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半個小時的車程,車子抵達一處小村莊。 下了車,童顏一眼望去,夕陽斂去了最后的光芒,一抹橙紅將蔚藍(lán)的天空染得層層迭迭,海面倒映得波光瀲滟。 除了他們所處之地有座高聳的門樓和圍欄的寬宅平樓外,其余幾間幾近坍塌的土筑小屋,孤零零地佇立在戈壁灘的中央。村民也只有寥寥數(shù)人,全部聚集在戈壁灘邊,正忙著往幾艘潛艇搬運貨物。 大老遠(yuǎn)就聞到了燒烤的香味,童顏想,如果住在這里每天看太陽升起,夕陽西落,一定很愜意。 見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海岸處,江嶼扯了下她的發(fā)梢,“第一次過來?” 童顏點點頭,“挺漂亮的?!?/br> “以后住這里?!?/br> 刮來一陣海風(fēng),童顏沒聽清,手指將額前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抬頭問他:“什么?” 相同的江嶼沒重復(fù)第二遍,牽住她的手往屋子處走。 跨上臺階,童顏看見椅子上坐著的兩人。一個是見過面的老鬼,另一個不認(rèn)識,只是看到他光著膀子,露出滿身的紋身大吊兒郎當(dāng)?shù)乜吭谀莾?,心里就不由得反感?/br> 而他見到江嶼,立刻就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放了下來,起身打招呼:“哥,就等你過來開飯了。” 說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這是嫂子吧?我大哥今天一大早上就出門了,我還尋思什么要緊的事,原來是去接你?!?/br> 只聽了開頭,童顏無意識地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不自然地否認(rèn):“我不是?!?/br> 童顏挽起身后小洛的胳膊,在一片炊煙裊裊中,看見臺階下炭烤爐前的男孩,微微一怔。 那男孩左手纏著繃帶,露出半張帶著淤青血漬的臉,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他身旁站了位頭部受傷的大叔,童顏看不太清,只覺得眼熟。 而江嶼將她微妙的表情盡收眼底,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上面還殘留著她的余溫。 心里略有些不滿,他忍了下來,走過去隨意地坐下。 那邊莽子把地上的啤酒拿上桌,一彎腰就能看見滿背的紋身,和上次相見有所不同的是,關(guān)公的眼睛上了紅色。 旁邊周強一見,抓起座位上的襯衫,扔了過去,“衣服穿上?!?/br> 莽子應(yīng)了聲,套好衣服起開幾瓶啤酒,將冰鎮(zhèn)的酒液倒入酒杯,余光瞥了眼跟過來的兩個女孩。 由于江嶼旁邊坐著周強和李凱文,另一邊就只剩一條椅子,于是莽子大方地招呼小洛坐自己身邊來。 童顏本能地害怕這樣的人,她去搬了條椅子過來,讓小洛坐在長形桌子的邊角。 看著她自顧自忙碌地身影,江嶼也沒去幫忙,只等人坐自己身旁了才收回視線,端起面前的酒杯飲了口。 “進展如何了?!?/br> 聽他問起,老鬼掃了眼碰杯喝飲料的兩女孩,覺得不該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談這種事。 “不打緊?!苯瓗Z不以為意地喝完剩下的酒。 老鬼心領(lǐng)神會,遞了根煙給他,“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后天晚上可以動身?!?/br> 江嶼接過煙,但沒有點燃,只是握著煙嘴輕輕敲點桌面,余光時不時看眼身旁安安靜靜吃東西的人。 童顏本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自然也不好奇。她給自己和小洛的杯子倒?jié)M飲料,然后碰了碰杯。 就在此時,負(fù)責(zé)燒烤的男孩走了過來,把一大串海蝦放在盤子里。童顏抬眸望去,瞬間認(rèn)出眼前的人是秦天柱。 