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幕播報聲，剎時拉回童顏的心緒。

    見過方才的命搏，自然知曉了這場比賽將由邢珊和小洛進行，只是有些話語聽不明白。

    江嶼看見那雙白皙的手撐在窗上，強忍的淚水掛在她的眼角要落不落，滿是憐憫，卻又無能為力。

    “有些邏語聽不懂，我告訴你。”他面向拳臺，指腹盤動手心的籌碼，“這比賽不分出勝負不會喊停，勝出的那位可以離開這里，是不是這比上次來人性化?！?/br>
    說罷，他垂眸，握起她的右手腕，“你來下注?！?/br>
    下一秒，沉重冰涼的籌碼放在童顏手心，男人毫無溫度的聲音在耳旁回蕩：“你選誰，誰就贏?！?/br>
    心倏然墜入谷底。

    童顏大概聽懂了意思，這是把邢珊和小洛的生死決定權(quán)，交到了她手中。

    或許秦隱在外已經(jīng)部署，但童顏不敢賭。

    萬一姍姍被救出去了，江嶼反手讓人把小洛殺了怎么辦。亦或許在他的地盤，秦隱可能無法施救，也不一定能正巧趕上時間。

    盡管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童顏仍抱著一絲希望，抬頭看向他：“非得……這樣嗎？”

    她聲音顫抖，淚水在眼眶越涌越多，終于，那睫毛再也承受不住份量，成串的淚珠就撲籟籟的滾了下。

    而江嶼見狀只淡漠一笑，不言任何話語，松開手走到沙發(fā)躺下，拿過桌上的煙盒，點了支煙。

    童顏垂下頭，木訥地看著手中的籌碼，淚水一滴滴落在了上面。

    她沒出聲，江嶼也沒急，手指輕撫酒杯的邊緣，幽幽地看著。

    童顏背過身，避開那似要將人瓦解的視線。

    沒一會，耳邊聽見他吞咽的聲音，而后是香煙吸入肺部細微的滋啦聲，而后電視機里主持宣告倒計時。

    如果不選擇，以她對他的了解，將會是平局。

    平局，那就意味著兩個人都會沒命。

    童顏深呼吸一口，下定決心地閉了閉眼，說：“讓我上去吧。”

    江嶼目光一凝，唇間緩緩?fù)鲁鰺熿F，“什么?！?/br>
    她背對著他，茫茫白霧中飄現(xiàn)瘦小顫抖的肩膀，滿是不甘和憤恨。

    下一刻，她轉(zhuǎn)身走過來，手心緊緊攥著籌碼站在他的面前。

    “我做不出選擇，如果你非要我選，”她把籌碼扔在沙發(fā)上，“那就讓我上去。”

    這意思，似乎是讓他來下注，誰會贏。

    指間一松，煙蒂扔進了煙灰缸，江嶼不急不躁，傾身端起桌上的香檳，緊接著傳來細細的倒酒聲。

    酒味緩緩鋪開來，銀幕里賽場敲鐘，宣告比賽正式開始，驟時響起觀眾們亢奮激昂的吶喊聲。

    耳膜連接心臟似要被這些聲音震碎，但拳臺上的兩人不見有動作，等不及的裁判一把拽住邢珊的胳膊，將其甩到了小洛的腳前。

    旁邊保鏢的辮子打在倆人身上，可看江嶼沒有任何反應(yīng)，童顏強忍的理智逐漸崩塌，她雙手按住那只迸著青筋的手，嘭地跪在了地上。

    冰冷的酒液撒了出來，她儼然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倔強，江嶼動容一瞬，當即想把人拉起來，然觸碰到她冰涼的手腕時——

    “你讓他們住手，換個人，換個人我做選擇?！彼鲋^，滿臉是淚地懇求：“求你了小叔，我求你了！”

    一聲聲可憐哀怨地祈求傳入耳中，她眼淚大顆顆地滾落，哭聲回蕩在包間里。

    目睹這一幕的周強怔了下，于他對童顏的了解，這家伙雖然歷來順受，但骨子里還是傲氣，眼下是被逼到?jīng)]辦法了。

    可她始終沒搞清楚局面，從一開始嶼哥和她就不是同類，從一開始嶼哥要的就不是她的偽裝妥協(xié)。如今更不是用同樣的辦法，求一下?lián)Q個人就解決的問題，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

    忽感氣場不對，周強視線立刻從女孩身上移開，心領(lǐng)神會地離開了包廂。

    門關(guān)上，江嶼放下香檳，往后一靠。

    “我也想換人，可惜，規(guī)矩一旦開始無法終止。你不下注，那只能看她們自己的本事了。”

    他語氣決絕，說完便拾起那幾枚籌碼，當成垃圾丟進了垃圾桶。

    室內(nèi)氧氣充足，童顏卻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明明她都這樣求他了，已經(jīng)毫無尊嚴可言，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過。

    抽泣幾聲，她垂下肩膀，抓住他手臂的雙手隨之落了下去。

    “不過。”

    躺在沙發(fā)地男人忽然出聲，童顏眸中閃過希望，望過去。

    江嶼手指卷起她的一縷頭發(fā)，不緊不慢道：“給我生個孩子，我可以考慮終止這場拳賽?！?/br>
    童顏心頭一抖。

    終止，但不是放過。

    “不愿意不勉強?！彼芎谜f話。

    “我愿意！”她立刻回應(yīng)，生怕他變卦。

    事實上，所謂的選擇，根本就沒有選擇。

    可她卻看見，江嶼緩緩勾起唇角，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tài)：“還有呢?！?/br>
    還有……

    童顏不作任何思考，主動撲上去，坐到他腿上。

    “你要生幾個都可以，只要不傷害姍姍和小洛，我會乖乖聽你的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說罷，她學著他的模樣，輕輕咬住他的耳垂，確認一遍：“好不好？”

    江嶼順勢摟住她的腰抱緊，童顏沒有閃躲，余光瞧見地電視里的畫面，倆人已經(jīng)開始打斗。

    可視線被遮擋一半，看的并不清楚，她不知姍姍和小洛有沒有受傷，不知說的話有沒有正中他下懷，整顆心都是提起的。

    感受到懷里的人心跳劇烈，甚至緊張到扯掉了他衣領(lǐng)的紐扣，江嶼吻了吻她臉上的淚水。

    “好。”

    終于聽到答復(fù)，童顏松了口氣。看來當時提出見珊珊和回國，他如此爽快地答應(yīng)，實際上是算計好了。

    算準了她到最后會不管不顧去求他，會犧牲自身利益和他作出交易，就和最初她坐上船離開又返回一樣的結(jié)果。

    到頭來，她還是被他死死地控制住，無論怎樣都逃不掉。

    想到這里，童顏眼里的淚光悄然消失。

    權(quán)力實在是個好東西，特別是在如今弱rou強食的社會中，更加能夠體現(xiàn)。

    上位者隨意決定一切，下位者別無選擇。

    江嶼要的就是這種妥協(xié)和順從，不是剛才下跪的討價還價，和討好的臉上都要帶著一股不服。

    哪怕她仍非心甘情愿，哪怕他仍在強硬逼迫，只要最終目的達到，一切都可以慢慢磨合。

    從今往后她就算演戲，也得讓觀者賞心悅目。

    心情佳，自然愿意拿顆糖給貓吃，江嶼繾綣地吻著她的唇說：“等我父親過完壽辰，帶你回九州，和那女孩一起?！?/br>
    可童顏只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多少喜悅。

    他接著說：“一會讓你和邢珊見一面?！?/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