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臺美人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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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慶幸李懷玉剛才走了。不知怎么的,每次和李懷玉在一起時撞見高修,迎著他無聲又冰冷的視線,她總是會覺得一陣詭異的古怪感。 她神色恢復正常,悄悄往身后退了一步,佯作輕松道,“高修?你怎么在這里?” 蘇嬋站在桃花樹下,臉上的笑還沒有褪去,眸光星點如潮。 高行修沒有說話,默默欣賞著滿樹的桃花和花下的她,風中飄過零落的花瓣,有一朵擦過他的手,他順手接住。 “你多大?”他突然問。 蘇嬋愣了愣,“……十七?!?/br> 十七……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他走到她身邊,隨手折下一朵桃花,長身微微俯下,將它別在了她的鬢邊。 嗯。果然是人比花嬌。 蘇嬋美眸睜大,嘴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 那朵花就插在她的耳邊,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她的耳畔開始燒熱,又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看他的眼睛,“高修,時候不早了,該回家了?!?/br> 高行修垂下眸,一錯不錯地看著她,“你為什么這么怕我?” 蘇嬋啞然失言,發(fā)愣似地抬頭看他,囁喏了一下唇,沒有說話。 高行修將她拽到身前,雙手捧起她的臉,猛地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蘇嬋睜大雙眼,整個頭都被迫仰了起來,身高的懸殊讓她不得不踮起了腳尖,高行修一手扣著她的后脖頸,一手扶著她的腰,以防她身形不穩(wěn)。 他的力氣非常大,把她緊緊箍住的那種桎梏感,低身吻著她,他的唇竟然是暖的,還有些柔軟,吻得力道又快又疾。 她開始完全愣住了,過了幾秒拼命掙扎起來,瞧她反抗的很是激烈,他順勢放開了她。 “你……”蘇嬋整張臉都嚇白了,她捂住唇,向后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干什么!” 高行修也不說話,只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眸中有什么深沉又晦暗的情緒在破繭而出。 他摘下腰間的腰牌,將它放在了蘇嬋的手里。 “等我”兩個字被他繞在嘴邊半天,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簡短吐出三個字,“別嫁人?!?/br> 蘇嬋雙目圓睜,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她倉皇向后退了幾步,狼狽地扭頭跑了。 像是森間被驚的鹿。 蘇大正坐在庭院收拾草藥,看見蘇嬋跌跌撞撞地跑回來,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怎么了阿嬋?” 蘇嬋臉色很不好看,聽到蘇大的聲音才像是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沒事……” 蘇大仔細瞅了瞅她,“嗯?哪里的花?” 蘇嬋忽然抖了一下身子,飛快地將那朵花摘下,扔到了地上?!鞍⒌?,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休息了?!?/br> 蘇嬋不知道自己這一睡就睡了一天。 身體沉重的難受,她迷迷糊糊下竟然發(fā)燒了。到了第二天,蘇大見她始終沒有出來,去她的寢室才見她閉眼蜷縮在床上,臉上又紅又燙。 蘇大連忙將她搖醒,心疼地給她喂藥,“怎么好好的突然生病了?” “這幾天你就好好躺著休息吧。一切有我。” 蘇嬋默默點了點頭。心想阿爹說的不錯,這場病雖來勢洶洶,但也無形中給她施了一層保護的屏障,讓她有了理由不再踏出房門一步。 想到這里,她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氣。 高修……那個陰沉不定的男人,他怎么……蘇嬋閉上眼睛,額角突突的跳,心亂如麻,抱緊了被褥,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她不知道自己又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是被一陣嘈亂的喊聲吵醒的。 蘇大推開柴扉,一排排官兵騎著馬圍在門外,手中執(zhí)著火把,面色不善。 “我們收到上面的通知,有人在西里私藏朝廷命官,速速開門受查!” 蘇大哪里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嚇得變了臉。因為他們所說的那個朝廷命官,沒準就是他們家里藏著的那一位。 “各位官爺,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可從未見過什么朝廷命官啊……” “少說廢話!”季云天喝道,“開門速速受查!一切自有衙門定奪!” 哐當一聲門響,有一女郎扶門而出,女郎雪腮潮紅,發(fā)絲凌亂,有一種我見猶憐的虛弱之美,眾官兵一瞬間齊齊失了聲。 過了一會,季云天開口道,“這位是……” “這是小女?!碧K大忙道,“家中只有我和小女兩人,除此之外再無旁的人了,請官爺明鑒!” 季云天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蘇嬋臉上,不過話語仍是鐵面無私,“這可不行,西里挨家挨戶均在受查,豈能因你一言而破例?你放心,如若那人真的不在你們這,我們自然不會難為你們?!?/br> 怪只怪那人還就真的在這!蘇大冷汗涔涔,但也啞口無言。 “進去搜!”那人一聲冷喝,身后幾位官兵紛紛開門進院。 