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美景。

    以前在現(xiàn)代的時候，城市中的高壓快節(jié)奏的生活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的壓力，總想著往鄉(xiāng)村跑，往田野里跑。

    現(xiàn)如今真的被老天爺送來了這里，又無比的懷念以前便捷舒適的城市生活。想想人真是貪得無厭吶。

    就這樣忙了兩天，終于把地里的稻子都給收完了，現(xiàn)在都攤開在家門口的院子里。

    一天下午，林大郎從后面的茅草棚里推出了打谷車，吆喝著林嘉寶同他一起摔打稻子，給稻子脫粒。

    然后嫂嫂和林老娘把已經(jīng)脫粒的稻子又重新攤開在院子里反復(fù)晾曬。

    接下來的兩天林嘉寶和林大郎又給已經(jīng)晾曬好的稻子脫皮。他們兩個輪換著拿著杵舂米，林老娘和嫂嫂則是去隔壁黃老家借了飏風(fēng)機(jī)，把稻殼吹出去，再擇選優(yōu)質(zhì)的稻種。

    林小娘這段時間，便幫著家里面做飯洗衣，也忙個不停。

    忙活了大半個月，終于把家里的農(nóng)活都做好了。林嘉寶對著銅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仿佛曬成了昆侖奴的樣子。

    原本玉樹臨風(fēng)的青蔥少年，變得滄桑了許多?？上Ч糯矝]有面膜給自己貼一貼。

    不過就算有，老娘和嫂嫂都沒用，自己用起來也太奇怪了點(diǎn)。

    等到再進(jìn)入學(xué)堂，天氣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涼了。林嘉寶原想著同窗會取笑自己的膚色，結(jié)果到了學(xué)堂里一看，大家伙兒好像都曬黑了，甚至比自己更黑。

    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許多。只有林耀德那個家伙，家里邊兒有仆人和長工幫忙，非但沒有曬黑反而還養(yǎng)的白胖了。

    林嘉寶和張春江他們，逮著林耀德，鬧著要把墨水往他臉上畫，讓他變得和大家伙兒一樣黑。

    林耀德雙拳難敵四手，最

    終難逃抹黑的厄運(yùn)。

    眾人玩鬧了一番后，趁著先生還沒來，趕緊去后面的水池洗干擦凈，整理儀容。

    少頃，老秀才就背著手，踱著步，來到了學(xué)堂。

    閑話不多說，出了題目，當(dāng)堂考校了學(xué)堂的諸位學(xué)子。除了林耀德和林嘉寶之外，其余人皆中招。

    老秀才把他們叫上去，挨個打了手掌心，又布置了許多文章與他們。

    “你們兩個雖說答上了老夫出的題目，但是想要在縣試中娶得頭籌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上元縣有諸多才子能人，切不可驕傲自大。

    我也出兩道題目，你們拿回去做個文章，明日交由我批改?！崩闲悴欧愿劳?，便下課了。

    “夫子不過是沒考倒我們二人心里覺得不過意罷了。可真真小氣！”林耀得嘟囔著嘴，在后面小聲嘀咕著。

    林嘉寶聽著好笑，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出來。

    清了清嗓子，才說道：“不管怎樣與我們都是有好處的，一篇文章并不算多。以耀德兄你的大才，豈會怕這一篇小小的文章?！?/br>
    “要你拍馬屁。明日來我的文章定會比你好，走著瞧吧！”說完頭一扭，拿出腰間墜著的扇子扇了扇風(fēng)，跨著大步出了學(xué)堂。