顯然秦天柱也認(rèn)出了她,表情有些驚訝。童顏不敢相認(rèn),急忙撇開視線,隨手拿起一串大蝦拔下竹簽,發(fā)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什么情況?!?/br> 江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童顏還以為是在和自己說話,下意識地回應(yīng):“有點兒冷。” 突然聽見她說話,江嶼側(cè)目,看見她那油膩膩的手上被扎破了兩個不起眼的小孔。他拿走了那只蝦,對周強說:“拿件外套過來?!?/br> 周強應(yīng)了聲是。 接著,那個紋身男給江嶼的杯子滿上酒,“他手腳不干凈,我就給教訓(xùn)了下。傷的是左手,不影響開船?!?/br> 童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江嶼不是問她。她松了口氣,下一刻,一只剝好殼的蝦塞進了她的嘴里。 江嶼沒看她,邊剝著蝦,邊警告莽子不要動這里任何一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檐的燈光一盞盞點亮。 一只接一只的蝦塞進童顏的嘴里,塞不進了就放在她的盤子中,沒一會兒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江嶼自己倒是啥也不吃,只喝著啤酒。 童顏有些吃不下了,滿腦子都在想秦天柱怎么會在這里,會不會是秦隱安排過來的。 “呃。” 思考間,童顏撐得打了個飽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吃飽了?”江嶼終于和她說話,臉上瞧不出喝了幾大杯啤酒的模樣。 童顏有些窘迫,“嗯?!?/br> “到房間等我?!?/br> 正準(zhǔn)備應(yīng)下,童顏看了看海邊。她站起身,肚子圓鼓鼓的,“我去消消食?!?/br> 說完就站在原地,等著他發(fā)話。 還是老樣子,硬氣了又沒很硬氣。說她乖吧,從見面開始就沒給他一下好臉色??梢f她不聽話,現(xiàn)在沒有甩頭就走。 江嶼倒也沒管得那么寬,他拿帕子擦了擦手,“別跑遠(yuǎn)了?!?/br> 話音一落,女孩兒撒腿就跑了。不合身的外套穿在她的身上,在風(fēng)中一搖一擺,感覺隨時都會摔跤。 等她跑到海灘邊蹲下身來,男人才拿起擱置在角落的煙,點燃后抽上一口。 而童顏吃飽了跑得太快,肚子隱隱作痛,她看了看坐在大老遠(yuǎn)處的秦天柱,慢慢走過去。 “天柱,你怎么會在這?”童顏捂著肚子在旁邊坐下。 秦天柱一驚,立刻轉(zhuǎn)頭看了眼,確定這個位置那邊喝酒的人看不到,才慢慢張口:“之前秦大哥說讓我躲起來,因為當(dāng)時送你去俱樂部的時候被看到了臉,擔(dān)心我會有危險?!?/br> 事情過去太久,加上回國的日子過得太安逸,童顏都快忘記這檔子事了,她緊張道:“周強就在這里,沒認(rèn)出你?” “認(rèn)出來了,但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我說自己就是在路上遇見你,被你雇錢送一趟。而且我是島上的居民,江先生對這里的人很照顧,也就沒有為難我。” 童顏記得,秦天柱之前說自己是貧民窟的孤兒,問他怎么又變成當(dāng)?shù)貚u民了。 秦天柱回道:“以前島上什么也沒有,大人的收入一年也才幾百,為了活下去,我很小就出島去了曼城??墒锹秦毟徊罹嗵?,我只在平民窟才能勉強生存下去?!?/br> 說話間,秦天柱注意到童顏的視線,也看了眼自己受傷的左手,他笑了笑:“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br> 童顏抬眸,對上他的眼睛。 男孩眼中很平淡:“雖然這座島進行旅游開發(fā),島民的生活在慢慢變好,但和外面還是有很大的差距,誰都想日子過得更好一點?!?/br> 童顏表示理解,看向旁邊港口的游艇。半晌,她問:“那里面裝的是毒品吧。” “沒錯?!鼻靥熘毖裕骸柏浲Χ嗟?,光是請我們運輸就每個人頭十萬。說起來,我還得謝謝江先生給我機會。” 童顏不置可否,每個人選擇的方式不同,她沒資格去評價。 