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賓第六年 第144節(jié)
但單子中途被祁長晏截了。 剛剛她在看時他已經(jīng)掃了幾眼,他覺得是不能按這個單子買的。 直接看向了李嬤嬤。 他看著李嬤嬤, 嬿央則看著他。他怎么把單子截了?覺得還有要加的? 不是要加的,祁長晏沉著眉瞧李嬤嬤,“好幾樣都是夫人要忌口的,怎么還上了單子?” 他再三說過這些東西這陣子不能出現(xiàn),她還列在了單子里? 祁長晏不悅。 這……面對二爺?shù)牟粣偅顙邒咧挥杏樣?,隨后是直接啞了都說不出話,只欲言又止的看向夫人。 她自然是沒忘記這些都是夫人該忌口的,可夫人說,還是添上吧。 短短幾息的欲言又止間,見二爺臉又沉了一分,李嬤嬤面上更訕。嘴巴張了張,正尋思著合理的說法,可二爺已經(jīng)很不快的掃了她,“啞巴了?!” 明顯是對她久久不答不滿了。 李嬤嬤心里驚了下,“沒,沒,二爺。是,是……” “是我?!眿餮虢舆^嬤嬤的話,又給嬤嬤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她別嚇著。 讓嬤嬤別嚇著,她又看向讓嬤嬤這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來源,男人也在看她了。面對她自然未沉著臉什么的,可沒沉著臉,他臉上也全是一片不贊同,看著還是讓人有種很有壓力的感覺。但這種壓力于嬿央而言很輕很輕,知道他不悅的根源。 嬿央輕輕抓抓他的手,先是笑語:“我知道這些是侯嬤嬤說了該忌口的。” “你覺得我不該讓嬤嬤加?可府里不止有我一個人啊,我不能吃孩子們也能吃,還有你也能吃,當(dāng)然要買一些?!?/br> 祁長晏想說用不著。 眼睛沉沉看著她,看著看著,神情里的不贊同慢慢撤去。可撤去歸撤去,也只是意識到他這時的神情或許太過有壓力他才撤的,嘴角一動,仍然是說:“劃去吧,也不是非得歲除那日吃,換些別的菜式就是?!?/br> 這一句聲音低而淡,他還反手轉(zhuǎn)而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輕輕撫了撫。 撫的力道或輕或重,嬿央也從中知道他是真不想府里現(xiàn)在出現(xiàn)她要忌口的東西,嬿央看看他現(xiàn)在的神情,又見他同樣望著她,一聲沉啞“嗯?”了,在等她確定的聲音。 嬿央相信,若是她這會兒仍然說還是加吧,他雖還是會有點不贊同,但最終卻也是會點頭隨她的。 眼睛彎了,也確實說出了口,但說出口的不是肯定的說一定要加非要加,是說:“真換???” 是啊,真要換下嗎?也不是非固執(zhí)不可的,這些東西她吃不得,也不是太想吃,他既然截住了那就不加吧??伤秊楹芜€要反問又把這話推給他呢?嬿央笑笑,就是確定一遍啊,這話推來推去推到最終,總該有個確切的結(jié)尾。 她和他倒是默契的默認可以換了,嬤嬤還得知道啊。 祁長晏:“嗯,換了?!?/br> 嬿央看向李嬤嬤,“那嬤嬤,撤了吧,明日不買這些?!?/br> 李嬤嬤反應(yīng)飛快,“是,夫人!” 她這就換了,下去就換了! “奴這就去和廚房的人說!” “好?!眿餮朦c頭。 目送嬤嬤下去的身影,同時又目送他一樣把孩子們打發(fā)出去了的身影。 看著看著,嬿央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看向祁長晏,“我傷了的事,你沒往京里說吧?” 別惹得家里那邊擔(dān)心起來。 好在聽祁長晏答的是沒說。 嬿央放心了。 她放心,祁長晏卻是從來沒放心過的,尤其是剛剛看到了那些她該忌口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么在那張單子上才掃到那幾樣他瞧李嬤嬤的眼神就那樣的不悅。 他不想看到任何會拖延她傷情的東西。 其實,更多的還不止這些,不止是不愿意看到會拖延她傷情的東西,更深層次的還是不愿意再以此聯(lián)想到那日她躺在地上的樣子。 越想,仿佛她的傷口就會好的越慢,更甚者還會有其他意外一樣。 眼神里盡量平淡,他再次頷首,說:“嗯,我不會說。” 不會和家里面說。 嬿央彎唇道好。 才彎,下一刻是心里一怔。 怔了過后輕輕動了動眼睛。 