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還在里邊撲騰。

    小野看得有些焦急，“爸爸，我們把它放了好不好？”

    “放了你怎么保護(hù)它？它會飛，它可能會離你越來越遠(yuǎn)，當(dāng)它受到傷害的時候你怎么及時出現(xiàn)？”薄妄盯著他道。

    “……”

    小野還辨不通這里邊的邏輯，聽了這種假設(shè)，他開始跟著焦慮，“那怎么辦？”

    把它關(guān)在玻璃瓶里不對，把它放了也不對，那怎么辦呢？

    “想保護(hù)蝴蝶是誰的事？”薄妄不急不躁地問道。

    “我的?！?/br>
    小野不假思索地回答，都沒想過這只蝴蝶幾分鐘之前還和他互相不認(rèn)識。

    “所以，要改變的是你，而不是蝴蝶。”

    薄妄道。

    “……”小野聽得一知半解，“我要怎么改變？”

    “既然是你想保護(hù)蝴蝶，那就是你去努力追逐蝴蝶的腳步，你不能阻止它的自由和想法?！北⊥f道。

    努力追逐。

    不能阻止它的自由和想法。

    小野覺得這話說得很對，可是……

    “爸爸，我要是追不上怎么辦？我找不到蝴蝶了怎么辦？”小野問道。

    “追不追得上是你的本事?！?/br>
    薄妄大掌蓋到他的小腦袋上，“小蝴蝶要是愿意讓你保護(hù)，它會自己留在你身邊；小蝴蝶要是不愿意，你必須讓它自由。”

    其實(shí)這個道理，鹿之綾離開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她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可鹿家的過往對他也造成一定的沖擊，因此，棲雪山那一次，他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把她放進(jìn)玻璃瓶里，以至于讓她承受的反而越來越多。

    小野抱著懷里的玻璃瓶若有所思。

    “當(dāng)你想保護(hù)一個人的時候，你要明白，你的想法不重要，她的想法更重要?！?/br>
    薄妄難得和自己的兒子講這么多，“你現(xiàn)在還喜歡這個禮物嗎？”

    “……”

    小野怔怔地看著瓶子里的蝴蝶，小蝴蝶仍然是不時在里邊撲騰兩下，卻是無濟(jì)于事。

    他的小嘴巴用力地抿了抿，終于做出決定，“不喜歡了，爸爸，我想放走小蝴蝶。”

    聽到這話，薄妄放出最狠的一刀。

    “如果季可愛就是小蝴蝶，你還放嗎？”

    “……”

    小野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眼底分明有著不愿意，舍不得。

    他不懂季可愛怎么會是小蝴蝶，而且他放不放季可愛都被她mama帶走了，他又沒有辦法……

    哦。

    想保護(hù)季可愛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不是季可愛的事情。

    “放！我要放！”

    小野終于做出決定，抱著玻璃瓶站起來，風(fēng)箏掉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寫滿認(rèn)真堅(jiān)定，“等我會飛的時候我就去找季可愛！”

    放完豪言，小野就伸手去扒蓋子，怎么扒都扒不開。

    豪言壯志頓時像是轉(zhuǎn)了個彎的風(fēng)箏，吧唧掉地上。

    “嗚嗚，爸爸，我扒不開……”

    他連送小蝴蝶飛的能力都沒有。

    “廢話，你還小，不然給你一個爸爸做什么用？”

    薄妄看著他淚眼汪汪的樣子冷嗤一聲，又覺得好笑，便笑了。

    他把手伸過去，輕而易舉地將蓋子扒開。

    里邊的小蝴蝶撲騰了兩下，從瓶口鉆出來向前飛去。

    “小蝴蝶——”

    小野抱住玻璃瓶喊著追了過去。

    廣場空曠平坦，他就用力地奔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不顧一切地跟在小蝴蝶后面，但最后，小蝴蝶還是越飛越遠(yuǎn)，離開他的視線。