    “哈哈，耀德兄總是經(jīng)不起寶哥兒的激將法，回回都中招?！绷旨嗡际执钤诹旨螌毜募缟?，笑著說道。

    林嘉寶則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跟著輕輕的笑出了聲。

    張春江卻是一臉茫然的望望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林嘉寶他們在笑些個什么。

    第9章 9 、第九章

    是夜，已有上燈時分。林嘉寶將文稿改了又改，才寫出自覺滿意的文章。

    先生布置的文題為“君子哉”。題目出自《論語.公冶長第五》，孔子表面夸子賤是君子，其實(shí)是夸魯國多君子。

    一開始林嘉寶破題有些偏，沒有正確的理解文意。等寫到中股的時候才覺得不大合適，于是又棄稿重寫。

    而后雖破題立意新穎，但是用典不當(dāng)。文章做的大致通順，內(nèi)容卻有些空泛。用典，舉事不夠深刻明了。

    最后林嘉寶將之前所有的文稿都棄之不用，破而后立。翻找出《論語》讀了又讀，這才破題立意，寫出了令自己還算滿意的文章。

    林嘉寶覺得作八股，不怕難題、怪題,最怕的就是普通的題目。因?yàn)樵狡胀ǖ念}目，習(xí)作過的人越多,那些無論是簡單還是復(fù)雜的內(nèi)涵皆被人論述過。

    若是自己做出的文章，與前人相似毫無新意，就會受到考官的忽視。若是想不出新的立意，又會無從下筆。實(shí)在是難。

    林嘉寶覺得現(xiàn)在自己做文章遇到了瓶頸，迫切的想要尋找人指導(dǎo)。村學(xué)中的老師，已經(jīng)將自己的制藝經(jīng)驗(yàn)，全數(shù)的教與自己，自己卻還是不能更進(jìn)一步。若是能請教更厲害一些老師就好了，林嘉寶如是想。

    適逢其會。十月底，林嘉寶與林耀德等人參加鎮(zhèn)里詩會的時候，得到消息稱，在朝中曾任職翰林院編修的商舒鐸商大人，因病致仕了。

    老大人原籍就是岳安府，上元縣人，家有良田，鋪面若干。

    苦讀數(shù)年，而立之年中舉，而后殿試進(jìn)入二甲，在翰林院任職三年后外放，又兢兢業(yè)業(yè)做了八年的惠州州同。

    今年因腿有不便，上書告退。約摸著年底就能到上元縣。

    林嘉寶和林耀德聽到消息后，互相對視一眼，都明了對方心中所想。這么好的老師，誰都不想錯過，得找機(jī)會拜訪才是。

    回到家中，林嘉寶在屋中焦躁地走來走去，越想越覺著自己沒機(jī)會。上元縣有錢財(cái)有實(shí)力的人那么多，何時才能輪到自己拜見商大人？

    正在林嘉寶一籌莫展之際，機(jī)會來了。

    十一月底，商大人及其家眷仆從一行人剛到上元縣，便門庭若市。來拜訪的人從早到晚絡(luò)繹不絕。商大人不勝其煩，無奈下寫了文書，讓侍從貼在外墻上。上言：承蒙諸位厚愛，四方前來問候，然老朽精力衰耗，例行致仕，居家修養(yǎng)……遂定與于五日后，舉行考核，諸公愿而往之。

    轉(zhuǎn)眼之間，已到了第四日。林嘉寶在家中摩拳擦掌，準(zhǔn)備了諸多議題。他老娘，他哥哥，忙了一天，到得晚上，這一夜更是翻來覆去不曾睡覺，替他弄這樣，弄那樣，忙了個六神不安。

    第五日大早，李嘉寶起來洗過臉，穿戴完后，又用了些飯食。外面從黃老家借來的驢子也早已伺候好了。少停一刻，與同村幾位學(xué)子相約共赴商府參加比試。

    到了商府門口，眾人有序排隊(duì)等待，只有少數(shù)幾個三五成團(tuán)，竊竊私語。等著無聊，林嘉寶抬頭暗暗打量著商府。

    只見門前粉白照墻一座，當(dāng)中著“鴻禧”兩個大字，東西兩座威武的石獅子。兩扇紅漆大門，銅環(huán)擦得雪亮。門外站著四位仆從，一位戴著氈帽的管家迎來送往。

    在門口等了半晌，才輪到林嘉寶等人，跟著管家從旁邊的角門進(jìn)去。進(jìn)了門，便看見一座巨大的水影石壁。沿著右邊的雨廊走到頭，再穿過前院的垂花門，就到了二進(jìn)門的庭院里，然后在外等著傳喚。

