被氣得不輕。 偏又拿李隆基沒辦法。 當(dāng)初她母妃得寵時,她就是李隆基最寵愛的公主,她的公主府落成后李隆基還親自來了一趟。結(jié)果現(xiàn)在李隆基連母妃去世都沒怎么露臉…… 壽王本來是很有希望當(dāng)太子的人選,結(jié)果現(xiàn)在因為那個女人都不好去父皇面前表現(xiàn)了,甚至連李林甫都快要倒戈到太子那邊! 自古以來都是成者王敗者寇,可她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她們是怎么變成敗者的。 難道就因為她父皇移情別戀了? 這么多年的獨寵和偏愛,難道還比不過那驚鴻一瞥的心動? 第89章 有李俅的提醒在前, 三娘聽到這一消息也沒覺得太驚訝。 只是這個月內(nèi)藍(lán)田縣的娛樂活動要停一停了,到底是天子腳下,可不能像李俅說的那樣傻愣愣撞到槍口上。 崔縣令也是這么個想法, 本來他都準(zhǔn)備把修纂《藍(lán)田縣志》的事情遞上去了,聽到這個消息后又把折子留了下來,說是有些內(nèi)容還要斟酌斟酌。 既然武惠妃是以皇后之禮下葬, 那該有的尊榮肯定得有,便是太子也不能胡來。甭管你心里承不承認(rèn),面子上的事都得做足了。 比較為難的是李儼的婚期本來定好在九月,結(jié)果來了這么一出, 肯定是要推遲了。 其實按照大唐的算法, 十六七歲還屬于“中男”范疇,也就是沒滿二十歲, 沒成丁, 擱在尋常百姓家就是不用服兵役或服勞役的范疇。 只不過“中男”已經(jīng)是常見的議親年齡了,畢竟男丁過了二十歲說不準(zhǔn)就要把自己奉獻(xiàn)給朝廷, 所以得抓緊時間成個婚生三兩個孩子, 這樣即便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往后也算是有人可以上個墳燒個香什么的。 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在“中男”這個年齡段娶妻生子,要是成丁后還沒娶,那縣衙是要造冊登記,給你們安排集體相親的。 既然九月不能胡來,三娘索性和崔縣令他們商量起年前年后的安排。 上元節(jié)嘛,長安不夜禁, 可惜人太多,到處人擠人。咱縣城雖不如京師繁華, 但也有自己的妙處。 到時候正好可以把縣衙負(fù)責(zé)主持的集體相親大會安排起來,要是上元節(jié)沒相中, 咱還有上巳節(jié);要是上巳節(jié)沒相中,咱還有端午節(jié);再不行,那等七夕也可以。 只要咱有心,一年到頭全是好日子! 晚上有安排,白天也不要閑著。 藍(lán)田縣占據(jù)南方各地入京的交通要道、必經(jīng)關(guān)口,這里頭的優(yōu)勢可不是尋??杀鹊?,到時候組織南來北往的商戶舉行農(nóng)貿(mào)會。 南邊的商賈難得來一趟,沒門路展示自己的商品怎么辦?北方的商賈要去南方發(fā)展,不知道帶什么貨怎么辦?藍(lán)田縣可以組織雙方交流交流,順便趁著東道主的便利夾帶點藍(lán)田縣的私貨進(jìn)去。 這樣一來對三方都有好處! 三娘的提議對崔縣令來說是沒什么吸引力的,因為出身的緣故,他對商賈諸事不太上心。 不過縣令底下還有縣丞和主簿,他們對這件事就分外感興趣。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名聲吃飯的,他們出身沒崔縣令、狄縣尉好,起步?jīng)]三娘高,如今年紀(jì)又不小了,興許這輩子都升不上去了,要是能撈點好處對他們來說當(dāng)然最好。 而且沒好處? 和商賈打交道能沒好處? 何況縣里馬上要著手修纂《藍(lán)田縣志》了,他們到時候總不好一事無成只記個名吧?他們怎么也得拿出點實績來才行! 所以對于三娘這個提議,縣丞和主簿都是積極支持。 狄縣尉就更不必說了,他妻兒都在三娘手里,自然沒什么可反對的。 崔縣令微微訝異。 三娘的想法是真的多,而且為人處世可真不簡單。誰見過縣尉來不到半年就能把整個縣衙班子安排去干這干那,而且還能讓他們一團(tuán)和氣? 不過底下的人有干勁,崔縣令當(dāng)然也高興。聽說郭家弟弟meimei不少,以后可以考慮結(jié)個兒女親家。 至于為什么不考慮直接和三娘議親,那當(dāng)然是因為自家那些個臭小子沒一個能叫人看上的。 兒女親事首先要看門戶,其次則是要看雙方的意思。 要是人家自己沒那個意思,好事就成壞事了。 就三娘家里這種放心讓她自己到藍(lán)田縣赴任的態(tài)度,她的婚事想來也得考慮她本人的意見。 