    就像季可愛同她mama的車子一樣。

    小野抱著瓶子站在原地望著，大口大口喘著氣，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鹿之綾站起來走向他，見他的表情沒那么喪了，不禁問道，“小野，你還好嗎？”

    小野轉(zhuǎn)頭看向她，眨了眨眼睛，道，“mama?！?/br>
    “嗯?！?/br>
    “我小、沒用的時候要爸爸，等我長大有用的時候我還要爸爸！”

    他特別大聲地道，跟發(fā)誓一樣。

    鹿之綾剛剛坐在不遠(yuǎn)處，父子倆的對話斷斷續(xù)續(xù)飄進(jìn)她的耳朵里，聽到這話，她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收到?！?/br>
    “我和mama結(jié)婚也要爸爸?！?/br>
    等他有能力了，他會保護(hù)好每一個人。

    “你也可以現(xiàn)在就收拾收拾自食其力去?！?/br>
    薄妄慢悠悠地走來，盯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冷笑一聲。

    “……”

    小野看著他鐵青的臉努努嘴，真小氣呀爸爸，就準(zhǔn)他自己結(jié)婚，不準(zhǔn)兒子結(jié)婚。

    小野的情緒平復(fù)下來，鹿之綾才開口提回家。

    薄妄看著想走在中間的小野同學(xué)，勾了勾唇，右手抓住他的手拉扯到一旁，自己走中間，左手牽著鹿之綾。

    一家三口從廣場上離開，往路邊停著的車走去。

    “我去實(shí)驗(yàn)室替你換藥給你留下陰影了呀？”

    鹿之綾仰頭看向身旁男人英俊的側(cè)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沒想到他會拿她來教育小野，讓小野從朋友分離的難過中走出來。

    聞言，薄妄低眸深邃地盯著她，像是要凝視進(jìn)她的所有世界。

    下一秒，他伸手環(huán)上她的手臂，將她撈進(jìn)自己懷里，嗓音低沉，語氣平靜，“是有陰影，但最重要的還是給我上了一課。”

    所以，老子學(xué)會的道理現(xiàn)在傳給兒子了。

    “……”

    鹿之綾有些心疼，“我真不是為了故意反抗你們的做法才那么一意孤行，我就是……”

    “就是蝴蝶在玻璃瓶里快喘不過氣了，再不讓你飛出去你會憋死在我們的保護(hù)下?！?/br>
    薄妄抬手又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揚(yáng)了揚(yáng)眉，“老子懂?！?/br>
    鹿之綾笑，“你現(xiàn)在真的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br>
    他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淡，再沒有當(dāng)初動輒翻臉的樣子。

    “還不是鹿老師調(diào)教得好?！?/br>
    薄妄又她往懷里摟了摟，毫不吝嗇地夸贊著她。

    第654章 蜜月打斷，提前回歸

    現(xiàn)在的薄妄，是鹿之綾手把手教出來的。

    鹿之綾的笑意更深。

    身后的江面上，汽笛聲又響起來，悠悠的劃破天際。

    鹿之綾回頭望去，天江一線，輪船與鳥、江水與陽光，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啊——”

    小野跟著回頭望向輪船，忽然咽了咽口水，“我突然好想吃魚啊?！?/br>
    “那走，回家讓爸爸給你燒魚去?！?/br>
    鹿之綾輕松地笑道，從薄妄懷里繞過去，牽著小野往前走。

    小野又到了中間。

    “為什么是我？”薄妄擰眉表示不悅，給她燒還行，給兒子燒菜得看心情。

    “那我來？”鹿之綾眼睛一亮，太久沒碰過廚具了，她覺得她現(xiàn)在可以再嘗試嘗試了。

    “……我來?！?/br>
    薄妄認(rèn)命。

    “走啦！回家啦！”

    小野攥著兩人的手往前跑走，越過路燈，越過一片花壇，越走越來勁，最后跑了起來。

    鹿之綾和薄妄也不得不跟著小跑起來。

    留汽笛聲在后面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