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醋精 第41節(jié)
這個頂樓餐廳從里往外看仿佛漂浮在大江的上空,可以毫無遮擋地欣賞到江邊的美景。 周肆的這個老位置可以說是這個餐廳的c位。 臨近黃昏,夕陽西下,金色的太陽變得赤紅,在黃色的江面上撒上一串串橙金色的光芒。原本渾濁的江面波光粼粼,就像點點銀星跌落在浩瀚銀河之中。 身邊傳來細微的響動,溫歲扭過頭,發(fā)現(xiàn)周肆坐在自己并排的位置,沒有坐去對面。 這樣顯得格外親昵。 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側(cè)過頭去,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你想吃什么?” 修長的手指捻住一張薄薄的菜單遞了過來,溫歲伸手接住,發(fā)現(xiàn)上面什么圖片也沒有,只有一串串的意大利語。 還好她讀書的時候同住的女生就是學的意大利語,再加上意大利語和英語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雖然她沒系統(tǒng)學過,但也沾了對方的光偷師過一點兒,勉強能看一些。 “我要……”她仔細研究菜譜,有些遲疑,“帕爾瑪火腿和哈密瓜,還有這個面包——” “阿肆,你來咯?”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溫歲抬眼,看見一個光頭的年輕男子朝他們倆走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你終于帶女孩子過來了?!?/br> 他說著轉(zhuǎn)向懵逼的溫歲,笑得更加燦爛,“要不是你,我都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同性戀,每次都是和男人一起過來。” 她忍不住笑出聲,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對方的臉比鍋底還黑。 “何齊,你再說一次試試?!敝芩晾淅涑雎曂{。 沒想到這個叫何奇的男人根本不在意,反而干脆擠過周肆,站到了溫歲的椅子后面,“什么何奇,我是你表哥,請叫我哥哥?!?/br> 溫歲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這個男人長得有一種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原來是因為他和周肆是兄弟。 “對了,你是周肆的女朋友嗎?”何奇湊向溫歲開始八卦。 溫歲不知道怎么回答,旁邊的周肆已經(jīng)伸手拉住何奇的領子把他拽開,強行讓他和溫歲拉開距離,冷哼著開口,“我老婆?!?/br> “別吹牛,小破孩?!焙纹嫫财沧?,“你大學還沒畢業(yè),哪來的老婆。再說了,真是你老婆也給我摁住,不然給我媽知道了,估計會氣死?!?/br> 周肆不接話,只是拖過身下的椅子離溫歲靠得更近,不讓這個“第三者”有插-進來的機會。 “你叫什么?”何奇繼續(xù)問道。 周肆抬著下巴,“她叫溫歲。” “不是,我問她你接什么口啊。”何奇瞪了一眼周肆,又轉(zhuǎn)向溫歲,“歲歲,這頓算我請你的——” “你可以走了,何奇?!敝芩烈娝€賴在這里,干脆暴力把他挪開,“燒菜去,廚子?!?/br> “老子這是創(chuàng)業(yè),你懂個der!”何奇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桌。 有他這番插科打諢,周肆重新在溫歲旁邊坐下的時候,她反而沒有剛才那么緊張了。 她朝何奇走的方向看了兩眼,好奇地問他,“你表哥?” “嗯。”他點頭,臉上的表情明顯表達了對于溫歲關心別人的不滿,“讓他自己看著弄菜吧?!?/br> “好?!睖貧q點點頭。 周肆也沒有叫服務員,自己拿起桌上剔透的異形水晶杯,給溫歲倒了一杯水,“檸檬汁。你今天中午的時候說你的那個項目,怎么樣了?” 她雙手捧著杯子剛剛小啜一口,被突然問住似地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笑笑,“沒怎么樣,還沒落地呢?!?