    老管家朝著林嘉寶他們俯身作了個揖，“諸位請稍后，容小的去稟報老爺?！薄皠跓├险闪?。”林嘉寶等人回禮。

    少頃，老管家回來回話。“諸位請跟小的走，莫要喧嘩，莫要東張西望?！?/br>
    入門繞過一扇屏風(fēng)，一行人到了廳堂朝著商大人作揖施禮?！爸T位不用多禮?！鄙檀笕似鹕磉€禮。

    這時林嘉寶等人乘機(jī)抬頭暗自打量廳堂呈設(shè)，只見墻正中央掛著當(dāng)世大儒的字畫，墻兩側(cè)配著條幅，卻是商大人自己的墨寶，堂中央兩側(cè)擺放著紅木茶幾和太師椅。

    商大人坐在右側(cè)的太師椅上，環(huán)顧了一周眾人表情。頓了頓，開口道：“原本致仕后，老夫是打算修身養(yǎng)性，不問世事的。但是央不過眾位鄉(xiāng)紳，里甲的要求，也不忍讓諸生求學(xué)無門。所以今日特設(shè)考題，諸位誰做出的文章讓老夫滿意，老夫便會指點(diǎn)一二。”

    說完，林嘉寶他們便被管家?guī)У搅伺赃叺钠珡d里。偏廳里擺了七八張條案，案上備了筆墨紙硯。林嘉寶等人尋了座位依次坐下，管家拿出準(zhǔn)備好的題目貼在了前方。

    題目為“子罕言,利.與命,與仁.”下面緊接的是“達(dá)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xué)而無所成名……”

    此題為截搭題，就是從整章書的各處選出一兩個字不成句的短題，或者兩個不想干的半句連在一起的題目。難度比較大，需要備考者熟讀四書五經(jīng)，而且具有發(fā)散性思維。

    時間有限，眾人抓緊閱覽題目，匆匆下筆。林嘉寶平日里勤加練習(xí)諸多題材，又請教老秀才多番指點(diǎn)。這個題目自己正好寫過，一時間信心大增，下筆如有神助。

    一炷香燃后，老管家招手讓侍從收了卷子，拿去給商大人過目。

    翌日清晨，林嘉寶接到商府派人送來的帖子。帖子上書，說自己通過了初次考核，讓下午去面試。林嘉寶再三謝過前來的侍從，還讓林大郎給

    了對方二百錢打點(diǎn)。

    送走侍從后，林嘉寶激動的抱住林大郎，滿臉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林老娘高興的朝著林老爹埋著的方向，雙手合十，不住的念叨“在天有靈，多多保佑”之類的話。

    嫂嫂和林小娘下廚做了幾個好菜，哥哥也高興的拍了拍林嘉寶的肩膀，努了努嘴，想說卻又不知該表達(dá)什么。不過林嘉寶還是感到了哥哥為自己衷心的高興。

    吃過晌午飯，林嘉寶騎著小毛驢噠噠噠的往商府趕。到門口遞了貼子，又給了二百文的門包，讓守門的仆從幫忙傳話。

    仆從收了門包，拿著帖子就往內(nèi)院跑。不一會兒，仆從就從院里回來，然后引著林嘉寶從角門進(jìn)去。

    到了內(nèi)院廳堂，林嘉寶先是作揖施禮，然后等著老大人指示。

    商舒鐸沒說話，捋著胡子，仔細(xì)打量著林嘉寶。元色直綴，黑色方巾，少年人豐神俊貌，身姿挺拔。若是自己還有女兒未出嫁就好了，倒是可以做個姻緣。

    第10章 10 、第十章

    商舒鐸打量完畢,起身彎下腰去扶林嘉寶。雙方互相見過禮后，分主賓坐下。商舒鐸坐在上首右邊的太師椅上，林嘉寶做的是東邊第二張椅子上。

    待侍從上了茶湯、點(diǎn)心，兩人寒暄一番后。商舒鐸開口問了一些自己往年官場上遇到的政事，想要聽一聽這個年輕人的意見。

    林嘉寶連忙起身答話，“回大人的話，小子有些愚見。若是說的不好，還請大人見諒。”