然秦天柱還是有些敬畏:“小童姐,你要是見到秦大哥,千萬別告訴他我干的這些事,不然他肯定會把我罵死?!?/br> “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秦隱。”說到他,童顏面露擔(dān)憂色,“這段時間他和你有聯(lián)系嗎?” 秦天柱搖了搖頭,“通知我躲起來后就沒再聯(lián)系過,怎么了?” “出了點狀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不會的,秦大哥很厲害,而且他經(jīng)常三天兩頭不見人影,你不用擔(dān)心他。倒是你……” 秦天柱頓了頓,欲言又止。 童顏明白他想說什么,微微一笑,告訴他自己不會有危險。 肚痛緩和了不少,她側(cè)過頭來,“你有沒有在這個地方見過一個九州女人,很高很瘦,特征是……她吸毒。” 島上都是當(dāng)?shù)卮迕?,基本沒有外人上島,但童顏問起的這人,秦天柱還真見過,印象也比較深刻。 “她前些天暈在海邊,有人把她帶了回去,不過她醒來后瘋瘋癲癲的,后來讓島上的巡警把她領(lǐng)走了。” 巡警,那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意外。 休息時間差不多了,秦天柱還得去搬運貨物,他和童顏告別:“小童姐,我本名不叫秦天柱,為了你和我的安全考慮,以后還是當(dāng)作不認(rèn)識的好?!?/br> 童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海邊陷入沉靜,唯有海水輕輕撲上沙灘的細(xì)微聲響。 她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海洋,連什么時候身后來人了都不知道,還是被他摸了摸頭頂才回過神來。 “回去睡覺了?!苯瓗Z將她扶了起來,拍掉她屁股后的沙子。 “和你睡?”童顏下意識地說出口,臉上明晃晃地掛著不情愿。 瞧著就讓人來氣,江嶼轉(zhuǎn)身往前走,“你想和誰睡?” 童顏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一個人睡?!?/br> “一個人有什么好睡的?!?/br> “……” 走到一半,江嶼停下來,扭頭看了眼。女孩撇著嘴,與他相距一丈之遠(yuǎn),幾縷發(fā)絲被晚風(fēng)吹拂散落在她的臉上。 此刻她就站著那里,一動也不動,眼睛里滿滿的不服氣。 “過來?!?/br> 童顏看著他,猶豫著抬起腳跟,又放下來。 “三?!?/br> “肚子疼!”她急急忙忙喊了聲,垂下眸,不敢再去看面前男人那逐漸炙熱的眼神。 聽到這三個字,江嶼走過去,不由分說將耍脾氣的女孩打橫抱了起來,并且稍稍用勁將她的腦袋摁進了自己懷里。 “還沒來完?”他問。 煙酒味竄入童顏的鼻腔,她思索完這句話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頭點了。 “行吧?!彼Z氣聽不出情緒,“這么大的了,還要人抱?!?/br> 說的什么醉話。童顏探出腦袋,看到他唇角勾著匪笑,更氣了:“又沒求你抱……??!” 話沒說完,男人突然松了下手,她本能地抬起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 這下男人笑得更得瑟了。而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兔子,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我肚子不疼了,放我下來吧?!?/br> 他哦了一聲,沒把人放下,像是在和她商量:“那晚上和我睡?!?/br> “不……”童顏立刻感受到他的手放松,又緊了緊雙手,甚至身子用力往他身上攀爬,“別放開我別放開我!” 實際上男人抱得很穩(wěn),一點也沒喝醉,漫不經(jīng)心地低下眸:“怎么說?!?/br> 童顏咬咬牙,委屈極了:“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