她,她沒有看錯,這個才頷首平淡說了那句話的他,此時眼底是忽而沉寂,沉寂間還深鎖著一種意味不明的消敗。 嬿央不知道他的神情里為何這樣。 她不知道,祁長晏倒是眼睛閉一閉,他自己知道。 還是因為想到了那日,想到了若是老天真要殘酷的愚弄人,偏偏在他和她完全無芥蒂時那日她出了事他徹底失去了她……那他該怎么辦? 祁長晏實在想不出來若她真出了事他會怎么辦。 所以此時再看她,眼神里也只是一層又一層的后怕。 這回嬿央看出來了,也是看出來了,嬿央張了張唇,心中也莫名一股酸澀。 他是真怕她出事,至今仍在怕。 他看出她看出來了,扯扯唇似乎想掩飾,可掩飾不了,嬿央看他的神情又徹底平了下去,接下來只是無聲的和她四目相接。 沒有任何聲音,他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不說話一切卻變得更加明顯,此時他的安靜是讓這些又都厚了好幾層,嬿央牽了牽喉嚨,想先說些什么。 可張了唇她發(fā)出的也只是無聲而已。 她放棄了,但放棄了她卻一點也沒覺得此時的氛圍讓人難捱,她想說又不知道說什么不讓她覺得難捱,他的安靜更未讓她覺得難捱。 她明白,他也不是想讓她這時說些什么,他只是要她在這,只是想看看她,確保她無事而已。譬如剛剛好像怔愣間連手是還維持拿著一個東西的姿勢也忘了,這時拿的太久,手臂有點疼了,她不受控制的嘶了一聲。 他的神情剎那一繃,沉聲問她又疼了。她搖搖頭才要說沒有,他已經(jīng)夠擔(dān)心了,她怎么還會讓他繼續(xù)擔(dān)心呢,可他要的也不是她的回答,他緊了唇看看她的手臂,隨即,是慢慢擁了她。 這時他也不是要她說什么話,他自己說了。 才出聲是說他所怕的,“那天我最怕的……” “是找到你后已經(jīng)完全無法挽回?!?/br> 接著說得還是他的怕。 “嬿央,我最怕的就是這個。” 若她真有什么事,那他…… 祁長晏神情一個難看。 他該怎么辦?他能怎么辦?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眼里又變成頹敗。 嬿央則是更加酸澀,他忽然而至的頹敗和無力讓她覺得酸澀。他何曾有過如此模樣?嬿央抿了抿唇,伸開雙臂抱住他的腰,腦袋偎在他懷中。 又壓壓心里這時除了酸澀之外潮起的洶涌,低聲輕語,告訴他,一再告訴他,“我沒事?!?/br> “我沒有事,真的沒有事,你別擔(dān)心?!?/br> 她現(xiàn)在的這些傷過個一兩個月就能完全好了,不久的,一點也不久。 “我很快就好了。” “嬤嬤也說了我現(xiàn)在慢慢的總會恢復(fù)。還有胥臨,胥臨他也說了,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所以他不要擔(dān)心了,她這些傷有朝一日都會一一好全的。 仰了頭看他,想看著他又和他說說。 但仰了頭還未能說話,是他已經(jīng)低了頭。 低頭的片刻,他凝著她,稍后在她細語的又一聲莫擔(dān)心里,他深著眼睛用手碰了碰她嘴角。 一個彎腰,他閉眼抵著她的額頭,鼻梁與她相磨蹭,啞聲說了一個嗯字。 說完,許久之后又嗯了一下, 嬿央彎了彎唇,環(huán)著他腰的手臂也跟著收了收。 可沒想到這一收倒是收出了意外。 她低估了她受痛的能力,之前怔愣間手臂懸空拿東西已經(jīng)拿得有點疼了,此時抬起手臂環(huán)著他過了這么久,她這下又想再次收收手臂,手臂馬上一酸,疼的更厲害了些。 下意識唔了一聲,只能慢慢收手。 這時祁長晏已看向她手臂。 手掌也同時極快的摸上她手臂。 眉梢已經(jīng)僵了,下一刻則沉了,沉了一下松開,他扯了扯唇無聲嘆一下氣。 嘆他自己。 竟然忘了,她剛剛手臂一直抱著他的腰,怎會不酸不疼呢……他倒是給忘了。 心里的一切一切先拋諸腦后,摸一摸她的手臂,他坐下了。 按著上回侯嬤嬤教過他的手法替她輕輕揉起來。 揉時,沒顧著說話什么的。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垂眸望望她,問她可好些了,得到她說的一個好,才再次說話。 說得是反問。 “真的?” “真的?!?/br> 但祁長晏看看她,還是又揉一會兒。 嬿央笑了,他倒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