/br> “不是說可以管好多年么?”他追問道。 “那也得項目落地才行啊。”她繼續(xù)笑,一邊有些不自然地打開自己擺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又合上,以掩飾尷尬,“但愿吧?!?/br> 周肆抿了抿嘴。 他已經(jīng)察覺到溫歲的態(tài)度和中午不一樣了。如果說今天中午她對于這件事還是志得意滿的話,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現(xiàn)在的她好像莫名的有些抵觸。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抵觸,但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微妙的感覺。 只是既然溫歲不想說,那他也不會逼問。 “你呢?”溫歲被這么盯著有些難受,故意岔開話題,“你的比賽怎么說了?” 提到比賽,周肆原本略顯冷漠的眉眼也變暖,“入了初選。”像是怕她不懂自己的喜悅,他又加了一句,“因為這是大師賽,所以初選也挺難的?!?/br> “我知道?!睖貧q點頭。 周肆覺得有些開心,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怎么就知道了?!?/br> “因為我覺得你在食堂的涂鴉就畫得特別好,今后肯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她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你愿意的話,到時候我給你做經(jīng)紀人?!?/br> 原本淺淺隱藏在心中的喜悅,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掩飾不住了,它奔流向他的眉梢,他的眼角,和他的唇際,凝聚成笑。 有人給他買最貴的畫板,有人給他買最好的顯示器,和最好的手繪板筆,愿意給他找高精尖的老師。 可是從來沒有人認為他能在原畫師這條路上走下去。 原來他的人生除了成為一個爸爸的好兒子,公司的繼承人以外,也可以有別的選擇。 “好,到時候你就是我的經(jīng)紀人?!彼瑯诱J真地回答。 第45章 表明心意(中) 不得不說何奇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無厘頭, 店里的食物倒是真的很不錯。 這個店不僅環(huán)境優(yōu)美,擺盤精致完美符合現(xiàn)在人探店打卡的心理,非常出片, 難得的是每個菜色都很對口味。 即便溫歲這種不愛拍照的,也沒忍住在開吃前拍了幾張,默默地留存在相冊里進行留念。 兩個人都不說話,埋著頭認認真真地吃飯,好好品味食材在舌尖味蕾間游蕩的快樂。 把火候正好帶著一點點焦邊的火腿卷成卷, 擺在切好的面包片上, 再疊上一層哈密瓜。 溫歲一口咬下, 滿足地細細咀嚼品嘗。 “歲歲。” 她抬起臉, 看見周肆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后背坐得挺直,雙目凝視著自己。不免有些疑問,“怎么了?” 他視線微垂像是在思考,很快又抬起頭,“你要不要換個工作?” “噗——”溫歲給他突如其來地話嚇得差點沒把自己口中的菜噴出來,趕緊抽出紙巾捂住嘴。 她對上對方的視線,平靜又淡定, 像是已經(jīng)考慮過很多次。 想了一下, 還是把自己口中的話全部吞了下去,只留下一句:“為什么?” “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很開心?!?/br> 聽到這句話, 她笑著擺了擺手,“你還沒畢業(yè),所以才會對工作有這種誤解。哪個人上班能很開心?。俊?/br> 可是周肆仍然注視著她, 讓她從最初的感到荒謬到后來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自然。 就像被人戳破了偽裝。 “這個火腿夾哈密瓜真的很絕,你要不要試試?”她說著夾起一塊火腿, 整個裹住已經(jīng)削去皮的哈木瓜,然后遞到他的碗上。 “你即將要談成一個大項目,可是你好像完全沒有期待?!