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離目光仍舊在陸長鶴身上逡巡，她驚訝于他判若兩人的變化，又或者，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小離子！”

    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竄過來的劉茵茵，一聲叫喚差點把沈離魂都嚇沒。

    “不好意思，我一下緊張報錯了，是前面那間包廂?！眲⒁鹨鸾忉尩目諜n，無意間瞥見里頭都光景，瞳孔放大，不由又把門推開些，“誒？都、都是熟人啊……”

    “又來個小美女？”羅森一點不訝異，表現(xiàn)得很隨和，甚至朝她吹了個口哨，“我們是不是見過。”

    劉茵茵尷尬別開臉，何止，她不久前還嘴過這人大傻逼，如今見到這張嘴臉還是想罵，特別是想起他怎么怎么評價沈離的樣子，連打一頓都心思都有。

    陳陽跟茵茵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絲毫不見外邀請道：“我們剛剛在玩骰子，一起嗎？”

    劉茵茵把腦袋扭過去看他，面對陳陽她倒是沒有畏懼，“……我又沒玩過，不懂?！?/br>
    “很簡單的，就是這個賭局吧……沈姑娘剛剛在外面站了多久？應(yīng)該看見了是吧？”羅森眼神戲謔，眸光流轉(zhuǎn)在她們身上，“輸?shù)娜嗣撘患路！?/br>
    “什么？！”劉茵茵rou眼可見地錯愕瞪大眼睛，“不玩不玩！我們還是學(xué)生啊，你這人未免也太……”

    “下流？”羅森勾起唇角，略帶玩味補(bǔ)充她的話，“或許你說風(fēng)流更適合我，我一向如此。”

    劉茵茵本來還想聽聽，順便考慮考慮呢，畢竟她又不敢正面剛這個富家子弟，如果玩游戲能贏報復(fù)一下也不錯。

    這下根本就不用考慮了，玩那么變態(tài)誰愛奉陪誰奉陪去，拉著沈離轉(zhuǎn)身就走，“那你們自己玩吧，小離子我們走。”

    “這么著急啊，你們加入的話，我們換換規(guī)則？”

    劉茵茵這才頓住腳，側(cè)過身子，“你還能說出什么花來？”

    羅森微微仰頭思考著，“男的輸了脫衣服，女孩子輸了的話……隨機(jī)抽取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劉茵茵還是拒絕：“那不行，男的就脫衣服那么簡單可不是便宜你們了?！?/br>
    羅森聳聳肩，無所謂的模樣，“那隨便要求?！?/br>
    反正他會贏。

    劉茵茵很爽快應(yīng)下來：“好，我們玩?！?/br>
    把沈離都看呆了，她一點也不想奉陪啊，她又不會玩，又不會說話，容易冷場不說，這種場合對她簡直就是精神折磨。

    沈離反握住她的手腕，眼神詢問她為什么答應(yīng)。

    劉茵茵看出她的擔(dān)憂，拍了拍她的臂膀，小聲在她耳畔低語：“他之前不是說你嘛，我們努努力，一會兒贏了整回他，這口氣就算出了?！?/br>
    沈離想說其實也不必，那些話她聽得多了去了，根本就不會特別在乎，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劉茵茵表現(xiàn)得十分熱血，并且迫切想給她出氣，最終她們還是坐到了萬惡的沙發(fā)上。

    “我們剛剛玩的以你的腦子應(yīng)該玩不懂?！标愱枌χ鴦⒁鹨鹫嫘耐虏郏稽c也沒意識到她要吃人的目光，“要不然規(guī)則搞容易點?！?/br>
    劉茵茵氣地臉蛋鼓鼓：“陳陽你什么意思！”

    “小美女和氣生財啊?！绷_森看熱鬧不嫌事大，兩指抵在唇下，輕蔑又挑逗，“就玩簡單點，每人五粒骰子，輪流搖骰，最小的輸，最大的來決定懲罰。”

    “好呀好呀！這種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旁邊那個剛剛陪他玩玩一輪骰子褪去一件披肩的女人歡愉應(yīng)和起來，非常給面子。