    “無妨，說來聽聽。”商舒鐸心想，積年舊案牽扯許多，也沒指望林嘉寶能說出什么良策，不過是見才心喜，所以問上一問罷了。

    若是答得好，就著重培養(yǎng)。答得不好也無妨，看在文章寫得不錯的份上，對于科舉之途，自己也能指點(diǎn)一二。

    二人一來一往，說了許多，不管是地方營生，民政稅收，林嘉寶都有自己的見解，商舒鐸聽了十分歡喜。

    他想要收攬林嘉寶入自己麾下，但是又思及此子還未科考，將來運(yùn)道隱晦不明。所以面上不漏聲色地打聽著，林嘉寶的家室，姻緣，為將來做打算。

    三回茶之后，商舒鐸提出，林嘉寶之后可以拿著自己府上的腰牌，隨時來拜訪請教。林嘉寶當(dāng)即起身深深作揖行禮，拜謝提拔。

    林嘉寶出了門，坐上小毛驢起身往家趕。心中卻道，今天實(shí)在是太過驚險。若不是自己以前時常關(guān)注新聞?wù)?，又常常看歷史書籍，無論如何也是回答不上來的。

    看來陳朝官場十分注重實(shí)干的，自己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吧。拾人牙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jì)，還需自己掌握更多的本領(lǐng)才是。

    至年前，林嘉寶這段時間一直都往返于商府和學(xué)堂之間。商大人那邊不僅有林嘉寶求學(xué)，還有縣上的兩位家資頗豐的學(xué)子以及商大人族內(nèi)的三位子弟。

    林嘉寶只管向商大人求學(xué)解惑，其他事是不理的。若是家資相差不大，還可以文結(jié)交。商大人庇下這些學(xué)生與自己確是相差甚遠(yuǎn)，強(qiáng)行去結(jié)交，怕是會落下諂媚的形象，不好。

    所以在他們沒有像自己拋橄欖枝的時候，林嘉寶決定還是不要湊上跟前為妙。

    學(xué)堂中，林嘉寶也不吝嗇與村學(xué)的同窗們，分享自己在商大人那里學(xué)來的寶貴知識。林耀思與張春江都十分感動于心，只有林耀德有時會忍不住說些酸話，但林嘉寶年前也還是收到了他別別扭扭的禮物，一方上好的墨硯。

    哎，耀德兄著別扭傲嬌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只能自己多擔(dān)待了。林嘉寶拿著墨硯，心中感慨。

    年關(guān)將至，大雪紛飛。林嘉寶此時也窩在家中等待過年了。臘八節(jié)吃了林老娘熬煮的臘八粥，和嫂嫂腌制好的臘八蒜，匆匆忙忙的過了節(jié)。又在小年里

    與家人里里外外打掃庭除，準(zhǔn)備貢品，祭拜灶王爺。

    林大郎率著眾人，跪在香案前，焚燒灶王像，馬犬等，送灶王上西天向玉皇大帝述職，報民間善惡。然后又祈求新的一年五谷豐登，人丁興旺。

    除夕前一天，林大郎去集市上買了紅紙，一部分交由林嘉寶寫對聯(lián)，一部分交給嫂嫂和林小娘剪窗花。林嘉寶拿著紅紙也沒推辭，到披房里拿出筆墨，揮灑寫下農(nóng)家常用的對子，“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樓”等等。

    等林老娘熬好漿糊，林家兄弟倆一人拿著漿糊涂抹，一人拿著對聯(lián)往門上貼。林小娘站在后面指揮高低左右，忙忙碌碌的，好生熱鬧。

    林老娘和嫂嫂在窗前邊忙著剪窗花，邊看著他們?nèi)齻€在外面忙碌，露出欣慰的笑容。林老娘隨后又笑著對嫂嫂說：“若是明年你和大郎能給我們家添個大胖小子，那才更美滿呢！”

    箏娘羞紅著臉，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也期待的微笑著。

    林家兄弟倆收拾妥當(dāng)后，帶著紙馬和元寶，去后山給林老爹上墳，讓他在地下也能吃喝喝好，不收陰司為難。林老娘則帶著嫂嫂和林小娘在家準(zhǔn)備除夕的年夜飯。

    祭奠回來，看見林小娘在灶下燒火，林老娘在灶前炸rou圓子，噴香撲鼻的rou味四下散開，林大郎還沒進(jìn)門，就嚷嚷著套祭祭五臟廟，吃個肚皮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