敝芩聊闷鸩孀樱龡l斯理地把火腿卷插.,起,卻沒有放進口中。 “而明明在之前,你對這個事情充滿了期待?!彼D了一下,“還有,你之前的那個客戶……” 溫歲對他快要脫口而出的話感到緊張。 不過最后他還是斟酌了一下,用了更加溫和的詞語,“不太好。” “工作嘛,都是這樣。”她努力維持住語調(diào)的平穩(wěn),試圖挽回一些莫須有的東西,“那個項目不是我沒有期待,而是,而是因為還沒有落地嘛。如果真的落地,錢到口袋里,肯定就會開心啦,不然現(xiàn)在怎么說都是在做夢?!?/br> “至于那個客戶,他的項目我已經(jīng)搞到手了,后期也只是對接他的助理,我這邊也是更多的讓跟單員跟進。還有,他這個人……” 對于韓思淼這個人,她實在是難用什么好話來修飾,只能尷尬地扯扯嘴角,“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錢難賺,屎難吃咯?!?/br> 周肆凝視著坐在對面的溫歲,猶豫要不要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看得出她在那里上班很有壓力,而且這份壓力并不來自于工作本身。 在周平衛(wèi)接受家里的公司之前,周家雖然手里也零零落落有好幾個公司,但是在這樣重工的行業(yè)里根本就排不上號。 而真正的版圖擴張,則是在公司到了他的父母周平衛(wèi)和宋禾香手里之后。他的爸爸是個實干家,勤勤懇懇精于鉆研;他的mama宋禾香在年輕的時候長相美艷,更難得的是廣結(jié)人脈,善于和各方打交道,所以才能把周家做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外人只稱道夫妻倆伉儷情深,但周肆是從小聽著他們倆的爭吵長大的。 宋禾香在外面交際應酬,周平衛(wèi)非但不能幫忙,反而會莫名其妙地吃飛醋,陰晴不定,逼得宋禾香最后妥協(xié),退居幕后專心料理家事,才重新回歸安寧。 而宋禾香原本的抱負無處施展,最后全部壓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希望把兒子培養(yǎng)成她理想中的“才俊”。 也是因為童年的這段經(jīng)歷,周肆幾乎是本能,就能感受到溫歲大概在為什么而感到煩惱。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平白的建議更有可能什么忙都幫不上,反而會讓溫歲感到一種更加深刻的無力感。 “所以,你——” 他話才剛剛開口,旁邊的何奇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美滋滋地往他椅子上斜倚著,笑嘻嘻地搭話,“弟妹,這頓飯還滿意不?” 周肆:哥,你滾。 溫歲聞言狂點頭,“可以可以。” “那必須的,我這是意大利挖回的廚子,你知道不,我怎么會想到開這個飯店的?那時候正好是我gap的一年,然后我和我當時的女朋友一起去佛羅倫薩旅游……” 周肆恨不得在臉上寫上幾個大字“別來沾邊”,可惜何奇根本看不懂他的表情,反而越說越來勁。 “所以吧,后來和那個女朋友倒是分手了,這個廚子我卻是念念不忘啊?!?/br> “唉,這么一想,我真的好懷念我之前的女朋友啊,和我真的很契合呢。你別說,長得和你還有點像,特別是這雙眼睛——” “何奇,你廢話說夠了沒?”周肆終于忍不住,黑著臉開口。 “什么叫廢話,我回憶我蹉跎的一生呢?!焙纹嫫财沧?,“那你們吃,弟弟你既然那么看不得哥哥我,我只能走了?!?/br> “別喊我弟弟?!敝芩聊樃雍诹?。 “那喊你啥?小老弟?”何奇在危險的邊緣反復橫跳,在踩著周肆快要爆發(fā)的警戒線后迅速后撤,“后廚今天缺了個人,只能我這個老板親自上陣,我先過去。” 等何奇離開之后,周肆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氛圍已經(jīng)完全被打破了,沒法再回去,不由地表情更冷。 可惜溫歲早就不吃他這套,正好免得被他“心靈指導”,樂滋滋地喝了口桌上的飲料。 周肆甚至還沒有畢業(yè),縱使他看起來比溫櫟、齊皓那些不靠譜的沉穩(wěn)許多,說到底也是個未經(jīng)職場的大學生。 他又能提出怎么有建設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