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辭竟然到了。九瑄心中訝異，她以為有公子函的前例在，沒有人敢再冒險過來。

    “請公子辭進(jìn)來罷。”九瑄點(diǎn)點(diǎn)頭。

    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即便是周臻，他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一襲白衣，腰背挺直得如青松，有著劍眉星目的男子就進(jìn)來了。

    他一進(jìn)來，就向九瑄鞠了一躬，“在下公子辭，有幸見過王姬?！彼亩Y行云流水，別有一番姿態(tài)。

    “公子辭有禮了，公子辭遠(yuǎn)道而來，不必見外。”九瑄也站了起來以示敬意。

    “不怕王姬笑話，” 公子辭完全忽略了周天子，他笑著拿過一個匣子，“在王姬招親的消息前，孤已對王姬有意，”

    “如今見到王姬，之前的諾言更不會變?！惫愚o打開匣子，里面竟然是一張地圖，里面還有一支薔薇花枝簪子。

    “三座城池是對您的聘禮，而這支簪子，”公子辭溫和地笑了笑，“雖不是什么絕世珍寶，卻是孤一筆一筆刻的，希望您能夠喜歡?！?/br>
    綠腰把匣子拿了過來，九瑄把匣子中的薔薇花簪子拿起來。這粉色的薔薇花簪子的簪身是用黃金做的，而那花瓣，則是用粉色的寶石雕刻而成，花瓣里的花蕊小珍珠可愛得很。簪子的用料是最好的，雕工也極為細(xì)膩，可見是花了大心思的。

    九瑄摸了摸簪子，“公子辭有心了，孤很喜歡......”

    周臻哪里受過這樣的忽視，不知是吃醋了，還是不滿兩人對他的無視，“公子辭來得正好，聽說晉國公受傷了，不知現(xiàn)在可好些了？”

    晉國公受傷，周臻便是最大的嫌疑人，他現(xiàn)在說這話，就是在挑釁！

    公子辭淡淡地看了一眼周臻，沒有理會他，仍是對著九瑄溫和地說，“雖是在楚國旁邊，孤卻從未到過楚國，此次......”

    周臻見公子辭膽敢不理會他，便又是大聲說，“公子函呢，吾剛剛不是讓你說嗎，范程對吾無禮，該當(dāng)何罪！”周臻想要?dú)㈦u儆猴。

    周臻對著公子函怒目而視，公子函立馬怕得向后退了一步。得到周天子的示意，抓著公子函的人放開了公子函。

    “你可得好好選擇?！敝苷榈呐瓪庖呀?jīng)到達(dá)頂峰。

    見公子函被放開，范程等老臣趕緊拼著老命喊，“公子快過來呀！”“快過來！”

    公子函看了看那些老臣，又看了看周天子，便是低下了頭，還向后縮了縮。站在他身邊的人抓住公子函的頭發(fā)，他還在公子函的耳邊說了什么。

    突然，公子函便是把押著他的人腰間的刀拔開，范程他們覺得公子函是要自救反抗，便都期待地看著他。

    可是，公子函把刀拔出來后，刀尖卻是對準(zhǔn)了范程，他沖向了范程。

    范程愣住了，公子函手起刀落，血噴了滿地。

    第22章 小狼

    范程期待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公子函把刀砍下后，他就立馬抱頭痛哭起來，但這一切都掩蓋不了，他落刀時的狠絕。

    公子函落刀太快了，根本就沒人能預(yù)料到，現(xiàn)場除了公子函的痛苦聲，便是周臻哈哈大笑的聲音。

    燕國的其他臣子一臉驚訝與痛苦地看著公子函，他們?yōu)榱司裙雍?，不惜日夜從燕國趕路來到楚國，可沒想到，竟然會落下如此下場。

    公子辭倒是個君子，他在公子函砍落人頭的時候，就擋在了九瑄的面前，試圖不讓九瑄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你怎么能在王姬面前這么做！”公子辭對公子函怒目而視，“范程是個好臣，你會后悔的?！?/br>
    他又對著周臻說，“如今周天子滿意了？”

    雖然公子辭擋在前面，但九瑄還是看到了，鼻尖的血腥味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只有周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甚至還有些高興，“這可與吾無關(guān)，”周臻攤了攤手，“吾也沒想到公子函這么想置范程于死地，說不定他們之間早有仇怨呢？”

    聽到周臻這么說，公子函便是猛地抬起頭，他動動嘴唇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看著手上的鮮血，低下了頭。

    “行了，扶公子函回去休息吧?！敝苷樾χ鴶[了擺手。

    周王室的人重新把公子函押下去，而這一次，燕國的那些老臣看著被押的公子函，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吾是天子，與吾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公子辭可要小心些啊?！敝苷槁朴频卣f。

