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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前夫每天來求娶 第37節(jié)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宮道空寂,兩人一前一后,腳踩在薄雪覆蓋的青石板上,發(fā)出咯吱的摩擦聲,此起彼伏,有輕有重,像一曲奏鳴。

    謝衍走在前面,聽著身后輕軟的腳步聲,很想轉頭,看看她頭上是否掛滿晶瑩的雪瓣,長睫是否被融化的雪花濡濕。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毫無意外,轉身后,他一定會看到一雙冷眸。

    “公爺?!笨熳叩綄m門的時候,曲箏突然出聲,謝衍腳步頓住,回頭,見她停在同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眼睛看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謝衍朝她走近了幾步,寬闊的胸膛罩住她纖薄的身子,她今日穿了淡藍色素錦披風,冰晶玉膚,像是漫天雪花幻化出的冰雪精怪,攬進懷中就能化了。

    他垂著頭看她,輕聲問,“何事?”

    曲箏微微仰臉,對上他的目光,緩緩問道,“您明日可以把和離書呈給陛下么?”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話語卻疏離、冰冷。

    謝衍站在三九寒天的冬日,身體里卻燥熱騰涌,壓入五臟六腑的酒氣被激活了般,脖頸慢慢充了血,眼尾也爬上一抹淡淡的紅。

    他一把扼住曲箏的手腕,火氣看起來很大。“曲箏箏,你只會同我說這句話么!”

    曲箏對他身體的反應太過熟悉,隔著大氅都能感受到他胸脯在微微起伏,渾身散發(fā)著男子的壓迫感和侵略性。

    這種感覺同他上一世喝了猛藥一樣,彼時他也是這般喉結變粗,肌膚充血,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仿佛拆骨入腹才能解恨。

    上一世他的憤怒大約是因為,當他需要一個女人的時候,在身邊的人是她。

    而眼下的憤怒也很好理解,男人都是進攻性的獵手,怎么允許她先提出和離。

    按理來說,此刻她應該像之前一樣,避其鋒芒,說個軟話,等他慢慢回歸理性,或者等陸秋云回來后再慢慢同他提和離的事。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逼他。

    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那樣的耐心。

    重生以來,唯有心中的兩個信念壓制著她不去計較前世的愛恨怨念。

    這兩個信念,一個是同他和離,一個是同父母回江南。

    如今江南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么只有痛痛快快的和離才能撫慰她心中的意難平。

    所以她已經(jīng)沒有耐心理性分析利弊對錯。

    也不會為了滿足他一時的獵性,再婆婆mama和他糾纏一陣子,甚至一輩子。

    她輕輕落睫,淡笑一聲,再睜開時,眸光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我和公爺之間,不說和離的事,還能說什么呢?”

    “說我一個女子,不知矜持,主動向公爺許了芳心,就應被冷落?還是說我一個商女,祖上積德嫁給公爺,應該感恩戴德,即便以后如草芥一樣被丟到別處,也要無怨無悔?亦或是說,我鳩占鵲巢,棒打鴛鴦,活該全家替我贖罪?”

    他不是兩世生人,她本不愿把上一世的情緒發(fā)泄在他的身上,只是他連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損失的和離都不能痛快給她,心中一時積憤,這些話就脫口而出了。

    說完眼圈忍不住一熱,那些壓在心底的怨念仿佛一下子都被釋放出來。

    謝衍第一次聽曲箏在他面前說這么多話,雖然說到后面,他有點聽不懂,似乎是她附會牽強的臆想,但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敞開心扉。

    原來,她心里對他有這么多不滿。

    他承認自己生性冷漠無情,可看不起她商人的身份、認為她鳩占鵲巢,他不認。

    謝衍扯了一下扼住她腕部的手,將她身體拉近,另一只手臂繞腰一攬,幾乎將她箍在懷中。

    他眉眼深蹙,臉部的線條崩的棱角分明,聲音暗沉帶著一絲燥意,“誰說我嫌棄你了?誰說我以后會把你像草芥一樣丟出去?”

    “曲箏箏,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大惡人么?嗯?”

    曲箏很想說你前世就是大惡人,可她并不打算跟他解釋前世,所以面對他此刻的質問,轉過臉去,不想回答。

    雪越下越大,落了兩人滿身滿頭。

    謝衍看著她烏發(fā)上蓬著薄薄的一層雪花,突然就想到成親前和她見的第三面。

    那天也是這樣的下雪天,他剛走出書院,看到她站在門口。

    一看見他出來,她慌忙垂了眼,雪腮飛上兩片砣紅,而后轉身從繡杏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向他走來。

    到了跟前,她將那把油紙傘遞過來,“這個給你。”

    他不帶任何感情的拒絕,“我下雪沒有打傘的習慣?!?/br>
    她眼里劃過小小的失落,緩緩將伸出的傘收回,抱在懷中,嗡嗡的“哦”了一聲。

    他沒再停留,抬步就走,她竟也紅著臉跟了上來。

    繡杏在身后幫她撐傘,她俏皮的從傘下逃出來,任性道,“以后我下雪天也不打傘?!?/br>
    說著就裸著頭和他并肩而行,雪花落了他們一頭一身。

    快到鎮(zhèn)國公府的巷道,她突然轉身,指了指頭發(fā)上雪,眼睛亮晶晶的道,“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謝飛卿,我們也能一路共白首吧?”

