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臺美人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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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曾經(jīng)搶親的那位江南女子◎ 宴會已是暗戳戳的不動聲色。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向了楊修文。 皇帝看向他, “楊卿。有何話要講?!?/br> “陛下有所不知。”楊修文行了一禮,緩緩道,“高將軍在剿匪途中,曾經(jīng)回了一趟京城, 他的身邊還帶著一個人?!?/br> “據(jù)臣所知, 高將軍金屋藏嬌的那個人——正是他曾經(jīng)搶親的那位江南女子?!?/br> 群臣嘩然, 皆都目光交錯。 高行修強搶民女這件事, 他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是這件事誰都沒有放在明面上講,就連陛下都充耳不聞,擺明了就是置之不理, 他們又豈敢輕易提起。 這段時間,陛下想將陸琳瑯下嫁給高行修的消息更是不脛而走,他們更是不敢提了, 可如今楊修文此舉, 就是明晃晃地將這件事直接擺到了明面上。 皇帝面色難看, 看著楊修文,“是嗎?” “高卿,你有何話要講?” 高行修面色無虞, “回陛下。確有此事?!?/br> 毫無避諱的承認,群臣再一次嘩然,開始有小聲議論的聲音,就連旁邊的周越山也挑了挑眉,抬頭看了看不卑不亢回話的男人。 ……好家伙,這么直言不諱的嗎? 高行修躬身垂目, 面色平靜。他早就料定了楊修文會反咬他這一口, 楊修文不會知道, 他蓄謀已久的此舉,卻是正合了他的意。 皇帝的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陸琳瑯托著腮,一臉笑吟吟看戲的模樣,好像此事與她全然沒有關(guān)系。 高行修躬身垂目,緩緩道,“臣在江南剿匪的途中,曾遭人陷害,墜馬身負重傷,幸得那女子相救,才死里逃生。臣對她一見鐘情,后來分別之后,得知她要嫁與別人,臣一氣之下便想盡辦法將她搶了來。臣自知犯下大錯,做下此等巧取豪奪之舉,臣甘愿受罰,還請陛下責罰?!?/br> 皇帝臉上的rou動了動,險些有些繃不住。滿朝文武面面相覷,皆無人說話。殿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之后,皇帝終于發(fā)了話,“高卿……倒是坦然?!?/br> 高行修半跪在地,聲音懇切,“還請陛下責罰。” 燕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高行修,笑了笑,溫和道,“父皇,今日是您的壽宴,這些事情還是等以后再說吧。今日盡興最重要,可不能讓別人掃了父皇的興致?!?/br> 北狄未滅,而高行修又是邊疆舉足輕重的人物,朝廷需要他,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這么處置了他。本來千里迢迢將他從邊疆召回,就是為了日后陸琳瑯的下嫁作打算的,到時候只要他尚了公主,到時候慢慢瓦解高家的勢力也就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這下全部落了空。 皇帝臉色沉了又緩,反復權(quán)衡下來,終是點了點頭。 燕王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心有神會,繼續(xù)道,“各位大人的壽禮可謂都別出心裁,不過這里面,兒臣覺得還是當屬高將軍獻上的北狄邊防布局圖最為有心。如今北狄雖與我朝簽下三年的不戰(zhàn)之約,但仍是盤踞北方,虎視眈眈,幸得我朝將星薈萃,才能鎮(zhèn)守邊疆得一方安寧,有高將軍這樣的臣子,是我朝之幸?!?/br> 皇帝的神色終是平緩了下來,緩緩道,“高卿,看在你平時為朝廷奮勇殺敵的份上,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就罰你半年俸祿,回去之后自省吧?!?