    沈離默默將視線轉(zhuǎn)移到角落里坐著的陸長鶴，他已經(jīng)從癱坐的姿勢轉(zhuǎn)變成了坐立，不過還在興味索然地刷看手機(jī)。

    旁邊那個一直在看她的女人也更湊近，兩個人都不說話，光是這樣近距離坐著有有種隱隱的拉扯感。

    沈離這才意識到，陸長鶴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他有青年的影子，也有少年的舊影。

    但沒一會兒，沈離的手機(jī)就跟著振動，那雙眼睛抬起來，暗沉的眸子在與她視線相接時亮了，靜靜的對望，中間像隔了萬米鴻溝。

    她拿出手機(jī)，正是他剛剛發(fā)過來的信息。

    你真的想玩？

    你不該是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人。

    她只回復(fù)了一個簡短的詢問：所以你玩嗎？

    那邊沒有回復(fù)，但陸長鶴把手機(jī)往后一扔，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答案。

    他從服務(wù)員準(zhǔn)備好的一堆骰盅隨手拿了其一挪到自己面前。

    沈離坐在他的正對面，見此也默默傾身拿了一個。

    除了在場相互認(rèn)識的四個，還有另外加入的兩個女性，羅森旁邊的，以及陸長鶴旁邊的，不過對比羅森，陸長鶴壓根就沒有看過身旁那個女人一眼，從始至終，沈離只看見了女人那倒近乎癡迷的視線從未離開過陸長鶴。

    大家都拿好了自己的骰盅，游戲開始，從第一個陸長鶴開始搖，一直往下輪。

    他玩的應(yīng)該比較多，搖骰子的姿勢不要太熟練，一只手便將骰子全部翻進(jìn)骰盅里，懸在半空手搖幾下重重壓在桌上，發(fā)出一陣響聲。

    一套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緊接著開蓋，兩個三當(dāng)先，其后跟上二五一六。

    22點。

    “這種開門紅的手氣還得是你?！绷_森嘆聲搖頭，接在他后面搖骰，意外地直接開了兩個六，大其一二，嗤笑道，“看來我也不賴?！?/br>
    輪到陳陽就沒那個手氣了，不過也開了個適中的數(shù)，他堅信那兩個沒有經(jīng)驗的小姑娘翻不出什么浪來。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劉茵茵開了十八點，沈離只開了十六點。

    劉茵茵心底直接翻起千層臥槽，報復(fù)之計居然第一輪就寄了！這根本沒法玩啊，什么逆天手氣！

    “嗯……那是我來決定懲罰了？”羅森有點興致了，他一開始就感覺到這兩個小姑娘對他隱隱的敵意，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種敵意讓他有些上癮，他喜歡觀賞那股洶涌的仇恨敗落之后的樣子。

    沈離吞了吞喉嚨，故作冷靜：“嗯?！?/br>
    劉茵茵瞪他，語氣警告：“你最好別太過分嗷！”

    羅森輕笑，伸手在桌面擺放好的卡牌準(zhǔn)備抽取，有分明真心話亦或者大冒險，這都是由優(yōu)勝者決定的。

    但一般大冒險都要更讓人難辦些。

    他的指間首先搭在了真心話的卡牌上，目光一眨不眨在沈離臉上那種壓制著緊張的神情上打量，越發(fā)覺得有意思。

    于是手指一挪，最終放在大冒險的卡牌上，往一邊攤開疊起的牌，從中抽取其一，沒有翻牌，反而是平靜地往桌上一放，推向沈離那邊，示意她自己翻牌。

    沈離輕微喘息，手指微顫，緩慢將那張牌拿起來，心跳聲懸到了嗓子眼。

    隨后把牌亮在眼前，瞳孔驟縮。

    【和微信聊天頁最頂上的人表白】

    沈離心里一沉。

    壞了。

    本來可以跟茵茵表白的，該死的剛剛陸長鶴才跟她聊過天，完美跨過茵茵成為了最頂上的人。

    看出她表情為難，劉茵茵忙湊過來瞥了一眼卡牌上的字，其實再普遍的大冒險里這還算可以的，至少不是什么模仿動物或者其他什么社死的事情，就算表白，事后也可以解釋清楚，但是沈離臉皮很薄，會難為情也正常。

