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文(散兵)
“想邀我一起逛海燈節(jié)?”戴著斗笠的少年瞥了她一樣,似自嘲般說道,“找我,也不怕掃了興致?!?/br> “…不去的話,那我找別人一起去?!睙少€氣道。 凈善宮內(nèi),熒剛與納西妲、散兵三人討論完最近對世界樹的研究發(fā)現(xiàn)。 她其實也沒想著他能答應,剛才只是隨便,順嘴,順便那么一問罷了。 “旅行者,他想去的?!奔{西妲只是抬頭掃了一眼,便無情地向熒告發(fā)了散兵的心口不一。 “小吉祥草王,下次隨意窺伺別人內(nèi)心的時候,可以再隱秘一點?!彼鏌o表情地起身,拂袖而去。 傍晚,熒獨自一人提前來到了之前說過的地點等待。 其實根本沒約定好,散兵也沒說他要不要來。 她只是想賭一賭,免得他來了見不到人又要覺得被背叛記仇了。 決定好了,就等一小會,他要是到了時間還沒出現(xiàn)她就立刻走人,反正璃月遍地都能隨便偶遇到朋友。 她低著頭,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直到視線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雙穿著木屐的,白玉般的赤足。 熒欣喜地抬起頭,戴著斗笠的少年一臉不情愿地站在她面前。 “是受不了小吉祥草王絮叨才來的?!鄙⒈桃獾亟忉尩馈?/br> 她沒有揭穿他,背著手與他并肩而行。 “趁著還有一段時間,要不要去附近商鋪逛一逛?”熒提議道,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與他作為「同伴」的身份來相處。 “隨意,我也只是隨便出來走走?!鄙⒈怕诵┠_步,“畢竟是難得的「放風時間」,你可不要讓我覺得太無聊了?!?/br> 萬文集舍。 女老板忙于同人打牌,一個面生的伙計熱情地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需要買些什么書呢二位?” 熒的視線一本本地掃過貨架,唔,居然還有八重堂的代理貨架。 枕玉老師最近出新書了?…這次是玄幻題材的啊。 怎、怎么還有希娜小姐的本子啊,這種東西都遠銷到璃月了么…… 輕小說《機巧少年不會受傷》、《人形玩偶神女心》。 “這本可是最近最暢銷的人氣輕小說呢,講述了一個少年無意間撿到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少女人偶彼此萌生愛情的戀愛物語,本店前二百名購入還附贈親簽特典色紙!” 見她的視線停留在那,伙計積極地介紹著。 “無稽之談,人類怎么會和人偶在一起?!鄙⒈托Φ馈?/br>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跨越種族、倫理的戀情,正是最大的萌點!啊,兩個人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卻克制不住彼此之間相互靠近的兩顆心……” 深諳其道的伙計滔滔不絕地說著,散兵聽得臉色好一陣變幻莫測。 求你了別說了,感覺散兵即將說出什么冷場的話打斷熱心的伙計,熒適時打斷了他,“麻煩給我來一本!” “好嘞~!”看到自己的推銷有了成果,伙計麻利地開始打包。 “你喜歡這種題材?”少年的目光從書架上移開,轉(zhuǎn)頭問道。 …我豈止是喜歡這種題材,我…… 這話始終憋著沒說出口。 “小說就是要題材新穎才好看嘛,又不只局限于這一種?!彼悬c后悔買下這本書了,他該不會覺得她在暗示什么吧,馬上又補了一句:“只是閑時消遣的書,你不要想太多?!?/br> “哦,”散兵抱著胳膊,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覺得拐彎抹角不好,人就該學著坦率?!?/br> “并沒有,少自作多情了?!彼龕佬叱膳煤喼毕胗脮宜?/br> “還是第一次與你一起逛璃月呢?!睙赏蝗换叵肫饍赡昵?,兩人在璃月的第一次見面。 他那會還自稱「浮浪人」,裝得好似個純良無辜的一般路過熱心群眾。 散兵似乎也想起了那時的事,哂笑一聲:“你這是在沒話找話嗎?”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啊,你老東家的金庫?!?/br> “糾正一下,是金主?!?/br> 路過北國銀行附近的時候,熒偷偷拽了下散兵的衣袖,示意他附耳過來。 “作為曾經(jīng)的內(nèi)部人員,能不能透露一下北國銀行有沒有什么密道?我們?nèi)ソ俑粷?,把潘塔羅涅的金庫搬空!” “怎么,你缺摩拉?”散兵挑了挑眉。 “這年頭連摩拉克斯身上都未必有摩拉呢?!彼葱募彩祝@人怎么一副不差錢的口吻,他現(xiàn)在比她還窮呢。 “如果不怕死的話…倒也不是不行,那個人對財富的執(zhí)著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鄙倌晖腥桓遍_始仔細思考起可行性的樣子。 “…那當我沒問?!?/br> “呵呵,這就怕了?” “只是覺得會很麻煩!”她狡辯道。 入夜,華燈初上。 看著滿大街被橘燦燦的燈光所籠罩,變得喜氣起來,熒心情輕飄飄的,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只霄燈,晃晃悠悠地飄上了夜空之中。 遇到了好多熟面孔,比如欄桿旁那對愚人眾情侶,好眼熟,總感覺去年也見到過。 她悄悄偷看身旁的少年,他閑庭信步,偶爾扭頭看街道兩側(cè)的攤位,美麗的臉在暖黃色燈光映照下,多了幾分溫潤,讓她有種他又失憶了的錯覺。 “燈下看美人…”熒低聲喃喃道:“總有種璃月故事里面書生夜會佳人的既視感?!?/br> “佳人?你么?”散兵看起來心情頗好,語氣輕快地調(diào)侃了句。 不其實我指的是你,她心里暗自想著。 “要不要吃點東西?”熒聞到了風中攜來的一陣陣食物的香氣,腹中餓意漸濃。 “我就不用了,你買你喜歡的吃吧?!鄙倌臧櫫税櫭?,“怎么都要排隊?!?/br> 熒一把拉過他的胳膊,找了個隊尾排著:“排隊也是一種節(jié)日氛圍啊,而且多人買的攤位一定好吃?!?/br> 散兵任她拉著,并沒有什么不耐煩的表情。 排了好幾條隊,直到二人都各拿了好幾個打包的紙袋子,熒才心滿意足地取出一串烤吃虎魚吃了起來。 魚皮烤得微焦酥脆,撒滿了香料,魚rou細嫩多汁,大火烤制鎖緊了汁水,她滿足地咬了一大口。 察覺到身邊人視線,她習慣性地將啃了一口的烤魚遞了過去:“要不要嘗一口?” 散兵看著她油潤潤的紅潤嘴唇,半晌沒動作。 完了!平時和派蒙相處慣了,她居然,習慣性地就與他分享她吃過的食物……這下肯定又要挨罵了。 「不衛(wèi)生」、「吃過的東西也敢拿給我吃?」她已經(jīng)差不多能想到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但少年只是微微傾身,在湊到他嘴邊的烤魚身上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細嚼慢咽起來。 他…剛才是不是正好咬在她吃過的地方? 熒的臉頰驟然漲紅,這豈不就是…間接…… “你的臉好紅,”散兵的臉離她不到一掌距離,他似意有所指般,用拇指揩去唇邊粘上的一點點油漬,“味道…還不錯?!?/br> “炸、炸蘿卜丸子!”她突然口吃,思維開始滯塞,“還、還有禽蛋羹!白玉湯!要都試試嗎?” 二人各懷心事地吃完了買來的一堆小吃,來海燈節(jié)游玩的人也多了起來。 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兩個人并肩走著。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能觸碰到了。 “要牽著嗎?這樣…不容易被人群沖散。” 她找了個合理的理由,別別扭扭地想去拉散兵寬大的衣袖。 “別把我袖子弄皺了,”散兵嫌棄道,反手將她的手牽住,“跟好了?!?/br> 熒心如擂鼓,手腕被少年微涼的手牽著緩緩往前走,他一路避開擁擠的人潮,將她帶到了一個稍微僻靜遠離人群中心的角落。 熒拿出路上買的兩盞霄燈,遞給散兵一盞。 散兵接過,道:“向一盞小小的紙燈尋求庇佑,人類有時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瞪了他一眼,附近璃月群眾可是人手一盞霄燈,他也不怕被圍毆。 “雖然是小小的燈,但承載著千千萬人美好的祝愿,就意義非凡了起來?!彼\、貪婪地雙手合十,在心中許了一堆愿望。 她睜眼時,散兵已經(jīng)放飛了屬于他的那盞霄燈。 他會不會也許下什么愿望呢? 看著海港中央的巨大裝置,她感嘆:“今年的燈也好漂亮呢?!?/br> “嗯?!鄙⒈y得沒有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一枚煙花驟然在海面上炸開,熒驚喜地搖了搖散兵的小臂,“快看!是煙花!”