    “君子一諾千金，孤對王姬的心自然不變。”公子辭臉上毫無懼色。

    “是嗎，那就要看王姬如何抉擇了?！敝苷閾沃^看著九瑄。

    “這里是楚國，孤如何抉擇，輪不到別人說?！本努u毫不示弱。毅大公帶的軍隊已經(jīng)到了，有大軍坐鎮(zhèn)，九瑄并不怕周臻。

    “公子辭遠(yuǎn)道而來，舟車勞累，不如先在行宮休息？”九瑄沒有理會周臻，而是對著公子辭說。

    “那就麻煩王姬了。”公子辭對著九瑄行了個禮，兩人心照不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今周臻明顯來者不善，并且已經(jīng)露出了獠牙。如果晉國公沒事，晉國不會怕周王室，如果楚國公沒事，楚國也不會怕周王室。

    實際上，不管是楚國還是晉國，他們的領(lǐng)地都跟周王室的領(lǐng)地差不多。

    只是，現(xiàn)在兩國的危機(jī)都在，晉國與楚國必須合作，才能度過這個難關(guān)。

    周臻冷著臉離開后，公子辭便告退，等其他人都離開后，九瑄才是松了一口氣。

    綠腰擔(dān)憂地扶著王姬，九瑄擺擺手，卻是直接走進(jìn)寢室，在阿父的身邊躺下。

    陳白走進(jìn)來想要向王姬匯報什么，卻綠腰阻止了。她用手指了指王姬的方向，只見連夜來沒怎么睡過的王姬，此時伏在楚國公的胸膛上，睡得正好。

    王姬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啊，陳白心中感嘆，便是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九瑄便與公子辭會面了。

    “……當(dāng)時國公還在車架內(nèi)，一個混成婢女的賊人突然闖入刺殺……”公子辭也很坦誠地跟九瑄說起晉國公的狀態(tài)，“幸虧國公身邊的宦官舍身為國公擋了一刀，只是事發(fā)突然，國公還是被賊人所傷……”

    公子辭一臉凝重，“雖然國公傷勢還在，但所幸國公現(xiàn)在已醒，”

    “孤見王姬突然宣布向天下招親，便料想楚國內(nèi)或許生變，”公子辭誠懇地說，“王姬嬌蘭玉貴，孤是真心求娶的，此事孤的父親母親，還有大哥都是允許的?！?/br>
    公子辭是晉國公的第二個兒子，他的大哥公子變才是晉國下一任的國公，兩人是同父同母。

    “公子辭過來的心意孤知道，”九瑄笑了笑，“只是此事需得孤的阿父同意，孤的阿父遠(yuǎn)在大都，車馬來回還需三四天的時間?！?/br>
    雖然大致要與晉國合作，但九瑄也并不全然相信晉國。

    “當(dāng)然，”聽到楚國王姬的話，公子辭便開心地笑了，“趁這幾日的功夫，孤也好多與王姬說說話，盡力爭取王姬您的歡心……”

    于是，在初步敲定合作后，九瑄便與公子辭開始造勢了。兩人一時到行宮外賞梅，一時一起談笑風(fēng)生地觀看戲曲，晉國公子辭與楚國王姬一見鐘情的佳話，便這樣流傳出去了。

    當(dāng)然，也有人看不得這樣的事。

    周臻還在楚國的行宮不走，只是在楚國的那個毅大公來了之后，他的行動就沒這么自由了。

    “燕國的軍隊來了沒有！”周臻火冒三丈地拍著桌子，“要是燕國公還想要他兒子，就拿軍隊過來換！”

    “稟告陛下，范程的事情傳到燕國后，燕國發(fā)生了內(nèi)亂，不僅是燕國的讀書人，便是燕國的權(quán)貴，都提出了對公子函的罷黜……”曹齡皺著眉頭說。

    范程不僅在燕國的讀書人中享有重譽(yù)，他還是范家子，范程去營救公子函，反而被公子函斬首的消息傳回燕國后，范家便隱隱有反骨的心思。不管如何，范家是絕對不可能再支持公子函的。

    而此事也讓燕國人寒了心，想來即便這次公子函能安全回去，也丟了燕國人的心。

    “燕國公對公子函倒是一如既往的溺愛，他接連寫信過來承諾，一定會配合陛下對楚國進(jìn)行突襲……”曹齡搖了搖頭，“只是恐怕現(xiàn)在，燕國的情況并不在燕國公的掌控之內(nèi)?！?/br>
    周臻對楚國確實虎視眈眈，楚國公遇襲一事，確實是他做的。他在楚國的探子報楚國公已回大都，這也是他不敢動作太大的主要原因。