    陳陽也想湊過去看看，奈何隔的人太多，只能吐槽：“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沈離把牌放到桌上，吞吞吐吐：“和微信聊天頁……第一個人表白?！?/br>
    那一刻，陸長鶴心也跟著一沉。

    雖然可能不是他第一個念頭想的那樣，可能因素太多，她或許有置頂?shù)穆?lián)系人，又或者在他之后又有人發(fā)過信息。

    總之，那第一個人，是他只是概率性。

    但他仍舊會為此呼吸漸漸緊張。

    自己也搞不懂再緊張什么。

    “這么簡單？”羅森有點不盡興地瞇了瞇眼。

    “啊……我還以為是什么呢。”陳陽也覺得沒趣，“那你快給表白唄，咱們光速下一把，這把沒意思?！?/br>
    “……”沈離自知這種要求確實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拿出來手機(jī)，只是一想到需要表白的人，握住手機(jī)的掌心就更緊，甚至滲出細(xì)汗。

    但大家都覺得無足輕重，她不好太過扭捏耽誤時間，心跳不正常地加速，她點開聊天框，打下那些拼音時手都在抖。

    天知道她打完那四個字有多艱難，隨后迅速掃了一眼在座的目光，點擊發(fā)送。

    同時，陸長鶴擱在一旁的手機(jī)屏幕亮起。

    他眸光閃動，余光瞥見了彈窗出來的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

    世界好像都因此安靜下來，他死灰一般的心情，隱忍的情緒，開始浮動，波濤洶涌。

    盡管他深知，這就是一場輸贏的鬧劇。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刻，心中怦然，某種陌生的情愫開始萌芽。

    沈離連忙低頭收回手機(jī)，“好、好了。”

    “就這？沈姑娘，你高低要給我們看一眼是不是發(fā)出去了吧?！绷_森眼神里的意味深長，“這么緊張，是發(fā)給誰了？”

    “我……”沈離惶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陸長鶴，不確定他是否看見那條信息，但是當(dāng)眾的話，她一點也不敢公開自己發(fā)給的人是陸長鶴，少不了一陣起哄。

    而且……陸長鶴也會不高興吧？

    陳陽也不懂表白一個人有什么好緊張的，大不了之后解釋誤會唄，“游戲規(guī)則嘛，你公開一眼就好了?！?/br>
    沈離的表情更犯難，咬緊了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發(fā)給你爹我了。”

    正前方那道身影站起來，他的臉陷在燈紅酒綠的光影下，仍舊凌厲分明，聲調(diào)里隱隱帶著沉沉的氣壓，彎腰把手機(jī)拿起來，“沒什么意思，回去了?！?/br>
    說罷便往門口走。

    在場都懵逼了，沒個人吱聲，只有緩緩播放的背景音樂。

    羅森是比較喜歡看熱鬧的，嗤笑著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那悠悠的步伐行至門口又倏地停住，他側(cè)過一張臉來，神情自若，不知在看誰，“你不走？”

    話出口，本來坐在陸長鶴旁邊的那個女人欣喜了一陣，馬上從得知沈離發(fā)表白信息的人是陸長鶴這件事的震驚里脫離。

    以為他在喊自己，淺勾唇角，剛站起身，被陸長鶴一句話冷不丁堵回去：“我喊的她。”

    他的腦袋刻意往沈離的方向偏了偏，沈離想不明白都難。

    “來、來了?！痹捀v不利索了，罷了還不忘去在乎劉茵茵都感受：“那個，茵茵，不好意思，我可能還是不是很適應(yīng)這里的氛圍，你要一起走嗎？”

    劉茵茵也還在錯愕里，腦子嗡嗡，回聲道：“沒關(guān)系……你先回去吧，我們也不順路，我一會兒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