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正是形容此等佳景的吧。 “有的煙花,被云擋住了。”她惋惜地說道。 “那要不要在更高一點的地方看?”散兵伸出了一只手?!鞍咽纸o我?!?/br> 她猶豫著將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指尖剛觸碰到那瑩白的掌心,就立刻被他反手握住,同時肩膀一緊,熒感覺身子一輕,伴隨著輕微的超重感,眨眼間已經(jīng)升至了半空。 他攬著她懸停在半空良久,晚風獵獵襲來,二人的衣擺不斷翻飛,直到煙花暫歇,散兵才降落在璃月港的一處高樓屋檐上,將她緩緩放了下來。 “真…真好看?!彼男靥湃缤Я酥恍÷梗恢阑畹貨_撞、慫恿著她。 下一朵煙花如果是藍色的…就…… 橘色。 綠色。 …… 藍色! “我喜歡你?!痹跓熁ㄕㄩ_的一瞬間,她脫口而出,聲音細小,藏匿于煙花的轟鳴聲中。 “……”散兵不知道聽到了沒,只是側(cè)過臉看著她。 “沒什么…就是想問你,” 煙花又停了,高高的屋檐遠離人群,四周寂靜無聲。 “煙花,是圓的還是扁的?”她急中生智。 “…都有。” “你知道嗎……六等星,耀眼或許同樣不輸一等星,只是它離我們太過于遙遠?!彼_始沒話找話,企圖掩飾尷尬。 “你想說什么?” 散兵清潤的聲音于夜空中回響著,他音量不大,她卻聽得如雷貫耳。 “其實,你剛剛聽到了吧?”只是裝作沒注意到。 她壯起膽子直視他。 這樣的夜晚,總讓人懷疑這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熒凝望著他,突然就有了一點點的期望與信心,不再那么緊張。 二人站得很近,近到她看到散兵的一雙紫眸中映著的全是她一人的身影。 她逐漸靠近他,在即將吻上他的那一刻,突然又退縮害怕。 害怕吻上去,會被揭開內(nèi)心一直極力隱藏的所有貪妄。 這個時候是不是可以假裝只是發(fā)現(xiàn)了對方臉上的灰塵亦或是米?!词箘偛潘麄儧]有吃米飯。 少年卻沒有再給她退縮的機會。 散兵低頭,吻了下去。 又一枚煙花在空中炸開,絢爛無比,照亮了整片夜空。 “后悔嗎?”他輕輕問道,眼底似有星辰閃爍。 “不后悔。”她如實回答。 下一秒,他推開了她。 熒沒反應過來,錯愕著直直下墜,失重著落入了黑暗的海水中。 依稀地,又聽到了另一道落水聲。 咸腥的海水從耳朵、鼻腔口腔灌入,腦漿都仿佛要被擠壓炸裂出來。 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 鼻腔里有血的腥氣。 缺氧,意識開始薄弱,時間仿佛已經(jīng)停止。 視線卻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起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逐漸迫近的,那張綺麗,沉靜的少年的臉龐。 她的手伸向他,拼命想抓住點什么,卻什么也沒抓到。 喉嚨如同針扎般難受,痛苦,海水涌進咽喉里,侵入了器官,肺部,整副軀殼。 就在即將窒息昏厥那一秒,他冰冷的唇才貼上了她的,朝她渡了一口氣。 她如獲新生,緩過氣來后,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就著血與海水,他將她用力壓向自己,加重了這個粗野蠻橫的吻。 “原來你拒絕人的方式是謀殺?!?/br> 熒經(jīng)歷過劇烈咳嗽后的嗓音帶著幾絲沙啞,她惡狠狠地瞪著散兵。 “只是在思考,如果真的動手,你怎么還有機會精神滿滿地罵人?!鳖^頂?shù)亩敷也恢辣缓K淼搅四娜ィ幌騼x容整潔的散兵此時也有些狼狽。額發(fā)被海水浸濕,肩頭的衣衫胡亂地滑落,猶如上岸色誘凡人的艷麗海妖。 “你思考出什么結(jié)論了嗎?”她依舊沒好氣。 “我想知道,如果你突然死掉,我會有什么樣的感覺?!彼潇o、理智地說著可怕的話。 “結(jié)論是我不會讓你死掉?!?/br> “就算你敢死掉,我也要從修羅煉獄中將你再抓回來?!?/br> 他聲音略啞,睫毛微微顫抖著。 熒才注意到他兩眼泛紅,雙頰猶帶淚痕。 “我沒打算死?!?/br> “你現(xiàn)在再也沒有機會后悔了?!彼臏I水從緋色的眼尾處涌了出來,恨恨地盯著她。 “…瘋子。” 她看著他還流著血的唇瓣,笑著用指尖將血如口脂般在他唇上暈抹開,然后傾身吻了上去。 “海燈節(jié)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