這要是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好,看她自己的想法哪里看得上他家那些個小子?別的不說,蕭家那小子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轉(zhuǎn)悠。 蕭戡雖然不愛讀書,可人家長得好,身量也高大,且他的蕭字還是“蕭梁”的蕭,修纂《昭明文選》的蕭統(tǒng)就是他們家的,祖上那是真的闊過。 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出過皇帝的家族,能不算闊過嗎? 更別提上次還有位出身東宮的郡王特意過來找她玩兒。 李俅過來的時候雖沒怎么招搖,崔縣令還是能摸清他底細(xì)的,自然也知道三娘從小與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這樣的小姑娘還真不是別人能勉強的。 三娘都不知道崔縣令在考慮小一輩的婚事,她每天忙忙碌碌,終于等到了重陽。 晦日、上巳、重陽是唐代人心中的三大節(jié),親朋好友都是要聚在一塊的。 照理說三娘在藍(lán)田縣,約親朋好友過來登山應(yīng)該更應(yīng)景,可賀知章他們年紀(jì)都大了,爬不動山了,三娘便打算回去見見他們。 至于朋友們的話,馬上便該是授衣假了,足有半個月之久,足夠她們好好聚一起玩耍。 三娘重陽節(jié)短暫的一天假期便在探親訪友中度過。 可能是很少讓自己不痛快(專門讓別人不痛快)的緣故,鐘紹京精神頭還是很不錯的,賀知章倒是漸漸有些精力不濟。 太醫(yī)讓他戒酒,他表面上說好好好,實際上還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點都沒有消停的意思。 兒孫勸他,他就表示自己已經(jīng)沒幾年可喝了,便是天天喝個爛醉,又還能醉多少回?與其天天忍得那么難受,還不如盡情喝個快活。 這樣的情況是最難勸的,賀家兒孫對此都無計可施。 見三娘來了,便與三娘說了這情況。 三娘聽后有些憂愁,她滿打滿算也才活了十幾個年頭,雖讀過許多書,卻也不曉得該如何說動賀知章。 賀知章見向來快快活活的三娘滿臉糾結(jié)地進(jìn)門,就知道是兒孫們又多事了。他隨意地盤坐在原處,招手讓三娘坐下與自己說話。 還順手給三娘倒了杯清酒。 賀知章道:“你別聽他們亂講,我身體好得很。他們一個兩個擔(dān)心我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可你瞧瞧世上有幾個人活得過我去?可見喝酒不喝酒,和活得長不長久壓根沒關(guān)系。” 這其實也是很玄妙的事,有的人喝了一輩子酒還是能活到九十九,有的人哪怕小心將養(yǎng)身體也活不過三五十歲。 三娘道:“您這么愛喝酒都這般高壽,說不準(zhǔn)戒酒了能活彭祖那么久!” 賀知章聽樂了。 彭祖那可是傳說中的老壽星,據(jù)說活了個好幾百歲。真能活那么久,豈不是成妖怪了? 賀知章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對生死倒也不甚看重。道家的死不叫死,叫羽化登仙。 那可是成仙享福去了。 賀知章道:“你們這些有出息的后輩得空多回來與我聊聊天喝喝酒,給我講講你們在外頭的樂事,我便能多活許多年了?!?/br> 三娘自無不應(yīng)的道理。 下午三娘在家與家里人吃了頓飯,便趕在宵禁之前出城回藍(lán)田縣去。 蕭戡也回了趟家,新昌公主問他在藍(lán)田縣過得怎么樣,他說“很有意思”;問他有沒有想阿娘,他說“常想常想”;讓他要不別去藍(lán)田縣了,他飯都不吃就跑了。 氣得新昌公主都差點叫人追上去把人逮回來。 還好身邊還有個聰明貼心的兒子在,不然真能叫這小子給氣死! 于是三娘大包小包地出了城門,就瞧見叼著個胡餅在灞橋上嚼的蕭戡。 三娘樂道:“別人在灞橋邊依依惜別,就你在這里大吃特吃,你可真是煞風(fēng)景的好手。” 蕭戡道:“我又不送別?!?/br> 三娘道:“你阿娘沒給你準(zhǔn)備吃的?” 蕭戡雖然從小是個人見人愁的皮孩子,新昌公主卻還是很疼愛他的。難得他回家一趟,當(dāng)娘的不至于叫他餓著肚子出門?。?/br> 蕭戡道:“倒沒有,只是她想勸我待家里,我就跑了。待家里有什么意思,整個長安城我都玩遍了,一點意思都沒有?!?/br> 三娘道:“藍(lán)田縣比長安城小多了,你待這么久還沒玩遍?” 蕭戡道:“這怎么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