/br> 高行修伏地一叩,緩緩道,“臣謝陛下圣恩。” “但是——”皇帝話鋒一轉(zhuǎn)。 “既為搶奪,終究有失禮數(shù)。此女只可為妾,不堪為妻?!?/br> 歷朝歷代沒有公主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的道理,賜婚的事如今也只能咽回到肚子里。既然高行修不順他意,那他也得堵堵他的心。 高行修劍眉一蹙,慢慢道,“高家有祖訓,只可娶妻,不可納妾?!?/br> “你這樣,讓我想起了一個典故……”皇帝緩緩道,“曾經(jīng)前朝也有一位英勇無雙的大將軍,做出了同等強取豪奪之事,民女的家人寧死不屈,將這件事一路告上了官府,最終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為了不讓此女貞潔有失,又能安撫將軍,皇帝便將此女納為了將軍的妾,以示兩全?!?/br> 盧明鎮(zhèn)蹙了蹙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此情此景,朕便做一回同樣的選擇,將此女納為你的妾,進你高家的門。你們高家的祖訓……也該是時候改一改了。” 高行修無動于衷,“……臣愿娶她為妻,請陛下恩典?!?/br> “怎么?”皇帝睨他,聲音已是不悅,“你要抗旨嗎?” 燕王看了看高行修,和緩道,“高將軍,此女能進高家府門已是天恩。陛下既已不作追究,又全了你的心思,還不快謝恩。” 高行修閉了閉眼,又睜開,他緩緩俯首,頭顱深深叩在地面。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臣,謝陛下圣恩?!?/br> 皇帝頓了頓,看著依舊跪地的高行修,詫異道,“高卿可還有事?” “回陛下。臣確實還有一事?!备咝行蘧従彽溃瓣P(guān)于發(fā)生的這一切,還都與一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br> “哦?”皇帝問道,“誰?” 高行修緩緩起身,目光一挑,看向不遠處面色盡失的楊修文。 “關(guān)于楊修文,臣有話要講——” . 一夜之間,蘇嬋從無名無分的外室成了妾。 一頂花轎,一行人馬,她就這樣悄悄進了高府的門。 洞房花燭夜,蘇嬋端坐在喜床上,身上穿著高行修前幾日派杜齊送去的嫁衣——金絲為線,鳳冠霞帔,比她之前的任何一件嫁衣都要精致華美,可惜華麗的衣裳總是太過冰冷,太過沉重,沉重地仿佛縛住了她的心,牽絆住了她的腳步。 未娶妻便先納妾,還是入的正門,鳳冠霞帔皆披上身……但是還是抵不過這個事實,她成了高行修的妾。 一切皆如母親所言,她最終還是成為了一個妾。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她安靜候在喜床,心里無悲無喜。沒有人的屋子里,她等的快要睡著,這時有腳步聲緩緩傳來,一雙黑靴進入眼底,下一刻她頭上的蓋頭被人挑起。 高行修依舊是一身玄深黑衣,面色有些疲憊,仿佛風塵仆仆披著寒霜而來。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到了她一般 ,“等久了嗎?” 蘇嬋搖了搖頭,輕輕道,“沒有?!?/br> “妾替您更衣?!?/br> 高行修看著她身上的嫁衣,眸光沉沉,心緒有些復雜。 他曾經(jīng)親眼見證過她一針一線縫制過與別的男人的嫁衣,如今她終是還是將他的嫁衣穿到了身上。 她站在他身前,動作輕柔,一舉一動極為溫順,高行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的芊芊十指穿過他的腋下,取下他沉重的衣,他輕輕抱住了她。 沒有之前禁錮似的擁抱,這一個抱很輕柔,仿佛僅僅只是一個擁抱。 如今也算是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了,所有人都得到了應有的處置。 但是唯獨卻委屈了她。 他抱著她,低頭看她,輕輕問,“跟了我,你可委屈?” “我知道妾這個身份太過低微,但是這里畢竟不是西里村,你且忍一忍,一切都得徐徐圖之?!?/br> 他沒等她回答,仿佛在自言自語,聲音淡淡,“阿嬋,你信我,我會一直對你好?!?/br> “不了。妾身如今這個身份就很好。”蘇嬋淡淡道,“將軍給我?guī)礤\衣玉食,讓我享了這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福,我沒什么可委屈的。