    原本他是有機(jī)會的，但被楚國王姬這么一拖，楚國的大軍就來到了邊境。他想讓燕國配合左右夾擊，但燕國公這個不中用的，根本就調(diào)配不了燕國的軍隊！

    周臻眼神陰沉，他并沒有打算讓公子函取范程的命，那天的折辱也不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就是因為公子辭跟楚國王姬相逼……周臻心中的火氣更甚。

    曹齡見周天子如此生氣，他想了想，還是咬咬牙說了，“陛下，我們在燕國的探子報，似乎發(fā)現(xiàn)了公子信的蹤跡?！?/br>
    “姬南信?”周臻瞇了瞇眼，“他不是死了嗎？”

    姬南信是燕國大夫人所生的兒子，自小聰明伶俐，好學(xué)守禮，只是燕國公寵妾滅妻，并不喜歡這個兒子，反而更溺愛二夫人所生的公子函。

    后來大夫人“被”發(fā)現(xiàn)與人偷情，姬南信也在一場大火中喪生，公子函才成了燕國的繼承人。

    “此事當(dāng)真?”周臻追問。如果姬南信回來，事情就難了。

    曹齡連忙說，“只是疑似，并不能確信，”曹齡又說道，“但燕國內(nèi)的混亂，與這個傳聞不無關(guān)系。燕國原先的大夫人身出名門，行為端莊，沒有人相信她會行偷情之事，”

    “而當(dāng)年的大火，也有不少人認(rèn)為，是公子信當(dāng)年對燕國心灰意冷，才特意放的火。出了范程一事后，有不少人都十分記掛公子信，盼著公子信能回來。”曹齡繼續(xù)說。

    “不能讓姬南信回燕國，要不然我們這一個棋子，就沒用了。”周臻看向曹齡，“你知道該怎么辦吧。”

    “是，陛下。”曹齡當(dāng)即應(yīng)下。

    “陛下，如今晉國的軍隊和楚國的軍隊都在，燕國那邊又出不了兵，您如果繼續(xù)在楚國，恐怕會有危險……”曹齡擔(dān)憂地上言。

    周臻擺擺手，卻是笑了，“你忘記了，楚國王姬不是說招親嗎，若是她失了身子，楚國不還是吾的?”

    “是，陛下英明?！辈荦g趕緊拍著馬屁，便上前聽候吩咐。

    又過了一天，楚國跟晉國的事情差不多定下來了，這天九瑄依舊跟公子辭在說著話。

    公子辭的性格跟他的外表一樣，都如芝蘭玉樹般，跟他相處并不會感到無趣。

    可是，就在這天下午，卻突然有人來報，行宮起火了！

    九瑄當(dāng)即就站了起來，阿父還在寢宮里！

    “大人，起火的地方在行宮的左邊，像是有什么易燃物，火勢燒得極快！”那人灰頭灰臉地趕快過來稟告。

    “我的寢宮怎樣！”即便公子辭在，九瑄也顧不得其他了。

    “起火的地方離大人您的寢宮還有段距離，您不用擔(dān)心……”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又有一個灰頭灰臉的人闖進(jìn)來了。

    王姬的寢宮在最中間，那里安防嚴(yán)密，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人，大事不好了，西邊也起火了！”那人叫喊著。

    緊接著，又有幾個衣冠不整的人叫著“東邊起火了”“花園也起火了！”

    “全力撲救火勢！”九瑄下著命令，“還請公子辭暫時出宮躲避火勢，孤還有要事需要處理?！?/br>
    公子辭一臉凝重地表示理解。公子辭走后，九瑄便是立即走出會客室，想要趕著回去寢宮。

    待周圍都是自己人，九瑄才是著急地邊走邊小聲說，“國公的情況怎樣?”

    “國公大人的身體不宜移動，四周的火勢雖零散，卻也不大，暫時還威脅不到國公大人，毅大公大人已經(jīng)調(diào)重兵把守……”陳白趕緊向王姬匯報。

    “王姬大人！”突然，幾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有刺客！”“有刺客！”

    九瑄剛想轉(zhuǎn)身，她的腦袋一陣刺痛，就暈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九瑄思想已經(jīng)醒來，身體卻動不了。從震動的程度來看，自己應(yīng)該是在一架飛馳的馬車上。

    快起來，快起來！九瑄不停地對著自己說……終于，九瑄感到自己的嘴巴能動了。

    為了清醒，她一狠心，就用牙齒咬破了嘴唇，疼痛逐漸喚醒她的身體。

    車架很小，九瑄的眼睛被綁著，她伸了伸腿，發(fā)現(xiàn)這個車架小得只能容下兩個人坐著，但現(xiàn)在，車架里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