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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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岱山升任代理元首,國內外的賀電祝詞雪片般飛過來,誰都清楚這不過是以代理之名,行上位之實了。 于是就有狗腿子諫言搞就職儀式,無非就是找借口把上一任的遺孀家眷都從元首府趕出去,堂而皇之給齊家讓道。 齊岱山嘴上推卻著,卻對下面的各種小動作視而不見,由著兒子們下屬們張羅。 大夫人和大小姐出國之前譚珍嫻去送了她們一程。 碼頭上熙來攘往,巨型海輪前人影孤單渺小,大夫人身著玄黑貂皮大氅,看起來依舊華貴非常,這是她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體面。 海風吹亂了她向來一絲不茍的發(fā)梢,但她的目光卻依然傲然自若,“謝謝你來送我們?!彼T珍嫻略微頷首,并沒有多余的話。 “應該的?!弊T珍嫻覺得像她這樣的人必然不想被人消遣她的落魄,但她只是覺得于情于理都應該來送別一下,畢竟若沒有她無意之間的縱容,她和蘇曼青的小伎倆恐怕沒那么容易得逞。 大小姐跟在后面,見母親走遠,才上前同譚珍嫻搭話,“我母親內心早已崩塌了,只是在故作堅強?!彼箾]了之前的那股子張揚,像是一夜長大般,整個人都內斂了很多。 “遭此人生巨變,難免的,”譚珍嫻表示理解,“往后她只有你了,前路可能艱難,但總能走通?!?/br> “借你吉言,”大小姐友善地笑了一下,“我會記得你的,所有人現(xiàn)在都避我們猶如洪水猛獸,而你還能顧念我們,實屬難得,若你有機會來法蘭西,記得找我?!?/br> “一定?!弊T珍嫻亦微笑頷首。 大小姐走出幾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過身來,“哦對了,冷剛……他還好吧?” 譚珍嫻一愣,對上一雙洞若觀火的眸,瞬間就明白過來,其實她什么都知道,于是便坦然笑笑,“他沒事。” “那便好?!闭f完,她提箱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海風將她的烏發(fā)吹得飛揚,她纖薄卻堅毅的背影逐漸隱入人群,譚珍嫻突然就看懂了這個女孩子的灑脫坦蕩。 祝安好。她在心底默默說。 回到車上,卓君堯體貼為她披上衣服又攏了攏她的手,“這么冰,當心著涼?!彼兆【蜎]再放過,緩緩摩挲,把手心的熱量傳遞給她。 “你來都來了,為什么不下車去送一程呢?”譚珍嫻很怕冷,干脆偎進他懷里讓他抱著。 卓君堯就耐心同她解釋,“你送她們,是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雖也會被人詬病,但至少能說得通,若我去送,那會演變成政治站隊,被人抓住把柄小題大做,懂了嗎?” ”懂了,你是大人物,凡事都謹言慎行?!弊T珍嫻悻悻然回,位高權重有什么好的,天天謹小慎微,她都替他累。 卓君堯知道又招她不待見了,無奈笑笑,亮出手中的請?zhí)?,“看來這虛與委蛇的宴會你是不打算陪我去了。” 譚珍嫻接過來一看,偌大的“就職儀式”四個字,她不由驚嘆,“真是不要臉!怎么就成就職儀式了?不過是個代理元首,他哪里來的膽子……” “隆極自必亡。”卓君堯意味深長。 “那么我去,”譚珍嫻把請?zhí)者M包包里,“好歹看看齊家在滅亡前如何耀武揚威?!?/br> 冗長的儀式從早上的閱兵式開始,卓君堯被安排在第一排,他左右望望,不覺蹊蹺,周圍皆是齊家擁躉,而少數(shù)的清流派和跟齊家不對付的人則是被安排在邊角落,幾乎看不見人影。 這很不對勁,說白了上一任一直對他信任有加,于是他被劃歸到直屬勢力中,從不與齊派同流合污——雖然他們已對他拋出過多次橄欖枝。 可目前這座位卻像是硬性安排了他的陣營,這令他不適,尤其女眷區(qū)也在后方,他很不放心譚珍嫻,想想便起身,干脆去陪她站著得了。 齊濰東就恰巧走了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將他不輕不重地又按回了椅子上,“怎么了卓老弟?國內外的媒體都在,前排空了個位置可不好看啊。” 卓君堯就笑笑,“后排任意一人皆對此座趨之若鶩,調一人上來便是,這首排皆是肱骨之臣,我何德何能,還是低調為好。” 說罷又要起身往后去,卻被齊濰東再拖住,“卓老弟未免太過客氣,誰不知你是南黨最年輕有為的功臣,外形更是器宇軒昂,把你安排在第一排那是有道理的——”他語重心長地勸,“你可是咱們南黨的臉面,你看,記者們長槍短炮可都對著你呢,大局為重,莫要任性了?!?