我感激將軍?!?/br> 高行修仔細看她,仿佛在斟酌她此刻一絲一毫的表情,“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蘇嬋微微笑了笑,“當然?!?/br> 高行修深深看著她,看著看著,他俯下身,開始吻上了她。 胸前一陣窸窸窣窣,他開始解她的衣。 蘇嬋面紅耳赤,小聲制止,“……去床上。” 高行修聽得這話,一把抱起了她,將她放在了喜床上,動作沒有停止。 蘇嬋眉目低垂,玉頸泛紅,“……把燈熄了吧?!?/br> “可我想這樣看著你?!?/br> …… 燭影深深,沉香裊裊,兩道交疊的影子分分合合,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的時候,又堅若磐石地再次癡纏在一起。兩個人沉默地做著,似乎都在憋著一口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大汗淋漓,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才擁著晨曦,昏昏地睡了過去。 。 翌日,高行修起身上朝,蘇嬋也起了床,服侍他更衣。 她已經(jīng)梳上了婦人發(fā)髻,一身裊裊婷婷,垂頭整理他著裝的動作輕柔又細致。高行修盯著那陌生又美麗的一切,心里感到迷惘又甜蜜。 他俯下長身,親了親她。 “等我回來?!?/br> 蘇嬋愣了愣。 曾經(jīng)不茍言笑的冷面之人,如今卻能越來越從善如流地展露出可以稱之為柔情的一面。她微微地泛起了一絲波瀾,也是也就僅僅為止。 她斂下羽睫,掩去眼底的一切情緒,點了點頭,淡淡道,“嗯。我等將軍?!?/br> . 日子過的很平淡,她入了高府。露珠陪她一起入了府,她會偶爾出府去看望蘇大,但也只是偶爾,因為妾不能隨便拋頭露面。她再也不能做刺繡拿出去賣了,因為如今她已經(jīng)是高府的人,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高府的顏面。 就是這樣一天天簡單的日子,高行修每日都要上朝,有的時候忙的一天都見不到人影,沒事的時候,他會回來陪陪她,與她坐一會,兩個人說會話,但更多的是做一些不需要說話的事情。高府里冷冷清清,偌大的府邸更加體現(xiàn)出了空寂,她每日幾乎無事可做,只能等著高行修回府,她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沉靜,每天做的最多事情,便是靜靜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日升日落,一直看到了春天到來,萬物復蘇。 恍然之間,她才發(fā)現(xiàn),冬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每年的春闈之后,便是殿試。 所有的會試入榜的進士們聚在一起,魚貫入了宮殿,等待著天下最為尊貴之人的檢閱。 這是最后的一道門檻,成功的話,平步青云,不成功的話,也足夠光宗耀祖了。但是誰都想做那最前面的三個人。 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李懷玉靜靜跪在殿中,等待著來自高臺之上皇帝的發(fā)話,這時一道衣裙翩翩而來,有暖香淡淡傳來,頭頂有了一道聲音,“抬起頭來?!?/br> 李懷玉緩緩抬起頭。 “叫什么名字?” “草民李懷玉。叩見公主。”他跪下身去。 “李懷玉。”陸琳瑯看著這張清俊又憂郁的臉,若有所思道,“李懷玉……” 她微微一笑,伸開手臂,有宮女將盤子畢恭畢敬呈了上來,她拿起盤中的花枝,將它輕輕放在了李懷玉的手上。 眾臣紛紛叩首,“恭喜陛下——”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這樣前三甲已出。你們都退下吧?!?/br> 李懷玉隨著另外兩人一起退下,期間一直有人向他恭喜道賀,他有些聽不見,臉色始終有些恍惚,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也記不住他們的臉,只是處于禮節(jié)隨意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