蘇大心跳如擂鼓,身體都開始打起了擺子。“爹。”忽聽一聲輕輕柔柔的聲音,蘇嬋緩緩走向他,如同深暗的夜里走出來的一縷幽魂,覆住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那目光中有平靜,有從容,也有聽天由命。 她也怕,只是如今還能如何?倒不如讓他們在大難之前都體面一些。 父女二人打氣似地握緊手,看見柴房的門被人轟然打開時,兩人均是用了幾份力,臉色大變。 季云天站在柴房門口,朝里面略略掃一眼,什么也沒說,然后便關上柴門,回到了庭院。 “深夜多有叨擾。”他向蘇大蘇嬋行禮,“擾了姑娘的清夢。” 他這么一說,倒是蘇大和蘇嬋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彼此怔怔對望了一眼。還是蘇大先回過神,堆笑道,“哪里!哪里!官爺辛苦,官爺辛苦!” 官兵們向兩人紛紛行了一個禮,然后退出院子,很快便策馬不見。 剩下蘇大和蘇嬋在夜色中面面相覷,兩人飛快跑去推開柴房門,空蕩蕩的灰塵輕悠悠地旋在月色下,木架子床上空空如也,柴垛上的金甲紅纓槍均已不見,一切靜悄悄了無痕跡。 “嘿,他走了?”蘇大樂了。 蘇嬋盯著一線月光傾在柴垛上的光影,沒有說話。 第二日,感到身體恢復了幾成,她起了個大早,偷偷上了山,來到她最初與高修相遇的地方。 那里還是如以前一樣,荒草萋萋,只是再也沒有了人。 蘇嬋怔怔發(fā)著呆,掏出高修那日塞給她的腰牌。腰牌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打造的,異常沉重堅硬,上面一筆一劃篆刻了一個“高”字。 如果沒有這塊腰牌在手,這半個月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個了無痕跡的夢。 看來他是真的離開了。蘇嬋收起腰牌,默默地想。 . 季云天回到衙門,面沉如水,想了一會還是吩咐底下的人再去一趟蘇大家。 “不是沒查出什么來嗎?”有人不解。 “一個放草垛的柴房,為什么會有一張床,那房子若真住了他們父女,豈不是多此一舉?”季云天分析道,“況且你沒有聞到嗎?一進門便有一股湯藥味?!?/br> “那對父女必定有鬼,再去查!” 想到那一張柔美孱弱的臉,季云天叫住衙役,又加一句,“必要的時候,就把他們都押過來。” 第18章 第 18 章 ◎她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 外面熙熙攘攘的噪雜聲越來越大,李懷玉合上書從書房里出來,便看見幾個手執(zhí)火把的官兵站在家門外。李懷玉打開門,將人恭恭敬敬迎了進來,“各位大人,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有人在這里私藏朝廷命官,我們是奉命來搜查的!” 李懷玉蹙了蹙眉,突然想起了蘇嬋家里的那個男人,他心中一緊。官兵們草草搜查了一遍,沒有在李懷玉家里發(fā)現(xiàn)什么,很快便離去。 等人一走,李懷素才敢推開門出來看一眼,便看見李懷玉一臉神色嚴肅準備出門。 “哥哥,你要去哪里?” “你先睡吧,我還有些事?!崩顟延袢酉逻@句話后便準備往外走。 李懷素心中不妙,下意識覺得他是要去找蘇嬋。這時屋里正好陣陣的咳嗽聲傳來,李懷素連忙叫住李懷玉,佯作焦急道,“哥哥,娘今天很難受,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你快來看看吧!” 李懷玉臉色變了變,急急進了臥房。 李母咳嗽個不休,存了心不讓李懷玉出門。李懷玉又是去請郎中又是端茶遞水,等到忙完之后東方天際都已經(jīng)漸漸變白。 李懷玉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一沉,顧不上收拾自己便急急出了門。 李母想要叫住他,李懷素阻止了她,“算了娘,都過了一晚上了,想必該抓住的早就抓住了。蘇嬋家里不是藏人了嗎,沒準就是衙門要找的人,讓蘇嬋被衙門押走,到時候我們自然有辦法撇干凈這對父女?!?/br> 果然如李懷素所言,李懷玉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蘇嬋和蘇大已經(jīng)被官兵抓走了。 蘇嬋一大早起來,還未做好飯便被人抓去了衙門。 還是昨天那幫官兵,但是已經(jīng)從昨夜的平和態(tài)度換了一幅嘴臉,變得不講情面。她的風寒還是沒有好全,被人羈押過來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晃了晃頭,努力讓意識清醒,便看見季云天向她緩緩走來。 “柴房里的人是誰?” “大人在說什么?柴房里無人。”蘇嬋平靜回答。 季云天冷笑一聲,似是猜到她不會承認,“姑娘若是執(zhí)意不肯說,那就恕我無禮了。” 蘇嬋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明明怕極了卻還是佯作鎮(zhèn)靜,眼睛發(fā)紅還真像是一只兔子,季云天心中一蕩,聲音卻冷硬,“姑娘咬死不肯說,我只能想辦法讓姑娘開口說話?!?/br> “說來我們這里的刑房還沒有對女子動過刑,姑娘還是第一個。”季云天步步逼近,佯作嚇唬她,“下官這就帶姑娘去看看那里面的七七四十九道刑具,刑房的老吳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主,姑娘瞧著細皮嫩rou的,到時候用虎皮鞭淋上冷酒抽上一抽,你能撐得住的話,我就信你?!?/br> 蘇嬋臉白了白,季云天見她臉色似有松動,又問道,“怎樣?說還是不說?” 蘇嬋咬了咬唇,雖猶豫但仍不為所動。 季云天冷哼,“倒是硬骨頭的很!好!來人!把她押下去!” “你們干什么!你們放開我!”幾個五大三粗的官兵迅速將蘇嬋押住,蘇嬋拼命掙扎,“你們擅用私刑,空口無憑便要治無辜百姓的罪!你們還是青天父母官嗎!” 話未說完便聽來啪的一聲響,有腰牌掉了出來,眾人停住了動作。 蘇嬋的臉色瞬間變了樣。 季云天彎身撿起腰牌,略略掃了一眼便抬頭看向蘇嬋,“這就是滿口信誓旦旦的無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