/br> 卓君堯掃了周圍一眼,確實已有人側目,無奈只得留在原地。 他被纏上便不大好走開了,下午的就職演說齊濰東還貼著他,見了鬼一樣同他聊家長里短: “自上次參加你的婚禮我們也好久未聚了,今日敞開聊聊,弟妹還好吧?” 卓君堯不明所以,以為他虛偽客套,漫應,“她很好?!?/br> 齊濰東若有所思地點頭,話風一轉,“嘖!不像我們家啊,雞飛狗跳!你也知道美姎那脾氣,天天同她大嫂斗氣,我夾在中間,實是難做?!?/br> 卓君堯覺得他講的一堆話實屬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且令他抓不住重點,隨口應道,“女大不中留,早些許了人家便是,齊家獨女這名頭,配個國外的王室都不為過?!?/br> 齊濰東一愣,隨即又哈哈大笑,連連擺手,“非我族類不可,非我族類不可?!?/br> 好不容易熬到元首府的晚宴開始。 譚珍嫻同太太們登著高跟鞋站了一天,此刻大家無不腳筋酸麻,這會子被接到了元首府,哪知還是不能夫妻相聚,被直接安排去了偏廳。 實業(yè)部長夫人是個嘴快的,忍不住一通抱怨,“這是如何安排的,早知道便不來了!我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嗎?哪朝哪代了,莫非還搞男女不共席那套?” “這么聽著倒是我們齊家怠慢各位了?”齊美姎踏著冷冽的話音走進來,她今天身著筆挺的制服,長發(fā)用香味濃郁的生發(fā)油盤成個一絲不茍的愛司髻,看上去干練又不失嫵媚,可微微吊梢的雙鳳眼里一如既往地藏著陰狠,令周圍晰晰索索的話音次第安靜下去,她肩膀和胸前掛著的勛章銀光棱棱,誰都知道這是用無數(shù)個人頭換的。 剛才還在叫嚷的實業(yè)部長夫人氣勢瞬間弱了,悶不啃聲地往后站。 齊美姎倒也沒發(fā)難,率先在主桌主位上坐了下來,“大家莫要誤會了,我們做此安排并非要搞男女有別那套,反倒是為了讓各位夫人們更加自在,男人便讓他們酒桌上推杯換盞去,這小宴會廳的菜色可都是精心安排的,全是夫人太太們的最愛,我父親特地差我過來陪伴大家,又怎會不看重各位,男人們在外打江山,全靠女人們在后方cao持妥當,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大家都勞苦功高?!?/br> 她招呼眾人坐下,每個人按名牌陸陸續(xù)續(xù)入席,譚珍嫻有意離她遠點,往最偏的那桌去,殊不知齊美姎早就鎖定了她,“珍嫻,到這里來坐?!彼噶酥杆磉叺奈恢谩?/br> 譚珍嫻聽她這么稱呼她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又不得不回應,“不必了,我年紀最小,我丈夫官職也不是最高,主桌上位我如何坐得。” “莫要推辭,我說你坐得變坐得,”齊美姎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滿堂人我只認得你,與各位夫人太太皆不相熟,你不替我引薦引薦?” “去吧去吧!”實業(yè)部長夫人暗暗推她胳臂,“看她那誓不罷休的樣子,大日子別為這點小事搞僵掉了,你就讓她呈呈威風,總不至于給你飯菜下毒?!?/br> 譚珍嫻想苦笑,這位還真說不準。 最后還是坐在了她身邊,齊美姎這才端起酒杯,“來,我替父親敬各位一杯,前日空難亦為國難,值此風雨飄搖之際,還承蒙各位抬舉,我父親必不負重托,直至下一任正式元首升任之前,恪守代理之職,鞠躬盡瘁死而不怠。” 大家也紛紛舉杯,一時間滿場恭維溢美之詞不斷,分不清是虛偽還是真心。 齊美姎真就拉著譚珍嫻下場巡桌,讓她引薦高官們的家眷,很多夫人不勝酒力,皆以茶代酒,譚珍嫻杯里卻是實打實的白干,幾巡下來都快醉了。 就在此時,窗外響起幾聲鷓鴣啼鳴,兩短一長,譚珍惜原本暈漲的大腦忽然警醒,這是北黨的暗號。 *** 本來想寫很長——的一章再放上來,但跨越的天數(shù)有點子久了,先放一段上來吧。 一直在用大領導大夫人大小姐元首這樣尷尬的代稱是因為想?yún)^(qū)別于現(xiàn)實世界,想了一圈用任何一種目前世界通用的稱謂都不妥(主席?總統(tǒng)?啊啊啊啊腳趾摳地?。┌ǖ孛彩牵《际呛a的,這篇文章的借用背景其實已經(jīng)不算特別民國了,總之背景只為劇情服務沒有其他的政治表達,因為民國離現(xiàn)在太近了,大家別代入現(xiàn)實就好了不然很錯亂。 大家懂那個意思就行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