    他當時木訥沒有回答,現(xiàn)在卻想問問,她所謂的“一路”就這么短么?

    男人的手臂遒勁有力,曲箏腰被勒住,手腕箍緊,胸口幾乎要貼上他堅硬的胸膛,想掙脫都難。

    她緩緩呼了一口氣,聲音盡量平靜道,“謝衍,你這是不打算放手的意思么?”

    她疏離的叫他謝衍,不是謝飛卿,也不是公爺。

    謝衍目中一慟,沒有松手。

    曲箏點點頭,氣急想笑,“好,我明白了?!?/br>
    明白他果然不甘心讓她輕松離去。

    謝衍聽到她聲音不對才低下頭,就見她唇瓣緊閉,雖忍住沒哭,眼圈已憋的通紅。

    心仿佛被揉了一把,他立刻放開對她的禁錮,道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姑娘已毫不留戀的跑出好遠。

    最后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

    兩日后,應天府大小官員整齊劃一的站在大堂兩側,府尹肖大人站在正前方,焦急的走來走去。

    “來了,來了?!币粋€衙役歡歡喜喜的跑進來,稟道,“人來了?!?/br>
    須臾,應天府大堂走進一個女子,衣飾精美,面容姣好,肖大人看見了,忙小跑著親自去迎接,“曲大小姐,快快里面請?!?/br>
    曲箏微一頷首,腳輕輕跨了進來,身后跟著的一排抬著籠箱的曲家健仆,里面有整整十萬兩黃金。

    肖大人將曲箏領到后院,連忙讓人端來上好的西湖龍井。

    曲箏坐下,指著院子里的籠箱道,“今日我就將這些籠箱交給肖大人了,現(xiàn)在可以讓你的人清點數(shù)目了?!?/br>
    肖大人笑盈盈道,“曲家慷慨大義,為國分憂,陛下都贊不絕口,我還能不相信你么?!?/br>
    曲箏淡笑,淺飲了一口清茶,道,“有件事想咨詢一下肖大人?!?/br>
    肖大人忙側耳聆聽,“曲大小姐但說無妨?!?/br>
    曲箏眸光一轉,漫不經(jīng)心道,“請問,府中專門用來告御狀的登聞鼓可還在?”

    作者有話說: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y 9瓶;漣溫、leah_伊莎貝拉啦、橘框框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3章

    ◎和離(加內容)◎時值隆冬,天空總是彤云密布,這一日難得萬里無云,暖陽高照。

    午后,上京城的老百姓紛紛走出家門,蹲在墻根曬太陽。

    突然,一聲驚雷般的巨響在空中散開。

    咚——咚——咚——,聲聲震耳。

    這種鼓聲已經(jīng)十幾年沒在京城出現(xiàn)了,有那上了年紀的反應過來,從墻根一躍而起,驚呼,“有人告御狀了!”

    只有告御狀的登聞鼓才能發(fā)出這種渾厚的鼓聲。

    應天府附近的居民紛紛趕到衙門口看熱鬧。

    只見登聞鼓前站著一個身條纖細的女子,手拿兩把碩大的鼓槌,對著比她還高的鼓面,一下一下的敲擊。

    整整十二聲過后,候在一旁的府尹慌忙將她請進衙門內。

    等府衙的大門關上之后,人們嘩啦一下涌過來,問守門的衙役,“這是哪家娘子,為什么要告御狀?”

    小衙役板著臉哄人,等身邊只剩零星幾個人,實在憋不住才悄悄透露,“告御狀的是鎮(zhèn)國公府的少夫人,她要同小公爺和離?!?/br>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原來是曲府的那個商家女!

    她能嫁進鎮(zhèn)國公府已是祖墳冒青煙,更何況小公爺剛升了一品輔國公。

    小公爺不休她都算好的了,她怎么可能主動提和離?

    還是以告御狀的形式!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府尹肖大人也是如此。

    他將曲箏帶到應天府后院的一間廂房,命人開鎖前,還是忍不住又道,“你確定非要以這種方式同小公爺和離么?你若現(xiàn)在反悔,還有機會,我就當沒有聽到剛才的鼓聲?!?/br>
    同樣的問題,他已經(jīng)問了不下十遍,曲箏感激他的熱心,但對這過度的關照卻也無奈,“大人請開門吧?!?/br>
    肖大人點點頭,明白她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只得命人打開了門,伸手請道,“你在這間屋子里必須待滿五日才能面圣,期間不許離開一步。我這也是依律辦事,希望你理解?!?/br>
    曲箏抬腳跨進去,轉身,對肖大人一拱手,“大人的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br>
    北鄢的律法,她知道,自古以來,朝廷都不鼓勵告御狀,凡有擊鼓鳴冤者,先打三十大板,再關牢里五到三十日不等,而后才能面圣訴冤。

    只關五日,已是肖大人看在捐功的份上,最輕量刑,況且還不用去詔獄,而是應天府后院的廂房。

    比她來之前設想的好很多,肖大人對她已是仁至義盡。

    很快,鎮(zhèn)國公府少夫人告御狀和離的事,像長了腿一樣,迅速傳遍上京的大街小巷。

    暗哨遍城的御史臺也很快得到消息。

    陸御史腿都嚇軟了,踉蹌著撞進謝衍當差的屋子,顧不上喘氣,高聲喊,“少夫人被應天府抓起來了!”

    謝衍正專注的寫檄文,應聲抬頭,不敢置信,“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